苏砚顷:【历寒骁喜欢你】
消息提示音响起时,薄贺正在审阅第三份并购案,临时工位的亚克力铭牌清晰地印着“薄贺”二字。
苏砚顷的对话框随着手机震动弹出。薄贺看向屏幕的刹那,钢笔不受控制地往下一沉,在57亿的收购金额上戳出个墨点,墨迹顺着数字末尾晕开蛛网般的黑斑。
“小薄总,三分钟后第三会议室。”特助的声音隔着双层玻璃传来。薄贺将手机反扣在《跨国资本运作案例分析》的封皮上,起身准备。
等他从跨境税务筹划会议脱身,暮色已吞噬整面落地窗,薄贺扯松领带,跌进转椅里,解锁屏幕的指尖上还带着意式浓缩的焦苦味儿。
消息仍停留在16:57,未读标记红得刺眼。
苏砚顷从来不用这样直白的表达,那个连给学弟改论文都要说“你的研究方法,让人联想到范式革命的大胆”的人,此刻却把这六个字拆掉所有修辞,赤裸裸地摊在他眼前。
其实这么重要的事,苏砚顷原本不想用电话传达,可自从游乐园那天过后,薄贺就被父亲押去公司继续实习,苏砚顷连续七天发去的晚餐邀约都石沉大海,最终只能放弃含蓄,将最核心的事实压缩成一行文字发出去。
很多人得知朋友被暗恋时总会犹豫:该说破吗?会破坏关系吗?但苏砚顷精密如实验室天平的思维早就得出答案:情感需要诊断,真相必须告知,这是他的原则——在被薄贺的眼泪打湿手背后的原则。
薄贺瘫在柔软的真皮椅里,盯着天花板上的LED灯管发呆。
要说完全不信苏砚顷的判断,那是假的。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而苏砚顷一年收三百六十五封情书。被这样浓烈的爱意包围的人,对感情的敏锐度自然毋庸置疑。
但历寒骁?那个在原作里把主角受逼到跳海的大反派?喜欢他?
原著里,柳昭玉在被逼到跳海前,曾企图用美人计翻盘,当时那个娇弱的“美人”穿着浸透香水的薄衬衫,跪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地里,锁骨上凝着冰晶,摆出最诱人的姿态求他垂怜。
而历寒骁在做什么呢?
男人坐在装甲车引擎盖上擦木仓,貂皮大衣领口沾着鲜血凝结成的冰碴。他全程没看柳昭玉一眼,听完对方带着哭腔的求饶,只是用俄语对身后的心腹打手说了句:“处理掉。”
那个纹着雪狼刺青的壮汉毫不怜香惜玉,当即抬起军靴石展碎柳昭玉撑在冰面上的右手,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拎起他的后颈扔进冰海。
这是全书唯一一次有人试图和历寒骁发展感情线,以主角受右手永久残疾告终。
当然,柳昭玉被沉入冰海后,就轮到薄贺这个已进化为舔狗形态的主角攻登场表演了。他调来三支专业潜水队,白岭海峡的浮冰都被声呐扫了个遍,最后对着卫星通讯器吼出那句经典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你们全他*去陪葬”。
……好尴尬。
薄贺用鞋尖猛蹬地面,转椅带着他滑过整扇落地窗,领带早就歪到锁骨侧面,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地拍打着衬衫第三颗纽扣。
他又想起乔昱川,那小子十四岁夏令营时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睡觉,马球联赛夺冠时啃在他脸颊上的牙印三天没消,毕业舞会上为了抢男步差点踩烂他的皮鞋。要是按苏砚顷那个破逻辑,难道这个尾巴摇成螺旋桨的笨蛋从穿开裆裤时期就开始图谋不轨?
可是修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薄贺很清楚那是纯正的兄弟情。那如果说这样黏着自己的乔昱川都算清清白白,真正的爱情应该比这还要黏糊十倍才对吧?
而历寒骁……
薄贺开始掰着手指复盘:自己刚回国那阵,历寒骁确实搞过消息轰炸,但在他本人也回来后立刻恢复了正常社交频率。
其他时候历寒骁也很克制,最多就是暗戳戳约他周末去骑马或者看新开的私人博物馆,但自从发现薄贺实习忙到午餐都在会议室解决后,连这类邀约也停了。
现在改成每天派那个总板着脸的E国助理来送东西,薄贺的办公室已经堆了一排稀奇古怪的“伴手礼”:会随着温度变色的紫貂毛手套、用T34履带熔铸的钢笔架、等离子体极光灯……
最关键的是,历寒骁本人从来不会像乔昱川那样——不会突然从背后扑过来熊抱,不会在他说“要开会”时死缠烂打,更不会在分别时用那种被遗弃小狗般的眼神看他。
这样看来,历寒骁的行为模式完全符合友谊范畴。
等等——
薄贺猛地直起腰背,领带在空中划出半弧。他被苏砚顷突如其来的消息搅得心神不宁,以至于完全乱了阵脚,竟然像被八卦小报记者追问私生活一样,认真考虑起这种毫无营养的命题。
历寒骁喜欢他?就算这是真的,那又怎样?
薄贺非常确定自己对历寒骁的感情:纯粹的友谊,不掺杂任何暧昧的可能。哪怕明天历寒骁捧着沙皇二世的珐琅玫瑰来告白,他也只会礼貌地退回,顶多在拒绝时附赠一张甜品店VIP卡作为补偿。
与其纠结这种蠢问题,还不如思考一下怎么在笼子里磨利爪子。
他的思绪被三下克制的敲门声打断。
“小薄总,薄总今晚要主持并购案的银团会议,吩咐我先送您回家。”司机老陈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车灯划破暮色。
铸铁大门缓缓开启,周管家如过去十几年一样,立在主院台阶上迎接薄贺。
周叔上前接过薄贺的公文包:“夫人回来了,”他压低声音,“刚在兰台院见完最后一位客人。”
“今天第几位?”薄贺问。
“三批,”老管家温和地笑笑,“第一批喝了明前龙井,第二位是班章孔雀,现在这位……用的是老君眉。”
哦,第一批是监督室干部,第二位是幺己委副书计,第三位是氵每关总署……
薄贺会意,拐向兰台院偏门。
他在书房门前站定,屈指叩了三下,两重一轻。
“进。”门内传来林夫人的声音,比平时办公时略低半度,说明最后一位客人刚走不久。
薄贺推开门:“郑伺长居然肯喝老君眉?”
林夫人手中的钢笔稳稳画完最后一个句号,抬头看向他。
她抬头时,无框眼镜后的目光先落在文件末尾,再移到薄贺脸上。这是她多年批阅公文的习惯,先确认签名栏是否完整,再处理其他事务。
林夫人已不再年轻,眼角有岁月刻下的细纹,但眉骨依然锋利,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两鬓有几丝白发没染。身上是藏青色三件套:双排扣西装外套,同色马甲,裤脚刚好盖住脚踝,白衬衫的领口别着素银领针。
“实习一个月,倒学会听墙角了。”她摘下眼镜,指腹在鼻梁上按了按,“坐。”
薄贺坐到母亲对面。林夫人取出茶罐,捻起一簇君山银针,随后执壶,壶嘴低倾,水流如丝,第一泡刚好注满七分。
他们沉默着品完三道茶,薄贺将茶盏轻轻放回酸枝木茶盘,盏底与托盘接触时发出“叮”的一声。
很好,气氛到位,谜语人会谈正式开始。
“郑叔今天来,又是为了他女儿的事?”薄贺率先开口。
“嗯,”薄母回道,“他女儿要参加联合培训,来备案出入境记录。”
哦?海关已经锁定赵巡查组的出入境证据了?
薄贺摸摸下巴:“需要家里打招呼?”
“不用,系统自动核验。”
哦,最上面已经按了“一键抓捕”。
“对了,”林夫人翻开日程本,“下周三海关有个研讨会。”钢笔尖点在某个名字上,“你要是感兴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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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陪我去。”
薄贺看清了那个名字:海事夂卜处长,母亲亲手提拔的人。
他犹豫了几秒。为了柳家那点事儿,真的有必要麻烦母亲么?
但薄贺很快理直气壮起来,偶尔啃啃老怎么了!他又不多啃,就啃一小口。
“我那天要陪苏砚顷去医院,”薄贺眨巴着眼睛,装出乖巧的样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您帮我和行政处说一声,”他努力把眼睛睁得圆溜溜,“我上次借的测深仪还没还。”
林夫人轻哼一声,却在笔记本上写下个电话号码:“打这个内线。”
薄贺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母亲。”
林夫人的嘴角几不可见地软化:“鼎俎院新来了苏菜师傅?”
“是哥哥在试菜,”薄贺也放松下来,“我去看看他的研究成果。”
“去吧,别给你哥捣乱”
薄贺走到门口又回头:“母亲这次能尝到成品吧?”
“明天早餐,”她重新戴上眼镜,“我保证。”
夜里,薄贺踩着月光溜进哥哥的院子,脚步轻得像只狐狸,尾巴尖儿都不带晃的那种。
薄珩背对着他站在药柜前,手里捏着一把晒干的桂花,正往瓷罐里装,外衣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那枚GreubelForsey腕表。这是薄贺去年在D国钟表展上拍下的孤品,表盘背面雕刻着他们兄弟小时候的剪影。
黑发青年慢悠悠伸手,指尖先撩过哥哥后颈的碎发,像小时候恶作剧那样轻轻一挠,等对方无奈摇头时,才得逞般环住脖子挂上去,下巴懒洋洋地陷进哥哥的肩窝。
“小宝?”薄珩头也没回,语气里带着纵容,“这么晚不睡觉,来偷我的药膳配方?”
“才不是,”薄贺蹭了蹭哥哥的肩膀,“我来检查你有没有偷偷往汤里加砒霜。”
薄珩低笑一声,单手托住他的腿弯,稳稳站直:“那要不要顺便检查下我的游戏室?”
整面墙的智能调光系统将游戏室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4K屏幕上,粉色的卡比刚张开大嘴,就被黄金林克的箭矢射中眉心。随着“GAMEOVER”字样炸开,薄贺向后一仰,瘫进懒人沙发。
“五局三胜!”他卷着羊绒毯打滚,“刚才手柄延迟了!”
“行,算手柄延迟,”薄珩关掉屏幕,按住薄贺卷饼,“但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明天再玩。”
薄贺裹着羊绒毯蛄蛹两下,一个翻身趴到沙发边缘:“哥,你想大白了吗?”
他还不想睡觉,想和哥哥聊天。
薄珩又陪他聊了半小时无关紧要的事,话题从弟弟大白到乔昱川新开的马场,再到他们的童年糗事。直到薄贺打着哈欠站起身:“哥哥晚安。”
“小宝。”薄衍突然扣住弟弟的手腕。
“历寒骁……”他斟酌着用词,"没为难你吧?
“没,他人挺好的。”薄贺坐回沙发上。
“嘶……”薄珩不小心咬到舌尖,血腥味在口腔漫开。
人挺好?历寒骁那疯子的字典里恐怕根本没这三个字。
“要是他敢欺负你,”薄珩语气郑重,“我可以让他重温一下大学体育馆地板的触感。”
“不至于,真不至于,”薄贺被哥哥的态度逗笑了,“他虽然对待敌人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但是对待朋友像春风……”(1)
笑声忽然卡在喉咙里。
——不对。
上次电话里,哥哥就说过“没事离历寒骁远点”,这次又用“体育馆地板”这种具体到诡异的案例。
“哥,你实话告诉我——”薄生发现了盲点。
“历寒骁在朋友面前到底什么德行?”
*
(1):化用自雷锋同志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