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00-105

作者:二三金金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01章


    邵成章出轨的念头转瞬即逝,沈灼并不相信他会出轨。女人在这件事上往往有种说不清的敏感和直觉,而她丝毫没捕捉到任何异常的信号。可隔三差五闻到那股陌生的木质香味,总让她心头泛起一股不安。


    她找出陈航曾经推给她的私家侦探,好在对方只认钱不认人。


    三天后,她收到了邵成章的行程。在这三天时间里,邵成章去过一家私立精神科医院,沈灼留心过日子,邵成章去医院的那天,他的身上就有陌生的木质香味道。


    他去精神科医院干什么?


    沈灼回想起最近他的状态,虽然网上搜索病症不靠谱,但好歹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她将他的症状在一查,整个人懵住了。


    轻者是轻度抑郁症焦虑症等,重者是躯体化表现。


    越看,她的眉头皱得越紧,于是当机立断挂了同一位医生的号。


    当诊室门口的电子屏显示她的名字时,她竟然有些紧张。推门而入的瞬间,一股熟悉而陌生的木质香气扑面而来。沈灼抬眼看到办公桌后,坐着一位中年女人。她保养得宜,气质知性大方。


    主治医师李霁初看见沈灼后,明显地怔了几秒,而后对她笑笑,打招呼道:“你好沈灼,坐吧。”


    沈灼微笑点头示意,走到她桌面的椅子坐下,“李医生你好,今天我来其实不是来咨询的,我是——”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你是Soren的爱人。”李霁初说的很肯定。


    这回轮到沈灼愣了,“你怎么知道……”


    “刚开始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是重名,但看到你本人我就知道了,Soren给我看过你的照片。”李霁初温柔地说,“你等我一分钟好吗?”


    沈灼点点头。


    她是今日最后一位病人,李霁初登录系统,选择了今日停诊。“走吧,我们出去聊聊。”


    沈灼跟着李霁初来到一家医院附近的咖啡厅,点好咖啡,沈灼先开口:“李医生,我想知道邵成章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会频繁来看精神科?”


    李霁初迟疑片刻才道:“Soren是我的病人。按职业操守,我不能泄露他的病情。”话音一顿,她叹了口气,“但是——”


    沈灼抬眸紧紧盯着她,耐心等待下文。


    “我和Soren在国外的时候就认识了,他比我小十几岁,我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于私,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沈灼眉心一紧,十年前邵成章就有心理问题了?


    她放缓声音,郑重开口:“李医生,请你相信我。我来找你,就是想帮他。他最近的状态很不好。”


    “确实,现在也只有你能帮他了。你知道吗?我和Soren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对他来说,不来找我就是好事,说明他过得平稳。可是一年前,他突然联系了我。”李霁初眼底闪过一抹笑意,“不过不是向我咨询心理问题,而是感情问题。”


    沈灼扬起眉毛,有点诧异。


    “我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孩子那样紧张。他说自己没有恋爱经验,很怕在关系里让你觉得不舒服,于是来问我该怎么谈恋爱。”


    沈灼怔住,心底泛起酸涩和感动。她低声道:“他……真的很好。是我不好,我从没察觉到他有心理问题。”心口忽然一紧,自责随之而来,是不是自己对他关心得太少了?


    “这不怪你。Soren是因为他母亲的事情,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大众说的PTSD。他花了两年的时间才稳定下来,恢复后,他在工作生活中和正常人无异,你发现不了也很正常。”


    沈灼很震惊。


    “你应该发现了在他的家里,没有门对吧?”


    她缓缓地点头。


    “那是因为他推开门后发现了自杀的母亲。自那以后,只要遇到相似的木门,他都会呼吸急促,记忆会控制不住地回到那一天。他甚至没办法独自待在狭小的房间里。”


    沈灼心头狠狠一震。她想起搬到悦澜湾的第一天,她问过他为什么家里没有门,他只是淡淡带过,她却误以为那是特别的装修风格。


    “据我所知,PTSD是收到重创或者重现创伤场景才会——”沈灼话还没说完,脑海中就突然闪现了前端时间邮轮上的假人事件。


    对,就是从邮轮回来之后,邵成章的状态开始变差。


    那个房间根本不是邵成章误闯,而是有人蓄意安排的!


    “而且,这次不仅诱发了他的PTSD,还有抑郁、分离焦虑,比之前的情况更严重。现在他在服用抗抑郁药物,但药效越来越不明显了。”李霁初郑重地和她说,“沈灼,他现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需要更系统的治疗。”


    *


    沈灼恍恍惚惚地回家,一路上她脑子乱的很。


    邮轮上的假人到底是谁安排的?邵成章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该怎么让他接受全面治疗?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进门,她才发现迟女士过来了。迟女士刚和姐妹们从滇省旅游回来,夏季的滇省是个避暑的好地方而且菌子新鲜。这不中午的飞机,迟女士早上就去市场买了好多的新鲜菌子,落地之后赶紧给沈灼送过来。


    迟女士一边整理食材,一边叨叨着各种菌子的名字,说可以让陈姨炖汤、煲鸡。沈灼心不在焉,完全听不进去,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嗡嗡——”手机突然显示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沈灼接通后,对方问她是不是邵成章的家属。


    对方告诉她:邵成章,出车祸了。


    沈灼只觉心脏一阵发紧,她慌忙拿起包就往外走。迟女士追上来,坚持要一起去:“你一个人跑前跑后忙不过来,我跟着去照应。”


    母女俩赶到医院,护士告知邵成章已经办好住院手续,正在做CT检查。


    “呀,你是那小伙儿的家属吧?”走廊里,一个中年男人指着沈灼喊,“哎我和你说,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啊,是他突然下车跑出来闯红灯,得亏我这刚起步车速不快,这怎么说都是你们的问题,我没责任。”


    邵成章怎么会在大马路上闯红灯呢?沈灼心想。她一心系挂着邵成章的伤势,对司机有些不耐烦:“是谁的责任这你说我说都不算,交警怎么判就怎么解决。”


    话音刚落,防护门推开,邵成章坐上轮椅被护士推着出来。


    “邵成章!”沈灼立刻迎上


    去,蹲在他身边,急切地看着他,“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她迅速地扫了一眼,发现他的身上没有血迹。


    邵成章抬起眼,神色恍惚,像是没完全回过神。他的唇色苍白,眼神涣散,声音沙哑:“……我没事。”


    沈灼心口更紧,握住他冰冷的手,急声追问:“什么叫没事?你不是开的车吗,怎么会下车闯红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才……”


    邵成章只是张了张口,像是想开口解释,却又哽在喉咙,最终冲她轻轻摇了摇头。沈灼看了眼四周,意识到什么,她没有再问。


    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所幸并无大碍。邵成章身上只是多处软组织挫伤,没有伤及骨头和内脏。医生给他开了云南白药和活血化瘀的内服药。


    邵成章坚持要回家修养,沈灼却不同意:“万一有延迟性损伤怎么办?先在医院观察几天。”


    因为事发突然,护士最初安排的是普通病房,沈灼当即要求升到国际部的套间病房。国际部不管是环境还是护理条件都是顶级的。


    一番折腾完,她叫车把迟女士送回去。返回病房,她坐在床边,握住邵成章的手。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她低声道,“你还不愿意告诉我吗?”


    邵成章沉默着,长长的睫毛垂下,像要把所有情绪藏起来。


    “好吧,如果你不想和我说的话,那我和你说我今天去干什么了吧。”沈灼盯着他道,“我去见李霁初医生了。”


    听到李霁初,邵成章猛地抬头,眼神骤然收紧,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他被握住的那只手下意识想往回缩,却被沈灼牢牢扣住。


    “你都知道了么?”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他的声音低哑,眼神闪躲,不敢与她对视。


    “嗯。”沈灼不带一丝情绪,很平静地问他,“所以你为什么会冲到车流里去?”


    邵成章喉咙动了动,“……我看见妈妈了。她在马路对面朝我招手。可是当时是红灯,我来不及想,就下车跑过去找她。”


    沈灼怔住,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妈妈”,不是迟女士,而是赵韵。


    怎么可能呢,邵成章是已经出现幻觉了吗?


    沈灼心口猛地一紧,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攫住,这是不是说明邵成章的病情正在加重?!


    她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仍旧弯了弯唇角,面上保持着镇定,“你一定是看错了,以后再也不可以这么冲动了知道吗,如果当时的车速再快一点呢,你知不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害怕?”


    邵成章移开视线,“对不起。”顿了顿,他忽然抬眸,眼底掺着犹豫与自责,“老婆,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为什么会失望?”


    “因为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强大,我……有病。”邵成章声音艰涩地说出最后两个字。


    沈灼摇摇头,“我们每个人都会生病,有时候是身体上,有时候是心理上,这没有什么的。”她直视着他,语气几乎带着祈求:“邵成章,我们接受治疗,好不好?”


    第102章


    邵成章喉结滚动,眼眶泛红,他极少这样失态。最终他闭了闭眼,像是艰难做出抉择,声音发哑:“好……我答应你。”


    对邵成章来说,这是一次沉重的自我否定。他骨子里的骄傲与倔强,让他一直将脆弱埋藏在最深处,从不愿让人窥见。可现在,他答应沈灼接受治疗,也就等于承认自己真的病了,承认自己需要依靠别人。


    听到他这么说,沈灼几乎是松下一口气,她鼻尖发酸,甚至有些想哭。


    邵成章身上有些擦伤,还不能洗澡,沈灼拿着热毛巾给他简单擦拭一遍,又在肿胀的地方冰敷了二十分钟后给他喷上气雾剂,最后换上了病号服。


    沈灼把顶灯关掉,留了一盏小射灯,她坐在床边催他睡觉。


    “一起睡。”邵成章拍拍床边。病床还算宽敞,躺下两个人没有问题,但是沈灼睡觉不老实,他的胳膊和小腿都有肿胀的地方,她怕晚上不小心碰到他。


    况且他这个样子,她也睡不踏实,翻来覆去的也会把邵成章吵醒。


    沈灼坚持去旁边的沙发床睡,“等你睡着我就去睡。”


    邵成章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沈灼愣了一下,和他保证自己不会走,他才放心地闭上眼睛。


    他似乎终于得到了安全感,眼皮一点点沉下去。没多久,均匀细长的呼吸声响起,房间安静下来。


    沈灼凝视着他的脸,目光中满是心疼。直到确认他真的睡沉了,她才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几乎是踮着脚走出病房。


    然而门关上的瞬间,邵成章慢慢睁开了眼睛。


    医生值班室的灯亮着。沈灼敲门进去,将邵成章的情况尽数告知。医生一边询问他服用的药物名称和剂量一边记录。


    医生最终给出的建议是等三天观察没有车祸造成的延迟性损伤后,立即转入精神科病房,安排精神科和神经内科会诊,进行系统评估和药物调整。另外医生嘱咐她,家属配合很重要,要保持病人的情绪稳定,避免刺激,尤其要让他感觉到有人陪伴。


    沈灼点点头。


    轻微的嘎吱声,病房门被推开,邵成章闭上眼睛,只留一条细缝,他从中看到熟悉的身影,那颗在胸腔里狂跳的心脏才开始慢慢平复,憋在胸前的那口气终于能够呼出来。他现在没有办法忍受沈灼不在他身边。


    沈灼走到病床前,见邵成章睡得安稳,这才放下心,轻手轻脚地回到沙发床,和衣躺下。


    还没有从下午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又经历了一晚上的紧张,一天的心绪起伏让沈灼浑身透支,顿感疲惫。身体松懈下来,但大脑异常清醒。


    她忍不住回想当时在邮轮上发生的事,有人想要害邵成章,会是谁?


    不知怎么,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兰芙玉的脸。


    沈灼下意识蹙眉。她想起下船时,所有人都没察觉邵成章的异常,唯独兰芙玉看出来了,还出人意料地关心。这太反常了。


    是她吗?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邵成章已经多次表明不会回邵恒,于她还能有什么威胁?


    难道是邵松给她的股份吗?


    沈灼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解锁手机,打开一个金融平台,输入邵恒的股票代码,可以查到前十名股东名字和持股比例。


    邵成章和邵成恪并列,各占10%的股份。最后一位就是兰芙玉,占5%的股份。


    而现在邵松给了沈灼5%的股份,两家相比,只差5%,最后的那20%只看落入谁家的更多,谁就是邵恒的最大股东。一旦邵松百年,如果她和邵成章的股份超过大哥一家,他们联合小股东,就可以轻而易举拿到邵恒的绝对控制权。


    不仅如此,二十年前赵韵自杀的真相,除了邵松,最清楚的就是兰芙玉。也只有她能精准地模拟出现场。


    思绪理清,沈灼浑身都在发抖,怒火直冲脑门,她恨不得立刻冲去邵家,当面对质兰芙玉。可与此同时,更强烈的却是自责。


    明明那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蹊跷,她却在下船后见


    邵成章一切如常,便轻易相信他没事了,甚至后来还以为他是在工作上遇到了麻烦。


    如果当时多想一步,早一点察觉到异常,她或许能更早知道邵成章的病症。那样一来,他也许就不会出事。


    蠢,自己真的蠢到家了!


    沈灼在心里一遍遍责怪自己,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她抬手去擦,偏偏越擦越多。怕吵醒邵成章,她死死压着声音,哭得肩膀却还在一抽一抽颤抖。


    安静的病房里,即便再小声抽泣的声音也十分明显,邵成章睁开眼睛,看到沈灼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抬起手背在擦眼泪。


    他挣扎着撑起身子,没顾得上穿拖鞋,赤脚走过去,将沈灼揽在怀里,手掌覆在她后脑轻轻揉着,“老婆,我会好的,不要担心也不要哭。”


    这句安慰却像一根针狠狠刺进沈灼心里。越是听他这样平静的语气,她心里越难受,眼泪越止不住,还不如怪她几句。


    沈灼放声大哭,“对不起邵成章……都是我不好,我应该、应该早点发现的……”她的声音含混在哭泣里,却满是自责与心痛,“真的对不起……”


    “我一定会好起来的。”邵成章对沈灼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沈灼哭了好一会儿,眼泪鼻涕乱擦一通,她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松开他让他赶紧回去睡觉。


    “老婆,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半天,沈灼瓮声瓮气地说:“可是我没洗澡。”她今晚担惊受怕地出了一身冷汗,本想着将就一晚,明早等迟女士过来替她一会儿,她回家洗漱再拿些换洗的衣服来。


    “我不嫌弃你。”邵成章笑了笑,“而且我也没洗澡,你也不能嫌弃我。”


    最终沈灼还是被邵成章抱着上床睡了,他的身上还有气雾剂的味道,不算好闻,可她在他的怀里却感到安心。


    *


    翌日,沈灼发现自己的眼睛哭肿了,双眼皮肿成了内双,看着和单眼皮一样。好在病房里有冰敷的冰袋,她用毛巾包着敷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消点肿。迟女士带着早餐来替沈灼一会儿,她说要回家拿些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和邵成章保证中午前一定回来。


    出了医院,沈灼给兰芙玉打了个电话,两个人约好在一个茶馆见面。陈姨见沈灼从外面回来,还很吃惊,沈灼告诉她从今天起暂时先不用来家里保洁了,她和邵成章都要出差。迅速洗漱一番,沈灼将衣物和生活用品都塞在行李箱里,风驰电掣地赶去茶馆。


    兰芙玉选了一个包间,沈灼没想到她还有随行保镖,在门口就把她的手机和包强制性收走了,还用扫描仪给她全身扫了一遍才让她进去。


    兰芙玉正坐在里面,姿态优雅地捧着青瓷茶杯,见沈灼进来,冲她得体一笑:“来了沈灼,坐吧。”


    “婆婆,我今天不是来喝茶的。”沈灼冷着脸在她的对面坐下,“我有事想和您确认。”


    兰芙玉笑了下:“怎么感觉你的火气这么大,这是上好的陈年银针,解暑又降火,来尝尝。”她拎起茶壶,亲自给沈灼倒了一杯茶。


    “对了,成章还好吗?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她脸上挂着笑,可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


    沈灼眯了眯眼睛:“您应该知道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说什么吧?”


    兰芙玉将茶壶放到一边,似笑非笑道,“哦,什么?我并不清楚。”


    “三十多年前,公公出轨别的女人,不仅出轨还生下了孩子,后来公公将邵成章带回来,还给了他和大哥一样的股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沈灼的声音充满嘲讽。


    兰芙玉笑容微僵。


    “表面风光靓丽的邵夫人,其实什么也不是。你的丈夫根本不爱你,你的儿子也不会真正体恤你,甚至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关怀备至。而你,每次见到邵成章,都会想起你丈夫的背叛,永远活在这种失败和耻辱里。我知道你在邮轮上做了什么,你以为这样就能毁掉邵成章么?当然不可能。他会好好活着,因为他活着,就是对你最大的报复。”


    “闭嘴!你给我闭嘴!”兰芙玉彻底被激怒,眼睛瞪得滚圆,声音如利刃般刺耳。


    沈灼冷笑一声:“哦对了,公公不是还有20%的股份是要留给我们的孩子们的么,我和邵成章现在就有备孕的打算,你问问你儿子他们能生吗?”


    兰芙玉紧皱着眉头:“你什么意思?!”


    沈灼不答,接着说:“劝你不要再耍这些卑劣手段。如果你一意孤行,邵恒以后CEO的位置就不一定非你儿子不可。当初公公想让邵成章和关昕结婚,是看重关家的权势,但很可惜这婚没结成。而现在,关司予是我手底下的艺人,我说一句话,他绝不会不帮忙。我的婆婆,你也不想让大哥的项目出现一些意外和麻烦吧?”


    沈灼嘴角挑着一抹冷笑。


    兰芙玉脸色阴沉下来,嘴唇紧抿一言不发,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强装镇定。所有曾经的傲慢和优越感,在这一刻全然崩塌。


    “婆婆要想大哥安稳接管邵恒,就好好当你的邵夫人就好了,以后见面咱们面上还能当和气的一家人。”这是沈灼离开包间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她恨不得把兰芙玉抓起来扔进监狱里,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来祸害他们,可是不能。如果她公开闹大了这件事,只会对邵成章有害而无益,邵松绝对不可能为了这件事就和兰芙玉决裂,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公道没讨回来还出不了气。


    这已经是她能想出来最好的办法了。只不过就是嘴快,不小心把Nora和大哥给卖了。


    第103章


    邵成章常年健身,身体素质好恢复得也快,加上迟女士每天变着花样地给他炖母鸡汤,鸽子汤,棒骨汤,三天后倒也没有疼痛的地方了,只是小腿和胳膊还有些肿,半个巴掌大的淤青泛着紫,看着有点骇人。


    医生与沈灼商量后,决定直接将他转入精神科的住院病房。沈灼没对迟女士多说,只含糊其辞地说要再观察几天,还叮嘱她不用再跑医院。沈灼下意识地不愿让任何人知道邵成章有心理问题。


    可迟女士到底放心不下。嘴上答应不来,第二天一大早还是炖了汤,提着保温罐赶到医院。


    走进原先的骨科病房,却发现房间空空如也。她去询问护士邵成章是不是已经办理出院了,小护士对邵成章夫妇的印象很深刻,没有查询记录便告知她邵先生已经转到楼下的精神科了。


    “精神科?”迟女士愣住,脸上写满狐疑,“是不是弄错了?他怎么会去精神科?”


    小护士只客气地笑笑:“您可以去楼下咨询一下。”


    迟女士谢过,提着汤罐往电梯口走去。就在这时,背后传来小护士压低声音的闲谈:


    “唉,真是可惜了,那位邵先生长得那么帅,条件又好,谁能想到是重度抑郁呢。”


    “可不是嘛,长得好看又有钱,老婆也漂亮,简直人生赢家啊。抑郁成这样真是想不通,我要是他,我天天睡觉都得笑——”正说着话的小护士被旁边的护士肘拐了一下,声音戛然而止。


    “你们刚才说什么?成章……有抑郁症?!”迟女士脚步骤然停下,她猛地转过身,瞪着两个小护士。两个小护士瞬间慌了,支支吾吾不敢再说。


    来到二楼,迟女士走出电梯间,看到大门上面写的精神科病房,直接愣在那里。


    “妈,你怎么来了……”从另一边医生办公室出来的沈灼看到迟女士,也怔住了。


    迟女士缓缓地转身,她有些接受不了,木木地问:“成章他到底怎么了?”


    沈灼心虚地眨了眨眼,她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挽住迟女士的胳膊,“没什么,就是工作压力太大了,你也知道他一个人管那么大一个公司,事情肯定很多。”她说着,强行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别担心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迟女士眼神闪动,似乎被说服,却又明显半信半疑:“那我去看看他。”


    “哎——现在还不行……”沈灼立刻拦住,“医生规定了探视时间。他刚转过去,需要一点安静的环境,等过几天情况稳定了再看吧。妈,我先送你回家。”她刻意避开迟女士的目光,弯腰提起保温壶,假装轻描淡写地笑,“这汤今天他喝不上了,看来只能便宜我啦。”


    事实上,医生刚才很严肃地告诉沈灼,邵成章在车祸前出现了幻觉,情况已经十分危险,有明显自伤甚至自杀的倾向,因此必须住进全封闭的单人病房以最大限度保证安全。家属也只能在规定的时间内来探视。


    不过因为邵成章还有严重的分离焦虑,加上他自己有非常高的意愿接受治疗,医生允许家属每天下午有一小时的探视时间。


    沈灼在迟女士家吃过午饭,没怎么多留,下午便提早赶到医院。她觉得不仅邵成章有分离焦虑,她都快有了。一和他分开,她就想他怎么样了,甚至还想在病房里装个监控。


    探视时间还没到,她隔着病房的玻璃看向里面。封闭房间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邵成章坐在床沿看着外面,背影颓废寂寥。


    她不自觉伸手,轻轻按在门上想要穿过这层隔阂,却只能触到冰凉的玻璃。


    邵成章新换的舍曲林和阿戈美拉汀起效明显,他的情绪稳定了许多,焦虑症状也减轻不少。从最初无法接受沈灼离开病房,一周之后已经可以和沈灼笑着说明天见了。


    只不过副作用让他行动和反应都变得迟缓,沈灼每天来探视时也很少与他说话,大多时候只是在床


    上躺着抱着他,或带本书念给他听。


    邵成章暂时还不能处理工作,沈灼给陈航发消息,邵成章之前通过的项目都正常推进,没通过的暂时先搁置等他回来处理。


    月底威尼斯电影节开幕,《雾灯》入围了主竞赛单元,沈灼本应该和关司予一起去,但她直接推了让小芸带着关司予一起。


    小芸第一次独立主控艺人的国际行程,加上上次丢行李的阴影,她心里十分忐忑。沈灼本就有意培养她为能独当一面的经纪人,便让她自信大胆地去,实在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去找黎雅琦。


    邵成章的情况一天天好转,医生解除了隔离,把他转到普通的单人病房,药量也在逐步递减。他甚至可以自由出入病房,参加医院安排的娱乐活动。


    九月初的天气温柔明净,空气里弥漫着桂花的清甜香气。沈灼陪他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微风轻拂,像是给这段沉闷的日子按下暂停键。


    “天气真好啊。”沈灼仰脸朝天,闭着眼深吸一口气,嘴角不自觉弯起,“等你出院,我们去徒步吧。”医生刚告诉她,只要再观察一周没有问题,邵成章就能回家了。


    “好。”邵成章眼底染着笑意,侧头望着她,像是看不够似的。他牵过她的手,轻轻放在掌心里摩挲,目光落在她指间那枚略显松动的戒指上,大拇指缓缓抚过她的手背,心疼地低声道:“老婆,你辛苦了。”


    “你也辛苦了。”沈灼并指一勾顺势握住他的大手,温柔道,“邵成章,谢谢你可以坚持下去。”


    他盯着她道:“你是让我坚持下去,要活下去的理由。”他抬起手,吻在她的手背上。


    沈灼眼眶有些发酸,忍不住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儿又埋进他的颈窝里,深深呼吸了几口才稳住声音:“快点出院回家吧,阿瑞斯说都想你了。”


    “嗯。”他揽紧她的腰,唇贴近她耳侧,低声问:“那你呢?”


    沈灼声音轻得像是呢喃:“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邵成章喉结轻轻一滚,忍不住低下头,一下一下在她的脸颊上落下温热的吻。沈灼抬起手环住他的脖颈,仰起下巴,主动迎上他的唇。


    他捧住她的脸,几乎是克制不住地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间的缠绵带着久违的热烈,对彼此的思念和渴望全都化在这个深吻里。


    “嗡嗡——”手机振动突然响起,打断了亲得忘我的两人。邵成章松开她,示意她接电话。沈灼这才意识到他们还在外面,赶紧左右张望,庆幸周围没人看见。


    她的小动作惹得邵成章忍不住低笑。


    来电是迟女士。她说有个和她一起跳舞的姐妹的侄女要来A市工作,暂时没住处,想到沈灼中湖那边的房子还空着,便想租给小姑娘。


    沈灼没什么意见。那套房子她这一年陆陆续续都清空搬到悦澜湾了,姜珺的东西也早就搬走了,倒也是可以租出去。她便答应下来,让迟女士自己定租金。


    说完这事儿,迟女士又问起邵成章的恢复情况。沈灼抬眼看向他,见他正微笑望着自己,心里一暖,便语气轻快地对迟女士说:“他很好,别担心了,等过几天我们不忙了回家吃饭。”


    *


    《雾灯》在威尼斯电影节首映后口碑炸裂,拿下ICS场刊3.87的高分,几乎断层领跑。国内不少影迷和头部博主都在热议:这部华语片是不是能争一争金狮奖,关司予和蒋芮有没有机会拿到最佳演员。


    作为二搭的两人,这次直接演主CP,“人工降雨”的话题再次冲上热搜。沈灼和Nadia立刻与电影宣传团队开会,趁热打铁放出了一批电影物料。


    开完会沈灼又奔去了医院,刚从医院出来,又接到了迟女士的电话。然而迟女士的语气不善,让她立即回家。


    沈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觉迟女士十分生气,于是改了导航地址掉头。


    一进门,她就看见迟女士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吓人。“妈,叫我来什么事儿啊?”沈灼边说着边低头换鞋,换好鞋往客厅走。


    “你和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迟女士冷冷地抬起手,指向茶几,声音透着压抑的怒意。


    “什么呀?”沈灼笑着走过去,只见茶几上摆着一叠文件。她走近看清那白纸黑字,本来挂在唇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那是……她和邵成章在结婚前签署的婚前协议和财产公证。


    这协议一直放在沈灼主卧衣柜的最后一层抽屉里,迟女士这几天在中湖忙着清空搬家,没想到发现了女儿这么大一个秘密。


    迟女士俯身拿起那份协议,抖的两张薄纸哗啦啦响,她厉声质问道:“沈灼,你和我说说什么叫‘本协议所约定的婚姻关系期限为两年’,什么叫‘原则上不同居居住’,什么叫‘双方应以夫妻身份共同出席某些场合,并应配合对方’,啊?你们这是结婚还是演戏?!”


    她下意识想辩解:“不是,妈,你听我解释……”沈灼被迟女士的一通质问搞得猝不及防,她早忘了这份协议还在中湖,也没想到迟女士竟然发现了这份协议。


    “当时是你老催我结婚啊,所以才和邵成章结婚的时候拟了这么一份协议……”说完她抿起嘴巴,有些心虚。


    “你这是还怪起我了?我是催着你找对象,是想有个人能照顾你,不是让你随便找个人结婚两年以后再离了!”迟女士猛地把协议拍在桌子上,眼神里满是失望与怒火。


    “没有,我们也没有想离婚了。”沈灼补上一句。


    “邵成章呢?把他也叫过来!”


    沈灼垂着头,低声说:“他现在来不了。”


    迟女士盯着她,“他现在在哪儿?”


    “哎呀你别问了,这都一年前发生的事了,现在我们在一起挺好的,也没想离婚了啊,有没有这协议都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沈灼试着把话题岔开。


    “他是不是根本没出院,还在医院里?”


    沈灼抿着嘴巴,好一会儿才开口,“马上出院了。”她不敢看迟女士。


    迟女士沉默了。


    沈灼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开口:“妈,我承认一开始我们确实是协议结婚,可后来……我们是真心的。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别说了。”迟女士声音冷厉,目光坚决,“不用再等一年了,你们现在就离婚吧。”


    “啊?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叫我们离婚啊。”


    “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活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我查一查也就出来了,重度抑郁症是不能根治的,这次好了下次指不定什么又再犯。你考虑过以后吗?你以后就要这么一直照顾他吗?”


    她越说越激动,甚至带上了母亲最本能的心疼和担忧:“你还不到三十,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不想你拖着个病人过一辈子,成章再好,他有这个病就是隐患!反正你们也是假结婚,干脆就离了,别把自己搭进去!他家也有钱,以后也不缺人照顾。”


    “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你光想着结婚有人照顾我,现在我要照顾别人了你就让我离婚,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什么叫我自私?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那你们以后怎么办,啊?精神病会遗传你知不知道?你们再生个孩子,万一遗传了,你这辈子得照顾两个人,知不知道?!”迟女士语速极快,说得胸口一阵起伏。


    “邵成章是后天原因才造成的心理问题,和先天性不一样!再说真遗传我就不生孩子了,我本来也没想生!”沈灼的倔劲也上来了,直接将迟女士的话堵死。


    迟女士被她彻底气急,蹭一下站起来,指着沈灼:“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沈灼梗着脖子,眼神倔强,垂着眼却不肯让步:“反正我就是要和他过,谁说都没用,我绝对不会离婚的。就算他以后复发,我也会陪着他。”


    “糊涂!你这就是拿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开玩笑!”迟女士气得坐回沙发,她看着女儿那副认死理的样子  ,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眼泪簌簌掉下来,“你怎么就老和妈妈对着干呢?”


    沈灼最见不得人哭,迟女士被她气得直抹眼泪,她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蹲在她面前,握着迟女士的手道:“对不起妈,我没想和你对着干。可是我真的不想和邵成章离婚,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我不想和他分开。你老说是我照顾他,其实平常明明是他照顾我更多。我是成年人了,我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求你别管了好不好?”


    迟女士沉默着,最后也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第104章


    凌晨一点半,沈灼正坐在电脑前面,等待着威尼斯闭幕式暨颁奖典礼的直播。工作室的群消息嗡嗡震动个不停,几个小姑娘纷纷说紧张,不知道司予哥和蒋芮姐能不能获奖。


    时间太晚,沈灼催她们去睡觉,结果没有一个人听,东扯一句西聊一句就把她的催促给刷上去了。大家又紧张又期待,沈灼笑笑也就懒得管了。


    颁奖顺序是按照奖项的由轻到重,已经颁发完最佳新演员和最佳剧本,接下来就是最佳女演员。沈灼有点紧张,她之前已经看过《雾灯》的成片,对蒋芮表演的把控十分惊艳,加之首映之后,《雾灯》的口碑一直都不错,但是已经很多年没有华人女演员拿到过影后这个奖项了,她的心悬在喉咙。


    当主持人念出“ChirsJiang”时,导播镜头切到蒋芮,沈灼看着屏幕,大脑空白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真的是蒋芮!


    搁置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疯狂振动,群里已经炸了,还有一些同行给她发送的祝贺消息。


    蒋芮上台颁奖,谢过搭档关司予,谢过制片人黎雅琦,谢过导演麦序,谢过全剧组。


    “最后我想特别感谢的是我的经纪人,如果没有她,我现在还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演员,是她的知遇之恩让我得以站在这里。谢谢你,沈灼。”


    蒋芮对着镜头,字正腔圆地念出沈灼的名字。


    台下掌声一片,镜头切给《雾灯》剧组,每个人脸上都是真挚的笑容。


    不过《雾灯》只拿到了最佳女演员奖项,最后最佳影片只是入围,而因为影片是围绕女主的遭遇和自救,关司予甚至没有入围最佳男演员,但这个成绩,所有人都已经很满意了。


    沈灼从没想过,她的名字有终一日竟然可以出现在威尼斯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上,她早已习惯自己是那个幕后之人。


    对于蒋芮的感谢,沈灼感觉愧疚。她不过只是发现并推荐了她去试戏,但那是她作为经纪人的分内之事。之后,她也只是按部就班替蒋芮找合适的项目,并未付出额外精力去关注她。因此,这番感谢反而让她有些心虚。


    当天去看望邵成章时,她把这件事讲给他听。


    邵成章不以为然,“要知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蒋芮不是在接《雾灯》之前才成为演员的。全中国这么多经纪人,只有你在这个关键节点发现并推荐了她,没有你她接不到这个项目,也不会有现在的成就。是你看见了她,你就是她的伯乐。”


    “是这样吗?”沈灼不置可否。


    邵成章笑说:“老婆,不要妄自菲薄。”他拍拍床边,“要不要上来休息会儿?”


    沈灼中午带着午餐来的,简单陪他吃完之后她一直坐在小桌边处理工作。仅仅一上午过去,《雾灯》获奖已经冲进了微博热搜的前三,沈灼收到好几份邀约蒋芮演出的项目书,还有综艺、商务和采访一下子涌来。沈灼回复工作消息的语音和“哒哒哒”不停敲键盘的声音此起彼伏。


    她工作了多久,邵成章就静静看了她多久。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间、专注的侧脸和飞快动作的手指上,想起答应迟女士的事,他的胸口就如针扎般密密麻麻地痛。


    沈灼捶捶后腰打了个哈欠,起身脱鞋爬上了床,她拥着邵成章闭眼假寐。


    “很累吗?”邵成章垂眼心疼地看着怀里的人,手掌覆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有点儿。”沈灼闭着眼睛回答,“不过还是忙一点儿好。”


    “就这么喜欢工作吗?”


    “说好了我要赚钱养你的么。”


    邵成章眼眶一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沈灼点点头,“那我眯二十分钟,你一会儿叫我吧。”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嗯。”


    邵成章看着沈灼略显疲惫的睡颜,怎么也说不出要分开的话。如果自己的病情不稳定,沈灼和他在一起只会更累,这一个月她已经太辛苦了。


    他不想拖累她。


    再给他几天时间吧,邵成章想,就让他再多贪恋这片刻的温存。


    *


    隔日,蒋芮和关司予回国,全工作室的人欢呼雀跃,以Nadia为首说晚上要给蒋芮庆祝。沈灼要去医院,便推托不去,说晚上的大餐她来报销,让大家放开了吃。出办公室之前,小芸截住她,说关司予想参加个综艺。


    沈灼脚步一顿:“什么综艺?”


    “《全能班底,Action!》,就是你之前说不要告诉司予哥,直接帮他推了的那个。”


    小芸说到后面,沈灼才想起来,这是当初步繁想让关司予参加的那档综艺,网传名单还有麦序。


    “他为什么会知道有这个综艺?”


    小芸道:“这次去电影节碰到步繁老师了,她和司予哥提的。”


    沈灼一皱眉,又折回办公室,“把司予叫过来。”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关司予推门而入。


    “听说你想参加《全能班底》那档综艺,之前有casting找过我,档期不合适,我已经给你推了。”沈灼开门见山,和他解释,并试图打消想要他参加这档综艺的念头。


    “沈灼姐,但我想参加。”关司予坐在沙发上,抬眼看她。


    “司予,你不要任性。后面的档期已经定好了。”


    “可我问过小芸后面的通告,年前只有一部电影要进组,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沈灼双手抱胸,倚靠在办公桌边,“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只拍电影不接任何综艺。”


    关司予笑说:“我只是觉得这部综艺挺有意思的,国内首创演员编剧和导演一起的演技类竞技,而且大咖云集,应该很有话题和看点,说不定参加后又能火一把。”


    沈灼笑不出来,她板着脸问:“你到底是认为这个综艺能给你带来流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关司予不答反问:“怎么了沈灼姐,这么严肃,我多参加综艺涨涨粉不好吗?”


    “你不要回避我的问题。”


    关司予很少见沈灼这样不苟言笑的时刻,还没等他开口,沈灼直截了当地问:“是因为麦序吗?”


    关司予怔住了。


    “是,还是不是?”沈灼挑眉盯着他,语气十分强硬。


    关司予抿着嘴唇,僵在那里。


    “当初在《雾灯》组里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我说过不反对你谈恋爱,但你一定要提前告诉我让我有准备。结果呢?你做了什么?”


    “我没有谈恋爱。”


    沈灼实在讨厌被人隐瞒,尤其是她强调了一遍又一遍。气血上涌,直冲脑门,顶的太阳穴直嗡嗡。她走到办公桌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信封,捏着几张照片,用力摔在关司予面前的小茶几上。


    “你还敢瞒着我!”沈灼怒不可揭,拔高了音量,“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麦序是什么关系吗?!”


    外头正热闹的同事们被她的怒吼惊住,所有人几乎都没见过沈灼这样生气的时刻。她办公室的门紧关着,只能听个响,听不清内容。大家互相对着眼神,而后摇头,都示意自己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


    关司予垂眼看着那几张照片,沉默片刻后说,“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喝酒了。”


    沈灼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深呼吸一口气,压着火气道:“你知不知道这些照片差点就发到网上了,如果被网友扒出来麦序和关家的关系,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会遭受什么样的抨击与谩骂?”


    关司予猛地抬头,瞳孔一缩,震惊地说不出来话。他以为她只是错认为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麦序就是关老爷子从福利院收养的孩子,也是你名义上的姐姐关昕,我说的对吧。”沈灼字字清晰,她顿了顿,“司予,不仅你和麦序会受到网暴,工作室也会连带着遭殃。”


    再怎么说,两个人也是从小长大,这样堪比乱/伦的关系可以称得上是丑闻了,到时候甲方会要求停止合作,赔付违约金,沈灼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关司予沉默着。


    沈灼叹口气道:“我给你两个办法,第一好好拍戏;第二我们停止合作,你可以自立工作室,然后去参加综艺,以后你不管发生什么都和我、和工作室都没有关系了。你好好想想吧,尽快给我一个答复。”


    沈灼抬脚就走,刚握住把手,听到关司予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沈灼姐,我参加综艺只是想给自己个念想。”


    翌日,公司不知怎么就传出来关司予要解约的消息了。Nadia去找沈灼,没想到两个人说着说着竟然就吵起来了,这也是两个人共事这么多年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分歧。


    Nadia不知道关司予和麦序的关系,力挺关司予应该参加《全能班底》,她确信这个综艺一定会出圈,光是步繁、蒋芮和关司予的关系就已经能引出不少话题了。沈灼怎么都不听,只说他不能参加但又不说原因,气得Nadia摔门而出。


    沈灼看了看时间,她要去接邵成章了,今天是他出院的日子。


    这是件高兴的事儿,走入病房之前,沈灼进行几个深呼吸调整情绪,她不想因为工作上的糟心事儿影响本来的好心情。


    一路扬着笑脸哼着歌儿回家的,沈灼先他一步进门,转身对着他做了一个骑士礼,“欢迎回家,Myhandsomehusband。”


    邵成章忍不住笑了,牵住她的手往客厅走,阔别一个月回到家里他竟然感觉有点陌生。径直走到生态缸前蹲下,邵成章伸出手指点了点玻璃。大概是好久没见到主人了,阿瑞斯“嗖”一下子过来,肚皮和四肢贴在玻璃上。


    “阿瑞斯,你也很想你爸爸是不是?”沈灼在他身边盘腿坐下。


    邵成章打开生态缸,把它拿出来放在身上,可能身上还沾染着医院的味道,阿瑞斯感觉陌生,嫌弃似的爬下去,直奔沈灼。


    “不认得你爸啦?那来妈妈这儿吧。”沈灼伸出手指在地板上点了点,乐呵呵地把阿瑞斯引到自己这边。


    邵成章怔怔看着这一幕。沈灼说起“爸爸妈妈”的时候是那么自然。那一瞬间,他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温暖又沉重。


    他明明该享受这种久违的归属感,可心里却一阵酸涩。因为很快,他就要亲手打碎这一切。


    她还在笑,眼睛亮亮的。邵成章却低下头,指尖缓慢摩挲着膝盖,喉咙像被什么卡住,想说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怎么了?感觉你从医院出来就downdown的?”沈灼皱了下眉,“你不会是——”


    邵成章抿着嘴笑了下,“放心,我已经痊愈了,别担心。”


    “一会儿我们出去吃饭吧,这一个月我都没让陈姨来呢,怕她问我。”沈灼说。


    邵成章颔首说“好”。


    “不是,你到底怎么了?”沈灼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邵成章的情绪不对劲,“如果不舒服我们可以回医院去,你不要强撑着。”


    “我真的没事。”邵成章笑得很勉强。


    “邵成章,我能感觉出来,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直说,你这样只会让人很担心。”


    邵成章抿着嘴巴,过了好一会儿,他缓缓说:“沈灼,我们离婚吧。”


    沈灼怔住,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是要说这个。


    “我想了很久,其实我们不合适。”他停了停,撇开视线避开她的目光,“我有PTSD,严重了还会引发抑郁焦虑,随时都有复发的可能。”


    他的手指压着膝盖骨,指节因用力泛白,“我不想……再拖累你了。”他的声音低下去,“所以,趁现在我还能清醒地说出口……我们离婚吧。”


    沈灼质问道:“我妈找你了是不是?”


    邵成章沉默着以示默认。


    “好啊,你想离婚的话,那就离吧。”沈灼气极反笑,她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可以如此冷静地说出同意离婚这种话。


    她和迟女士据理力争,说不要分开。没想到邵成章轻易地就这么放弃了他们的感情,什么为你好根本都是借口,他从来没问过她想不想,她能不能接受!


    她现在冷静得出奇。


    “明天把离婚协议签了,我搬出去,不是还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吗?直接一个月后民政局见吧。邵成章,从明天开始,不,从现在开始,我管你是有ptsd还是有抑郁焦虑,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了。以后如果不小心遇到了,就是陌生人,行吗?”沈灼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要是说行,那就这么办吧。”


    邵成章低着头一言不发。


    两个人僵持着,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第105章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沈灼转身要走,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


    邵成章颤抖着声音说:“我不想……不想和你分开。”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然崩溃。原本还半蹲着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垂头双膝重重跪在地上,额前的发丝凌乱垂落,遮住英俊的脸庞,沈灼看不到他的脸。


    “我不想你不管我,不想和你当陌生人……”他的嗓音低哑,带着压抑的哭腔。


    沈灼鼻翼翕张,她强迫自己冷着声音说:“是你先说放弃的,你有什么好哭的?”她猛地挣了下手,却没能抽走。


    邵成章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唯独握住她的那只手不肯松开。好像只要他不松手,沈灼就不会走。


    沈灼胸口起伏,深吸一口气说:“说要离婚的是你,说不想一个人的也是你。邵成章,这对我公平吗?你觉得我妈只找你说过离婚这事吗?为什么我可以不放手,你却不可以。”


    “你回答我啊!你是我吗,你凭什么认为我和你在一起会很辛苦。我妈说你就信,你到底是和她结婚,还是和我?”


    邵成章被骂得彻底清醒,眼泪倏然涌上来,他慌乱地摇头,哭着说:“对不起,我错了……”


    “抬起头来,我要你看着我说。”


    邵成章艰难地仰起脸,眼眶通红,带着祈求和惊慌的表情看向沈灼,“对不起,我真的错了……”


    沈灼从


    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他,如此狼狈。


    她垂着眼问:“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还要不要离婚?”


    “不离婚……我不离。”他摇摇头,和她道歉,“老婆我错了,以后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


    听到他的道歉,沈灼呼出一口气,她抬起胳膊试图将他拉起来,“你先起来。”


    邵成章手撑地站起来的瞬间将沈灼拉回怀里,紧紧抱着她,“老婆……”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蹭掉脸上的泪痕。


    沈灼此刻压着的情绪上涌,她推开他,“邵成章,你没有良心!”说完她握拳用尽全力捶在他的胸口上。


    一下、两下、三下……沈灼不知道打了他多少下,震得她腕骨都发疼。邵成章硬是撑着,不吭一声任她发泄。


    “我辛辛苦苦照顾你一个月,最后换来一个你要和我离婚的结果……”刚刚的冷静全然不见,她现在只感觉委屈,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晚上是她一个人睡在床上,惦记着他的病情,她不知道在沙发上坐着看过多少次太阳升起。到了办公室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地工作,不管有什么坏情绪都要在进他的病房之前调整好,不能将消极情绪带给他。


    他生病了多久,她的情绪就压抑了多久,如今在这一刻骤然爆发。沈灼捂住眼睛,泪水汹涌而出。


    “你知不知道我妈怎么说我的,”沈灼哭得泣不成声,“生病就可以欺负人吗……”


    邵成章慌了,手足无措地抱紧她,一遍遍低声哄着:“老婆,对不起,是我不好……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说那些话了,不哭了……”


    沈灼哭了好长时间,哭得眼睛和脑袋都涨涨的才停下。她的眼圈和鼻尖通红,肩膀还一抽一抽的。眼泪把邵成章的衬衫湿透了,她换到另一边把眼泪蹭干净。


    邵成章捧着她的脸,用指腹擦掉她的泪痕,觉得沈灼真是可爱,于是忍不住笑了。


    沈灼瞪他一眼,囔着厚重的鼻音说:“你笑什么,又不是你刚才哭的时候了。”


    “我在庆幸,我老婆真的很好,对我犯下的错误宽宏大度,没有斤斤计较。”


    “谁说我不计较了?我还生气呢。”


    “你别和我计较,我生病了,脑子拎不清了。”


    沈灼“嘁”他一声,推开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晚上到了该休息的时候,沈灼宣判了对邵成章的惩罚,将他抵在主卧门口,不准让他进来睡觉,他被赶到了客卧。


    “不行,你不抱着我会睡不着的,换一个好不好?”邵成章为自己争取减刑。


    “我抱着猩猩睡喽。”沈灼的头晃了晃,“现在我要去洗澡了,你不准进来。”


    沈灼将门合上,拿了睡衣进了洗手间。


    邵成章笑了下,老婆的话什么时候该听什么时候不该听,是正话是反话他还是知道的。


    沈灼打开花洒正在调试水温,邵成章推开洗手间的门,赤身走进来从背后抱住她,沈灼没有推开。


    低头,吻落在她的肩膀上和蝴蝶骨上。


    “老婆,我好想你……”邵成章低哑着声音说。


    沈灼将花洒关掉,转过身来,直接吻了上去。邵成章拥着她后退几步,他的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瓷砖上,两个人吻得难舍难分,趁着换气,邵成章搂着她将她翻到墙上。


    墙上还有他的体温,不算凉。邵成章重新吻住她,而后一路向下。吻到胸口,他慢慢地跪下了,直直跪着的高度刚好就在她的胸口,他只要扬起下巴,就可以含住那廷着的两颗草莓尖尖。


    背脊忍不住弯曲。他跪下来,向最后一处目的地慢慢靠近。


    沈灼手按住他的肩膀,并着腿不让他继续了,“别,还没洗澡。”


    邵成章仰着脸冲她笑了下:“老婆,我不嫌弃,我喜欢你的味道,你全身上下我都喜欢。”


    说完他分开她的腿,凑了上去。先是鼻尖蹭了蹭,慢慢深入邵成章伸出了舌尖四处扫荡。


    久违的酥麻感从尾椎骨从小腹四处发散,没一会儿沈灼就招架不住了。


    她开始发软,双腿有些打颤。


    邵成章手穿过她的腿搭在他的胳膊上这样撑着她,她可以站得更稳一点,空间也更大一点。


    沈灼忍不住弓腰,手抵在墙壁上。她低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和滑动的喉结,耳边是“啧啧”的吞咽的声音。


    这样子,像是坐在他的脸上。


    阔别已久的苏爽席卷着全身,她不停地哼唧着。突然间,沈灼失声尖叫,邵成章稍微离开一些,接着他的下巴锁骨和胸膛上被淋了一片。


    邵成章满意地笑笑,手指在胸口蹭着,沾湿了指尖。当着她的面,他含住了指尖。


    沈灼被羞得满脸通红,她抬手打开了花洒,软着声音说:“我要洗澡。”


    她要把他身上的东西都洗掉。


    邵成章起来,和她前胸贴后背,拿过沐浴露他挤出两泵,一点一点在她的身上打圈搓/揉。


    洗完澡,沈灼腿软的有点走不动,邵成章直接将她抱起来走进卧室。


    “我说了,你不准再这屋睡觉,你去睡次卧。”沈灼还趴在他身上,这会儿已经开始赶人了。


    邵成章理直气壮:“你说不准在卧室睡觉,又没说不准在这屋做。爱。”


    沈灼直起身子望着他骂他:“你不要脸。”


    “嗯,和老婆不用要脸。”他放她在床上,直接欺身压下去。


    沈灼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来那份婚前协议,她手抵在他的胸口,头一歪躲过他的吻,“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签的那份婚前协议。”


    “嗯?”


    沈灼伸出手指点在他胸口提醒他:“你说你婚后不会主动发起任何肢体亲密行为。”她挑眉看着他,“现在你是在干什么?”


    邵成章没想到,一年前的回旋镖正中眉心。


    他低头,鼻尖在她的脸颊上蹭蹭,试图撒娇:“老婆,婚前协议我们作废好不好?”


    “不好。”沈灼哼笑一声,“做不做废,我说了算。”她用力将邵成章推开,然后跨坐在他身上,“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主动碰我。”


    说罢,沈灼将发夹取下来,乌黑的发散落下来,而后她像水蛇一般缠住了身下的人。


    夜已过半,邵成章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忍不住亲了亲,他拿起手机还是给迟女士发了一条消息。


    他没办法放开沈灼,说他自私也好,说他卑劣也好,总之他绝对不会再说要分开这种话了。


    *


    沈灼很长时间没有这样放松的心情了,上班都是哼着歌儿去的。等电梯的人几乎快站满了电梯间,沈灼手上还端着两杯冰咖啡,她懒得等,转身去了货梯间等货梯。


    在货梯即将合上的时候,沈灼钻了进来,没想到就碰到了Nadia。


    电梯升升停停,最后就只剩她和Nadia两个人了。


    沈灼知道这件事总是需要一个人先开口破冰,Nadia可是她的好同事好搭档,她不介意她先来。沈灼轻咳一声,准备开口,便听Nadia先说话了:“你要是


    不和我说反对关司予参加《全能班底》的原因,我是不会先和你开口说话的。”


    “嗯?”沈灼突然笑了一下,“那你刚刚是?”


    Nadia撇了她一眼,昂着头说:“提前说明。”


    “哦,那刚才这句又是?”沈灼忍不住笑着问她。


    Nadia皱着眉看她,哼了一声,这回是真的不和她搭腔了。


    沈灼突然将手中的咖啡递过去,“喏,特意给你买的,你爱的双倍浓缩。”


    Nadia接过咖啡,傲娇道:“那再多说一句,别以为一杯咖啡就能打发我。”


    沈灼笑起来:“别生气了,这事关关司予的隐私所以我不能说。不过我想了一个好办法,你听完再决定要不要接着生我的气。”


    “嗯哼。”发出语气词绝对是不算说话的。


    电梯门开,两个人先后走出去,沈灼边走边说:“昨晚我问过了导演组,一共有十二期节目,中间有两期是需要外场嘉宾的,不如就让司予去当飞行助力蒋芮,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关司予只需要去两天,既能满足Nadia做宣传,又能满足关司予的私心,而且他和麦序的接触时间有限,她全程跟着也不会出什么大意外。


    “Nice,就这样!”Nadia想了想,突然说。


    沈灼笑着打了个响指:“谢谢,我的好Nadia!”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