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同于之前的轻触，邵成章这次的吻带着明显的侵略性。
唇齿交缠，温柔又强势地攻城略地。
沈灼整个人被亲得晕晕乎乎，任由他一点点推进，领着她沉溺下去。
邵成章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反应，理智终于在这时猛地拉回了他。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又一点点放开。他强迫自己停下，嘴唇在她唇上犹豫了两秒，又在她的唇角轻咬了一口才终于克制地离开。
沈灼睁开眼睛，有些怔愣地看着他。
邵成章喉头滚了滚，声音低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再亲下去，我就不会停了。”他领着沈灼回了房间，让她先睡觉。
“不行。”沈灼却摇了摇头，眼神迷蒙地嘟囔道：“还没卸妆。”
邵成章低头看着她，耐着性子问：“你能自己卸吗？”
沈灼眨巴着眼睛，迟疑了几秒，摇头晃脑道：“能……啊。”
邵成章无奈，指尖抵着额头轻敲了两下，叹息着想，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她喝醉了。
再次返回洗手间，邵成章搜索了卸妆顺序，找到了卸妆油和洗面奶。
平时沈灼几乎就画个淡妆，稍微打个底就行了，今天却画了一个很精致的妆容。
微闪的眼影加微挑眼线映的眼睛勾人，低饱和的红棕色唇膏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日常的冷淡，尤其笑起来，多了几分妩媚。
在昏暗的酒吧灯光下，他第一眼看到她时，就几乎移不开眼。
他收回视线，挤了一泵卸妆油在掌心，微凉的液体流动间带着一点滑腻感。指腹蘸取着液体轻轻抹在她额头上，缓慢打着圈按摩。
沈灼立刻闭上了眼睛，微微仰着头，像一只懒洋洋的小猫，任由他摆弄。
邵成章的指腹在她肌肤上游走，从额头到太阳穴，再到细致的眼周。他动作极轻，每一下摩挲都像无声的撩拨。
沈灼倏地睁开眼睛，带着醉意后的懵懂与倦怠望着他。一瞬间，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上。邵成章的指尖还停留在她的太阳穴上，动作也不自觉顿住了。
时间仿佛凝滞了。
他们隔得极近，呼吸交缠，他能清楚看到她琥珀色瞳孔里自己的倒影，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味和香水味，混杂成一种近乎诱惑的气息。
邵成章深呼吸，几乎是克制地说：“闭上眼睛。”
沈灼又听话地闭上眼。
拇指在她眼睑上缓缓揉开亮晶晶的眼影，细长的眼线被一点点擦拭干净，打湿的睫毛扫过他的指尖，痒得他心神微颤。
邵成章压下心里的异样，继续往下沿着她挺翘的鼻梁打圈，指腹轻轻滑过鼻尖，再沿着脸颊骨骼一路下滑，细细描摹她柔软的轮廓。
最后，他的手指停在了她的唇上。
沈灼的嘴唇因为刚刚激烈的亲吻有些微微肿，在灯光下还泛着一点湿润的光泽，看起来既无辜又勾人。
他本来只是想把残留的口红擦掉，但指腹刚一按上那温软，记忆里那个绵长而甜腻的吻便瞬间卷土重来。
邵成章呼吸一窒，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刚刚冷静下来的冲动又如翻江倒海来势汹汹。
他加快了动作，尽量克制着自己，只用最迅速的力道擦拭干净她唇上的口红，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温柔细致，甚至带了点仓促。
“感觉好像在美容院做清洁哦。”沈灼还闭着眼睛，忽然笑了下，“你是几号，我要给你五星好评。”
邵成章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打湿了洁面巾将脸上的卸妆油擦拭干净，怕卸不干净，他又拿洗面奶给她擦了一遍，给沈灼洗完脸，邵成章的袖子都被水打湿大半。
还好是电动牙刷，邵成章给她挤好牙膏确定她能拿着自己刷牙才递给她，他单手掐腰站在一旁，另一只手虚虚环住沈灼怕她摔着。瞥到台子上的隐形眼镜护理液，猜到沈灼应该还带着美瞳，这可有点麻烦。
“刷完了。”沈灼素着一张脸，对着镜子看向身后的邵成章，乖乖的，像打报告一样。
“嗯，真棒。”邵成章看向镜子里的她，启用鼓励式教育，“隐形眼镜要怎么摘？”他实在是不敢帮她摘隐形，怕弄伤她。
“可以啊，就这样。”沈灼用手轻轻一捏，从眼睛里直接摘出来一只，看得邵成章目瞪口呆，接着她又摘下来另一只，拿给邵成章看。
“很厉害。”邵成章感觉自己像在哄小朋友一样。
沈灼点点头：“嗯，我可厉害了。”
邵成章无奈地笑了笑。
沈灼头晕的厉害，眼睛几乎睁不开，被邵成章扶着回到床上，她几乎沾着枕头就昏睡过去。
邵成章掐腰立在一旁，盯着床上已经熟睡的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现在急需冲个冷水澡。
*
沈灼很久没喝得这么上头过了，这一觉睡得很长，又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梦。醒来之后她头还晕晕的，甚至有些想吐，没想到那杯酒后劲这么大，她都怀疑是不是喝了假酒。
喉咙发干发涩，连思考都慢了半拍。眨了眨眼，试图让视线聚焦，随后下意识地扫了眼四周。她在悦澜湾？
床头柜上有一杯白开水，沈灼拿起来还有点温热，她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下半杯。
她按了按太阳穴，不对啊，昨晚不是和姜珺在一起的吗？怎么在这里了？她下意识看了下衣服，还穿着昨晚的小黑裙，沈灼松口气。
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零零散散的画面像海浪似的一股脑扑过来。
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红软的薄唇，性感的喉结……她脑子里闪过的片段拼凑起来全是邵成章。
这些画面是真实发生的还是她在做梦？
她强迫自己回忆，终于记起来她说她想试试。对，她想亲他。
她亲他了？！
沈灼猛地僵住，呼吸也跟着一滞。她没有和邵成章接吻的画面记忆，可是她的嘴巴有，她记得唇舌交缠的触感，记得和他亲吻时发出的啧啧水声，也记得自己有一度快要呼吸不过来。
沈灼下意识地抿起嘴唇，手捂住嘴巴。
天啊！她不仅强吻了邵成章，还和他来了个法式热吻。
原来自己这么猛烈吗？猛的都刷新了对自己的认知。
她觉得自己现在要烧起来了。
“……完了完了。”她低声喃喃，把脸埋进掌心，一颗害羞的心脏却在怦怦直跳。
好丢人。好羞耻。
这让她怎么面对邵成章啊！要是他全记得，那她这辈子的脸都得丢光了。
沈灼换了家居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似乎没听见什么声响，也没看到人影，他好像是不在家。
她呼出一口气，能躲一时是一时吧。
钻进洗手间，看到洗漱台上原先被她摆放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现在已经被码得整齐有序，抬眼镜子里是一张干净但水肿的脸，她脑子里“嗡”一声，原来邵成章帮她卸妆也不是在做梦？！
深呼吸，深呼吸……沈灼在心里默念，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又忍不住回味起昨晚的记忆，感受那个吻。
等她再次回过神，竟然发现自己嘴角微扬。
她不得不承认，昨晚那一刻她是享受的，她是深陷其中的。
不，她才不会这样。
掐指一算，她一定是进入了排卵期。
被该死的激素操控一生的女人，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唾弃激素变化，然后打开花洒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她坐在吧台翘着腿，正优雅地捏着咖啡杯喝着冰美式消肿。
对，就是这样，现在冷静自持的她才是真正的沈灼，昨夜如狼似虎的女人不过是被激素和酒精控制了。
忘掉，全部忘掉。
“早啊。”身后却冷不丁传来一声熟悉的嗓音。
“咳咳咳……”沈灼吓了一跳，被呛着咳嗽起来。
他在家啊！
她回头，看到邵成章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本书，正挑着笑看她。
“嗨，早啊……”沈灼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干巴巴地应了两声。
邵成章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空气突然凝滞下来。
沈灼又抿了一口咖啡，可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他的动态。
可邵成章喝完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隔着吧台，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走啊，快走啊！沈灼面上淡定的很，内心已经心鼓乱擂。
“昨晚——”邵成章刚启口。
沈灼心头一紧，赶紧抢先打断：“昨晚的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太急于撇清，却都是破绽。
听她这么说，邵成章嘴角的弧度慢慢收了回去，“你以为昨晚发生了什么？”
嗯？难道是什么都没发生吗？所有的一切都是梦？
可那个吻实在是太真实了啊，沈灼微皱起眉头，无意识地咬住下嘴唇。
“那应该是没发生什么吧？”但如果是做梦就真的太好了，沈灼松了一口气，冲他微微一笑，“我是想说，因为昨晚我喝醉了，如果我有做了什么越界的举动，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那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总之，很谢谢你昨晚带我回来，又给你添麻烦了。”
听她这么说，邵成章已心下了然，他的目光沉下来，忽地冷笑一声：“不是出自本意吗？”
“嗯。”沈灼点头，“希望没有对你造成困扰，我很少在外面喝酒，昨晚实在是例外，会员卡我会还给你的。”
邵成章沉默地盯着她，半晌没动。
他没想到她会用这样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是本意”来否定昨晚的所有。他更没想到，在她眼里，昨晚的吻，对她来说是个“困扰”，甚至已经到了需要否认的程度。
而他竟然还抱了一丝期待。
真是可笑。
邵成章自嘲般地笑了下，语气却说不出地冷：“沈小姐是有喝醉以后和男人接吻的习惯吗？”
沈灼猛地抬头，惊愕地看着他。
靠！不是做梦！
“当然不是，我没有……”但他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呢。
一声沈小姐，这生疏的称呼，几乎在瞬间将两人这些天累计的那一点点亲密全部抽空。
“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过是一个吻。”邵成章似笑非笑，“又不需要对彼此负责。”
她缓缓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了：“……是啊。”
第27章
他不在意。
可是为什么听到邵成章这样说，她并没有感觉松了一口气反而胸口却像压了一块沉石，闷闷的不舒服。
她就知道不能信姜珺的话，邵成章刚刚的样子哪有一点喜欢她的表现啊。也不知道昨晚她回到房间想要给姜珺发消息，打开包发现姜珺的手机还在她这。
沈灼一惊，昨晚姜珺回到家里了吧？
一股不安猛地涌上心头，沈灼顾不得多想，冲出卧室，急慌慌地去找邵成章。
“邵成章！”她语速快得几乎有点慌，“姜珺呢？就是昨晚和我一起去的朋友……你昨晚有送她回家吗？”
邵成章说：“昨晚我托朋友送她回去了。”
“可她的手机在我这里啊。”沈灼下意识地握紧手机，脸上露出明显的担忧。
她查了自己和姜珺的手机，没有陌生电话打过来，那就说明昨晚姜珺没有找手机，也大概率没有回家，沈灼猜测她在酒吧喝醉了。
她顿了顿，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语气别太慌乱：“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你那个朋友？问问她现在在哪儿？我有点担心她。”
“你先别慌。”她眼底的焦急是藏不住的，邵成章起身拿手机给梁屿琛打了个电话，结果无人接听。
沈灼见打不通，更是着急了，她担心地问：“你朋友是男的女的？”
邵成章直视着她：“你认为我会和女性朋友单独去酒吧吗？”
那就是男的？
沈灼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你把我最好的朋友，在她喝醉失联没有手机的情况下，交给一个男人？”
邵成章眉头微蹙，“我朋友不会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就像昨晚你喝醉了，我也并没对你做什么。”
沈灼瞬间哽住，她感
知到自己刚刚说话有些过激了，于是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很担心姜珺。”她手撑着额头，原地思考了两秒后，请求他能不能开车带她去他朋友家看一下。
没等邵成章开口，她又补了一句：“拜托了。”
悦澜湾距离梁屿琛家的车程需要半个小时，沈灼坐在副驾一言不发，双手紧握着手机，指尖都发白。
如果姜珺出事，她会自责愧疚一辈子的。
“不会有事的。”邵成章试图安慰她。
“不是你的好朋友失联你当然觉得不会有事了！”沈灼这会儿什么都听不进去，言语之间都带着情绪，没什么好语气。
她已经开始自责了，昨晚怎么能喝醉了呢，怎么能丢下姜珺一个人先走了呢？她有个不好的毛病，凡事先往最坏的情况去想。
邵成章趁着等红灯的间隙转头看她，发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颤。他想安慰她，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恰好手机响起来，是梁屿琛给他回拨的电话。
得知姜珺昨晚在邵成章朋友家安全度过后，沈灼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还有十五分钟就到了。”邵成章说。
“谢谢。”提心吊胆之后瞬间放松下来，沈灼不禁深呼吸，“刚刚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我实在很担心。”
“没关系，姜珺很幸运有你这样一个朋友。”
“不，”沈灼摇摇头，“和她成为朋友，幸运的人是我。”
沈灼转头看向窗外，突然就回忆起了她和姜珺刚认识的时候，十四年过去，竟然还可以那么清晰。
十五岁的沈灼正值叛逆，因为迟女士误会她早恋，还逼走了爸爸，母女俩经常恶语相向。
她在当时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报复，就是让曾经名列前茅的自己在新学校里变得一落千丈，让迟女士脸上无光，任谁知道都得和她惋惜一句你家孩子真是可惜了。
当迟女士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指责她时，她就可以把原因都推到迟女士身上，一句“都是因为你”就可以让迟女士沉默许久，沈灼看着那张黯然的脸只会觉得得意。
她成功的反击了她的母亲。
“我小时候还挺差劲的吧？”沈灼苦笑了下，又自顾自讲起来。
沈灼被叫到办公室罚站写检查是家常便饭，而姜珺则和她天差地别。
她是经常在国旗下演讲的好学生，是老师一提起就忍不住扬起嘴角的好苗子，就这样的优秀的学生，沈灼没想到她有一天竟然会逃课。
铃声响起，老师们都去上课了，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和姜珺。她盯着姜珺，有些好奇，没想到姜珺忽然抬头，四目相对，几乎是同时，两个人莫名笑起来。
“后来是姜珺辅导督促我学习，高二我们如愿考到了一个班，又努力一起去了一所大学。”沈灼顿了顿，“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所以她对我来说，真的和家人一样，她是迟女士之外对我最重要的人了。”
“这样的友谊，很让人羡慕。”邵成章说。
“难道你没有关系很好很好的朋友吗？”她问。
“没有，大家都是商业伙伴。”邵成章沉默了几秒后说，“而且我已经很习惯一个人了。”
有利益才有永恒。就连梁屿琛，两个人也是有利益上的往来。
沈灼当然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像她和姜珺这样的友谊，但听到他这样讲，心里竟生出莫名的难过，她安慰道：“嗐，人生本就难得知己，孤独才是常态。”
说话间，车子已经开进小区，缓缓停在梁屿琛家楼下。沈灼跟着他上楼，等到门开，她瞬间瞪大眼睛，原来他口中的朋友是她们昨晚在酒吧见过的长发精致男。
邵成章先和沈灼介绍：“这是我朋友梁屿琛，也是‘渡’的老板。梁屿琛，这是沈灼。”
梁屿琛戏谑地看着他：“我知道，沈灼，她说了她也是你朋友。”
沈灼突然想起来昨天梁老板主动问她和会员卡卡主的关系，她很难不怀疑梁老板早已经知道两个人的关系，在故意试探她。
那她昨晚的回答，已然露出马脚。
既然知道，又有什么试探的必要呢？沈灼出神了一瞬。
“你朋友在那间房。”梁屿琛手指了一个方向，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谢谢。”沈灼冲他点点头，脱了鞋径直往里走。她敲敲门没有人应又推门进去，床上没有人，但是洗手间传来了哗哗水声。
“姜珺，你在吗？”沈灼又敲洗手间的门，门瞬间被打开了，姜珺探出头来，看到是沈灼之后十分惊喜，“你怎么来了！”
沈灼一把推开门，见到她火气之间窜上来，“你要吓死我啊！手机不在身边也不知道借个给我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呀呀呀我能出什么事啊，都这么大人了。”姜珺摇头，“那个，你等我一下，我昨晚没卸妆，带妆睡了一晚，要死。”说完她又回到盥洗台。
沈灼看着姜珺卸妆洗脸，脸颊似乎都记得昨夜邵成章帮她擦卸妆油时的触感，轻柔得像把她当做珍宝一样。沈灼轻咳一声，强迫自己不再去回忆，明明说好了就当无事发生。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又开始“数落”姜珺，“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安全意识，别这么心大啊，就非得吃亏了才知道人心险恶，才能长个记性吗？！”
水流哗啦哗啦的响，沈灼说话姜珺什么也听不清，就听她乌拉乌拉一直在输出，等洗完脸，她转头看着沈灼，呆呆地问：“啊？你刚刚说什么？”
……
沈灼翻了个大白眼给她，“我真是想打死你算了，成天气人。”
姜珺嘿嘿一笑：“你舍得吗？”
“舍得，亏我还担心的要死，让邵成章拉着我过来找你，我就多余，又欠他一人情。”
“啊？他也来了？”提到邵成章，姜珺必然是要八卦好奇一番的，“你们昨晚……”
盥洗台一侧的柜子上有全套护肤品，还是贵妇线的那种。姜珺心下咋舌，不知道多少女人在这过夜。她毫不客气地扑了点爽肤水，又涂了个乳液。
“我觉得我再也不要喝酒了。”沈灼叹了口气。
“真有事啊！”姜珺十分诧异。
“还不都是因为你，非说什么接吻肢体接触的，昨晚我好像亲他了。”说完，沈灼手覆上脸，简直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我靠！”姜珺惊呼一声，“你太出息了！你竟然主动亲了一个男人！然后呢？”
“行了行了，你小点声！”沈灼食指比在嘴巴上，邵成章可还在外面。
姜珺抿起嘴巴，做了个OK的手势，她声音降下来，十分八卦：“你说啊。”
“没有然后，接着就睡了。”沈灼觉得这两个字太有歧义，赶紧补充，“单纯的睡觉，我睡床上，他睡地上，你别想多了。”
“啊……就这样啊……没意思。”姜珺一脸可惜的样子，而后又一脸鼓励，“没事，也算有进步。”
“啊？”
“你看，第一次你喝醉了，你答应和他结婚。第二次喝醉，你强吻了他。等到下一次喝醉，你就可以霸王硬上弓！”
“……”她明明知道姜珺不靠谱，还愣是期待她能说出来什么正经话。
“你快闭嘴吧，就今天早上他那态度……”
“怎么了？”姜珺问。
沈灼想起他一脸冷漠的样子，还质问她是不是有喝醉后亲人的毛病，讲得她好随便一样。她摇摇头说：“感觉他被我冒犯到了，有点生气。”
“啊？”姜珺
有点难以置信，“不能吧……”这和她的推理以及想象怎么完全不一样呢……
“总之我和他没可能，你就别瞎想了。”沈灼说，“而且我可能也不是真的喜欢他，万一是假性亲密，错把聊得来当成喜欢呢，万一我对他只是我自己的想象呢……”
“好好好停停停！”姜珺制止她，“你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喜欢他反而要一直反驳自己。”
“我没反驳，我是在理性的分析，而不是被乱七八糟有的没的因素影响到我的判断。”沈灼说，“还有，我不想让自己失控。”
被人影响心情和情绪的感受可实在是太糟糕了。
客厅，梁屿琛坐在单人沙发，冲着邵成章扬扬下巴，笑起来：“昨晚收到一颗勇敢之心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邵成章抬头扫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梁屿琛和邵成章认识十年了，从他的反应里看出来，和他想象的结果似乎是有很大偏差，他有点惊讶，“不是吧邵总，你不行啊？”
邵成章又甩了一记眼刀给他：“一会儿别乱说话。”
“哇哦，看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难得有人能让邵成章吃瘪，梁屿琛笑出声，“沈灼还挺有意思的。”
邵成章看过去，眼里是严肃的警告。
梁屿琛摊开双手解释：“别误会，她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认识邵成章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他的追求者，没想到竟然碰着一个他喜欢却不喜欢他的女人。
梁屿琛摩挲着下巴，突然扬起一个看好戏的笑容。
第28章
从梁老板家出来，沈灼告诉邵成章她假期结束前不回悦澜湾了。
邵成章没什么表情，很冷淡地“嗯”了一声，只和她说有事打电话，说完上车就离开了。
姜珺看着渐行渐远的卡宴，不可置信：“不是，他就说个‘嗯’就完了？”
“要不然呢？”沈灼淡淡地看了前方一眼，卡宴一拐弯就消失不见了，“都说了他不喜欢我，所以算了。”
“好吧……”姜珺知道沈灼的性子，这个意思就是到此为止了。
她微叹口气，“就是觉得你好不容易有个动心的对象，哎……我和你说，这人年纪越大，越难心动，见的人多了，阈值越高。”
沈灼只听进去一句，嗔她一眼，“你才年纪大呢！”
姜珺笑着哄她：“好好好，我们正当时，我们正年轻！”
回家之后，沈灼处理了下手头上的工作，有副导演朋友和她合作过一部剧，相处下来关系还不错，给她发小道消息说是最近两年大火的池骁准备和现公司解约，如果沈灼有意向可以关注一下。
挖掘新的客户也是她的日常工作之一，如果池骁能签下来，那今年的奖金绝对能加不少。
沈灼回了个感谢，接着和对方简单聊了一下近况，最后又以客套的“有时间一起吃饭”的说辞结束聊天。
池骁，当下的娱乐圈顶流，不过因为是非科班出身，也常被网友或者对家拿演技说事，但池骁本人倒是十分谦虚，至少他对外形象是这样的。他正在往正剧赛道转，在央视播出两部上星剧后风评有所上升，但整体路人对池骁的印象还不是演技派，而且在电影领域，他还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
沈灼搜了一下网上还没有他要解约的消息，下旬有个中国电影青云奖的颁奖典礼，大半个娱乐圈的艺人都会去，池骁也在受邀之列。
那是个认识池骁的好机会。
沈灼又详细地做了一些功课，直到傍晚。
晚上黎雅琦定了包间，因为是主创见面，沈灼作为经纪人不需要去饭局，但还是打电话提醒关司予千万不要迟到，又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能当着导演的面说他不适合影片风格这类的蠢话。
*
邵成章心情非常不好，回家给阿瑞斯喂食清洁之后，他拿起之前没看完的书却发现怎么也看不进去了。他不停地闪回昨晚沈灼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连接吻也睁着眼睛，毫无防备的看着他，撩动他的心弦。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起身去了影音室，挑了一部评分很高的悬疑片，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两个多小时的电影看完，邵成章发现大哥给他打过电话，他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邵成恪说要全家人一起聚聚。
这个全家人，自然也是包括沈灼的。
早晚都有这一天。
挂了电话后，他给沈灼发了一条消息，说后天晚上有家宴，需要她陪他回家一趟。
沈灼收到消息后即便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是礼尚往来，她不得不去，更何况这也是他们约定好的协议。
作为儿媳，第一次上门见公婆自然也是不能空手去的，她又给邵成章发消息问他父母都喜欢什么，她提前准备好。
结果邵成章让她什么都不用准备，他会全都准备好。回答意料之中，但是沈灼觉得自己也不能一点都不买，毕竟总不能让他出钱。
家里有年初时合作甲方送的特级芽头藤茶，据说好几千一斤。藤茶入口苦，沈灼不喜欢，便一直没拆，倒不如直接送他父亲。至于他母亲，沈灼打算买一条高奢品牌的围巾和护肤品，加起来和邵成章回她家的价格也不相上下了。
卡里余额哗哗掉，沈灼还有点心疼。
邵成章比约定好的时间提前了十分钟到达沈灼家楼下，便坐在车里等，他是从后视镜里先看到沈灼的。
他微微一怔，又忍不住微翘嘴角。
沈灼看到邵成章下车时，脚步一顿，然后迅速地别开了眼睛。
她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白衬衫，搭配浅卡其阔腿裤，反倒是邵成章比平台休闲很多，穿了一套意式浅卡其休闲西装套装，内搭一件白T恤。
两个人站在一起，很像穿的情侣装。
倘若是黑白灰这种常见色也就罢了，浅卡其相对没有那么常见，能撞到一起也算是心有灵犀的默契。
但这默契，沈灼觉得现在十分没必要。
她有点尴尬地笑了下：“还挺巧。”
“嗯。”邵成章同意地点点头，接过来她手中的礼盒放进了后车厢，说道：“不是说不需要你准备。”
沈灼说：“那不一样，你准备的是你的，我准备的是我的。”
有什么不一样，要分这么清楚吗？
车里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但丝毫没缓解沈灼的紧张，她转头撇了一眼导航，路程已经过半了。
她问：“今天只有叔叔阿姨在是吧？”她生怕还有什么别的亲戚，一群人乌央乌央地围着她问东问西。
“还有我大哥大嫂，我大嫂是设计师，出去采风最近才回来。”
“啊？”沈灼惊讶地转头看着他，她根本没准备见面礼。
“没关系，我大哥也不会在意这些。”邵成章顿了顿，“而且，他什么也不缺。”
“那你知道你大嫂喜欢什么吗？”可以不送男的但要送女的，毕竟那可是妯娌。有时候，妯娌关系可不比婆媳关系轻松。
还没到目的地，路上还可以去商场买。
“不知道。”邵成章看她一眼，悠悠道，“我只会记喜欢的人的喜好。”
“……那怎么办啊？”沈灼叹口气。
邵成章撇了一眼导航，“真的不需要准备，而且马上要上高速了。”
她想买也买不了了。
沈灼觉得这几天自己明显不在状态。按理说，以她经纪人出身的敏锐度和处事习惯，这种事本该提前打听清楚，准备周全才对。她竟然出现了失误。
车子又开了一段时间，驶入一片别墅区。她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吃惊，这里是A市赫赫有名的顶级豪宅区，听说随便一栋别墅也要过亿。
她早看出来邵成章家境不差，但没想到，竟然富裕到了这个程度。
车子在一幢中式风格的别墅前缓缓停下，沈灼下车迅速打量周围。
庭院花木扶疏 ，还有水景。不等她细看，青石板尽头的装甲门从内推开，一位穿着考究、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自称是管家田叔，然后接过他们手中的物品。
沈灼和邵成章并肩走着，指尖忽然一热，邵成章握住了她的手，她没抽出来，由他带着自己进去。
沈灼想起电视剧里那些狗血情节，捂着嘴巴悄悄问：“如果你爸妈不喜欢我，像电视剧那样给我五百万让我和你离婚，我能同意吗？” ？她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难道关司予在娱乐圈里就演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说不清是无奈还是好笑：“给你两倍，不准。”
沈灼瞪大眼睛，震惊地问：“邵成章，你这么有钱吗？”
情趣产业到底是多大的蓝海啊，沈灼在心里咋舌。
话说着就进了门，路过金属镂空屏风和玄关，沈灼听到了主客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沙发上坐着的妇人温润端正，坐在她一旁和她说话的女孩子非常灵动，两个人正捧着一本册子看。
“妈，Nora，我们回来了。”邵成章牵起沈灼的手，和她们介绍，“这是我妻子沈灼。沈灼，这是我母亲和大嫂。”
沈灼注意到被邵成章喊“母亲”的那位妇人，在抬眼看向他们的刹那就收敛了笑意。
她来不及细想，扬起一个自然得体的笑容，神色落落大方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二人：“妈，大嫂。”
“Soren，我说过，不要和别人介绍我是你的‘大嫂’，听着老气得很。”她佯装生气地瞪了邵成章一眼，
“在法律关系上你确实是。”邵成章道。
Nora不搭理他，而是几乎跳跃着来到沈灼面前，十分灵动，她神采飞扬地自我介绍，“嗨沈灼，我是商明璇，是Soren哥哥的妻子，可以喊我名字，也可以叫我Nora。”
“好的，Nora。”沈灼笑着点点头，她暗自惊讶Nora精致的长相，肌肤白皙透光，五官小巧立体，她脑海中瞬间就跳出来“精灵”这个词。
“你们秀恩爱要不要这么明显，搭配的情侣装哦。”商明璇眼神在二人之间扫了扫，笑着说。
沈灼也不能否认，只能尴尬地笑两声应付过去。
“你好沈灼。”兰芙玉坐着没动，只是淡淡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爸和哥呢？”邵成章问。
话音刚落，就听到推拉门的声音，接着邵成恪扶着邵松从隔壁茶室缓缓走出来。
邵成恪身形挺拔，气质沉稳，眉眼和邵成章有几分相似，但五官和气质都柔和许多，老爷子虽已经鬓角斑白，但威严气场不言自显。
上次因为他结婚之事闹得不欢而散，邵成章很怕邵松还没消气，对沈灼说出难听的话，他上前半步，“爸，哥，这是沈灼。”
邵松哼了声，反倒是大哥冲着他笑笑，让他心里有了底。
沈灼又再次喊人，邵松盯了她几秒，小姑娘丝毫不怯，笑盈盈地看着他，邵松这才满意地嗯了声，说了句“坐吧”。
一家人整整齐齐坐在客厅，这时，家里的保姆珍姨过来请示晚餐菜品。沈灼是家里的新成员，她要问清楚有没有什么忌口和喜好。
沈灼在这种正式场合一贯吃得不多，她摆摆手，微笑着说没有。
Nora喜欢吃甜食，家里有在五星级酒店做甜品的甜点师，Nora点名餐后来份芒果西米露，她扭头问沈灼要不要也来一份，沈灼笑着点头说好。
邵成章此时开了口：“珍姨，西米露里把其中一份的牛奶换成椰奶，沈灼有乳糖不耐，不能喝牛奶。”
第29章
沈灼微怔了一下。
乳糖不耐这件事，她记得自己跟陈姨提起过一回，没想到他会记住。
天色尚早，尚未入夜，客厅里那盏华丽的水晶吊灯却已提前打开，温白的灯光在高高的穹顶上洒下一片明净，将客厅笼在一层柔亮中。
她偏头望去，那光落在他脸上，轮廓便多了几分立体的凌厉与清晰。
“哇哦沈灼，Soren对你真的很上心哦。”商明璇眨着眼睛，凑近她打趣道。坐在她另一旁的邵成恪无奈笑笑：“Nora，你这么说会显得我对你不够上心。”
“当然没有。”商明璇笑容明显小了很多，对着邵成恪说。
邵松看着两对小夫妻，眼里添了几分欣慰的笑意。他抬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开口道：“沈灼，你家里知道你们结婚这件事了吗？”
沈灼轻轻点头：“嗯，知道了。他已经回家见过我妈妈。”
他拧眉看向沈灼，问：“那……亲家母对他还满意吗？”
沈灼愣了一下没想到邵松会这么问，“嗯，我妈对他……很满意。”
她决定让良心暂时回避一下。
邵松松了口气似的，说：“便宜这小子了，要我是亲家母，一声不吭把我女儿拐跑了，我绝不让他进门。”
沈灼微微一笑，虽然邵成章进了门，不过也确实是受了些迟女士的刁难。
邵松顺势聊起她的家里与工作情况，还问起找的阿姨怎么样，手脚麻不麻利，做饭口味如何。沈灼一一应对，回答得不卑不亢、从容得体，也全然没有她事先设想的那种审视或者刁难。
邵成章安静地坐在她一旁，上半身始终微倾向沈灼的方向，举手投足间，他甚至可以闻到沈灼喷的香水味。
邵松说道：“下个月是你大哥的婚礼，等这边忙完，再腾出时间安排你们俩的。不过要先和亲家母约个时间见见，再细作商量。”他略一顿，语气一转，微微哼了声，“这小子一点不懂礼数，家长不见，婚礼不办，偷偷摸摸带你去领了证。”
他看着沈灼，语气转为郑重，“你放心，邵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也不是不讲规矩的人家，娶媳妇进门是大事，不能让你委屈了。”
沈灼愣住，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额……爸，我们是商量过的……主要是平时工作都太忙了，觉得仪式太折腾，所以一开始就说好不办婚礼。”
“工作忙，可以晚点办，但不能没有。”邵松眉头皱起。
沈灼心里微微发虚，转头看了眼邵成章，想让他帮忙缓和一下气氛，顺带也打个圆场拒绝办婚礼的提议，谁知下一秒，邵成章却淡淡开口道：“嗯，听爸的。”
沈灼一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婚前说好的不办婚礼的，他怎么这么快就反水了？！
“沈灼穿婚纱一定很好看。”商明璇突然眼睛一亮，转头拉住她的手，“楼上还有我当时选婚纱的品牌册子呢，要不要一起上去看看？”
沈灼有点惊讶，这怎么就扯到要定婚纱了？
“走啦走啦，”商明璇不容拒绝地挽上她胳膊，俏皮地眨眼，“他们几个一聊起工作啊股票啊就没完没了，超级无聊。”
其实沈灼也不喜欢这种场合，她还是更擅长也更喜欢和女孩子聊天，于是对她点点头。
“那爸爸妈妈，我们就先上楼啦？一会儿吃饭我们再下来。”商明璇笑着和邵松、兰芙玉打了声招呼，又朝邵成章抛去一个打趣的眼神，“Soren，沈灼离开一会儿，你不要太想她哦。”
邵成章极浅地笑了下。
沈灼站起来，对着邵松兰芙玉还有邵成恪轻轻点了下头，而后和商明璇上了楼。
邵成章视线一直跟随着沈灼上楼的背影，等转过头来，正对上邵成恪的眼睛，大哥一副了然的表情，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
商明璇牵着沈灼来到一间卧室，她从柜子里抽出来一本厚厚的册子，里面汇总了各大高奢品牌有名设计师的设计款。商明璇和她说喜欢哪款，可以让品牌的工作坊定制。
沈灼接过册子翻了翻，商明璇在一旁杵着下巴，突然问她：“沈灼，你和S
oren是怎么认识的啊？”
沈灼指尖一顿，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完了，这个问题他们事先根本没对过口供，要是一会儿邵成章也被问到，两人说的不一样就穿帮了。
她打了个哈哈：“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很普通的相遇。”
“听Cullen说，Soren对你一见钟情，他追了你好久。”
“啊，他是这么说的啊。”看来邵成章早就和家里提起过她。不过也是，同样被催婚，邵成章和她情况还不一样呢。
“难道不是吗？”
“是……吧。”怕露馅她也不敢说不是啊。
商明璇歪着头问她：“那你们平时都做什么啊？”
“会一起做饭吃饭，逛超市，要不然就喝点小酒，一起看对方喜欢的电影，随意地聊聊天，逗逗宠物或者在家里工作，其实和其他情侣一样，都是很普通的小事。”
沈灼尽量回忆且美化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的说法，听起来好像他们是真的夫妻。
商明璇听完撅起嘴巴，有些羡慕地说：“可是你说的这些普通的事情，Cullen从来都没有和我做过。”
沈灼一怔，完全没想到商明璇会这么说，很明显，Cullen应该就是邵成恪了，她犹豫着问道：“那你们……”
商明璇笑笑：“我们两家是世交。”
“那不是很好嘛，青梅竹马。”邵成恪给人的感觉并不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很温和彬彬有礼。
商明璇反问：“你觉得他喜欢我吗？”
这就有点尴尬了，沈灼心想，这让她怎么回答，她才刚刚见到他们。
“你也看出来他不喜欢我对吧。”商明璇嘟着嘴巴叹气，“可是Soren不一样，能看出来他很爱你。”
嗯？是怎么能误会成这样的……沈灼觉得商明璇的眼睛可能是需要检查一下了。
“是吗？”沈灼回应的很敷衍。
“他和你穿情侣装诶，还记得你喝牛奶会不耐受。大概只有Cullen的秘书才会记得我的喜好吧，每次都是她在挑礼物。而且我观察了好几次，Soren的眼睛就好像黏在你身上。”商明璇一副很夸张的样子，直接逗笑了沈灼。
虽然在法律关系上商明璇是她的大嫂，但是她觉得这个妹妹还挺可爱的，有种被家里从小保护到大不谙世事的天真。
至于成章眼睛黏在她身上这事，她倒是真的不知道，因为刚刚她是面对邵松的，邵成章坐在在她的侧后方向，她看不到。
只能说邵成章演技太好，连细节都把握住了，成功骗住了商明璇。但她不想聊这些，她将话题跳过去，又转到商明璇身上。
“所以你觉得和大哥结婚，他对你只是义务，不是喜欢？”沈灼问，“可你喜欢他，对吗？”
“嗯……”商明璇低低应了一声，尴尬地笑了下。
沈灼笑了下，“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如果你认定是他了，可以慢慢来，不过有一点就是千万不要委屈自己，不要迷失自己就好了。”沈灼给出官方的话术。
大道理谁都会说，但是当真的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谁又会那么理智呢。
“那如果他一直不喜欢我怎么办？”商明璇没有信心。
沈灼心里叹口气，富人家的孩子会不会唯一吃过的苦就是感情上的苦。她从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烦恼，毕竟这个世界上比男人重要的事情太多了。但听商明璇这意思，两家大概率是联姻，碍于面子可能还要捆绑一辈子，这种情况，对商明璇来说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但该安慰还是要安慰。
“那就去他的。”沈灼哼了一声，“就连粉丝过亿的明星，总还是有人跳出来说不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呗，我们又不是为他们而活的，人活一辈子，总归还是可以找到很多喜欢的人和事。”沈灼对她笑笑，“他不喜欢你，就算他再好，也是他没这福气接不住你的喜欢，你长得这么漂亮，我不许美女内耗。”
被沈灼的自信和积极感染了，商明璇笑了下，发自肺腑地感叹：“怪不得Soren那个冷面怪也会喜欢你，被你拿下。”
“冷面怪？”有点意思，她问，“怎么会叫他冷面怪啊。”她印象里邵成章多数严肃，但也不是那种冷冰冰的人。
“因为我认识他的时候就板着一张脸，一开始还以为是妈妈去世所以才会不开心，还把喜欢的玩具送他，结果他看都不看。”
沈灼皱了皱眉，捕捉到那句“妈妈去世”，疑惑道：“他妈妈去世了？”
那楼下坐着的又是谁？
商明璇明显顿了一下，眼睛瞪大了一瞬，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忙捂住嘴巴，有些懊恼地看着她：“你……你不知道？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怪不得她总觉得兰芙玉的反应怪怪的，加上邵成恪柔和的五官和兰芙玉坐在一起，简直就是翻版，反之，邵成章更像邵松，脸上似乎找不出和兰芙玉相像的地方。
她怔怔问出口：“邵成章和大哥，是……同父异母？”
商明璇咬了咬唇，像是犹豫了很久，最终才小声地点了点头：“沈灼，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告诉你的，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他妈妈的事……你千万别跟他提是我说的。”
沈灼却像没听见似的，脑子里忽然一下变得空白，只剩下这一个事实在缓慢地渗透——邵松出轨过，邵成章是……私生子。
“沈灼，你在想什么呢？”商明璇有点担忧地看着她，“你……不会因为这个和Soren离婚吧？”
“没有。”沈灼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轻，“我只是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回邵家的？”
“大概是十岁吧。”商明璇想了想说。
沈灼怔住了。
才十岁。
那么小的年纪，失去了母亲，还要被带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那些人虽然在血缘上与他有关，可他从来没有在那个家庭中长大，不认识他们，却要突然改口叫“爸爸”、“妈妈”、“哥哥”。
而他们对他的到来，也未必是欢迎的。
怪不得他说他习惯一个人了。
沈灼努力克制住心里翻涌的情绪，但胸口还是慢慢涌上一种沉闷的感觉。
这么多年，他过得是不是也很辛苦？
*
晚餐已经准备好，沈灼和商明璇下楼。
餐厅是八人圆桌，沈灼细细观察着，邵成恪自然地坐在兰芙玉的身旁，邵成章坐在邵松的另一旁。
菜品精致考究，摆了一桌。但整个饭桌上的气氛只觉压抑，只是零丁的碗筷碰撞发出的声音，和她在家的氛围全然不同。
沈灼也只好“入乡随俗”，况且她在这，只会多说多错。
耳朵暂时可以休息，沈灼眼观四路，注意到兰芙玉会先给邵松搛菜，偶尔也会给邵成恪搛菜。
正好转过来一道炝拌木耳停住，沈灼手扶住白瓷石转盘，用公筷给邵成章夹了一块木耳放在他的碟子里。
见邵成章转头震惊地看着她，沈灼眯起眼睛，扬起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笑容。
邵成章夹起木耳，犹豫了几秒然后吃了下去。
一顿饭下来，沈灼时不时给邵成章搛几道菜，出演一个体贴的妻子形象。
吃完饭，邵松听说沈灼带的芽头藤茶，说要尝一尝。珍姨将藤茶和芒果西米露一并拿过来。
沈灼端坐在沙发上，捧着西米露小口吃，就是不知道邵成章和邵成恪去了哪里。她解锁看了看手机，还不到八点，连窗外天色也只是刚刚落下黑幕，不知道还要呆在这里多久。
“这茶不错啊。”邵松看了看藤茶，又凑近闻了闻，“沈灼平时喝茶吗？”
沈灼摇头，微笑道：“我喝的不多，也不太懂茶，您喜欢就好。”她下意识再次解锁手机，发现只过去了三分钟。
时间过得好慢，此刻好希望能有人给她打个电话把她叫走。说来也怪，平时手机三五分钟就有消息，今天倒是格外平静。
她只好抬头无聊地打量起客厅的装饰，却
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
邵成章和他大哥并肩走进客厅，他远远就看到沈灼的小动作，微不可查地轻翘嘴角，走近后和邵松说自己还有工作要忙，要先回去。
沈灼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他简直是大救星！她放下手中的甜品，站起身准备和这一家子告别。
邵松非要留她喝一口茶再走，她笑着说：“还是成章的工作要紧，爸，下次再来和您喝茶。”
邵成恪夫妇俩送沈灼二人出了大门，上车之后，沈灼终于呼出一口气。
假期结束，沈灼今晚便要跟着邵成章回悦澜湾，她发消息和姜珺说了下，等周末再回去。
沈灼点开日历，问道：“对了，你大哥的婚礼是什么时候？”
邵成章说了个日子，是个周六，沈灼顺手就在日历里标了个重要日。
“我们也要办婚礼吗？”沈灼拧着眉问。
邵成章淡淡地说：“如果你不想，我会推掉，没关系。”
“感觉不一样。”沈灼摇摇头，“我们协议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家里，两年之后就结束了。如果办婚礼邀请亲朋好友来参加见证是不是有点太正式了，办完婚礼一年后再宣布离婚会有点尴尬吧。”
尤其是婚礼上还要念一些肉麻的誓词给对方听，以及在众目之下接吻，以她和邵成章目前的关系想想都觉得尴尬。
“离婚”两个字落在耳边，邵成章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收紧，眉头也不自觉蹙起。
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可他现在不想有有效期了。
“如果我们相处没有重大矛盾，可不可以延长？”邵成章试探地问：“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啊？”听到他这么问，心脏又没来由地怦怦跳起来，她微微侧头，视线往窗外撇了撇，低声否认：“没有……”
邵成章有点失望，但同时也松了口气，她说没有总比有好。
“如果你有想交往的对象了，可以告诉我。”
沈灼答应得很快：“好啊。”
邵成章听着，心里却堵得难受。
她根本没往他身上想过。也许在她心里，他真的只是一个合作对象，完成两年任务后可以彻底从生活里消失的人。
如果是这样，他是不是也该提醒自己，不要再妄想了。
下巴有点瘙痒，邵成章轻轻挠了挠。他看了眼导航，已经下了高速，到家还要半个小时，马上会路过一个商场。
“要不要再进去吃点东西？”他知道今晚沈灼并没有吃饱，还是忍不住关心她。
“太晚了，不吃了。”沈灼说，“不过我没想到你们家氛围还挺严肃的。”沈灼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的下巴好像有点不对劲，红了一片，问道：“你的脸怎么了？”
“没什么，过敏了。”邵成章淡淡说。
“过敏？！”沈灼转过身子，按开了车顶的小灯，凑上去仔细查看邵成章的情况。
他的下巴有些发红，仔细看似乎是起了小疹子，嘴角也有点肿了。
“你吃什么过敏啊？”
“木耳。”
“……”沈灼想了想，那好像是她夹给他的，“不是，你知道过敏为什么还要吃啊？”
她不理解。
邵成章说：“作为我太太，你是不是应该知道我对木耳过敏。”所以当着邵家人的面，邵成章只能吃下她递过来的菜品。
“不好意思，我以后会注意的。”沈灼抿起嘴巴，感到抱歉，但又很不服气，“不是，就算我不知道，你就挑在一边不吃就好了啊，难道我给你毒药你也要吃吗？”
“你知道是毒药还会让我吃吗？”邵成章反问。
沈灼回答：“那可不一定。”
邵成章笑了下：“说说，我哪里让你不满意？直接本色出演《致命女人》的中国版是吧？”
沈灼也笑了，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里还透着一股兴奋：“如果你出什么意外，那我岂不是你遗产的第一继承人？”
悦澜湾那套房子和这辆卡宴是不是就归她继承了？
邵成章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在我死之前一定会立好遗嘱，绝对按照你的意愿，不会让你占到我的便宜。”
沈灼知道他是拿婚前协议说事，啧啧两声：“你可真是小气啊。”
邵成章抬起手背又蹭蹭下巴，她问：“还痒吗？”
“有点。”邵成章点点头。
沈灼直接拿过邵成章正在导航的手机，搜索最近的医院然后定位到那里。
“先去医院看看。”导航重新规划了路线。
“不用，没什么事。”
“什么叫没事，过敏严重会导致休克你知不知道？”
“你是在担心我吗？”
“废话。”沈灼脱口而出，又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着急，往回找补，“毕竟你过敏也有我的原因……”
邵成章心情顿时云拨雾散，嘴角扬了扬，老老实实地跟着导航走了。
医生看了看过敏情况，不算严重，给开了氯雷他定和涂抹的药膏，沈灼又要了一包碘伏棉棒。
上车之后沈灼让他先把药吃了，自己在一旁努力看药膏说明书上的用法剂量和忌口。
“我看看脸。”沈灼收起说明书，塞进药盒里，把药膏拿出来。
邵成章侧着身子，脸正对她，“要现在涂药吗？”
“不然呢？”沈灼看他一眼，“还是你能坚持到回家涂？”
邵成章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不能，真的很痒，就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说着他还用手指了指位置。
沈灼拧眉瞪着他，“手都没洗还碰。”
邵成章立即收回手。
她取出两只碘伏棉签，冲他招招手：“过来点。”
邵成章抿抿嘴巴，努力压着想要翘起的嘴角，手肘撑在中控台上，整个人向沈灼那边倾过去。他安静地看着沈灼折断棉签的一头，白花花的棉签迅速被碘伏浸湿。
他感到下巴瘙痒，可是感觉瘙痒的地方又不止下巴那一处地方。
沈灼一手捏着棉签，另一只手用虎口卡住他的下巴，固定在一个合适的高度。
两个人的视线相撞，时间像是被暂停了几秒。
还是她先移开了眼睛，看向他红痒的那片皮肤。
她捏着棉签先给他擦拭消毒，然后在一根干净棉签上挤出来一颗黄豆大小的药膏，在下巴和嘴唇周围均匀涂开。
她的视线顺着棉签一点点从他的下巴往上移动，最后停在他的嘴角。
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
只不过那时候邵成章的下嘴唇还没肿，唇形还很好看，她很想亲。
现在，他的下嘴唇一角已经肿起来了，怎么看怎么滑稽。沈灼多盯了两眼，还是没忍住，低头笑出声。
邵成章也知道自己的嘴巴肿了，他故意道：“怎么样，性不性感？”
突然想起一部喜剧片里，梁影帝顶着肿嘴巴的造型讲的台词，她说：“想要得到女孩子的芳心，一定要靠——”
“眼神。”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她越想越觉得画面过于滑稽，笑得控制不住，肩膀直颤，整个人几乎说不出来话了。
“是谁害我这样的？”邵成章看着她笑成这样，无奈道，“我生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可是真的……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沈灼笑得眼泪都快出来，说话都带着气音。
邵成章眯了眯眼，忽然伸手在她腰侧轻轻一挠。
“哎——”沈灼猛地一个激灵，那是她最怕痒的地方，“你怎么还搞偷袭啊？”
邵成章抬了抬眉，似笑非笑，“还笑吗？”
沈灼笑着往后缩，邵成章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怕她撞到门上他稍微用
力一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压缩。
头顶上是小小顶灯，哪怕就这样的死亡灯光，沈灼都觉得他很好看，除了现在有些煞风景的肿胀的嘴巴。
透过一小片朦胧的光晕，他眼里似乎盛着一整个夜晚的安静。
“我真的没办法这样看你。”沈灼倏地回神，抬手挡住他肿起来的嘴，打破暧昧的气氛。
他握住她的手慢慢移开。
笑意在沈灼脸上渐渐收敛，她感到他的眼神有些变了。不再揶揄调笑，而是静静地沉沉地注视着她。
邵成章的视线从她的眼睛移到嘴巴，好想吻她。
沈灼想说点什么，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呼吸一寸寸浅了下去，像被涨潮的海水慢慢浸没，卷入一片情海里。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心跳的轰鸣，视线的慌乱，口水的吞咽，像是不受控制。她回过神来，挣开邵成章的手，坐正看向前方。
“药擦完了……你不是说还有工作吗？赶紧回家吧。”沈灼有些磕巴地说。
“没有工作。”邵成章也退回去，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看你想离开，而且，”他指了指下巴，“再晚一会，他们就该发现了。”
沈灼一愣，才惊觉邵家竟然不知道他吃木耳会过敏这件事。就连她今天第一次去，阿姨都会问清楚她的忌口，那这么多年，为什么会不知道呢？
要么是他们压根不关心他，要么是他从来没说过。
“难道他们不知道你过敏吗？”沈灼还是忍不住问了。
“嗯。在家里我从来不会吃会过敏的东西。”邵成章轻描淡写地说道，“除了今天。”他笑了一下，“所以也没必要说。”
沈灼看着他的笑容，感觉十分苦涩，如果在家里是受重视的孩子，还说什么有没有必要呢。
沈灼心口微微发酸，充满了心疼。
第30章
沈灼很难得的失眠了。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不知道怎么面对邵成章，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份喜欢。
毕竟，这已经超出了她的感情处理方案。
她只擅长拒绝，不管是在大学里认识的学长，还是工作里接触过的各路同事，一旦对方明示或者她察觉出对方有对她动心思的苗头，她总是能和风细雨般委婉地拒绝，而后当做无事发生，保持分寸和距离。
可邵成章不一样，他不声不响地拉她靠近，却又从不逾矩，让她无法拒绝，也无处可逃。
她本来对自己还很自信，她可以选择喜欢他，也可以不喜欢他，可她发现心动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儿。怪不得都说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但邵成章喜欢她吗……沈灼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自作多情了。
不知道怎么办，事已至此，还是先工作赚钱吧。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第二天需要处理的工作，没多久，思绪疲倦，她沉沉睡去。
深夜，邵成章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他在床尾，视线落到熟睡的沈灼身上，她眉眼放松，呼吸绵长。
心里那点被理智死死压着的情绪忽然像裂开了缝。
或许他高估了自己的定力，也低估了沈灼的魅力，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想要的反而越来越多。
想靠近她，想摸摸她的头发，吻她的红唇，搂住她腰间温软的弧度，把她拉进怀里，彻底占为己有。
欲望只会越来越浓，像水浸进布一样，渗入皮肉，渗进骨头。
*
第二天一早，沈灼已经收拾好情绪。
在岛台见到邵成章，她扫了一眼，他的下巴已经恢复正常，正常的寒暄关切两句，吃完早餐她就驱车去公司了。
沈灼收到了黎雅琦的盖章合同，《雾灯》的男主正式签下关司予作为男一号。
她看了下关司予的档期，五月下旬有颁奖典礼，六月上旬带马上要上映的电影参加电影节开幕式，六月底是关司予的生日，前两年关司予生日都在组里，今年关老爷子得知没通告和沈灼下了通知，今年要在家里庆生。到九月入组《雾灯》之前，一直空档。
导演发来硬性要求，让关司予在进组之前考出来开大型货车的B2驾驶证。沈灼查了查相关资料，怎么也得要一个月的时间，她将八月份留出来主要让他练车。
想到上次她拒了《导演请指教》被老板点名，内涵她工作不上心，她就想翻白眼，她。
下午关司予来公司试妆，准备红毯造型。他不算是大众熟脸，沈灼和造型师商量的是走低调路线。
在化妆的间隙，沈灼和关司予介绍了她在朋友圈刷到的一则组讯。
是个网剧，但平台评估为S＋项目，主创团队是之前一个爆款悬疑剧的原班人马，制作这方面不用担心。人物小传里有个角色还挺有意思，表面风流贵公子实际上是个深情大情种，沈灼觉得他可以试试。
虽然这种组讯发出来的角色大概都是男五号开外了，戏份不多，但这两年他接的角色都是低层小人物形象，有些过于固定了。
关司予听完沈灼的分析之后，抬眼从镜子里看向她，几乎没有思考就点点头应声说可以接。
沈灼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没想到关司予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她甚至做好了被拒绝的打算，因为关司予曾经说只拍电影。
“怎么这次答应的这么快？”沈灼问。
“为了谢谢你帮我拿到了《雾灯》的男主角。”关司予冲着她，眨了眨那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而且我很相信你。”
沈灼切了声，但却感到很受用。
在这现实的行业里，名利起伏人心难测，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彼此信任的搭档关系才显得尤为珍贵。
“行，那我去跟casting联系一下。”她笑着站起身，语气轻快。
沈灼给演员副导发了微信，没一会儿对方就打了语音过来，确定关司予是不是真的要参与演出。对剧组来说，戛纳提名影帝来演小配角这简直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沈灼和对方聊了聊，主演是都是有口碑的老戏骨和演技派，片酬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她只要求将关司予的戏份集中，尽量往前安排，在八月之前全部拍完，对方爽快答应。
谈妥之后沈灼回到化妆间，这时候关司予的妆造和发型也做得差不多了。
造型师借来了两款当季的新品成衣西装，一套是迪奥的黑色暗纹面料拼接缎面领的修身西装，胸前加了一个亮闪的胸针，驳头偏窄，将宽肩细腰十分明显的展示出来。另一套是LV的黑色套装，搭配一个银色领带夹是亮点。
沈灼很满意，这两个品牌是她中意且符合关司予风格调性的高奢，之后她要争取给关司予拿下其中一个的合作。
两次红毯的妆造主打借势营销，之后再和品牌合作会比较好谈。
定完造型，沈灼去了宣传组，和总监Nadia一起开了个小会，着重讨论关司予红毯造型和新影片的宣传方向，以及时尚杂志安排。
进入五月，太阳像是不舍得落下，白日一点点延长，连带着工作时间都悄悄地被拉长了，沈灼走出办公楼已经九点多了。
邵成章比她早到家，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书，沈灼和他打了声招呼后转身走向卧室。
换了睡衣，沈灼直接仰躺在床上，累了一天，总算能歇口气，她闭着眼睛放松身体，感觉四肢百骸都透着酸软。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邵成章在门外敲门。
“进。”沈灼叹口气，又爬起来，精神涣散地看着邵成章走进来。
“今天工作很累吗？”邵成章问。
沈灼点头：“有点。”
“我买了台按摩椅，你要不要去试一
下？还不错。”
“啊？”沈灼有点惊讶，“为什么要买按摩椅啊？”
邵成章耸耸肩，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最近腰和背都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地板太硬了吧。”
“……”他的意思是怪她让他睡地上了呗？
沈灼偏不接茬，问他按摩椅在哪，邵成章领着她去了书房。落地窗前，一台全新的智能按摩椅赫然摆在那里，十分醒目。
这是邵成章趁着午休时间临时去商场选购的，晚上品牌直接送货上门并且安装好。
沈灼坐上去，身体陷进柔软的皮面里，整个腰背都贴合着，还挺舒服。
她很少去按摩，除了没时间还有一个原因是她身体比较敏感，不管是腰腿脚还是胳膊大臂内侧，按摩师傅碰一下她就痒，完全放松不了。
一个小时的按摩时间，有一大半时间她都在和师傅肌肉对抗，久而久之她就不去做按摩了，太亏。
邵成章在手机点了几下，按摩椅立刻启动，从肩颈、腰部到臀腿，多个按摩头开始同步运转。
“欸……”按摩头的力道柔中带韧，带着酥酥麻麻的触感。
沈灼身体下意识一抖，没一会儿她就开始喊疼，但她整个人已经被椅子扣住，挣扎着想起来却又被深陷在座椅里动弹不得。
“不行，好痛……”她气息发颤，忍不住低叫出声，“邵成章！”
邵成章忍着笑意按了暂停键。
沈灼下来，呼出一口气，摇摇头道：“我和它，属于有缘无分，无福消受。”
她揉揉肩，捶捶腰，双手扶着脖颈左右活动，听到骨头嘎嘣嘎嘣响，“哎呦我这骨头。”
“介意我来吗？”
“啊？”沈灼还没反应过来他问的什么，一只大手已经贴在她的脖颈一侧上，另一只手箍着她的脖子。
“哎——”她下意识想躲开。
“别动。”邵成章说着，开始帮她揉起来，“你肌肉紧张，捏起来里面都沙沙响。”
她知道自己的颈椎有毛病。只要长时间工作，她的小拇指和无名指就会发麻，一直麻到胳膊肘。
邵成章从风池穴按到肩井穴，逐渐加大力度，但沈灼不吃劲，还没揉两下就疼的嗷嗷叫。
她缩着脖子，被按压的那边肩膀忍不住往下塌，想着赶紧脱离他的魔爪。
“邵成章，你故意的是不是——哎呀疼疼疼真疼！！！”接着沈灼一声嚎叫，缩着身子央求道：“真的，我求你了，停下停下。”
邵成章似笑非笑，“这才是叫故意的，我刚刚没用劲。”
“你手劲儿也太大了。”沈灼怒嗔一句。
邵成章挑着笑：“我不介意你给我按回来。”
沈灼扫他一眼：“想得美。”
邵成章说：“活动活动，感受一下有没有舒服点。”
沈灼转了下右肩膀，似乎确实轻松一点，“好像是有点用欸。”
邵成章哼了声，转身要走，又被沈灼喊住，他转过来挑眉看她。
“那这边呢？”
“沈小姐，体验已经结束了，接下来是收费项目了。”邵成章挑挑眉。
沈灼“啧”了声，“邵老板，你这么做生意可不行。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怎么能这么抠抠搜搜的呢？”
邵成章来了兴趣：“那我想知道我可以‘取’到什么？”
沈灼抿着嘴唇沉思两秒：“要不然，你上床睡？”
这话说出口，沈灼就后悔了。
邵成章问：“可以吗？如果你睡觉不习惯旁边有人，我睡地上也没关系。”
明明知道他在茶言茶语，以退为进，但沈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你就睡地上”这种话了，因为她一点也不排斥他的靠近，反而有点期待。
不过她还是警告邵成章，如果他有什么越线行为，她立即给他踹出去。
*
趁着沈灼洗漱的时间，邵成章拿了他的枕头和被子放到床上。其实床够大，就算两个人躺在一起，中间也能空出一段距离。
沈灼吹完头发回来发现邵成章已经洗漱完毕，正倚靠在床头看手机。
不对吧？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工作吗？
“你今晚不用工作吗？”沈灼问。
邵成章摇摇头说：“不用。”
“哦。”沈灼想，大概是假期这几天大家改尽兴的也都尽兴了，已经过了需要情趣的高峰期。
但是他在这里，很尴尬啊。
也不能一直站着，她只好上床，开始躺着玩手机。她习惯睡前看看各个平台，尤其是某知名弹幕类app，可以知道观众吐槽或者是磕哪些剧情或者艺人，了解一些大众想法。
首页上的一个电影解读吸引了她，解读的那部电影她看过，看完之后她的评价非常负面，不过沈灼很喜欢看解读，有时候会收获不同的视角。
她点进视频，跳过了内容概括，将进度条拉到了分析部分，没听几句她就皱起了眉头。
“诶，你看过《可怜的东西》这部电影吗？”沈灼随口一问。
邵成章放下手机，说看过。
两个人就着电影聊起来。
沈灼认为将婴儿的大脑放进一个成熟女人的身体里通过性去探索世界，简直是老白男的YY，本质还是对女性的侵犯。
邵成章不可否认，但他也说出了这个影片将主角设置成了一个特殊性，主角选择做妓女的目的大概是为了揭示在婚姻中父权对女性的压迫。
沈灼有些激动，本来平躺着转为侧躺，手撑着脑袋，听完邵成章的观点直接盘腿坐了起来。
沈灼不服，为什么要用一个女人的身体？为什么要过度美化妓女的生活？
十分男凝。
两个人从性解放谈论到女性主义，从《姐姐妹妹站起来》又跳回到《可怜的东西》，你一言我一语和打辩论似的。
“而且，男人的性就是比女人之间更赤裸，更充满欲望，更让人讨厌，好像谁都可以。”
“那你讨厌性吗？”
沈灼讨厌的是只充满欲望的凝视行为，虽然她没有过性体验，但如果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她并不会拒绝。
她说了自己曾经遭遇的一件事。
那会儿她刚转成执行经纪，跟着艺人在组里呆了小半年，杀青之后演员副导演请她们去泰式按摩。沈灼和副导演的小助理很熟，于是副导演，小助理和她在同一个房间。她先换好按摩服进来，副导演坐在最边上的床位看着沈灼走过去，说了一句“沈灼的小腿可真好看”。
当下的那个瞬间她丝毫不因为被夸奖感到开心，而是感觉自己被冒犯了，被凝视了，被性化了。
邵成章表示理解，他站在沈灼的角度谴责了那个副导演，而后又说：“在社会结构方面，不能否认，男性确实仍是默认的上位者。就算是一个位高权重的女领导，普遍群众可能对她的家庭或者感情更感兴趣，而不是她事业上的成就，本质上还是对女性身份的规训。只能说男女平权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
沈灼点点头，这是今晚她听的最顺耳的一句话了。
邵成章沉默片刻，忽然侧头看她，目光认真得有些让人不适应：“那我呢？”
“嗯？”沈灼怔了怔。
“我有没有让你觉得不舒服？”邵成章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低下去一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有没有，什么时候……让你也觉得，被冒犯了。”
她歪了歪头，嘴角轻轻翘起，“如果有的话，我早说了。其实你算我认识的男性里很有分寸感的了。”
“没有就好。”邵成章笑了笑。
“几点了呀？”两个人聊了许久，她口干舌燥的，翻身下床去喝水，顺便按亮了手机屏幕看一眼，显示时间
02：39。
“我天，怎么都凌晨两点半多了。”沈灼睁大眼睛，“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她震惊地走出去，邵成章盯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沈灼喝完水回来时便催促着邵成章赶紧睡觉，可她自己躺下了却睡不着。不是感觉睡衣皱在身下不舒服就是枕头枕得不舒服，总之就是各种睡不着。偏偏邵成章还躺在她另一侧，每次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的，怕打扰到对方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悄咪咪地虚声问：“邵成章，你睡了吗？”声音不大，可是在安静的环境里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邵成章睁开眼睛，侧头看向她：“没有。”
“完了，我睡不着了。”刚刚聊得太兴奋，沈灼整个人已经嗨了。
邵成章无声地笑着：“怎么办，我也是。”
其实沈灼一直对邵成章的职业蛮好奇的，怎么就想做这行了呢，但由于才聊过相关话题，沈灼便不想再问了。
邵成章侧身过来，脸冲着沈灼，“和我讲讲你们的行业吧？”沈灼讲的经历已经让他对娱乐圈工作人员有偏见了，大部分剧组都是鱼龙混杂。
说到娱乐圈，沈灼可真是打开了话匣子，“哎，我和你说……”她也侧身转过来，开始讲起八卦。
比如谁和谁乱搞，谁背后有金主捧，谁耍大牌她特别讨厌……邵成章默默听着，有时候还和沈灼同仇敌忾，说某某某怎么这样。
时间毫无察觉地悄悄溜走。
“不行了，困了，睡觉吧。”一直将近快四点，沈灼终于打了个哈欠，“再不睡明早真的起不来了。哦不对，是今早。”
两个人相当于熬了个大夜，邵成章开心之余还担心沈灼醒了之后状态不好，会耽误工作，于是连忙说：“嗯，睡吧，我也困了。”
互道晚安之后，沈灼几乎是立即睡着了。邵成章盯着她，眼神流连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闭上眼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