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雨微原本想着退而求其次，在去诺亚星的星船上买些人吃的食物，现实却给她沉重一击。
三四星系夹缝中的第六星域，混乱无主的地带，能上星船都是靠船长和船员的贪婪。孟雨微虽然上学和入境手续齐全，但在Z37上船，就仍是个从贫民窟偷渡到发达国家的偷渡犯。
何况现在是和平军与公务署对峙的特殊时期，念在她还是个小孩，星船只收了她一万八。
见她是个小孩，船员的扫描仪匆匆一扫就略过了她，她贴身的发财没有触发警报。
孟雨微和其他偷渡犯一起，被放进星船下层的船舱，星船的食物是为正经渠道上船的公民准备的，孟雨微想买食物得加钱，且只有基础的营养剂提供。
孟雨微旁边的年轻男性智人买了几支，她瞥到包装上的“诚食工坊”，放弃了改善口味的想法。
她在Z37买过营养剂，够她撑过这段旅程。
下层船舱没有能看到宇宙的舷窗，像个密不透风的铁罐，座位被强壮和庞大的种族霸占着，基本一人躺十个座，剩下的智人只能找空地席地而坐。墙面和地板都有脏兮兮的扶手，供颠簸时抓握。
孟雨微找到厕所，销毁了座头鲸的芯片。她给座头鲸编辑消息：[刺鲨死了。]
座头鲸的通讯拨来，孟雨微挂断，打字：[在去帝国的星船上，旁边有人，不方便接。]
座头鲸回消息：[你怎么不住单间？他没给你安排头等舱？]
“他”是谁？肯定不是刺鲨，刺鲨没能力也没钱安排头等舱。
认识少女的人又多了一个，“他”是负责少女生活起居的吗？那这人一定能识破孟雨微并非少女。
孟雨微回：[我现在是学生。]
座头鲸理解了她在维持人设。座头鲸夸赞：[你很专业。]
[我这边显示，刺鲨的生命信号消失在三四星系边缘，对吗？]
敲门声响起，外面的人催得很急，孟雨微打开厕所门，门外是她刚才看见的，买了“诚食工坊”营养剂的男人，他面色铁青地钻了进去。
孟雨微边往外走边打字：[对，我把他的尸体扔进了宇宙。（图片.jpg）]
她在角落坐下，旁边圆滚滚的女孩往旁让出了一点空位。孟雨微把背包抱进怀里，她的终端是军用，隐私模式常开，有效防止窥屏。
座头鲸：[你做得很好。]
座头鲸：[海葵和小丑鱼有和你说什么吗？]
座头鲸就这么问出口了？少女平时对座头鲸应该很诚实。
孟雨微回想，她和座头鲸只聊过XM68的账。账单上，XM68的反抗军被运到了龙骨号。
富贵险中求，孟雨微试探性地提起XM68被带走的人：[他们以为我是来查账的，给我看了XM68的账单，我看到很多钱和人。]
座头鲸回：[我们都觉得还不够多。]
是钱不够，还是人不够？“我们”又是哪些人？
在孟雨微思考怎么问时，座头鲸的下一条消息来了。
座头鲸：[他来联系我了，你自己注意，进帝国之前把敏感记录删掉，别让阿波罗标记你]
座头鲸头像变成灰色，不再说话了。
这个“他”，是给少女安排头等舱的“他”吗？
孟雨微把刚才所有记录删掉，原著全程以裴青山视角展开，AI希尔芙在联邦是大家的好伙伴，阿波罗在帝国似乎并非如此。
她已经航行了25个系统时，两天的航程太漫长，有些人受不了底层舱的闷热汗臭，付了两倍头等舱的钱升舱了。孟雨微怀疑糟糕环境也是星船捞钱的手段。
孟雨微环顾四周，除了玩终端和睡觉的，只有鬼鬼祟祟的小偷还在活动。小偷手上银光一闪，划破在椅子上睡觉的女智人的包，露出包好的金手镯。
孟雨微身边发出“砰”的声响，有着大表盘的便宜款终端掉在她脚边，刚才给她让位的胖女孩吓了一跳。这艘船乘客成分复杂，年轻人与孩子们自发抱团聚在角落，因此她身边的胖女孩和她年龄相仿。
终端是这女孩的，她看见了小偷动手的全过程。
睡觉的女智人脑袋歪向另一侧，身材圆润的女孩屏息紧绷身体，孟雨微的脚往另一侧挪了挪，任由她慌张地捡起手表终端。
女人咕哝了一声，没醒，小偷迅速得手。他恶狠狠地瞪向她们，用眼神咒骂她们多管闲事。
胖女孩畏畏缩缩地往孟雨微身边缩了缩，回避小偷视线。她衣衫破烂，橘发蓬松凌乱，长着细小的雀斑，像野人，也像拾荒者。
小偷脸上有疤，眼神犀利带着狠意，让人不舒服的犯过事的长相。
他阴沉着脸向她们走来，解开外套，握住外套夹层的刀。
孟雨微挑眉，这是要在船上动手？
如果就在她眼前发生凶杀案，她应该会被带去做笔录和心理疏导，血溅到身上还要洗衣服和洗澡……
思及此，孟雨微慢条斯理抽出腰间明晃晃的发财。
她轻点刀刃：你有，我也有，要拼谁更快吗？
小偷脚步一顿。
孟雨微拿出营养剂，用发财削掉了一截包装，仰头喝下，她的眼睛一直挑衅地看着他。
小偷恶狠狠地瞪了孟雨微一眼，用手指警告她别多管闲事。孟雨微冷笑，握刀做出投掷姿势，猛地一甩！
她并未掷出发财。
小偷被吓了一跳，躲开后才发现被骗了，讪讪地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孟雨微回以两根中指的嘲笑。
身材圆润的女孩悄悄松了口气，将一根橙子味营养剂放在她们之中，嘴唇嗫嚅，孟雨微猜她想说谢谢。
还挺上道。
孟雨微收了营养剂，放进背包。周围睁着眼的人都注意到她带了刀，默默与她拉开距离，离她最近的胖女孩也往旁边挪了挪，孟雨微乐得有宽松的位置休息，泰然地靠墙闭目养神。
她抱着刀睡了一夜，早上六时，广播响起。
“各位乘客，我们已进入帝国境内，请您及时切换星网，配合边境寰宇军的入境检查，祝您旅途愉快，荣耀属于帝国。”
孟雨微点开终端，是文字弹窗：“检测到您已经进入帝国境内，是否将星网切换成帝国网络？”
她选择了是。
终端卡了几秒，像是在加载，帝国的星网，和第六星域的公网似乎并无区别。
但很快，孟雨微就知道了，区别很大。
船体的轻微震动停下，似乎是停在了星港，舱门大开，佩戴着寰宇军军徽的士兵大跨步走入下层船舱：“都别动！全部蹲下！”
他们的制服精致，是接近宇宙的近黑的深蓝，在光线下有细碎的闪光，寰宇军无不头颅高昂，眉毛因浑浊的空气微皱，举手投足自带天龙人的高贵。
两个投影在半空展开，一个是年轻男人的脸，一个是他的体型特征。
孟雨微跟着众人一起蹲下，她感觉投影里的这张脸有点眼熟。
为首的男性长官下令：“搜。”
持枪的寰宇军走入蹲着的人群，他们的武器精良，比护卫舰武器库里的油光发亮得多，球形的机器人在半空漂浮，扫描的光接连亮起，寰宇军的目光像在看一团无足轻重的垃圾。
“报告！未发现目标！”接二连三的声音喊出。
孟雨微一直盯着投影，她想起来了，这是在厕所门口敲她门的男人！
“有人见过这名男人吗？”长官冷冰冰地将手指搭上扳机，他拿着一把激光步枪，“帝国欢迎所有远道而来的智慧生命，但包庇帝国敌人的人，就是帝国的敌人。”
无人说话。
“他有可能跑掉吗？”长官这句话是对身边的船长说的。
船长满头冷汗：“不可能，底层船舱的所有出口都堵死了，平常只会开这个出口！”
“也就是说，他还在这里，在你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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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长官笑了一声，“这下事情就方便多了，垃圾星来的垃圾们。”
孟雨微心里忽然有不好的预感。
“这艘船拒不配合检查，不许着陆！所有人按帝国律法，处以罚金！”长官轻飘飘地下达命令，“垃圾们，滚回你们的垃圾星吧。”
什么意思，遣返？还要扣钱？
孟雨微不淡定了，她可是坐了两天两夜的星船。
忽然，不远处的球形机器发出红光：“警报！警报！携带管制刀具！”
那人大叫着想逃，寰宇军们都是军校出身，又怎会被惊惶失措的大叫乱了心智，当即压制住男人，从他身上搜出刀，还有一堆小玩意儿。
“我的手镯！”“这不是我的备用终端吗？”乘客们此起彼伏惊叫。
长官冷笑，他明白了怎么回事：“垃圾就是垃圾。把这在帝国境内手痒的贱人带下去。”
“不要啊，大人！小人再不敢了！”小偷哭得涕泪横流，却依然被拖了出去，他骤然与人群中的孟雨微对上视线，恶毒的精光在他眼中闪烁。
不好！孟雨微看见他张大嘴。
“长官，她也——”小偷大喊。
“是你！”孟雨微的声音比他还大，“就是你包庇帝国的敌人！”
天杀的，她的发财可不能被没收，铂瑞金比金子还贵。
孟雨微这一嗓子把小偷嚎懵了，她继续指控：“长官，我之前在厕所看到他和你们要找的男人在一起！他拿刀威胁我！我马上要去诺亚星读书了，我害怕才不敢说！但他刚才还在威胁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您要为我做主啊……”
说着，孟雨微挤出两行脆弱无助的眼泪。
“她胡说！她有——”小偷还想拉她同归于尽。
“你不要再威胁我了！现在寰宇军就在这里，你想当着他们的面杀了我吗？”孟雨微再次打断，眼泪汹涌，“我是荣耀帝国的学生，我不怕你！”
长官抬手，马上有士兵把小偷的嘴堵住，另一批人冲向厕所，长官高高在上的目光终于降下来些：“你是诺亚星的学生？”
“是……”孟雨微“的”字还没出口，长官就打断了她：“没听见阿波罗说什么吗？还不快去？”
孟雨微不明所以，然后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寰宇军们说的。寰宇军的太阳穴或耳垂都带有太阳的徽记，那是阿波罗与他们精神接驳的贴片装置。越是对帝国狂热，越会把这玩意贴到大家都看得见的地方。
一直跟在长官身边的女人从随身箱包里拿出了试剂管，走向厕所，很快，伴随着惨叫，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被架出。
他们各忙各的，孟雨微被无视了。
“想把自己化成液体冲进下水道，等同伴把你复原？”长官说，“你瞒不过阿波罗。”
“我怎么会在这里？”年轻男人迷茫道。
“少装傻，你已经被阿波罗标记了！”长官冷笑，“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伟大的帝国之刃也是你能评价的？”
见此，年轻男人也不再迷茫，他愤怒地握拳：“斯卡蕾特错了就是错了！她敢做，不敢让我们说？当年的净化行动死了——”
砰！
年轻男人的胸前出现了一个血洞，血溅到近处的孟雨微脸上，人群爆发尖叫，男人瘫倒在地，大睁的眼睛依然愤怒。
“都不许动！”长官吼完，放下枪，语气是平静的冷漠，“恐怖分子已就地击杀，荣耀属于帝国。”
他转身就走，像避之不及某些脏东西：“把这些垃圾都关起来，听候发落。”
为了荣耀，帝国什么都做得出来。
“长官！”孟雨微咬牙叫住了他，“求求您，我得去开学报到！”
长官精致的皮靴顿住，他偏过头，居高临下地瞥着人堆里的她。
孟雨微旁边的圆润女孩也颤巍巍地举手，小心道：“俺、我也要去上学……！”
“哦？”长官挑起一边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