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离开大楼,他脚步越来越快,直到天上下起小雨,他已经几乎跑了起来。
喘着气推开出租屋的铁门,任由铁锈的棕斑留在手上,新换的灯泡没关,屋子里亮堂堂的,当真像个温馨的小家。
时父时母二人,倒是很会享受生活。
时微一路小跑,发丝被雨淋湿了些,垂顺地贴在颊边。单薄青涩的胸膛起伏着,半透的衣物随着呼吸的频率贴上皮肤,冷意丝丝浸入骨头,少年哆嗦了下。
水珠从额头上滑下,淌过鼻梁,最后滴落下来,在地上溅出小小的一捧水花。
少年抹了下脸上的水,抿着秀丽的唇。他将字典里的纸币全部取了出来,从破旧的衣柜里翻出几件自己的衣服,连着几本书一起装进包里。
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时微腿都被震得有些发麻,他将包背到身上,没有理会,垂着头从出租屋里走了出去,连钥匙也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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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朝今天又出去打球。
中途天上下雨,他便与几个好友去游戏厅玩了一个下午,等出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打车软件转了又转,没个回应。几个人也懒得叫家里司机来接,聚在一起商量今晚安排。
“操。”外面的雨晚上还没停,旁边有人小声咒骂,几个人胳膊搭在一块,商量着:“要不今天咱几个附近找个酒店住?这鬼天气,也没个人带伞的。”
稀稀拉拉的应和声响起,方由良注意到牧朝只低头划着手机,几个人的主心骨是他,于是面面相觑,没个动静。
牧朝又看了会手机,发现他们在等他说话,便按灭手机,朝他们摆手。
“不了,你们去。我回家。”
语气有点心不在焉。
几人顿了一下,继续面面相觑。
“行,路上小心。”方由良起了个头,大家便都与牧朝告别,牧朝挥挥手,转身迈进雨里。
这些天牧朝状态挺不对劲,着魔似的整天盯着手机,有朋友凑上去瞄了一眼,发现这人在看他学校里的匿名论坛。
大家还打趣过牧朝什么时候对这个感兴趣了,牧朝紧锁眉头,没说话,这事后面也就嘻嘻哈哈过去了。
回去的时候雨还是很大,牧朝脸上全是水,无奈跑进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把伞撑上,只是湿淋淋的身上还是难受。
牧朝在学校里,一直有意无意地创造和时微的偶遇,因此虽然少年面上不显,牧朝清楚地看到罩在他身上的那层疲惫。
最近小少年漂亮的眼睛下都出现了淡淡的乌青,牧朝心疼坏了,几次试探都没能撬开男生的心壳,最后只能找到校园论坛。
论坛里的人也是一群废物,牧朝心想,一天天对着漂亮男生臆想发瘟,他举报都举报不过来,结果没一个人知道时微最近出什么事了。
今天出门后,他更加觉得难受,心里像悬着什么东西,不上不下。
牧朝一整天都记挂着这事,他有种预感,如果今天不回家,一定会发生叫他后悔万分的事。
于是他拒绝几个好友,一路蹚着水回他那套还在市中心的公寓。
雨细密下着,蒸腾起一片水雾,蒙蒙挡在眼睛跟前,叫人看不清楚。牧朝撑着伞,隐约看见路边缩着一团白色的身影。
牧朝视线漫不经心掠过去,突然定住。
雨下得正大,落在身上是钝钝的疼,时微习惯了这样的痛楚,他坐在街上,无处可去。
鼓点一样的痛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时微以为是身体习惯了痛感,他迟缓地眨眨眼,水珠顺着睫毛落下,在地上的积水荡起圈圈涟漪,少年锈住的大脑才缓慢地开始运转。
他抬起头,雨水因为他的动作滑进眼中,涩涩的疼。一片霓虹的光影中,时微看见一个撑伞的人。
牧朝打着伞,震惊地看着时微。
少年狼狈极了,全身湿透,只怀里抱着一个半干的书包。抬起头的时候,湿漉漉的头发贴在他苍白发青的唇边,清冽的眼睛微垂着,眼尾勾着抹倔强脆弱的红,令他淡漠的表情多了分难言的艳色。
他像一只湿漉漉的小水鬼,偏偏神色冷淡,又像一只落难的、矜贵的白猫。
牧朝嘴唇动了动,干巴巴道:“时,时同学。好巧,又见面了。”
有一群狐朋狗友的大男孩在时微面前永远像个不会说话的傻子,即便时微是如此落魄。
牧朝小心翼翼蹲下身,与时微齐平,对待神明一样,他惶恐得不敢与时微对视。
大男生的耳朵在黑夜里羞红起来,不甚明显,他看着伞下的时微,目光撞上的一瞬又移开,牧朝说:“你……时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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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层公寓内,客厅顶上的灯调了白色,牧朝坐在沙发上,神色恍惚。
手里拿着一瓶拉了环的汽水,白蒙蒙的水珠凝了一片,易拉罐里面还是满满的。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拖鞋落地的声音响起,鼓棒一样敲在牧朝头上,他打了个激灵,手里满当当的汽水洒了一手,男生脖子生锈般僵硬,一卡一卡回过头,问:“时,时同学,你洗好了啊……”
视线低垂,看见一抹苍白的如玉肤色,时微的脚踝伶伶站着,骨骼线条是雕塑一样的完美。
拖,拖鞋买大了……
时微的脚比他想象要小,脚背弓起一个很适合捧在掌心的弧度,此刻刚洗完澡,圆润的脚趾盖着淡淡的粉,缩在尺码不合适的鞋里,有种和他本人气质不符的玲珑可爱。
牧朝吞了吞口水。
他不敢再看,于是将视线移到上面,结果下一秒,两行蜿蜒鼻血从上方流下,牧朝连忙捂住鼻子,遮遮掩掩拿过旁边的毯子盖在腿上。
因为牧朝只给时微拿了自己的衣服,时微只能穿着男生比他大了不止两个尺码的t恤。
牧朝人高马大,一件t恤衫可以给时微当裙子穿,纸片一样的男生瘦削单薄,穿着他的衣服,甚至挂不住领口,一半雪白透粉的肩膀都露了出来。
时微扯着衣摆,神色有些不自然,“……裤子,穿不上。”
完了。
鼻血流得更快了。
牧朝简直要疯了,手里的鼻血慢慢盛不住,从指缝里溢出来,他转过头,嗡声道:“没事,穿不上就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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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不穿也行……”
都男生,怕什么。
但他的眼睛已经看过时微光溜溜的大腿了,从此就不能看别人的了。他要对时微负责……
牧朝想入非非,他头晕脑胀,恍惚间好像看到时微走近了些。
冷清的男生脸上好像从来不会露出别的表情,尽管此刻已经很不自在,小脸依旧绷得板正,像有什么偶像包袱。
少年嗓音还有些哑,不妨碍它的好听,小男生板着脸说:“内裤也穿不上。”
牧朝:“!!!”
一阵天旋地转,牧朝看见时微的脸倒了过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双美丽冷淡的眼睛好像睁大了些。失去意识的前一秒,牧朝想——
他原来也会露出别的表情啊。
救护车第二次来到附近。
第一次是牧朝打的电话,是在那个雨夜,他见到全身湿透的时微。
男生的脸色太苍白了,牧朝一时没发现他在发烧,直到小少年在他面前直挺挺倒下去才大惊失色。
之后牧朝请了假,不眠不休地在病床前照顾了三天。时微醒来后,他趁着小朋友还在发低烧脑子不清醒,哄骗人先来自己家住一会儿。
时微昏迷的三天,牧朝费劲力气总算捋清楚了一些事。
他是个二世祖,家里没放希望在他身上,因此打探消息费了不少力气。只知道时微有对不靠谱的渣爹渣妈,拿了钱把少年卖了,导致时微现在无家可归。
更具体的消息便打探不到了,但不妨碍牧朝对未曾谋面的时家父母恨得牙痒。
时微这么可爱完美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作为他的父母不珍惜也就算了,还那样糟贱他!牧朝想起时微忙碌的兼职,身上脱线的衣服,又看着资料上酒吧赌场里的中年男女,气得把他们照片都撕了。
同时也动起了把少年接到自己家来好好养的念头。
结果把人骗回家的第一晚,只是看了时微洗澡出来的样子,年轻的房主就狂喷鼻血倒在救护车上了。
蓝红的灯光闪烁,一路到了医院,时微出来得匆忙,只来得及套上一条牧朝放在沙发上的短裤。
他捏紧盖住大腿的t恤衣摆,另一只手提着随时要往下掉的宽松短裤,觉得好像有许多人在看他。
夜晚的急诊人很多,时微被来回挤了几遭,湿漉漉的头发都蔫下去了。医生很忙,照顾的病例也多,牧朝属于没那么紧急的。时微就坐在他床边,看着男高的鼻血一股股地往外流。
心硬如他,此刻也不免有些担忧——照这个流法,牧朝真的不会失血过多死掉吗?
好在他流了一会儿便停止了,时微将接他鼻血的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又拿了新的给他擦脸。
只是看见高大男生的脸被自己越擦越脏,时微嘴唇抿了抿,默默将那团纸巾收起来,眼睛也不去看牧朝了。
头上传来一声轻笑,时微眨眨眼,抬起头,便看见一个穿着风衣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
男人梳着背头,戴了副文质彬彬的眼镜,此刻浅笑着看他,问:“这是你的小男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