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屋外风雪暂停，堂中火盆烧得正旺，时微坐在一旁的矮几边，眯着眼睛打瞌睡。
手旁是两三颗吃剩下的金橘，一盏热茶已放凉了，庾祁之匆匆打外面进来，在火盆边烤了烤手，才将暖起来的手贴在时微面上。
“唔……”
小少年被他弄醒，发出一声迷糊的咕哝，睁眼时看清庾祁之的脸，下意识便露出一个柔软的笑。
庾祁之被他的笑甜进心里，温声笑道：“不是说好了今晚守岁？怎么自己先睡着了？”
“小懒猪。”
时微被他说得面上一红，低下头去嗫嚅半晌。
“来。”庾祁之直起身，向时微伸出一只手，将时微拉起后又给他披上厚绒大氅。
“我带你去个地方。”
将军府中有座小楼，平常鲜少会用到，但也被洒扫得很干净。
小楼里烛火通明，庾祁之牵着时微的手，二人手拉着手一路爬到顶层。
庾祁之让他安坐在一旁的描金小几边，自己将窗户推开，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好在有庾祁之挡着，没怎么吹到时微。
时微怀里抱着一个手炉，微微歪了下头，不是很明白庾祁之将他带到这里做什么。
直到远处“咻”地一声，传来如箭穿云的声响，时微的视线被引至窗外，才看见夜空深处，一点金色火焰攀着夜幕直直上升，又倏地在空中炸开，一朵赤红色的烟花映在漆黑天幕之中。
时微的眼睛一时睁大了，更多烟花争相绽开，火焰齐明，五彩的火光映在时微眼底，他看入了迷，不由得走近窗前，一双手搭在楠木槛框上，喃喃道：“焰……焰火。”
庾祁之看着他，少年白净的脸上此刻全是惊喜的笑意，一时分不清焰火与他孰美。
他笑了下，回首去将温在一旁的点心都去了出来。一碟枣糕，一碗莲子与一壶桂花蜜酿，一一在小几上摆开。
却在这时，时微的声音在上首响起：
“将，将军！”
他一激动就容易结巴，庾祁之抬头看去，就看见时微泛着红的小脸凑在他面前。
时微小脸红扑扑的，上面满是雀跃，语调欢快道：“谢谢将军！”
他淡粉色的唇因为激动而有些殷红，庾祁之被他薄软的一点引走了目光，低哑道：“怎么还是只叫将军？”
这些天他循循善诱，倒是教会了时微叫夫君，只是少年还是害羞，往往只会在哄他或有事求他时，才会晕红着脸颊吞吞吐吐叫出一声：“夫君……”
果不其然，时微听了他的话后便羞红了脸，庾祁之定定看着他，半晌还是心软，刚想说句“罢了”，怀里便钻进一个软绵绵的躯体。
他一时愣在原地，就见时微两腿分开坐在他身上，手臂紧紧缠着他腰，眼神都在乱瞟，很不好意思地嗫嚅道：“夫君。”
庾祁之像是被巨石砸中了般，坐在原地头晕目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他的小妻子何时变得如此大胆了？！
时微见他半晌没有反应，手指抠了抠，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白日里看的话本上说，做妻子的这样做，丈夫便会很高兴……
时微没这般大胆地表露过自己的心意，照着话本上的来，却没收到同话本上一样的反应，一时心中惴惴。
他咬了咬唇，脸上的晕红也白了些。想从庾祁之身上下去，膝盖刚直起来一点，就被男人如狼似虎的动作压制下去——
庾祁之将他环在腰上的手扯了下去，两截细腕被他一手握住按在头顶，男人山一样雄健的躯体压下来，将时微一把推倒在那张描金小几上。
他大手很细心地将点心都挪移开去，时微眼前是颠倒的世界，耳边是碟碗磕碰发出的叮当声响。
他懵懵地睁大双眼，还未来得及反应，唇上便压下来另一人灼热的气息。庾祁之放大的脸映在他眼底，遮挡住上方雕饰繁杂的屋顶。
时微两手被他擒住，指节蜷缩了下，他呜咽一声，张嘴想要说话。
庾祁之是真觉得自己要疯了。
冷心冷情了一辈子的他从未想过与人亲吻也能如此快意，他胸腔内的一颗心脏疯狂跳动着，近乎要刺破他胸膛，带着一腔炙烫热血喷涌而出。
时微这下是真的哭了出来，“呜呜”挣动着腿要从庾祁之身下逃跑，冰凉的泪在肌肤相触间被抹到庾祁之脸上，他悚然一惊，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
“我，我……”
庾祁之离远了些，少年被他亲得一塌糊涂，两只眼睛都哭红了，眼尾红艳艳的一片，唇瓣红肿，脸颊挂着几道水痕。
他哭红的眼睛如一记重锤直直砸在庾祁之心上，他顿时慌了神，用衣袖去擦时微面上的眼泪唾液，一边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小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时微停止了抽噎，怯生生看了庾祁之一眼，见他神色中全是懊悔，抿了抿唇，从案几上爬起来。
庾祁之虚虚扶着他不敢乱动。
少年鬓发散乱，衣裳在刚刚那番挣动中也不复刚开始的整洁，衣襟上的系带都松了开来。
他有些不安地将领口拢住，肿胀的唇瓣被抿起一点，察觉到火热的刺痛后，时微细眉微微蹙着，下垂的眼尾又耷拉了一点，显得十分可怜。
庾祁之握着时微的手跪坐在他面前，他生得高，即便这样跪坐也比时微高出好大一截，他捏着时微的腕子，诚挚道：“是我对不住你，你打我吧。”
时微闻言一惊，他看了眼庾祁之的神色，发觉他话语不似作假，忙问道，“为，为何要，打你呢？”
他唇齿还是酥麻麻一片，说出这番话时已是用尽功夫。庾祁之耷着眉眼认错，“是我冒犯了你，你理应打我。”
时微睁大了点眼。
庾祁之亲他，他虽羞窘却称不上厌恶。庾祁之是他的丈夫，丈夫与妻子亲吻是天经地义的事，时微是个很传统的人，虽说一开始与庾祁之的婚姻算他替嫁，但二人做夫妻做了那么多日，时微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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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将庾祁之视为要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丈夫了。
他没接受过什么教育，时家是将他放养长大的，因此时微很容易地接受了自己要成为另一个人的妻子这一事实。
既如此，丈夫要亲吻他，时微并不会拒绝，只是他的丈夫亲他亲得太凶，动作间像未开化的野兽一样，恨不得将他整个人吞之入腹。只这种动静让时微害怕得很。
但妻子终究是妻子，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怨怪他的丈夫的。时微捧起庾祁之的脸，盯着他面颊看。
先前还很害羞的小妻子如今认真地直视着自己，那张漂亮的脸看着人时像有什么魔力，庾祁之不免又开始脸红耳热。
他心里暗暗唾弃自己，怎么跟个野兽一样，一见着自己貌美的妻子就难以自制？
时微心里其实跳得很快，他胆小而怯懦，生平没与多少人接触过，陪伴他最长的人除了佩兰便是庾祁之。
但他又是大胆的，至少虽然心脏怦怦乱跳，耳尖也热得像要烧起来，时微也仍然看着庾祁之的眼睛，嗫嚅道，“不，不冒犯的……”
庾祁之瞳孔放大。
时微只看了他两眼，便又承受不住地撇过眼去，小声道：“不冒犯，也，也不讨厌。”
“但是不能那么凶，我，我害怕被你吃掉……”
他话语中还带着心有余悸，庾祁之被他可爱到，一时又想逗他。
“好的。”他很正经地回答了时微，随后又有些苦恼，“那怎样才算是正好呢？”
“我没有和别人做过这样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时微听他这样说，一时也犯了难。
庾祁之刚才起来的那点愧疚心思被他懵懂受骗的样子一看，就像被烧光的灰，风一吹便消散了个干净。
好笨啊。
他的妻子。
时微苦思冥想了一阵，脸上的红晕还没消去便又加深了一点，庾祁之看着他色若春花的小脸，唇角的笑几乎压不下去。
眼前一黑，庾祁之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时微拿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少年骨肉匀亭的手压在他眼球上，庾祁之被蒙了眼睛后，剩下的五感便更加清晰。他听见一阵窸窣声响，随后是在他耳边响起的声音：
“——夫君不要动，一点点，都不可以动。”
时微好像是贴在他耳边说话的，少年的唇带着热气擦过他耳尖，庾祁之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战栗。
他神色不变地变了下姿势，再开口时嗓音已经哑得可怕：“好。”
男人只说了一个字，就听见耳畔的少年像是松了口气一样长叹一声。
太好骗了。
庾祁之再次想。
这么轻易就相信了男人的话。
他心中都不免生出些忧愁：他的妻子这般好骗，未来若他不在身边该怎么办呢？
只是这般想法还未过去，唇上便传来一点湿漉的触感——
时微学着他方才的动作，轻轻舔了下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