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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替嫁的庶子(三)

作者:沉雪OVO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


    按理时微作为新妇,是要给长辈奉茶的,庾祁之一把拦下了他,神色淡然道:“不用去。”


    他说这话时,面上的表情也是十足的冷漠,“我父母早死了,剩下的……”


    庾祁之嘲讽笑笑:“去见了只会晦气。”


    话语中的厌烦很明显,庾祁之确实与他那帮长辈亲戚无甚亲缘,当年他爹娘走后,那帮落井下石可憎面孔至今还印在他脑中。


    更别提还被按着和别人成亲,虽说嫁给他的是时微,他并无原先那般抵触,却仍有种被人摆布的恶心感。


    想到时微,庾祁之面色便放柔了些,低头去看坐在身边的少年。


    意料之外的,小朋友竟也在抬眼看他,见他低头又慌慌张张别过眼去,一点粉色唇瓣紧张抿起。


    他今日没抹胭脂,原本的唇色便露了出来,是一种不太康健的浅粉。


    庾祁之抬手,又克制地放下,问他:“吓着了?”


    时微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细白的手指绞在一起,是一种很不安的状态,唇瓣张开又闭上。


    庾祁之坐在他身侧,耐心等他开口。


    许久,少年心中的斗争好像才结束,“……将军。”


    他咬着字,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要,伤心。”


    庾祁之一愣。


    半晌,他反应过来,时微虽然有爹娘,却和没有没什么两样,他知晓没有父母照拂的苦楚,于是反过来安慰他。


    庾祁之都要忍不住笑。


    他的小妻子,嫁过来才一天的小妻子,胆小得像兔子一样的小妻子,竟然在尝试着安慰他。


    时微说完那句话后就后悔了。


    他实在很不会与人交流,庾祁之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错什么,一时急得有些冒汗。


    眼见少年睫羽颤颤,一向稳重的庾祁之莫名升起一点逗弄的心思。


    他俯身在时微身侧,贴着他耳朵问道:“怎么不叫夫君?”


    太,太近了!


    时微感到一阵热意靠过来,近乎相贴的距离甚至能够传递过来庾祁之说话时的震动,他瘦弱的脊背一时僵住,屁股不明显往后挪了挪,像是想逃开庾祁之的禁锢。


    庾祁之眼底笑意愈深,不动声色向前倾身,“嗯?怎么不说话?”


    他看着时微红透的耳尖,嫩生生的,像茱萸果,庾祁之莫名有些牙痒。


    “不逗你了。”男人坐直身体,看见少年白皙的面皮上满是浅浅红晕,不由再次笑开。


    “府中你可以随意走动,让佩兰陪着你逛逛。”


    话虽是这么说,但庾祁之也知道,这对小鸵鸟一样的时微有些难,便也没再多说。


    待他走了后,时微才猛然松了口气。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热热的。


    佩兰见他神思不属的模样,也不免笑了,说道:“将军爱重夫人。”


    时微没有说话,只是面上带了些愁绪。


    -


    庾祁之大婚,九日不用上朝练兵。


    他坐在书房中,沉水香古朴的味道很能令人心静,却平复不了他此刻的心绪。


    手里兵书看了几页便被扔到桌上,庾祁之面色沉沉。


    中邪了,他心想。


    不然脑中怎么全是时微的身影。


    明明只相识了一日,那道可怜兮兮的身形便像印在他脑中般无法挥去,庾祁之不止一次回想起昨日掀开盖头时,惊鸿一瞥的情景。


    心中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一样,鼓胀发疼。


    庾祁之自嘲一笑,冷心冷情了二十余年,却在那小公子手下过不了一招,只一个夜晚便将他魂都勾了去。


    不过,庾祁之又想,这如何不能算作是一桩天定情缘?不然怎么这么巧,刚巧他要与时家结亲,刚巧那时家小姐逃婚,刚巧有些结巴的可怜庶子被塞进花轿,代替嫡姐成了他的新娘?


    这般一想,庾祁之便又心安理得了。


    他与时微,是天定的缘份。


    …………


    午膳,庾祁之和时微在一张桌上用膳。


    佩兰在一旁替他们布菜,不大的圆桌上,四五道热菜盛在精美白瓷中冒着热气,菜品精致,扑鼻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时微坐在庾祁之身侧,手边放了只玉瓷汤盅,里面盛的是炖得香浓的鸽子汤,汤汁乳白,鸽子肉被炖得软烂,剔了骨头沉在盅底。


    佩兰只给时微用玉簪挽起一点头发,剩下的发丝绸缎一样垂在肩头,又滑倒腰间。他本就长得好,这般一打扮,便更像个玲珑的玉面郎君。


    玉面的小郎君手里捧着他那只汤盅,用勺子舀里面的汤喝。


    这道汤是道高汤,将军府的厨子守在锅前盯了有足足三个时辰,才熬出这样一锅好汤。


    这汤入口并不厚重,是一种绵薄的乳香,丝丝绵绵绕在舌尖上,时微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美味,一时被鲜得舌头都要掉了。


    庾祁之坐在一旁看他,小公子纤白的手指捏在白玉瓷勺上,一时竟分不清是哪个更白。


    他抱着碗喝汤的样子着实可爱,庾祁之心头都软了下,随即又开口道:“别光顾着喝汤。”


    “也吃些别的。”


    时微手指一僵。


    他往常在尚书府过的是苦日子,锦衣玉食轮不到他,吃惯的是残羹冷炙,偶尔有碗热食便能让他感恩戴德,如今却能吃到这般珍馐玉宴,他感激喜悦之余,更多的却是惊惶。


    如同待宰的羔羊,吃着最后一顿鲜嫩多汁的牧草,惶惶等待头顶的屠刀落下。


    庾祁之看尽他眼里的害怕,冷硬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猛然攥住,揉捏成酸软的形状。


    他轻声道:“没事的,你可以随着心意挑喜爱的吃。”


    得了庾祁之这般保证,时微齿间软烂的鸽肉终于被咽进喉咙,他抬起眼看着庾祁之,兔子一样的唇瓣微动:


    “谢,谢谢。”


    又是这种湿漉漉的、小狗一样的眼神。


    庾祁之心头几乎化成一滩水。


    只是给他一顿饭吃而已,就小心翼翼摇着尾巴,用一双水汪的大眼睛看着你,实在是……


    庾祁之又开始觉得齿关发痒。


    他磨了两下后槽牙,见时微很小心地动筷,却只夹他面前的几片绿叶蔬菜,忍不住伸出长臂替他夹了筷香焖排骨,放进少年面前的碟子里。


    时微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他,眼神很软,像刚乱撞的小兽。


    庾祁之嘴角勾着笑,道:“太瘦了,多吃些肉,补补。”


    “……”


    “谢,谢谢将军。”


    他说话的声音细若蚊咛,纤细的手指控制筷子扒拉起那块排骨,秀气的唇先贴上去,洁白的牙齿微微分开,很小心地啃咬那块软肉。


    吃饭都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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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气。


    庾祁之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下,时微一惊,被他啃得只剩骨头的排骨“咣当”一声掉在瓷碟上。


    “吃你的。”庾祁之又给他夹了块,时微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将他夹的再次吃了。


    庾祁之寻到乐趣,便乐此不疲地投喂时微,圆桌上的菜式被他夹了个遍,时微吃饭慢,为了跟上庾祁之夹菜的速度吃得有些急,很快就觉得小腹坠胀。


    他几次看向庾祁之,话语在唇舌间滚了一圈又缩回来。


    呜。


    不敢说话。


    将军对他很好,给他吃很昂贵很好吃的饭菜,他很感激将军。


    但真的、真的好饱啊……


    吃到最后,时微的眼眶都微微红了,佩兰在一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上前劝道:“将军,夫人可能要吃不下了。”


    庾祁之这才收了筷,偏头去看时微,果真见到小少年眼尾红红很委屈地看他,不禁心中一慌。


    他甚至没按自己的饭量来,夹的都是估摸着一个长身体的十六七载的少年饭量,未曾想到时微连这些都受不住,庾祁之眉毛略微皱起,伸手去摸时微肚子,果真圆滚滚一片,青涩的小肚子被饭食塞出一点微鼓的弧度。


    掌下触感柔软,庾祁之懊恼道:“撑不撑?怎么不与我说?”


    时微胆怯看他,咬着唇说:“……只,只有一点。”


    庾祁之叹了口气。


    他道:“你不必这般小心,我说过会好好待你。”


    话说到一半,他觑着时微脸色,锋利的唇一抿,硬生生转了个弯:“……罢了,是我的错。”


    时微谨小慎微那么多年,如何敢对他说出自己的想法?


    庾祁之心中不禁有些气闷,胸口沉甸甸的,好似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


    他心中责怪自己的同时,不免对时家也多了几分迁怒。


    若他们没有这般苛待时微,他年幼的妻子也不至于看见他就吓得发抖,两股战战不敢多言。


    思及此,庾祁之语气放软,“我一会儿让人给你送些消食的茶来,你先去榻上歇一歇。”


    他的态度一软再软,连一旁的佩兰都有些诧异。


    时微忽闪着眼睛看向庾祁之。


    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时微想要说些什么,犹豫半晌后才道:“……谢,谢谢。”


    庾祁之听他这般说,不免又露出一个笑。


    他扶着时微去榻上躺下,动作很是轻柔小心,时微躺在榻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视线滚烫,庾祁之被他看得不禁脸红。


    好在他肤色偏深,便是脸红也不太看得出来。


    他握着时微的手安抚他,“你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他的手很大,掌心布着薄茧,刮在时微的手上有些痒痒的。


    时微被他的体温安抚到,眼皮渐渐沉重,只心里模模糊糊想着:庾将军真的是一个好人。


    不多时,均匀的呼吸声便传了出来,时微连睡着时的呼吸都是细声细气的,落在耳中,引人怜爱。


    庾祁之目光放柔。


    佩兰将消食茶端进来时,便看见庾祁之握着时微的手守在床边,见到她来便竖起一根手指,让她安静。


    佩兰便放轻手脚将茶碗搁在一旁的案几上,没发出一点声音,又静悄悄退出去了。


    很是岁月静好的一幕。


    当晚,时微便发起了高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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