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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又入一局2

作者:Shim97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祝观瑜停在了垂花门处,朗声道:“殿下若不便见客,观瑜就先去外头等。”


    雾气氤氲中传来太子殿下的笑声:“就这么不想见孤?”


    不多时,他从雾气中走出来,锦衣华服,长袍曳地,倒是一身见客的隆重装扮。


    他的目光落在祝观瑜身上——已换了一身天蓝水纹缎衣裳,还是这样的浅色华服更衬他,容姿极盛,贵气非凡。


    “既然不想在这水池上,那孤带你在这园中走走。”祝恒信走上前来,在祝观瑜跟前站定。


    太近了。


    祝观瑜微微皱眉,错开身子请他先走,他却说:“一道走罢。”


    祝观瑜只得与他并肩而行。


    “自你上一回来京,到现在有多久了?”祝恒信背着手,“若孤记得不错,应当是十九年。”


    “正是十九年。”祝观瑜道。


    “孤记得你第一次来京时是四岁,那时孤正是七岁,看你玉雪可爱,想要你入宫伴读,为此特意找到皇爷爷跟前。结果没过多久,就听说你回东南去了。”


    祝观瑜淡声道:“儿时的事,我记不得了。”


    月色下,一阵微凉秋风吹过游廊,两旁的纸灯笼呼哧摇晃,灯火忽明忽暗之中,祝恒信转头看向他——狭长而眼尾上挑的凤目,睫如鸦翅,冷白的面颊在月色下泛着剔透的光,如同他的名字一样,美玉生辉。


    这样漂亮。


    一丝乌发被风吹起,轻飘飘拂过来,祝恒信眯了眯眼,抬手接住这缕发丝。冰凉的、柔滑的,拂过他的掌心,漫不经心的,却挑动了他心头的某根琴弦。


    可下一刻,那发丝就滑走了——祝观瑜抬步往前走了。


    这样冰冷。


    祝恒信垂眸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指间,一笑,神色莫测。


    他背起手来,朗声道:“观瑜,别走那么快。孤今日请你来,是有事要麻烦你帮忙。”


    祝观瑜脚步一顿。


    祝恒信走上前来,与他并肩而行:“听闻你秋猎夺得魁首,在东南也素有威名,正巧我的近卫统领今日被人砍了胳膊,身子废了,得重新提拔一个,你来帮我掌掌眼。”


    “……”祝观瑜瞥了他一眼,“近卫统领乃是要职,殿下自个儿选罢。”


    祝恒信微微一笑,弯腰凑近几分:“总得选个你看得顺眼的,别再被废了呀。”


    祝观瑜冷冷看着他。


    祝恒信面上挂着八风不动的微笑,招招手:“把人带上来。”


    不多时,两名侍卫扶着那名被砍了胳膊的侍卫长上来了,他的一条胳膊从肩头处被整齐削断,上半身缠满了纱布,面色发白,嘴唇泛青,是失血过多之兆。


    “殿下,属下断了一臂,不能再侍奉殿下左右。”侍卫长艰难地开口,“属下一想到不能再跟随殿下,心里就……”


    “先不论这些。”祝恒信打断他,“你抬眼看看,孤身边这个人,你眼熟么?”


    侍卫长一愣,抬起头来,在看见祝观瑜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蓦然瞪大了。


    这个身形……


    祝观瑜冷冷地、高高在上地看着他,那眼神说不上是厌恶或不屑,只是毫无温度,像在看一只无关紧要的蝼蚁。


    “你、你是……”侍卫长的脖子都涨红了,激动地抬手指他,“殿下,他是那个……”


    “他是东南王府大公子,祝观瑜。”祝恒信道,“你看清楚了么?”


    侍卫长张了张嘴,简直难以置信,脸色唰的就变了,祝恒信的目光落在他指着祝观瑜的那只手上,那手登时颤了颤,收了回来。


    “属下知罪。”侍卫长咬紧后槽牙,盯着祝观瑜,那眼神是极度的不甘和恨,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属下冒犯大公子,大公子砍属下一条手臂,也是属下罪有应得。”


    祝观瑜冷眼看着这主仆二人演的一场好戏,慢条斯理道:“殿下和这个侍卫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想揭穿他,给他扣锅,没门儿。


    祝恒信似笑非笑:“真听不明白么?今日你没去参加游湖会?”


    “没有。”祝观瑜面不改色。


    祝恒信道:“可东南别馆门口的点心铺子里,有人看到你一大早就出门了,你去了哪里?”


    祝观瑜一顿,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这里是京城,到处都是太子的眼线,要是随口说一个,保不齐就穿帮了。


    “观瑜,别这么紧张,孤又不是要为难你。”祝恒信走近一步,几乎贴到了他跟前,低声道,“你砍了孤近卫统领一条手臂,孤要你答应孤一个条件,不算过分罢?”


    在湖边时他明明说了此事扯平——但祝观瑜没法这么说,因为祝恒信现在就是逼他承认他是那个黑衣人!


    若他认了,不知道祝恒信又会借此做什么文章,而且祝恒信在湖边对他说的那些话,“你叫什么名字”“只要你答”……


    祝观瑜袖中的手握成了拳。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响起。


    “大公子怎么在这里。”


    众人闻声看去,秦骁一身墨色织金缎长袍,肩宽腿长,英武不凡,抬步走进来:“今日分别之时,大公子还说晚上有事,没想到是来太子殿下这儿。”


    侍卫长的表情一片愕然,祝恒信的微笑一点一点收了起来。


    “秦骁,你今日和观瑜在一起。”他道。


    秦骁向他行礼:“是。殿下有所不知,秋猎时臣与大公子打赌,谁能摘得魁首,就能要求对方实现一个承诺。臣打赌输了,这阵子要任凭大公子差遣,所以今日陪大公子闲逛,中午还在聚福楼吃了饭。”


    祝恒信冷哼一声:“哦?可是孤的近卫统领说,他在游湖会上看见了观瑜。”


    秦骁不卑不亢,从怀中掏出了四个木雕小孔雀。


    “臣与大公子今日在聚福楼吃饭,有个小童过来叫卖,大公子买了四个木雕送给臣,叫那小童来,一问便知。”他看了祝恒信一眼,“殿下要叫他来认这木雕么?”


    祝恒信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那四个木雕小孔雀,侍卫长也有些不敢确定了,喃喃道:“难道我认错了?”


    “……既然认错了,就下去领罚。”半晌,祝恒信收回目光,两名侍卫应声,把侍卫长抬了下去。


    秦骁这才将木雕小孔雀收回袖中,祝恒信盯着他,目光扫过他年轻英俊的面庞、高大劲瘦的身形,更冷了几分。


    他道:“观瑜什么时候和秦骁这么相熟了?还送他东西。”


    祝观瑜:“秦世子才二十岁,年纪尚小,看见木雕走不动道,我觉得丢人才送的,殿下自然看不上这些玩意儿。”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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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骁:“……”


    他走上前来,站在二人跟前,人高腿长,肩宽背阔,那少年人的勃勃英气简直挡都挡不住,祝观瑜以为他要反驳自己,却听他道:“我年纪小,承蒙大公子垂怜。”


    祝观瑜:“……”


    祝恒信:“……呵。”


    他看向秦骁的目光深沉冷冽,秦骁丝毫不惧,直直与他对视:“殿下与大公子,算起来是堂兄弟,但现在毕竟不是儿时,在浴池相见,并不妥当罢?若让御史知道,殿下归朝的日子又要往后推了。”


    ——太子殿下去年提了削藩,闹得四大藩王很不愉快,陛下为了息事宁人,罚太子三年不得入朝议事,这会儿还在禁期呢。


    祝恒信盯着他,缓缓道:“孤还要多谢秦世子提醒了。”


    秦骁朝他行礼:“殿下抬举。”


    而后抬起一臂,示意祝观瑜搭着他:“大公子,走罢,宴席在前院。”


    祝观瑜像是今日第一次认识他似的,怔了片刻,才将手搭在他小臂上。


    祝恒信盯着两人的手,眼神意味不明。直到二人相携越过院门,他才收回视线,身旁已立了一名暗卫。


    “殿下,这一任近卫统领还要留么?”


    太子近卫乃是宫中所配,有宫中官职,吃宫中粮晌,但是升迁罢黜,要由陛下定夺,太子只有提议之权。


    没法完全捏住的人,就不是自己人。


    祝恒信抬步往前走去:“别苑湿滑,他摔死了。”


    “是。”


    ……


    “……前面就到宴客的园子了,大公子先行。”秦骁停住脚步,正要收回手臂,祝观瑜却握着他的小臂没松手。


    “伤怎么样?”他道。


    秦骁:“……已无碍了。”


    祝观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自己把袖子拉上去:“我看看。”


    “真没事了。”秦骁当然不会给他看,就听他小声嘁了一声,道:“看看也不行么?刚刚不还说‘承蒙大公子垂怜’么。”


    秦骁:“……”


    祝观瑜瞥他一眼:“刚走出来多远,就不要垂怜了?”


    秦骁:“……”


    祝观瑜哼了一声:“原来是说假话呀,我还以为秦世子克己守礼、端方自持,不会说假话呢。没想到还比不上我这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公子,好歹我不骗人。”


    秦骁:“……大公子!”


    “哎。”祝观瑜不慌不忙,“这就生气了?生气了就和我多说两句话,要是还闷声不吭,我就让你更生气。”


    “……”秦骁无奈道,“好罢,我今日来此赴宴,的确也有话要同你说。”


    祝观瑜看向他。


    秦骁斟酌着,好半天,才谨慎道:“我第一次参加游湖会,不懂规矩,不知道别人问及姓名时,是不可随便答的。”


    祝观瑜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你是说,你本不想回答。”


    “……嗯。”


    祝观瑜冷冷盯着他,半晌,忽而一笑:“是吗?秦骁。”


    秦骁一愣,抬起头来。


    没有了鬼面具,祝观瑜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一览无遗,白玉般剔透的面颊,花瓣似的嘴唇,但眼神又冷冷的,让他显得美而倨傲。


    “那你为什么回来?”他一字一句道,“在布店时,我不是让你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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