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三天后。 脑出血病人醒过来了。
……
三天后。
脑出血病人醒过来了。
五天后,病人意识完全恢复,对病人的大脑进行评估,包括语言思维等等,评估结果非常好。
由于超早期的手术介入,控制出血清除血肿,病人脑组织损伤程度降到最低,恢复起来也更快,还不会影响日后的正常生活。
病人家属对费主任简直感激涕零。
不是他们夸张,而是入院之后,他们对费主任这个脑血管方面的权威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同时也对脑出血卒中这个病了解更清楚。
越了解就越恐惧。
因为费主任是脑卒中的权威,平时在外面难得遇上一例的脑出血病人,在这里却非常多,病房都住满了。
有送医不及时导致病人连手术机会都没有就死亡的,也有活着送来医院,但手术后没撑过前三天的,还有撑过前三天,却没撑过前五天的。
这些死亡病例其实也还好,最让人难受的是,术后人活着,却一直没有醒过来的。
病房里术后昏迷时间最长的病人,已经快50天了还未醒来。
还有术后醒来了,但因为脑组织损伤过大,病人生活不能自理的。
一桩桩一件件,看着就叫人揪心。
所以孙学东一家才无比庆幸,对费主任也是无比感激!
费主任却说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们最应该感谢的是秦医生,她在我赶来之前就已经帮助病人止住出血,否则以病人那出血量根本撑不到我来做手术。”
孙学东一家连连点头。
费主任道:“在手术中病人也没有持续出血,这给我减轻了极大的手术操作上的压力。当然了,你们也要感谢自己,同意让我尽快实施手术,否则病人颅内大量血肿堆积,拖延时间越久就会导致越多脑组织损伤。到时候即使手术成功,病人也有可能醒不过来,或者醒过来也无法生活自理。”
孙学东一家简直感激不尽。
一家人也在商量着,也要向秦医生表达感谢。
费主任则是在想着,要怎么把秦医生留在医院,留在他这个科室。
这样的人才,去其他科室完全是浪费了嘛!
费主任正想着要怎么说服王院长,把秦医生要来他们科室,而此刻的王文昌正焦头烂额。
江芙手术后出现并发症。
嗯,她手术后体重轻了足足15斤。
手术还是很顺利的,但现在却出现了并发症,还是比较严重的腹腔感染导致的腹膜炎。
哪怕是在几十年后,急性腹膜炎的病死率依旧高达5%-10%,更何况是现在。
王文昌正在向江母解释情况。
江母哭得像泪人一样:“文昌啊,你可一定要救救小芙,小芙命苦啊……”
王文昌:“师母您放心,我们一定尽最大努力。”
话是这么说,王文昌心里也没底。
江芙的急性腹膜炎是由腹腔感染引起的,现在的治疗就是清除腹腔中的脓液,对渗出液进行引流,同时使用大量抗生素控制感染。
但感染的控制情况如何,也要看个体情况,还要看细菌培养的结果。
最终结果如何,王文昌并不能保证。
所以说作为一个外科医生,王文昌也从来都是提倡能不手术就不手术,手术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技术,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安抚了一下江母,王文昌就又赶紧去打电话,找其他医院的专家过来会诊。
无论如何,他都是想要保住江芙的,毕竟是老校长的闺女,老校长当年对他有恩。
江母努力收拾情绪,知道情况很严重,却不能把这种焦虑的情绪传递给女儿。
江母收拾一番回去的时候,经过走廊上就听到护士们在说秦医生。
江母没有刻意去听,但护士们的声音并不小,她还是听到了。
“能让费主任交口称赞,不用问,那位秦医生等实习结束,肯定会被费主任要走。”
“还等实习结束呢,我小姐妹说他们费主任都跑去急诊好几趟了,就是为了要人。”
“我一直觉得中医只能调养身体,治慢性病,真没想到在急救上也这么厉害。那可是严重脑出血的病人啊,被秦医生几针下去给救回来了。”
“严谨点说,是被秦医生几针下去保住命了,救活过来还是靠的费主任做手术。”
“如果没有秦医生,病人都没机会等到费主任做手术。”
“哎呀所以说是相辅相成嘛。”
江母心里咯噔了一下。
如果她没记错,女儿入院那天晚上在急诊,那个提出说先不用做手术的实习生,就是姓秦。
江母其实早就后悔了。
她哪里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并发症啊,早知道……早知道女儿再任性,她也不应该同意叫她手术的。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回到病房,江芙疼得脸色发白,正在对她嫂子发脾气:“我说我饿了,我要吃饭,我要喝水!我想吃牛排!”
她嫂子拿着湿毛巾在给她擦汗,被她一把推开:“我哥呢,我要我哥,我妈。”
她捂着肚子,疼得直抽气,却还固执地叫嫂子走开。
看到江母进来,江芙委屈得又哭起来。
“妈妈,我饿,我也疼,我肚子好疼啊,这里的医生根本不行,还有王文昌,他根本没有尽力,我让他给我开止疼药他也不肯,我知道他跟赵荆川关系好,他就是想要折磨我。妈妈我要转院,给我转院,我要去中R友好医院。”
江芙哭闹不止。
她嫂子周佩玲默默走出房门外面。
周佩玉过来的时候,就听到病房里姐姐小姑子闹腾的声音。
这会儿见姐姐一个人在外头,周佩玉眉头紧皱。
周佩玲连忙把妹妹拉走:“我没事你别冲动,医生说小芙现在情况很不好,都不敢告诉她。”
周佩玉眉头紧皱,连忙问是怎么回事,周佩玲把情况说了一遍。
周佩玉真是要被气笑了。
“我就没见过你小姑子这样的人,就她是大小姐,所有人都应该让着她。要我说她那脾气就是你婆婆和你男人给惯的。”
周佩玉冷笑,“能不做手术为什么要做手术?就因为她不信中医,就宁肯做手术?她妈和她哥还不拦着,还纵容着,若真出点什么事,那也是他们自己纵出来的!”
周佩玲忙扯着妹妹袖子,又小心瞅一眼病房内,生怕被听到:“你小点声。”
周佩玉真要被姐姐这性子给气死,又不忍心不管她。
周佩玲低声说:“你说要不要给赵荆川打个电话?王院长说小芙的并发症特别严重,恐怕有生命危险。”
周佩玉冷笑:“打什么打,她跟赵荆川都离婚多少年了,关人家什么事,把人家赵荆川的日子都搅和成什么样了,还不打算放过人家。”
“他们毕竟有孩子。对,还有素晴,素晴前些时候跟小芙吵架,自己一声不吭跑去丰省了。小芙现在情况危险,不说赵荆川了,小晴这个亲闺女应该在身边的吧。万一……”
周佩玉:“你别自作主张,问问你婆婆,就算是要打电话,也让人家亲妈亲哥去打。”
周佩玲拍了妹妹一下:“连姐夫都不叫。”
说着,周佩玲又忍不住叹气:“小芙真是太任性了,本来不必要做手术的……”
周佩玲把江芙入院的经过说了一遍,又提到了那位秦医生,别看只是个实习生,但她会中医,特别厉害,这两天医院上下都传遍了,就在小芙入院当晚,还来了一个严重脑出血的病人,就是那位秦医生给救回来的呢,如果当时小芙听那位秦医生的,就不用做手术了。
周佩玉原本没太在意,但听到姐姐提到针刺止血的时候,她立刻看过来。
针刺止血可不是随便谁都会的。
“秦医生?”
周佩玉一拍额头,她怎么给忘了,小南现在已经改名字叫秦天南了。
周佩玲也不知道秦医生叫什么名字,周佩玉赶紧问了旁边护士,问了好几个人才问出来就是叫秦天南。
周佩玉真是被气笑了。
“秦医生就是小南,南星,我跟你说过的南星!”
周佩玲惊讶:“就是那个,那个把嘉年都治好了的南星?你在家里说起过很多次,早前还求爸和哥让他们帮忙,让她去京市医学院上学的那个?”
周佩玉点头:“对,后来她自己考了状元,压根用不着走关系。就是她。”
周佩玲也是一脸懊恼。
她刚想说去跟婆婆和小姑子再说说,但立马想到小姑子的性格。
她就摇头:“我小姑子以前的事……她对中医非常仇视,认为中医都是骗子,哪怕再厉害的中医她也不愿意看的。”
周佩玉冷笑:“那随便她了。”
说完,她又警告姐姐不要乱插手江芙的事,已经吃过太多次教训了还不长记性,要干什么让她婆婆和男人去做。
周佩玉去急诊找秦天南了。
秦天南正在给一个小女孩缝针。
一群孩子玩闹没有轻重,小女孩脸上被划了拇指长的一个口子,血肉外翻,看着非常吓人,又是在脸蛋上,看着很让人心疼。
这个位置,这种程度的伤,以后必然是要留疤了,实在是叫人难受。
钱馨馨一边给小女孩清理伤口一边气愤地骂一同被送来的两个小男孩。
那俩小男孩也受伤了,但他们受伤的位置是在腿上,两个小男孩哭嚎声传遍整个急诊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腿断了。
而这个小姑娘却只是红着眼睛哭。
“这脸上要是留疤……”钱馨馨不敢说太多,怕小姑娘听了更难受。
“哼,还说不重男轻女,来了只管抱住那俩罪魁祸心肝肉地哄着,都不来看一眼。”
秦天南在准备缝合的东西,她跟钱馨馨说:“我来缝合吧。”
钱馨馨下意识就想问你行吗,要不还是让胡老师来,实习这么长时间,简单的外伤缝合他们都能做,不比缝衣服难。
但是到小孩子身上,尤其是面部这样的地方,最好还是叫胡老师来,尽可能地让孩子不留疤。
不过钱馨馨立刻就想到了,秦天南可不是普通的实习医生!
胡雪兰也过来询问,秦天南还是坚持说她来,胡雪兰就同意了。
秦天南没有给小姑娘打麻醉针,而是用的针刺麻醉,看得钱馨馨目瞪口呆。
胡雪兰也仔细地看着秦天南的缝合,有任何不对她都准备实时接手。
秦天南的缝合比平时的外伤缝合要细致很多,用最细的进口缝线,一层一层逐层缝合,其实就是美容缝合,现在很少用。
即便如此,以小姑娘这伤口的深度和长度,以后还是会有疤痕。
只是相对于普通缝合来说,这个疤痕会小很多,而且会是线状的,不是普通缝合的蜈蚣状的。
整个缝合过程中,小姑娘没有动一下,也没有吭一声。
缝合完了,小姑娘问会不会留疤。
秦天南点头:“会有一点点,不过也能补救。等拆线之后,我给你一瓶药膏,你每天涂一点,一瓶药膏用完,疤痕基本就能完全淡化了。”
“姐姐,会不会很贵呀,我没有钱。”
秦天南摸摸小姑娘的脑袋:“不贵,姐姐自己做的,不要钱。”
小姑娘的眼睛亮闪闪的。
胡雪兰点头说道:“这样一层一层缝合,能够减轻皮肤张力,确实会凭证很多,针线都特别细,愈合后也不容易留下针孔线孔。”
钱馨馨:“就是缝合起来太麻烦了,其他位置对疤痕要求不高也不必要这么缝。”
周佩玉就是这时候找过来的。
“小南,我就知道是你。”周佩玉笑着过来打招呼。
秦天南也有些惊讶:“周阿姨,您怎么过来了?”
周佩玉简单解释了一下,秦天南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接收的长期便秘的女患者,是周佩玉姐姐的小姑子。
“你来京市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家老爷子早就说要认识认识你呢。”
周佩玉道。
秦天南:“过来一直就在医院实习,确实没时间,回头我休息的时候一定登门拜访。”
周佩玉:“那可说定了啊,你哪天休息,叫我家老爷子在家等着。嘉年之前就是在这儿实习的,不过今年暑假他跟老师同学一起参加医疗下乡活动了,为期一个月呢,他要知道你来肯定就不去了。”
聊了几句就又提到江芙。
“江芙这性格一多半都是被她父母哥哥宠出来的,任性的很,年纪大了也一点没好,反而变本加厉。她年轻时候的一些经历,导致她特别仇视中医。反正都跟你没关系,让王院长他们想办法去吧。总归不至于……”
周佩玉不想多说这个人,但也没想着叫人死。
病人不信,秦天南当然不会上赶着。
而接下来江芙接连病危,又被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足足折腾了二十多天,用了进口的新型抗生素,情况才终于稳定下来。
在这期间,秦天南已经成了京一附院的模范实习生。
针刺止血抢救重症脑出血病人,被费主任盯上,三番五次要把她调过去。
给面部受伤的小女孩缝合伤口,拆线后疤痕呈细小的线形,等日后疤痕处的肤色和周围肤色一致,就会更不显眼。
当然了,秦天南给了小姑娘的那祛疤膏,别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她还在值夜班的时候抢救了一位胎盘植入的产妇,母子平安。
其中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有一位患者因为手臂意外割伤来医院缝针,在给病人缝针的过程中,病人说胸痛背痛胃痛。
李国兴还开玩笑说,之前有位病人说胸痛胃痛,当胃病治的,结果却是心梗。
病人也跟着开玩笑,说他多了个背痛,肩膀也有些疼。
秦天南在给病人检查之后,很严肃地让病人去做个超声心动图的检查。
李国兴还不太认同,不至于吧。
就连胡雪兰也不能确定。
因为病人胸痛背痛的症状可能是跟外伤受伤经过有关,也不是很痛。
病人过来医院也只是缝针,如果要额外多做一个超声心动图,费用也是很贵的,病人愿意承担吗?
秦天南坚持,病人也是个爽朗的人,就说那就做一个看看,只当是检查身体了,平时体检可舍不得做这些项目。
超声心动图做出来后,胡雪兰还是有些不确定,那是什么。
秦天南却很肯定地说,是主动脉夹层,甚至还指出了位置。
第一时间让病人躺在病床上不许动,立刻给病人开各种术前化验,同时立刻通知院长王文昌,他自己就是心胸外科的专家教授,国内心外的权威。
再有就是,立刻让人通知家属,如果要做手术的话,这些准备工作都要做到。
王文昌听说是升主动脉夹层同样也是吓了一跳,眼镜都差点跑掉。
他仔细慎重地诊断之后,肯定了秦天南的结论,就是主动脉夹层,还是很危险的StanfordA型,1970年Stanford大学医学中心提出的有别于DeBakey的另一个分型。
A型也是其中最危险的。
王文昌作为国内心外的专家权威,他当然做过主动脉夹层的手术,成功率……低到令人发指。
最重要的原因是现在的技术手段,主动脉夹层诊断非常困难,很容易误诊漏诊。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即使做出了正确诊断,手术难度极高,人工材料质量也不好,容易打折扭曲,植入难度非常高,因此导致手术成功率也极低。
迄今为止在王文昌的留学及工作生涯中,总共只参与过36例主动脉夹层手术,他自己主刀的只有26例,手术成功的只有3例,最终存活的,0。
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病人的病人还处在极早期,主动脉还没有发生大面积撕裂。
情况非常紧急,病人也一样措手不及,谁能想到他就是手臂上割了个口子过来缝针,只说自己有点胸疼背疼,怎么就出这么大的事?
医生说他心脏大血管那什么夹层,听都没听说过的病,但看医生的态度却是非常严肃,甚至就连医院的院长都亲自来了!
病人和匆忙赶到的病人家属全都难以置信。
秦天南拿了条管状的橡胶止血带,给病人解释什么叫主动脉夹层,告诉病人情况有多凶险。
哪怕是在几十年后,仪器药物人工血管等,以及医生的技术都比现在要高出好几个层次,但手术成功率依然很低,更不用说现在了。
但不做手术,同样是死路一条。
病人家属忍不住哭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能给病人和家属任何保证。
王文昌也只能告诉病人,他可以从协会里给病人申请补助手术费,至于要不要做手术,由病人决定。
“不做一定死,做了有百分之一的机会能活,那就做嘛。”病人倒是豁达。
王文昌没说话,因为病人可能连百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
这场手术,集结了全京市各个医院心外的权威,就连助手都是外院的专家。
除了护士之外,唯一被批准进入手术室的只有秦天南,因为秦天南说她在港岛的时候,读过国外主动脉夹层手术的文献资料,对国外这个手术流程非常熟悉,且在手术中她也能帮忙控制病人出血。
这场手术耗时足足12个小时。
手术成功了!
京一附院成了全国首家成功实施A型主动脉夹层手术的医院。
哪怕是在几十年后,某家医院成功开展主动脉夹层手术,都是值得上新闻的大消息,更别说是现在。
作为最先给病人做出主动脉夹层诊断的秦天南,也跟着手术团队一起接受了采访。
“第一个难度就是诊断,十个病例可能十个都会漏诊,这种病太罕见也太凶险了……所以秦医生才是这次手术的关键!”
“这类手术在国外同样也难度非常高,不过国外成功案例比我们多。秦医生看过大量国外文献,对手术流程和各种突发状况特别熟悉。”
“可以说,这次手术成功,秦医生是首功!”
记者不断点头,在采访即将结束时又问道:“听说秦医生只是个实习生?”
“……对。”
第82章 8月中旬。 秦天南结束自己的实习生涯,拿……
8月中旬。
秦天南结束自己的实习生涯,拿到了由京市医学院颁发的毕业证书,和京一附院发的实习合格证书。
直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秦天南竟然就是那个南星,她还只是个大一学生,就通过了学校各年级的合格考试。
来医院实习期间更是出类拔萃!
也就是说,她只用一年时间,就完成了别人4-5年的学习,用一个半月的时间,完成了别人至少一年到两年的实习!
有了毕业证书和实习合格证书,可以说她就是一个正式的医生了!
钱馨馨李国兴赵跃进几人,作为跟秦天南一起实习的,感触更深!
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手上的技术,秦天南比之他们都是绝对碾压。
“真是舍不得你走。”钱馨馨忍不住说。
李国兴问:“你以后要往哪个方向发展?我觉得心胸外科更好。”
那场中夏国首例的A型主动脉夹层手术,录像他们都看过不止一遍,任何时候看都叹为观止,这绝对是外科手术最巅峰技术的展现!
赵跃进却认为颅脑也很牛,也更适合秦天南。
秦天南把后来网络上流传的一句话说给他们:“小孩才做选择,我都要。”
三人:“……”
震惊过后三人又忍不住点头。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那肯定是在痴心妄想,多少医生穷其一生能在某一个领域取得成就,就已经很不错了,大多数医生都只能当个平庸的医生。
还全都要?
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可说这话的人是秦天南,他们又觉得好像理应如此。
毕竟这位可是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学完医学本科知识的牛人啊!
这时候的医学区分没有那么细,甚至没有分出临床医学这个专业,而是统一用医学或者医疗学专业。
秦天南现在已经从京市医学院的本科医学专业毕业,也拿到了实习结业合格证书。
“那我觉得你更应该留在京市。”
钱馨馨说。
李国兴也点头:“咱们京一附院算是京市最好的医院之一了,各种进口仪器都有,就像那个主动脉夹层的患者,如果不是咱们能做超声心动图,怎么给病人确诊?”
赵跃进也说:“对呀,咱们还是国内最先引进CT的,你回去丰省那边,任凭你医术再好,没有这些先进仪器,很多病都是没办法给病人确诊的。”
钱馨馨:“就算你用中医的手段给病人确诊,可像这些危急重症,如果病人不能眼见为实,恐怕还以为你在吓唬他们。”
说的都对。
如果秦天南只是想要当国内首屈一指的外科医生,那她留在京市必然是最好的选择。
无论是院长兼心外专家王文昌,还是颅脑的费主任,对她都是极其欣赏爱护,如果她留在医院,那必然会倾尽所有资源培养她。
再出国去世界更先进的医院进修几年,简直就是一条通天路。
但秦天南重生回来这么长时间,对现在的医疗条件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却越发觉得,她不应该只当一个医生。
制约国内医疗发展的因素,医生技术只占一小部分,更大的部分是药品和先进的器械。
既然重生了,总不能白来一趟。
去周家拜访的时候,梁嘉年也已经跟着老师调研回来了,得知秦天南在京一附院实习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正好跟他错开,梁嘉年懊恼不已,怎么就这么巧!
得知了秦天南在医院实习的成就,梁嘉年脸上的笑就没止住,果然不愧是南星!
在周家还碰上了周佩玉的姐姐周佩玲,又说起了江芙。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现在情况总算是稳定下来,进入康复期了。
但是大量抗生素的使用,对她身体伤害也很大。
家里人劝她用中医调理,她死活都不肯,还说自己这命是西医救的,如果看中医恐怕早就死了。
周佩玲也是无奈,自己丈夫和婆婆对这个小姑子都十分纵容,她的话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哪怕是在江芙还住院的时候,秦天南已经成了医院的最牛实习生,全院皆知的那种,江芙当然也知道,却还是拒绝承认自己选择错误,甚至还拿秦天南参与的西医手术来说明中医无用,中医有用的话,干嘛还得靠手术拯救病人?
反正就是说不通。
周佩玲说,她婆婆和丈夫其实已经非常后悔了,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法挽回。
本来医生让江芙这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但因为江芙前夫和女儿要来,她硬是不出院,还要待在医院里。
秦天南不可能把每个病人都放在心里,如果不是今天来周家遇上周佩玲又说起,她都差点忘了江芙这一号人。
秦天南又去见了曾爷爷。
马上就要走了,得跟曾爷爷打声招呼。
“在这样的病症上,外科手术的确有着独到的优势。”曾爷爷说。
一旦出现主动脉夹层这样的病,中医的确束手无策,即便是秦天南能做到针刺止血,但这也不是针刺止血就能救治过来的。
三师伯成勉也过来了。
“便宜王文昌了!叫你来我们医院实习的,你跑他那儿去了。”成勉说道。
秦天南笑了一下:“我在秦安堂实习得够多了,要均衡发展嘛,中西医都要会一点。”
成勉无奈叹气。
他就没见过能把两者都学好的。
不过也没再提这事儿,成勉又提起了去年就跟秦天南说过的吴长明,興和堂的少东家。
去年高考之后,秦天南来京市拜访曾爷爷,成勉就说起了这个病例,同样是植物人的病例。
当时秦天南也去给病人做过检查,还说如果要治疗的话可能需要让病人去到丰省,她能就近给治疗。
成勉说要跟吴家人商量,最终也没去,而是由秦天南跟成勉说治疗方案,由成勉在京市给吴长明治疗。
在治疗半年后,吴长明醒了。
又经过了半年的治疗和康复,吴长明现在基本算是生活能够自理。
主要是吴长明之前昏迷的时间比较短,恢复相对快一些。
成勉说吴长明想约她见个面。
秦天南没有犹豫就同意了,北药这一块,话语权在吴家这边。
上辈子秦天南知道的興和堂,是没有吴长明的,吴长明就是这次昏迷没有醒来,興和堂是吴家其他房的人掌控的。
后来的興和堂,手握无数中药古方,但其主营业务一个是出口中药材,一个是保健品,其实也算是沦落成药材供应商了。
跟吴长明见过面,秦天南就直接回去丰省了。
学校已经开学。
校长宋秋白很是无语:“你在京医都毕业了,在我们这儿才上大二?这合适吗?”
秦天南无奈:“那您说怎么办,正巧过去考试,就一并考了,我也没想到王校长直接给我发毕业证了。”
宋秋白思索了一下,直接说:“你考程万新教授的研究生吧。”
去年国家恢复研究生招生,今年正式确立研究生招生制度。
但研究生考试并不跟高考一样统一,现在还是由各个招收研究生的学校自己定的。
很不巧,丰省医学院的研究生招生考试,延续了去年的时间,是在5月份,8月份已经复试并且招生完毕。
秦天南注定是赶不上今年的研究生招生考试了。
宋秋白说:“程教授今年的研究生没有招满,给你一个名额不成问题。”
程教授今年计划要招5个研究生,但实际上只招了2个,首先是报名的人不多,其次是进入复试之后,程教授容忍不了弄虚作假的,就给刷下来了几个,只招了2个,说宁缺毋滥。
“你本科这边补考也来不及,就跟着学校进度,每次考试把全年级的都给考了吧,等到明年期末全部考完,就能直接领本科的毕业证了。”宋秋白说。
秦天南点头。
研究生这边需要的手续,宋秋白说不用秦天南管,他给补办,只要去跟程教授报道就行了。
现在医学类的研究生还没有像后世划分那么细致,毕竟连专业划分都还比较笼统呢。
像以后的研究生会区分是专硕还是学硕,其实就是上临床还是不上临床的分别。
现在就没有区分。
而程万新教授当年留学是普外,后来又研修了腹部外和肝胆,现在重新复职后一边要教学,一边也要在医院担任职务。
铁道口医院今年正式划给丰省医学院,作为附属医院,名字都改了,现在是丰医附院,不过大家叫习惯了,还是喜欢叫铁道口医院,跟丰州大学医学院的附属医院区分开来,那边叫丰一附院,因为人家还有丰二附院。
程万新教授现在就是丰医附院铁道口医院的医生,他的研究生,基本都是跟着他在医院,边工作边学习。
对于秦天南的到来,程万新教授什么也没多说,直接布置任务。
也就是现在实验室还没建好,要不然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秦天南都忙不过来了。
之所以答应宋校长来上这个研究生,也就是趁着实验室还没建成,不然她根本就没时间。
秦天南在程教授这儿第一个上的手术就是阑尾炎。
原本烂尾切除的手术并不难,但这位患者的情况之所以不好处理,是因为他的阑尾化脓了。
程教授主刀,充分给与自己学生学习和实践的机会。
今天上手的是洪国超,他之前已经跟着程教授做过阑尾炎的手术,不是第一次了。
可这次情况不同,化脓的阑尾一碰就破,脓液流出污染腹腔。
洪国超顿时就有些慌,手忙脚乱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做。
程教授立刻询问旁边的女生梁云。
梁云当然也慌乱,但不是自己上手,倒是不至于像洪国超那样慌乱,她立刻就复述了一遍类似情况的处理。
程教授就让梁云来。
然而理论和现实的差距很大,梁云虽然把操作要领背得滚瓜烂熟,但真到自己上手,才知道一点都不容易!
最终还是程教授亲自上手,给处理收尾。
下了手术台,一顿批评是少不了的,还要写一份*手术报告。
秦天南什么都没做只是旁观,也一样要写。
洪国超和梁云都是外省的,考研究生考来丰省医学院的,听说过南星,但了解不那么清楚,也不知道秦天南就是那位很出名的南星。
对于秦天南这个突然空降过来的研究生同学,两人也觉得有可能是关系户,毕竟初试复试,压根就没看见这位同学。
难道是本校保送上来的?
也不至于啊,名单公布的时候,保送名单也没有这位。
不过两人也没有寻根究底,实在是医院的工作,还有学习,实在是太忙碌了。
不来医院,自己身边可能一年到头都碰不上一个做手术的,来到医院,一天到晚都在做手术。
不过也正是因为手术量很大,他们才能这么快得到上手的机会。
医院平均下来,几乎每天都有3-5台的阑尾炎手术,还有不等的胃穿孔、胃癌、胆囊切除等等手术。
这还只是腹部的手术,算上其他更多。
他们作为程教授的研究生,要收病人,要做前期诊断,要制定手术方案,也要跟程教授一起上手术当助手,还有就像是阑尾炎这样的手术,程教授还会叫他们上手。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去急诊帮忙,现在医院科室划分没有那么清晰,医护人员特别紧缺,哪个科室缺人就会抽调。
程教授这样的肯定不能抽调走啊,会被抽走过去帮忙的就是他们这些研究生,比本科实习生还要命苦。
因为本科实习生是真实习,还不能称为是医生呢,而他们研究生则是已经可以行医的医生了。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写手术报告,要追踪病人术后,还要看程教授给他们的书单,国内的国外,程教授随时会提问!
压力是真的很大,洪国超和梁云两人,实在是没心思针对秦天南。
再者就是,现在的压力主要是学习和手术上的压力,共同作为程教授的研究生,他们之间其实并不存在着很大的竞争,自然就不至于针对。
只是秦天南也不太爱说话,那两人也是一整天身心俱疲,脑子和身体都被掏空,也没太大心思社交,三人反正就是这么不咸不淡的。
直到这天晚上,秦天南和梁云一起被抽调去急诊,下半夜的时候来了一位患者说是胃疼胃胀恶心呕吐,来医院让医生给开点胃药。
梁云接待的病人,是一位大娘,排除了病人阑尾炎的可能,大娘也没有其他病史,目前看来似乎就是急性肠胃炎。
梁云让大娘去做个腹部超声,去验个血。
但大娘死活不肯:“我就是胃病,你给我开店胃药就行了。”
大娘还埋怨陪同来的家属:“我就说不来医院,等天亮了去秦安堂看就行了。这又要化验血,又要拍片子,得多花多少钱啊。去秦安堂老大夫给把脉就知道是啥病了,吃药也花不了多少钱,你非要来医院。西医做手术是厉害,化验不花钱啊?检查一大堆,离了检查就不会看病了。”
大娘说话压根儿没避人,就是说给医生听的。
梁云生气归生气,但也没多说什么,嫌医生开的检查贵的病人很多,普通人哪个不怕花钱,还怕白花钱,就连去医院检查,没查出来病的检查就都觉得是亏了。
梁云看觉得应该是肠胃炎,但病人情况还是有些严重的,腹痛呕吐,刚才又吐了一次。
谨慎起见,梁云还是想要确认一下腹部有没有其他问题,可大娘怎么都不愿意配合,就只让开胃药。
梁云耐着性子劝说:“拍片子化验血,是为了检查有没有其他问题的,万一耽误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胃病,你赶紧给我开点胃药,开点能止住呕吐的和止疼的就行了。”大娘不耐烦地说。
梁云也没有办法了,那就先开胃药吧,让大娘注意观察。
正巧这个时候,秦天南给另一位外伤病人做完缝合过来了。
大娘家属已经去取药,大娘的精神头不太好,一直捂着腹部,梁云还在耐心地跟大娘交代,一定要注意观察,如果吃了胃药还是不舒服,就尽快来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
大娘很难受,没回答。
秦天南过来看了一下梁云记录的病例,她眉头微微皱起:“病人说了有胸痛?”
梁云无奈:“我让病人做进一步检查,但病人不愿意。”
梁云还把病人刚才的说辞都给说了一遍。
这个时候很多人认为西医非常科学非常先进,中医是封建迷信。
但同样的也有相当的一部分人认为,西医还是比不上中医,中医望闻问切就能看病,西医必须要靠各种检查。
显然眼前这位大娘就是如此。
秦天南想要询问这位大娘,除了胸痛,是不是还有其他症状,但大娘蜷缩着身体,拳头抵着胃部,表情很难受,一言不发的。
秦天南问了好几个问题,大娘却还是摇头:“我自己身体我知道……嘶,等明天一早我就去秦安堂看中医,治胃病还是中医好。”
梁云无奈地看向秦天南:“……”
秦天南想了想说道:“我也会点中医,我给您号个脉吧。”
大娘精神萎靡,刚才梁云很耐心,可大娘太难受了压根不想回答。
这会听到秦天南说她会点中医,大娘总算肯抬眼来看秦天南了。
这一看,大娘就觉得有点熟悉,但秦天南带着口罩呢,大娘也没认出来。
其实等大娘抬起头来,秦天南看到他的脸色时,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一边摸脉一边询问大娘。
“您最近一段时间是不是都不能吃油腻?”
“是,有好几个月了,炒菜都不能放油,吃点就恶心。”病人声音虚弱。
秦天南脸色严肃起来:“我得再给您查个体。”
大娘不愿意,她现在已经很难受了。
她捂着肚子,声音有些艰难地说:“你们到底会不会看病,来回折腾病人。我不要你们看,我明天去秦安堂看,秦安堂看病可好了,小秦大夫……跟你们一样岁数,比你们厉害的多……”
秦天南有些无奈,她只好摘下口罩:“大娘,您认识我吗?”
大娘刚想说我怎么认识你是谁,一抬眼就看到了秦天南的脸。
她顿时瞪大眼睛:“啊,小秦大夫,怎么是你?”
秦天南赶紧说:“您的情况不是一般的肠胃炎,有可能是急性胰腺炎,情况很危险,我得给您做个详细检查可以吗?”
大娘连连点头:“行行,我相信你小秦大夫。”
梁云:“……”
要不要这么区别对待。
秦天南连忙叫梁云帮忙,把大娘扶着躺在诊疗床上,她开始给大娘查体。
“我按您腹部,疼的话您说话。”
“这里……这里……”
“哎呦。”大娘疼得缩成一团。
秦天南嘴上说着大娘的查体情况,梁云连忙在边上进行记录。
“上腹部疼痛,疼痛向腰背部放射,疼痛呈阵发性加重。”
又询问了大娘一些情况。
秦天南又补充说道:“进食后疼痛加重,恶心和呕吐的反应是在腹痛后出现,呕吐物呈咖啡色,呕吐后疼痛无缓解……”
梁云的脸色也越来越严肃。
秦天南跟大娘说:“大娘,您的这些症状,我们高度怀疑可能是急性胰腺炎,需要给您拍个腹部超声,再验个血,才能确诊。”
大娘不懂啥叫胰腺炎。
这会儿去给大娘拿药的家属也过来了,秦天南立刻给家属又解释了一遍。
重点是告诉家属,急性胰腺炎非常危险。
家属也是吓了一跳。
梁云原以为还需要再劝说,可病人这次很爽快递说:“我不懂啥是胰腺炎,小秦大夫说要做我就做。”
说完,大娘又问:“不能吃中药吗?”
秦天南说:“您的胰腺炎应该是胆石症引起的,需要尽快手术取石,这不是吃中药能解决的。如果治疗不及时,胰腺产生脓肿,那情况就会非常危险!”
“行。”
大娘直接点头,“我听小秦大夫的。”
梁云:“……”
第83章 现在的超声手段比较单一,设备和技术都不能跟后世……
现在的超声手段比较单一,设备和技术都不能跟后世比。
铁道口医院现在只能做腹部超声,没有CT机,全国有CT机的也就那几个医院。
而胰腺属于腹膜后位器官,做腹部超声时它的位置很容易被胃和肠管挡住,看得不是很清楚,不过通过血液检查血清淀粉酶和血清脂肪酶的指标,就能确认了。现在C反应蛋白这个指标还没有被应用于临床,也是受限于现在的技术手段。
这个病例引起了程万新的重视。
在确定了病人的确是胆石症导致胆管堵塞最终引起的胰腺炎之后,以现在的手段只能给病人做手术,摘除胆囊。
大娘有些恐惧做手术。
但秦天南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大娘的胆石症不是一天两天,是长期的,结石比较大。
如果是早期的话,中医上有“化石”的方剂,还是挺有用的。
但现在肯定不行。
而西医上,目前国际上通用的方法也是直接摘除胆囊。
但摘除胆囊并发症发病率很高,还可能跟结肠癌有一定的关联,医生们又开始想办法保胆。
前些年国外有医生尝试用口服鹅去氧胆酸治疗胆石,但这种疗法对胆石的大小位置都有严格要求,即是你完全符合要求,有效率也只有4成,何况大娘这胆石的大小,肯定是不符合要求的。
更不用说这种方法的其他弊端了,比如用药时间长,药物副作用大,费用昂贵,还可能引发胆囊管结石嵌顿等。
在询问了程万新教授之后,秦天南才知道这个时候也没有针对胆囊结石的体外碎石。
所以综合来说,目前只能是通过做手术的方式取出结石。
但手术怎么做呢?
校长兼院长的宋秋白,过来参加了这次医院会诊。
会诊是由程万新主持的,医院里的专家医生,还有程万新的研究生都来参加。
方案就是那两个方案。
第一,直接摘除胆囊,手术难度低,但可能会有严重的并发症,还有一定可能导致病人结肠癌。
第二,保胆,手术难度高,且国际上有临床数据表示,保胆取石之后,结石复发的几率也非常高。
大家的意见各不相同,不过总体来说都倾向于第一种,手术操作会更简单一些。
再者就是如果选择保胆手术的话,手术难度高,也不一定能成功,最后还是要摘除胆囊,那不是白费功夫,病人也受罪么。
洪国超说:“要不还是问问病人要怎么选吧?”
有不少人点头认同。
身体是患者自己的,风险也是患者自己的,患者有选择权。
程万新看了洪国超一眼,说道:“不能把压力转嫁给病人,在让病人做出选择之前,我们医生要给出最优选择。”
程万新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秦天南和梁云:“患者是你们收的,你们说说意见。”
梁云有些紧张。
她看了一眼秦天南,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认为应该先尝试保胆,如果保不住也只能摘除。”
“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医院另一个医生说道。
“国际上普遍认为,胆囊结石患者的胆囊,是结石生成的温床。说是胆囊造口取石术后,结石复发率极高,就是这个原因。手术中麻烦点就算了,但开腹可是大手术,取一次结石,下次复发了还要再开腹吗?这对病人来说比摘除胆囊风险更大吧!”
确实如此。
程万新又看向秦天南。
秦天南道:“我认同梁医生说的,先保胆取石,如果保胆不成功再摘除胆囊。”
这刚才已经讨论过了,没有必要再讨论。
其他医生也都没说话,只以为她跟梁云一样就是程教授的研究生。
那对于各位成熟的医生来说,研究生也就只是学生而已,程教授这等于是在提问学生了,他们压根没必要跟学生讨论那么多。
眼见大家都没什么话说了,宋秋白轻咳一声,又看向秦天南:“秦医生,你说说你的理由。”
众人这才又看过去。
有必要吗?
不是大家不认识秦天南,而是戴着口罩真不太容易认出来人。
再者就是秦天南去学校的次数太少,学校的老师,对她最熟悉的就是宋秋白和程万新了,其他人知道“南星”,对秦天南这个名字还真不是那么熟悉。
还有就是,目前全校师生,除了校长宋秋白和程万新教授本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南星”已经不是大二学生,而是研究生了。
没人把现在戴着口罩的秦医生,跟“南星”联系起来。
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梁云和洪国超是外地人,知道“南星”,却不知道就是眼前的秦天南,谁没事想那么多。
所以在大家眼中,这个秦医生就是走了校长关系,成为了程教授的研究生,说白了就还是一个学生。
宋秋白为什么单独又拎她出来问?
这关照的态度也太明显了。
众人正在心中吐槽呢,秦天南已经开口了。
“患者的胆石不是一天长这么大的,这跟很多因素有关。我给病人做过检查,也仔细询问过,从中医上我认为病人是长期情志不畅,致使肝气郁结疏泄失常,胆汁排泄不畅,胆汁淤滞,就会形成结石。再有一个原因是病人此前的居住环境阴暗潮湿,外感湿热侵袭人体,再加上病人长期饮食不节,要么饥肠辘辘,要么撑肠拄腹,又喜食肥甘,导致湿浊内生,蕴而化热,湿热煎熬胆汁,促使结石形成……”
“停停停,现在是讨论手术方案的,你说这么多中医上的东西有什么用?能让病人不做手术吗?”有个医生不耐烦地说。
秦天南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解释:“病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出现比舒服,恶心呕吐的感觉了,如果她当时能尽快找医生调理身体,她的结石就不会形成。”
“那现在也回不到一年前啊。”
秦天南笑了笑:“对,所以说身体不舒服要及时看,不要拖成大毛病。”
宋秋白却是听明白了。
他立刻说道:“秦医生你的意思是,给病人做保胆手术之后,可以用中医调理病人身体,防止病人结石复发!”
秦天南点头。
宋秋白一拍桌子:“可不就是么!外国医生为啥要说胆囊结石病人的胆囊,是结石形成的温床,不摘胆囊结石还会复发?就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结石真正的成因。咱们能用中医让病人的结石不复发,那必然是保胆对病人更好啊!”
“……”
“真的能保证病人手术后不复发吗?”
秦天南摇头:“不能保证,中医上认为人的很多疾病都跟情志有极大的关系。用药只能是调理身体,但如果病人自身无法解决其饮食不节的生活习惯,以及居住条件,也无法保持心情舒畅,那结石必然还会复发。只不过是用中药手段,能让病人结石长得慢一点,在结石还小的时候,可以用‘化石’的方剂排出结石,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长到这么大必须手术的地步。”
手术方案就这么决定了,优先保胆。
术前谈话当然还是要跟病人说清楚,不过显然,对秦天南盲目信任的大娘,立刻就选择了第二种。
大娘还说:“小秦大夫你放心,手术后我肯定完全听你的。前些年主要是我男人长期生病吃药花销很大,闺女在乡下过得也不好,我这心啊天天都压着一块大石头。去年我男人死了,闺女高考落榜,儿子又摔断腿……我真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今年就好了,我闺女拿到录取通知书去上大学了,儿子也谈了对象,国家政策好,我自己摆个小摊也挣到一些钱,马上就能从原来的房子里搬出来,以后再不住阴暗潮湿的地方了。”
秦天南也点头:“手术后您好好调养,以后保持心情愉快,有哪里不舒服的时候,及时去看,别拖。”
这场手术,程万新主刀,另一位医生是一助,秦天南作为二助上台,梁云和洪国超只能站在外围观看。
手术很顺利。
最后的关腹让秦天南上手,程万新观察她的步骤和动作。
无可指摘。
在这场手术之后,宋秋白和程万新都意识到了,或许这就是国家一直想要推进的中西医结合。
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如果老鼠太狡猾,就两只猫一起合作。
大娘术后恢复情况很不错,半个月就出院了,出院的时候秦天南给开了中药进行调理。
术后一月,血液等各项检查指标都恢复正常,但秦天南还要求大娘再吃一个月的中药。
这个病例也被当成典型案例,共享到了腹部外科协会中,作为学习材料。
秦医生也在科室里出了名。
大家都说,程教授的这位研究生,竟然也是学中医的吗?中医水平似乎还不低。
一旦别人对你产生好奇的时候,想要再保持低调就难了。
没多久就有人认出来了秦医生就是秦天南,是“南星”。
可是“南星”不是去年的高考状元吗?那她今天就是大二啊,怎么就成了程教授的研究生?
洪国超和梁云也同样震惊。
原来跟他们一起的秦医生,竟然就是全国最出名的状元南星!
今年高考成绩也早就出来了,哪个省都有状元,可是再没有一个状元像“南星”那样,举国皆知!
甚至于提起状元二字,如果不加定语的话,大家都会直接默认状元说的就是南星。
你说今年的状元?那你说清楚嘛,今年哪个省的状元?不认识。
反正洪国超和梁云在知道秦天南就是“南星”后,心情相当复杂。
两人很想问,她不是才大二吗,怎么就直接成研究生了?
但又顾忌到“南星”这个研究生,不是参加了研究生考试考上的,那可能就是靠关系上的,都是成年人了,这话问出来多尴尬呀,两人就没问。
再者就是,每天和秦天南一起,跟着程教授给病人看诊,上手术,两人对秦天南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
无论是知识储备,还是手上的技术,秦天南都非常厉害!
一开始程教授还跟提问他们两个一样提问秦天南,可是到了后来,程教授压根不会再用这些问题提问秦天南,而是完全跟和同级别医生探讨一般,跟秦天南讨论!
程教授有时候忙的话,都直接让秦天南坐诊,不光是带秦天南上手术,程教授甚至还放开手让秦天南主刀!
程教授还让他们有处理不了的情况就找秦天南。
洪国超和梁云完全没有异议,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毫无反抗之心。
国庆节后的一天。
秦天南照旧跟梁云一起,被抽调去急诊。
从去年提出改革开放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年了,经济开放的势头越来越猛,但随之而来的治安状况却坏了很多。
再加上知青大批量回城,城市工作岗位严重不足,待业青年扎堆就容易滋生事端。
这段时间打架斗殴的事情越来越多,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因为打架斗殴来处理伤口的。
今晚又是一起,两边十几人的冲突,一个个都是头破血流的,被公安带过来处理伤口。
秦天南和梁云,还有其他值班医生都叫起来了,人太多,消毒处理和缝合也没有那么快。
伤口没那么大的就被公安压着蹲在墙根,伤口大的优先进行处理。
也是因为这段时间治安太差,公安不得不加派人手进行巡逻。
今晚带队巡逻抓到这伙人的就是江罗春。
这段时间秦天南在医院工作太忙,她也好长时间没见江罗春了。
这会儿秦天南一边给伤者处理伤口,一边跟江罗春说话。
“我前两天去看谈奶奶了,老太太在城里住也还挺适应的,正在腌辣白菜呢。这辣白菜的吃法我以前在北方吃过,味道真不错。”
江罗春道,“我问老太太怎么想起来弄这个了,咱们这边一般都是直接用盐腌,老太太说你想吃了,你在哪儿吃过这种辣白菜?”
秦天南:“……”
那当然是上辈子吃过。
偶尔换换胃口吃两口,还是挺好吃的。
“奶腌了多少辣白菜?”秦天南手上动作不停,嘴里在问。
江罗春想了想:“我看着得那堆白菜,有两百斤吧。”
秦天南:“……”
她只是偶尔想吃一口,不想天天吃啊!
江罗春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忍不住笑起来:“这个你放心,吃不完有我们呢。谈奶奶的手艺真是太好了,上回给我带的那一罐蘑菇肉酱,真是香死个人,我带去办公室里,我就吃了一口,剩下都被抢光了。”
“你干什么!”
正说着话呢,就听到梁云的怒喝。
江罗春立刻回神,飞快走过去。
原来是其中一个二流子,喝醉了头上都挂彩了,手上还不老实,梁云去给他胳膊的伤口消毒,他伸手就来拽梁云口罩。
江罗春抓住那二流子的手呵斥道:“还不老实是吧!”
又问梁云没事吧。
梁云摇摇头,没事。
江罗春又呵斥了二流子几句。
二流子显然是喝醉了,很不服气,冲着江罗春嚷嚷:“你,你算老几,也敢抓老子,信不信,信不信我……”
江罗春懒得理他,甩开二流子的手警告他:“给我蹲好了,小刘看着点,不行就上手铐。”
二流子却是猛地伸手去推江罗春,江罗春都还没还手呢,这人就被反作用力,自己给自己弄倒了。
倒在地上,二流子还在骂骂咧咧的,可是很快他就捂着肚子喊疼,蜷缩在地上,任凭另外一位刘公安过来拉,这人也死活不起来,就一个劲儿地喊疼。
梁云都被气笑了。
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位江公安压根就没动手,是这人去推江公安,自己站不稳摔倒了却不肯起来,还捂着肚子喊疼,干嘛,碰瓷呀!
但很快梁云脸色就变了。
这二流子表情不对劲,脸色惨白,额头汗如雨下,看起来是真疼。
秦天南把眼前这个伤口缝线打结,立刻小跑过去给地上的二流子做检查。
二流子手用力摁住自己的左上腹,身体蜷缩着不断地喊着疼,皮肤湿冷,心率加快。
等梁云把血压计拿过来量血压时,二流子已经出现意识模糊的症状,血压也骤降。
秦天南说道:“立刻安排腹部超声,可能是脾脏破裂。”
梁云都懵了,就摔了一下,就脾脏破裂了?
不过梁云反应也快,暗自懊恼自己真的是气糊涂了,这群二流子是因为打架斗殴进的医院,就算脾脏破裂肯定也是之前打架打的。
果然,梁云掀开二流子的衣服就看到他腹部膨隆,腹肌紧张,叩诊时有移动性浊音,这说明他腹部已经有腹腔内出血!
果然,在腹部超声下显示,二流子脾脏破裂,腹腔内出血严重,必须立刻进行手术。
梁云脸色很难看。
“程教授今天去京市了,医院其他能做手术的医生也都不在……”
急诊科的主任立刻说:“那就赶紧联系啊,或者让病人赶紧转院。”
秦天南拿来针具,第一时间给病人针刺止血,但脾脏血运太过丰富,病人在送来医院之前脾脏应该就已经开始出血,只是过量的酒精麻痹了病人的痛觉,而他推江罗春,被反作用力给推倒时,破裂的脾脏开始大出血。
这会儿即便秦天南用针刺止血的办法给病人止血,可腹腔内现在充满血液,对病人来说同样十分危险,必须马上手术。
程教授接到电话之后,详细询问了病人的情况,以及腹部超声的结果。
这几天有一个学术会议,各医院相关专家都去了,程万新权衡之后认为,给病人转院,还不如让秦天南动手。
当然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但程万新教授坚持自己的看法。
压力就来到秦天南这边。
程万新教授问她对这个手术有没有把握,秦天南说有,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秦天南主刀,医院的普外医生给她当一助,给病人实施脾脏切除手术。
只是开腹之后,秦天南认为病人的脾脏还有补救的可能,可以保脾。
脾脏非常脆弱,血运丰富,保脾手术和切脾手术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但秦天南成功了。
整场手术都被用录像机录了下来,很快,这场手术的影像,就被腹部外科协会收藏,成为脾脏修补的经典案例供全国上下医院的相关专业医生们学习!这是后话了。
下了手术台,梁云激动得手都在抖,她是二助,她再一次近距离亲眼看到秦天南的手术。
她的手上动作,简直叫人叹为观止。
最初她觉得秦天南是走关系当上程教授的实习生,后来她觉得秦天南也是挺有实力的。
那么到了现在,梁云甚至觉得秦天南的水平,不逊色于程教授!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除了惊叹,梁云完全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好说。
江罗春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人要是死了,他这个带队的可就麻烦大了。
二流子和家属还想讹诈,但医院这边的检查报告给出去了,足以证明二流子的脾脏是在来医院之前就破裂的,再结合他身上的伤,很显然都是打架斗殴造成的。他们也只能偃旗息鼓。
从这场手术之后,秦天南参与主刀的手术更多了。
从急性肠梗阻,到结肠癌的切除,再到胃穿孔手术等等,秦天南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医院里的人大多都像梁云一样,对她从一开始的质疑,到最后的敬佩、仰望。
一个人只比你优秀一点的话,那可能会产生嫉妒,优秀太多太多,那根本连嫉妒都不会有了。
这天夜里,秦天南正在值班,护士带了个孕妇进来,说要找她。
秦天南抬头看过去,不由得微微皱眉。
“小南,小南,求求你救救我好不好?”
眼前的孕妇,竟然是林秀秀。
看她的肚子,应该也就是四五个月的样子。
秦天南真没想到会在这儿再见到林秀秀,不过看林秀秀专门叫护士带来找她这样,说明林秀秀早就知道她在这里。
第84章 林秀秀的脸色很不好看。 手一直捂……
林秀秀的脸色很不好看。
手一直捂着肚子。
带她进来的护士让她坐下,喊秦天南过来给她看诊。
既然来了医院,那就是病人,秦天南没有拒诊。
但到了具体询问病情的时候,林秀秀不想跟别人说,只想告诉秦天南一个人。
秦天南知道林秀秀不聪明,却也不会觉得她是什么省油的灯。
尤其是两人现在可以算是有深仇大恨的。
秦天南就说:“我们值班有规定,要么让护士在这儿,要么我找其他医生一起。”
林秀秀抿唇,她肚子实在是疼,就也顾不上那么些了。
她直接就说:“我怀孕了,我肚子疼的很,你帮帮我,帮我……帮我做流产手术行不行?我知道你厉害的很,医院的人也都说你什么大手术都能做,比好多医生都厉害。”
她上次被高红霞带过来检查的时候,看到了小南,还从医护人员的口中听说了小南有多厉害,那么高难度的手术都能做!
秦天南没有说话。
边上的护士就先无语了:“这位女同志,我们这里是急诊科,不做手术,就算是要做手术,你也找不着秦医生啊,她又不是妇产科的,不能给人做流产手术。”
林秀秀:“……”
秦天南知道林秀秀脑子不太好使,却没想到这人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林秀秀肚子疼得脸色发白,她捂着肚子:“那,那怎么办?那你能不能找医生给我做手术?”
护士又说:“同志,做流产手术需要提供结婚证,或者是单位开的介绍信,还得有家属陪同,不是你说做就做的。”
林秀秀脸色更白了,身下的血已经顺着裤子往下流,这会儿已然滴到了地上。
秦天南立刻上前去给她检查。
很快她就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林秀秀惨白着脸,苦笑着说:“这孩子……不是我想生的,我趁他们不注意偷跑出来,我本来想买点打胎药吃了把孩子流掉,可是,可是吃了之后一直肚子疼,疼得我受不了……我又听人说,流不下来还有可能把我也给憋死,我就来医院了……小南,我保证以后不跟你作对了,我都没想过再要见你,我原本想去南方的,小南你信我一次,你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呜呜……”
护士听得不明所以,但也能听出来,眼前这个孕妇跟秦医生从前就认识,可能还有什么恩怨,意外怀孕了不想要了,就自己去买打胎药吃,又怕出事才来找秦医生帮忙。
秦天南摸脉已经知道了。
林秀秀吃的肯定不是从正规医院开的药,而是江湖郎中骗人的东西。
单单只是吃药,效果没有那么快。
现在米非司酮还没上市,医院正规的流产手段通常就是人流手术。
林秀秀吃的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打胎药,但效果肯定不会那么快。
再者,她怀孕已经有4个多月,胎儿已经成型,这个时候没有药物能直接流产。
秦天南让护士帮忙,把林秀秀扶着躺在诊疗床上,给她做了个初步检查。
检查完之后,不光是她,护士也眉头紧皱。
林秀秀大出血的原因肯定不是吃了所谓的打胎药,而是身体上被粗暴虐待。
药物加上被伤害,多重因素让林秀秀出血不止。
秦天南直接说道:“你吃的药还留的有吗?”
林秀秀点头,说在她口袋里,护士给掏出来后递给秦天南。
秦天南闻一闻就知道,这药丸就是用乌鸡白凤丸,加上山楂丸,再用糖水混合给黏合起来的,这玩意儿根本没有打胎的效果。
“我还吃了好多藏红花!”林秀秀说,“我听说那个也能堕胎。”
秦天南:“……”*
她真是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秦天南说道:“你吃的这些药物没有堕胎作用,不过你现在子宫出血情况严重,要保胎的话不一定能够成功。”
“我不保胎,我要流产!”林秀秀焦急地说。
秦天南看她一眼:“你结婚了吗?”
林秀秀:“……”
护士也问:“姑娘你是被欺负了吗?还是咋了,你有没有单位?有单位介绍信也行。”
林秀秀还是摇头,焦急不已:“那可怎么办啊?”
秦天南说:“你现在出血情况严重,必须马上做手术,否则可能会危及你自己的生命,我把情况跟妇产科那边说一下,孩子是次要的,救大人的命才最要紧。”
林秀秀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护士先反应过来了,立刻就点头说道:“你想保胎也得看能不能保得住,先保大人的命吧。”
林秀秀还想说话,护士已经出去推轮床了,要把病人送去妇产科那边。
林秀秀这才看向秦天南,还没弄明白。
她抓住秦天南的手,声音压得极低:“小南我知道你肯定也是从上辈子回来的,你报复我们一家我也不恨你,我不敢恨你……我是真的只想自己挣点钱,活下去,就当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那样。我没有故意监视你窥探你。”
林秀秀脸色越发苍白了,她吸了吸鼻子:“公审大会后我要去南方的,可现在这世道真是太乱了,路匪骗子太多,我被拐卖了……我艰难逃出来,身无分文,正好是在省城附近我就找来……我想找我大舅,我就想借一点钱就走,我想去南方……可,可高红霞那个女人真是太恶毒了……”
“高红霞和沈文慧那对母女歹毒至极,小南你这辈子功成名就,她们不敢算计你,就算计我……”
林秀秀忍不住锤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孽种,就是沙承康的。上辈子我跟沙承康……呜呜,小南,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想离这里远远的,她们就是不放过我,非要我生下这个孩子,把孩子给沈文慧,让沈文慧继续当沙家的儿媳妇。我不要!我不生!”
“小南求求你了,帮我把孩子流掉……”
林秀秀身下的血液不断涌出。
秦天南看了她一眼,才开口。
“现在跟你说的话,你听完我就不认了。”
秦天南说,“你拿不出做流产的手续,就做不了流产手术。你现在不是要做流产手术,你是要保胎,但你意外受伤子宫出血严重,这种情况下胎儿很难保住,再严重一点的话,子宫都可能保不住,医生为了母体的安全,最好就是尽快拿掉胎儿,否则拖久了可能连子宫都得切除。听明白了吗?”
林秀秀愣了好一会儿,抹了一把眼泪,点头,她终于听明白了!
林秀秀深吸口气:“谢谢你小南,谢谢你。”
秦天南:“不用感谢我,母体比胎儿更值得保护。”
很快林秀秀就被送去妇产科那边。
妇产科的医生还在问:“秦医生你不是会针刺止血吗?”
秦天南说:“病人不相信中医,怕扎针会影响到胎儿。”
林秀秀一愣,接着立刻就点头:“不许给我扎针!”
妇产科医生不管怎么劝,林秀秀就是跟发疯一样,不准秦天南给她扎针,她情绪这样激动,出血情况更加严重。
秦天南又说:“再这样下去,病人子宫首先就保不住,再严重的话还会危及病人生命。”
……
最终,在妇产科医生们各种劝说之下,林秀秀很“痛苦”地答应做手术,拿掉胎儿,保住自己的性命。
高红霞和沈文慧母女俩赶来医院的时候,手术都做完了。
医生还在跟林秀秀说:“以后要准备怀孕的话,感冒发烧的时候尽量不要打抗生素,肚子不舒服赶紧来医院,不要自己胡乱吃保胎药,外面江湖郎中卖的那些保胎药都是骗人的,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成分,净害人。”
林秀秀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伤心”极了的样子。
高红霞和沈文慧脸色更是加难看到极点。
孩子没了!
她们的算计落了空。
沙家那边怎么办?
沈文慧刚要质问,林秀秀就大哭起来:“舅妈,文慧,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孩子,呜呜呜……我没保住孩子……”
沈文慧:“……”
高红霞紧盯着林秀秀。
林秀秀又哭着说道:“舅妈,医生说我没有伤到子宫,就是出血多了点,再养个一年半载就养回来了,到时候我肯定再帮文慧生一个孩子。舅妈你答应我的条件,还作数吗?”
在把林秀秀到沙承康的床上之后,谁也不确定能一次就怀上,必须笼络住林秀秀。
笼络,无非就是威逼利诱。
威逼很简单。
利诱么,林秀秀不是想去南方吗,高红霞就答应等孩子生下来之后,给林秀秀三千块钱,她拿着三千块去南方做生意也好,嫁人也罢,互不干涉。
“舅妈,文慧,对不起……呜呜,我前些天有些发烧,我自己偷偷买了药吃,前天……前天大白天的康少又找我,我求文慧姐帮我把康少支开,文慧姐可能是没听到……康少走后我肚子就一直疼……我自己去外头买了药……到昨天晚上就一个劲流血,我太害怕了就赶紧来医院,谁知道孩子还是没有保住。”
高红霞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安抚了林秀秀几句,但她心里可不会轻易相信。
她又去找医生询问情况。
“她昨晚来急诊,接诊的是秦医生,她死活不让秦医生给她扎针……后来情况太危险的,如果不赶紧把胎儿取出来的话,出血难以控制,子宫都得摘除!甚至有可能危及到病人的生命。”
医生还在说高红霞:“你们是病人什么人?病人为什么那么抵抗中医针灸?”
高红霞笑了笑没多说。
林秀秀哪里是抵抗中医针灸,她是害怕秦天南,不敢叫秦天南给她扎针吧。
毕竟,她俩可是有着深仇大恨呢。
高红霞心底的疑惑打消了,跟林秀秀说了几句话,给她留了点钱,就带着沈文慧走了,说过两天来接她出院。
林秀秀总算是松了口气。
时间拨回到林秀秀手术醒来之后。
秦天南过来看她。
两人多聊了几句。
林秀秀把她自己知道的上辈子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还跟秦天南说,即使现在高红霞母女俩不敢对秦天南动歪念头,也不能掉以轻心。
林秀秀还说让秦天南一定要小心沈成山。
“你外公和你妈妈,都是大舅举报的。”林秀秀说着就低下头。
“小南,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从来都没有害你的心思。”
“顶替你高考录取通知的事,我是真的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咱俩从前那么好,你也知道我对上大学没什么执念的,我……我那时候又在跟谈家明处对象,我是真不知道我爸妈他们竟然截留了你的录取通知书。”
“他们带我去京市,我还以为是去玩,到了京市他们才告诉我……”
“那个时候我爸把一切手续都办好了,我要是回来告诉你真相,我爸和我……我们就全都毁了,而你再考一年也能考个好学校。我知道我确实自私,对不起,我……这些我没什么好辩解的,你怨我怪我都没错。”
“我爸想要把你嫁给金元宝的事,我也真的都不知道。”
“我重生的时候,你已经嫁给谈礼了,我就更不敢跟你说明真相。我……我以为只有我自己重生,我就想着我已经来上大学就继续上,等你第二次高考完之后,也是暑假,我就回去了,我一定告诉你小心大舅和大舅妈,还有那个沈文慧,不叫他们再把你嫁给脑瘫的沙承平,也不叫沈文慧夺走你海市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更不会叫你再成为杀人犯……”
林秀秀刚做完手术,声音还很虚弱。
“小南,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付你,要你不好过。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原谅我,没关系,我就是想告诉你这些事。”
林秀秀苦笑:“上辈子嫁给沙承康,后来沙家倒台,我爸妈也被送进监狱……而我自己,生活也惨不忍睹,我就知道这一切都是报应。”
“这辈子我原本想嫁给谈家明,可是却闹成那样,让我彻底没了念想,还被送去跟金元宝结婚……”
林秀秀哭个不停:“小南,我不怨你,这都是我的报应。我爸妈当初想把你嫁给金元宝,到头来被金元宝糟践的人却是我。”
“我知道是你设局让我爸挨枪子,让我妈坐牢,我也不恨你,这是他们的报应。”
“小南,我说这么多不是想让你原谅我,你肯定也不会原谅我,我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把咱俩都重生的事往外说。等我身体养一下,我就去南方了,我再也不会回来。”
秦天南看了林秀秀一会儿,缓缓说道:“你能走得掉吗?高红霞和沈文慧想要的孩子还没到手,你能走?”
林秀秀脸色一白。
她低声说:“我到时候直接从医院溜走,她们不可能天天在医院守着我的。”
秦天南:“你就不想报仇吗?”
林秀秀:“……我,我找谁报仇?”
秦天南都被她给气笑了。
她就直说了:“你从医院偷偷溜走,你想去南方,只有坐火车是最安全的,但只要康少想抓你,你就走不掉。再去东躲西藏?”
林秀秀脸色惨白,想起自己之前被拐骗的经历她就浑身哆嗦。
秦天南说的对,现在的公路根本不像多年以后,也没有长途营运的客车,就算是有些地方有,可路匪路霸横行,直接拦车抢钱的情况多的是。
只有火车相对来说是安全的,只要她警惕别被人贩子拐走就行。
但坐火车的话,康少要抓她可太容易了。
“那怎么办?”林秀秀无措。
秦天南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上辈子一直到你死,我妈妈都没有出现过,是吗?”
林秀秀一愣,才反应过来秦天南问的是谁,秦菘蓝。
林秀秀点头:“没有。”
秦天南:“沈成山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林秀秀再度点头:“从未。”
秦天南心中最后一点希望也总算是破灭了。
她之所以一直留着沈成山没动,只是通过高红霞让他们窝里斗,就是想要让他们乱中出错,或许就能透露出来秦菘蓝的消息。
但现在看来,沈成山大概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母亲秦菘蓝,是真的早就不在了。
“把沙家连根拔起,把沈成山高红霞都送进去,你想去哪儿自然没人再拦着你。”秦天南轻声说道。
……
于是,林秀秀不走了。
就林秀秀那脑子,秦天南当然不指望林秀秀能去挖出沙家的罪证。
她让林秀秀,去找沙承平。
如果说还有谁想让沙家完蛋,那就是沙承平了。上辈子想办法把她放走的,也是沙承平。她走后,就背负上了杀人犯的罪名,被杀的人就是沙承平。
不过林秀秀却说,她也知道沙家许多罪证。
上辈子林秀秀可是嫁给了沙承康,深入接触到沙家不少秘密的!
于是秦天南就叫来了江罗春。
“高红霞和沈文慧在你的水中下了安眠药,把你送到沙承康床上,你被沙承康多次强J,怀孕,还被他们看管囚禁?”
“不仅如此,你还要举报沙家重大犯罪行为,你要回去收集罪证?”
江罗春真没想到秦天南一上来就给他这么棘手的一个案子。
沙领导可不是普通领导,想要扳倒他,牵扯可是非常广的。
这事儿江罗春还真是不敢轻易相信局里的同事。
秦天南带江罗春去见了钟领导,具体案子细节她不参与。
元旦之前,经历了一年左右的建设,实验室总算是可以投入使用了。
这个速度如果对于后世的基建狂魔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放在现在,就很了不得了。
能建这么快还得归功于这是港资。
实验室里的各种仪器设备也差不多都已经就绪,这里面的设备,差不多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那一批了。
秦天南跟程教授商量过了,以后她在医院的时间可能不会那么多,每周估计只能来2天,最多3天。
她的硕士论文方向是跟胃癌有关,如果说医院有胃癌病例她再过来跟。
也就是现在国家学位制度才刚刚确立,再加上她关系实力都够硬,才能这么干。
实验室主要是为秦天南建立的,但用的是大学的名义,秦天南的通行证是最高权限,其他教授想要使用得打申请,至于说学生,只能跟着教授蹭一下,是不可能单独使用的。
秦天南没管那么多,四师叔曲元良那边都催了好几次了,再不把配方拿过去,四师叔恐怕都要怀疑她合作的诚意了。
秦天南这边只有一个人,她也没打算做完所有工作。
再者配方是她脑子里已经有了的,不需要一遍遍实验,只要完成对有效成分的提取和融合就可以了。
难度就是在现有的仪器条件下,对最优配方制定出稳定的工艺流程,使得能够量产。
秦天南实验室和医院两头跑,还要抽空回去秦安堂,忙碌得不像话。
终于在春节前,拿出来了出自《金匮要略》的“大建中汤”和“金匮肾气丸”两个改良过的配方以及完整的提取、制药工艺。
不过么,工艺还需要验证,实验室里的成功不代表可以量产。
工艺验证的事就交给四师叔了。
同时由港资公司盛夏医药在世界范围内注册专利。
这两款药在R国上市就是所谓的汉方药,配方出自中夏国古代医药典籍《金匮要略》,方子是公开的,全世界谁都可以用。
方子当然不可能注册成专利,注册的都是工艺技术专利。
就比如这个方子在国内大夫会根据病情加减药物,煎成药汤给病人服用,这药汤是没有专利。
但如果你把这个方子用新的工艺技术制作成颗粒或者浓缩剂等,这个工艺技术,是可以申请专利的!
后世网上营销号经常说中夏国经典方剂有很多都被R国注册成了专利,其实注册的不是古方的专利,就是工艺技术的专利。
她拿出来的这两款汉方药,都是后来在R国最畅销的汉方药之一,销往全世界,还是无数去R国旅游的中夏国人最喜欢的买的汉方药。
现在,她要先下手为强了。
第85章 春节前,收到了好消息。 中京在内……
春节前,收到了好消息。
中京在内部文件上,开始在全国范围内试点包产到户。
丰省就是首批试点,钟领导召开丰省常委会,无视一切阻拦,要求全省向南明县河滩口公社刘湾大队学习包产到户的经验,争取下一季收成能够翻倍!
而南明县这边,原本一直被关押着的刘湾大队的村干部,已经全部被释放。
周边其他暗中跟刘湾大队学习包产到户的,现在有了省里的文件,也不用遮遮掩掩了,直接大大方方。
全省上下一片热闹欢腾,从省里开会,到分享刘湾大队的经验,再到各个市县,各个公社拿出具体方案,这一系列事情竟然在春节前完成了!
效率高的地方,在春节前就把地都给分完了。
而正好从今年春节开始,国家恢复春节假期,这必将是近十年来最热闹的一个春节了!
刘兰香放寒假回去之前,跟赵立业一起过来找秦天南。
刘兰香激动得不得了,抱着秦天南的胳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不是秦天南,刘兰香大队的叔伯们也只敢把包产到户的想法在脑子里想想,根本不敢实施。
实施之后效果果然非常好,第一季收成就直接翻倍,当时他们都还想着能瞒则瞒,但秦天南却让他们去跟县委梁书记汇报工作。
再后来被举报,如果不是有梁书记在上头顶着,就不仅仅是抓他们几个村干部能了事的。
抓了他们也没处理,就是在晾着这事儿,等上头的政策。
秦天南什么都没说,刘兰香却从梁书记那边知道,秦天南一定是在省里钟领导跟前说了什么,后来梁书记去找钟领导,钟领导又跑了很多趟中京。
如今,政策下来了。
他们刘湾大队不光没有犯罪,甚至还成了全国瞩目的模范大队!
现在钟书记号召全省向他们刘湾大队学习包产到户的经验。
省里上上下下各级报纸,还有中京的报纸,以及全国其他地区的报纸,都赶来丰省,就是为了采访他们刘湾大队!
他们刘湾大队包产到户的经验,实施包产到户之后的收成变化,全部都公开刊登在报纸上,供全国人民检阅。
那让人震撼的粮食产量,尤其是跟之前作为对比,实在是太叫人心动了。
全国上下多少人吃不饱饭呢,只看到那粮食产量翻了几倍,就没人能够坐得住。
原本推行包产到户的试点只有三个省,这下好了,全国各地都在上书,要求也进行试点。
上头虽然还没有完全批复,但小道消息说,不管上头批不批这个试点,下头人们已经开始分了。
这种趋势根本挡不住。
钟领导也透露了几句,更具体的政策大概过完年就会出来。
秦天南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重生带来的影响,这政策来得比上辈子要早至少一年。
无论如何,这都是好事。
刘兰香问秦天南春节期间回不回南明县,秦天南摇摇头。
实验室里还要忙,虽然已经拿出来了两款药给四师叔,但想要抢占R国汉方药的市场,那两款药还不够。
除了实验室的工作,她也得分配出一部分的时间去医院,她的硕士毕业论文需要足够多的临床病例支撑。
秦天南是肯定没有办法回南明县了,问了谈老太,谈老太也说不回去。
她要是回去了,留小南一个人在丰州市过年?不可能的。
腊月二十三,小年,秦安堂也关门了。
保丰厂腊月二十六最后一天上班,晚上在厂区举行春节职工大联欢。
从求爷爷告奶奶只求一口饭吃,到如今工资福利一骑绝尘,保丰厂只用了一年。
保丰厂生产的药品,也从没人要,变成抢着买。
最基础的老药乌鸡白凤丸和牛黄清心丸,经过最初的哄抢之后销售趋于平稳,在丰省几乎把其他品牌的都给挤出去。
在国内其他省份的销量也不断上涨。
而保肤散和保肤膏的销量,更是一骑绝尘,被群众称为“万能膏”,卖往全国各地。
今年6月份,南方战场第一阶段已经结束,战士们打道回府,有报纸采访。
战士们还提到了保肤散和保肤膏。
那边环境湿热,蚊虫特别多还特别毒,咬一口就是一个大包,痒得恨不得抓破,抓破就开始感染流脓,怎么都好不了。
针对这样的伤口保肤膏特一涂就好,而针对腋下腿根等处因为潮湿闷热而溃烂的伤口,保肤散就特别有用了。
总之大家都特别感谢保丰厂,做出这样的好药!
有了这样的宣传,再加上这东西也不算贵,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一盒两盒的试试,效果一试便知。
这两款药现在差不多已经替代了原来的老药,成为保丰厂的招牌。
下半年的时候,保丰厂又推出了一款新药,祛疤膏,祛疤膏的价格比较昂贵,数量也少,但效果太好了,也是一点都不愁卖!
就这几款药,就已经足以让保丰厂所有工人忙不过来,天天加班加点。
但大家愿意加班加点!
跟其他国营工厂加班加点不一样,他们加班加点最多是多给点福利,而保丰厂的加班加点,可是实实在在给算加班费!
他们一个月的加班费,甚至都能赶上工资。
以往嘲笑保丰厂职工的,现在一个个羡慕嫉妒得不行。
往年保丰厂职工最怕走亲戚,今年家家户户都是大包小包的,恨不得搬空百货大楼。
以前别人问你是职工啊,在哪个厂上班,保丰厂的人都不好意思说话。
现在么,不用问,一个个天天穿着厂里发的工服,胸口高高挺起,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的工牌。
这样红火的厂子,谁看了不眼热。
今年是恢复春节假期的第一年,很多厂子都会办职工联欢会,保丰厂也不例外。
早前些天厂子就已经不加班了,开始为职工联欢会做准备。
终于到了这一天,职工们今天上班都遮掩不住兴奋和激动,今天主要是打扫卫生,清理和保养机器。
大联欢放在晚上。
管理厂子的苗叔采购了大量食材,让食堂敞开了做,一定要让工人吃得满意!
秦天南把谈老太也给带来了,跟大家一起举行大联欢。
冬天的丰州市还是很冷的。
那就先吃饭,吃完饭再联欢。
一道道热气腾腾的炖肉、炸鱼,吃得全体工人头也不抬。
“这红焖羊肉绝了!明年让食堂把这道菜上了。”
“赶紧吃吧,想什么呢,羊肉那么贵。”
“嘿咱们又不是吃不起。”
“咱们吃得起,但供应不上呀,明年让农民兄弟多养点羊。”
“这红烧肉做的好,肥而不腻。”
“才吃饱饭几天,你还知道肥而不腻呢,这肉就得吃肥的。”
……
已经放假了,秦天南也不限制大家喝酒,不过都只能喝一点助兴。
天太冷了,荤菜一凉就没法吃,大家吃饭都很快。
晚上7点,饭就吃完了。
东西都收拾下去,桌子上重新摆上了花生瓜子糖果,还有后勤采购的各种特色点心果子之类的。
前面舞台早就已经搭建好,保丰厂新春大联欢正式开始!
主持人选的是厂里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姐,大姐长得胖乎乎的,笑起来特别喜庆,嘴巴也会说。
首先邀请了区委吴书记上台讲话。
领导的发言比较简短,肯定了保丰厂这一年来做出的成绩,为区里解决了大问题,也希望大家来年再接再厉,更创辉煌。
然后就请保丰厂的厂长秦天南,上台讲话。
如果是搁在以后,大家其实都不爱在各种晚会上听领导讲话,但现在时代不同。
秦天南得鼓舞大家。
吴书记显然是不想抢风头,只简短地说了几句,秦天南就得说得更具体一点。
她讲了这一年保丰厂取得的成绩,几款药都卖得特别好,保丰厂已经把从前失去的阵地又重新拿了回来,甚至还占领更多。
她甚至直接公布了保丰厂今年的大致利润!约为500万。
工人们都疯了。
五百万?
他们厂一年的利润竟然达到500万!
她也表扬了厂里各个部门,大家通力合作,没有一个拖后腿的!
保丰厂的发展,是靠大家共同的努力。
她还顺便说了明年的工作计划,继续做好原本的几款招牌药,争取卖向全国,卖向世界。
同时呢,也要建立更加完善的检验体系。
这五百万的利润,按照股份分配的话,有一半都是秦天南的。
但秦天南却说她不打算拿走一分钱,所有的钱都要重新投入保丰厂。
这个新的质量检验部门,就是明年工作的重中之重,也必将会非常烧钱。
现如今厂里的质检主要是药材原料,这一点秦天南要求的很严,保丰厂已经吃过原料造假的亏,绝对不能在这事情上犯错误。
再者就是出厂质检,但出厂质检只是检验包装。
等到明年,药材不光是要检验真假等级,还要检验是否有农药重金属残留,生产的每一个环节也都要指定完善的检验监督制度。
生产的成品药,不光要进行包装检验,更要进行药性的检验。
秦天南说:“药品想要走向世界,制定完善的检验制度必不可少。”
职工们其实也有些怀疑,真能卖到国外吗?
人家外国的药那么先进,会买咱们的中成药? :
工人们都替秦天南觉得肉疼,分到秦天南手里的可是两百多万的利润啊。
两百多万,按照现在的工资水平,大家不吃不喝一辈子也挣不了两百万。
秦天南没有说太多,又说回到工人福利本身,这才是大家最关心的。
“明年会制定更完善的员工工资、奖金和福利政策,多劳多得,能者多得。以后工人的工资福利,将会占到厂子收益的一半。”
有人不太了解这个概念。
厂里财务室的人就已经给算上了:“如果按照厂长说的,占到一半的话,那明年咱们工人的基本工资翻倍都用不完。”
基本工资翻倍?!
这简直,简直不可思议!
“国家允许吗?咱们国家工人工资都是有规定的,多少级的工人拿多少工资,厂长给咱们私自涨工资,这……这会不会出事啊。”
问话的人都忧心忡忡的。
他们现在的基本工资跟其他工厂持平,但他们还有加班费啊!
最忙的时候,他们加班费都抵得上工资了,这是其他厂子想都别想的。
他们很满足!
乍一听到明年新政策实施之后大家基本工资有可能翻倍,都很激动,可冷静下来就又害怕了。
咱厂长可不能干违反国家规定的事儿啊!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财务科的同事们也摇头,这个他们也不太清楚,不过,咱们厂子跟其他国营厂有着根本的不同,咱们厂是公私合营的!
是厂长和国家合营的厂子,厂长占股49%呢,那她要给工人涨工资,应该是可以的吧。
秦天南又说道:“厂子决定明年向区里申请土地,给大家建职工家属楼!等过完年,就会拿出具体的方案预算,以及分配标准。”
还要建房分房!
心里没想那么多的职工更加沸腾。
这可太好了!
简直跟做梦一样。
心里想太多的职工,却觉得越发不安心了。
这又要涨工资,又要盖房子,得多花多少钱啊,国家同意吗?!
有人就忍不住问了出来。
秦天南笑着看向吴书记:“吴书记,大家不相信我说的,您给大家说说吧。”
吴书记只好又站起来,拿着大喇叭说道:“关于保丰厂明年的财务规划,上级已经通过!大家放心!”
通过了!
把厂子挣的钱,拿出一半来用在工人身上,剩下的继续投入厂子发展!
大家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忍不住都欢呼起来。
联欢会正式开始,大家心情比之前更加澎湃,更加热烈。
前面一个个、一组组的职工们表演完毕,又开始自由联欢,大家都可以上去跳舞唱歌。
这一场联欢会,一直从傍晚进行到深夜。
谈老太熬不住,十点多的时候就让人送她先回去了。
秦天南和吴书记,也被工人们簇拥着去一起欢呼笑闹。
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终于结束的时候,午夜钟声都响起了。
厂里各部门的领导,各生产小组的组长们都留下来打扫卫生。
从厂子里面走出来,冷风一吹,秦天南也忍不住一个哆嗦,把大衣拢了拢。
温柔连忙又拿了一条厚厚的围巾给她秦天南围上。
天上飘起了雪花。
黑夜里,只有温柔的手电筒这一束亮光,街道上早就没有行人。
雪花在手电筒的灯光下不断飘落,秦天南忍不住伸手去接。
却被温柔忽然抓住,拽到身后,手电筒直直地打向前方:“谁在那里,出来!”
温柔声音极其冷厉。
秦天南一愣,才抬头看过去。
那边是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啊,但看温柔这紧张的架势,秦天南也不敢妄动。
“出来!”
温柔又厉喝一声,一只手还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却松开了秦天南,摸向自己的后腰,单手上膛。
秦天南眉头紧皱。
能让温柔如此紧张,如临大敌,对方应该很危险。
秦天南正在想是得罪谁了呢,前面的人已经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站在手电筒的光里。
“是我。”
对面的人开口,声音有些哑。
温柔浑身紧绷的气势瞬间松懈下来,看向秦天南。
秦天南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那人在光束中抬起头,穿着军大衣,一头的雪花,眉毛和眼睫毛上都落了雪花,一边朝这边走还一边活动手脚,显然是已经等太久了。
秦天南也终于认出来,是谈礼。
温柔没有多说话,收拾好东西就退后一步,依旧站在秦天南身后。
谈礼眼睛盯着秦天南,目光炙热如火,嘴里的话却是对温柔说的:“温姐,给你放个年假。”
温柔:“……”
谈礼牵起秦天南的手,她手冰凉,他的手却是暖烘烘的,温暖干燥。
“穿太少了。”谈礼把她手拿到嘴边哈气,又搓了搓。
秦天南还有些不太能反应过来。
他已经把自己的军大衣给敞开来,把她包进怀里:“给你暖暖。”
秦天南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找不到家门,等你把我领回去。”
秦天南:“……”
我信了你的邪!
被谈礼拉着往前走,秦天南忽然想起来温柔,赶紧回头去找。
是应该给温姐放个假,其实暑假的时候她在京一附院实习的时候就说,让温姐自己放个假不用跟着她,她就在医院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温姐直接说不行,她必须对她寸步不离不弃任何环境下都是。
后来秦天南也就不提了。
现在就算是要给温姐放假,也不能是在深夜啊,这大半夜的……
秦天南回头,就已经看不见温姐了。
谈礼笑:“我们只要能放假,任何时候都可以。”
秦天南也真是无奈了,不由得道:“你要回来也不早点打个电话,我能给温姐准备点东西,也不知道温姐家是哪的。”
谈礼:“这你就别操心了,多看看我。”
天太黑瞧不清他的脸色,秦天南的手搭上他的脉,脸色变了又变。
“受伤了?”
“六七月份就结束,你到现在才回来,就是因为受伤?”
谈礼赶忙摇头:“没有,伤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没回来是还有其他任务。”*
其实秦天南知道,她还宽慰过谈老太,当初大部队都回国,报纸上也刊登了战争胜利结束的消息,可谈礼一直没有回来,谈老太忧心忡忡。
而秦天南是知道的,结束只是暂时的结束,后来还有很多场小型战役,时间更是绵延了将近十年。
所以谈礼没有第一时间跟大部队一起回来,秦天南并不觉得有多大问题。
刚才给谈礼搭脉,他近期的确是受过伤,不过也正如他说的,不算严重。
两人走着走着雪下的更大了,秦天南滑了一下,差点摔倒。
不过有谈礼在身边,他的反应能力当然不可能让她摔倒。
这一捞,干脆就不想松手了,直接把人抱起来。
“雪越下越大了,这样走快点。”
一直到进了院子大门,这人才不舍地把她放下来。
是谁说的找不到家门的?
这一摸一个准,大门的门栓都直接被他挑开了。
院子里已经积了一层雪,这个点谈老太都睡了,有温柔跟在她身边谈老太也不像以前那么操心。
秦天南带谈礼进了自己住的屋子,屋子里放了一个煤炉,炉子上专门用铁皮做了一个烟道通向窗外,防止中毒。
屋里比外面暖和不少。
脱下外面的大衣,谈礼已经打着手电筒去外面打水,外面的水缸里水面已经结冰了,不过只是一层薄冰,按一下就碎了。
打了冷水进来,炉子上还有热水。
两人怕吵醒谈老太,将就着洗漱完就睡下了。
秦天南也不矫情,这只有一张床,又是大冬天的,总不能叫谈礼睡地上。
谈礼把洗漱完的水泼出去回来,就看到秦天南给他留了一半的床,自己挤在内侧墙角。
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以往都是秒睡的秦天南这会儿也有些睡不着。
谈礼当然也睡不着,打仗的事不好说,战场就没有不沉重的。
谈礼就挑了些能说的,比如南边的蚊子真的特别大!
再比如山林里特别多蚂蝗,尤其是下过雨以后。
那边蛇也多,有小战士没见过过山峰,差点就被咬了,不过蛇**面吃的。
那边冬天的气候其实还挺好,不冷,也不算很热,咱们这边冬天还是太冷了,也太干了。
“那边适合种果树,水果都特别甜,给你带了一些,明天再尝吧。”
这一晚,他睡的很规矩,那么大个人,就只占了一米五大床的三分之一,侧着身体睡,几乎要掉下去。
也没有之前那么嬉皮笑脸耍赖的样子。
离开之前跟她说,等他回来两人就正式处对象,这话他也只字未提。
第86章 次日一早。 秦天南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漆黑深邃……
次日一早。
秦天南一睁眼,就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
她被吓了一跳。
恍然反应过来,谈礼回来了。
“醒了你怎么不起床。”
还躺在这儿吓人。
谈礼轻笑一声:“你先放开我,我才能起来。”
秦天南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抱着他的胳膊,一条腿还搭在他身上。
实在是他身上太暖了。
男人身上阳气重,尤其是身体健康的男人,冬天盖同样的被子,他身上就是热腾腾的,女人就容易手脚冰凉,被子盖得压人都还是凉的。
秦天南又不喜欢用电热毯,容易燥,她平时都是拿两个输液瓶装上热水,再套上谈老太给织的套子。
昨晚上回来给忘记了。
但身边这个暖炉,比后半夜就凉了的暖水瓶可暖和舒服太多了。
秦天南若无其事地松开他,谈礼也没再耽搁,把被子给她掖好,自己穿着一件薄薄的秋衣就起床了。
先去看煤炉子,煤炉盖子捅开,换掉煤球。
煤炉子烧得旺了,很快上面的水就烧开了,屋里也比之前更暖和。
“你再躺会儿,我去见奶奶。”
院子里谈老太已经醒了,但顾忌着秦天南还没睡醒,踩着雪在院子里走动做早饭,也没扫雪。
谈礼走出门去,正瞅见谈老太在弄水。
下了一夜的雪,温度降了很多,缸里的水也已经冻得比较厚了,谈老太在拿着擀面杖敲。
“奶。”谈礼走上去喊了一声。
“哎。”
谈老太下意识地回答,但很快就转过身来,手里的盆子擀面杖都掉在地上。
“三礼!”
谈老太声音里难掩激动,连忙拽着孙子上下左右地看,眼圈都红了。
“都好着?”
“您看哪儿不好?”谈礼笑着转个圈,“不行我再给您打套拳看看。”
谈老太锤了孙子一下,声音都哽咽起来,但很快就又憋回去,压低声音:“别吵醒小南了,她这些时候太忙,睡眠不足。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十来点的时候到的,知道小南在厂里,就直接过去找她了。我跟她一起回来的。”
谈礼笑着扶谈老太去屋檐下,“我来弄,您别摔了。”
“你奶还没老到那个程度。”
谈老太没好气地说,“做个饭我还做不了了?”
谈礼:“这不是我回来了么,您放着孙子不使唤啊。”
凿开冰面,打了一盆水,谈老太说熬一锅小米粥,再去外头巷子口买点包子油条热在锅上就行了。
“天冷了,小南就不叫我自己做包子馒头,都是买的。”谈老太拉着孙子的手上上下下地看,“身上也都好着,没受伤?”
谈礼:“我说没受伤您也不信,上了战场多少都会有点小伤,都是些皮外伤早就好了。”
谈老太却不相信:“都是小伤,那人家大部队早就回来了,你怎么拖到现在?”
“我还有别的任务,回来的就稍微晚了点,您放心,我这身体养好不容易,我也爱惜着呢。”
“你知道就好!”谈老太哼了一声,“你结婚了,可不是一个人了!”
“知道知道。”
谈礼站起来,“您做饭,我去扫雪,待会儿我出去买包子。”
“晚点再扫,小南还没睡醒呢。”
“醒了,赖床呢。”
“……那让她多躺会儿,一年忙到头。”
秦天南哪里还躺得下去,而且谈礼这个热源起来之后,被窝里的温度也开始下降,她自己裹得再严实也不够暖和,再这样翻腾几下,她就该鼻塞了。
秦天南就也穿衣起来。
院子里谈礼已经把雪扫了大半,看她出来就说道:“等一下,我打水进去给你洗漱,外面地上滑。”
好像你不回来,我就不用洗漱了一样。
不过谈礼不在的时候,温姐也把她照顾的很好,已经不仅仅只是保镖了。
等她洗漱完,他也懒得换水,直接用她剩下的水洗把脸就完事儿了。
冬天又冷又干,秦天南洗过脸擦干,就会用自己自制的护肤品护肤,先涂一遍精华露,再涂一遍面霜。
谈礼凑过来:“也给我涂点。”
秦天南挖了一坨抹他脸上:“自己搽开。”
谈礼很简单地伸手涂抹均匀,秦天南这才看到他的手。
手心很多茧子,昨晚他拉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但这会儿才看到他手背上,各种伤痕都有,还有些皴裂。
秦天南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盒保肤膏:“这个对干裂冻伤也有效果。”
对比一下媳妇纤细白嫩的手,再看看自己这粗粝的手,好像是有点儿不大好看。
他给手上涂了一遍保肤膏,这才说道:“这东西好用的很,多亏了有这个,要不然光蚊虫蚂蟥都能叫咱们的战士苦不堪言。”
手上涂抹完,谈礼就从衣架上取下帽子围巾,给秦天南戴好,大衣也穿好,就拉着她出门了。
“干什么。”被他拽着的秦天南有些疑惑。
“出去买包子油条,我不知道在哪儿。”
“……”
出门就能看见了!
不过这人非要拉着她出去买,那就去吧,反正她今天不去实验室,不去医院,也不用去保丰厂。
从院子里出来,就碰到了隔壁的吴家奶奶正在扫路上的雪。
也不光是吴奶奶,街道两边的住户一大早都在扫路上的雪呢。
现在也不是各人自扫门前雪的时候,如果碰到邻居家没起来扫雪的,都会帮着给扫了。
秦安堂门口的雪,更是一早就被扫了个干干净净,都不知道是谁扫的!
“小南起来了,今儿不去上班……哟,这是……”吴奶奶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有些惊讶。
秦天南轻咳一声,给介绍:“这是谈礼,谈礼,这是吴奶奶,跟奶很要好,平日里总一块儿说话做事。”
谈礼立刻笑着打招呼:“吴奶奶好。”
吴奶奶这才反应过来:“哎呦,哎呦,这就是三礼啊!你从部队回来了!这可太好了。”
谈礼笑着点头。
吴奶奶又问:“回来探亲?放多长时间的假?”
谈礼笑道:“工作调动回来了,以后就不走了。”
话音一落,秦天南也立刻转头看过去。
谈礼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秦天南忍不住掐了他手心一下,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点说?
就出门买个包子油条的功夫,一整个街道都知道,小秦大夫的爱人从部队回来了,工作也调动回来,以后都在家了。
小秦大夫真的已经结婚了呀,还以为是说笑呢。
小谈那长相那气派,两人站在一块儿看着般配的很。
谈礼迅速成为街头巷尾的八卦中心。
吃过早饭,谈老太就叫他俩出去逛逛,一个刚回来,一个忙了一年,好好出去转转,逛逛百货大楼,买年货!
出了门,秦天南才忍不住问谈礼:“你真的不回部队了?”
谈礼点头:“大部分时间不回去,不过工作性质还是保密的。”
秦天南也没再具体问,只问:“那以后是留在丰州市?”
谈礼:“算是。”
什么叫做算是。
谈礼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可能无法每天都回家,不过每周肯定都能回来。”
秦天南收回自己的手,插在大衣兜里。
这年代两性关系还是偏保守,即便是夫妻在街上也没有手牵手的。
何况他俩的关系,其实有点儿尴尬。
两人一起去百货大楼。
得给谈礼买几套衣服,要不然他就只能天天穿这一身,都没得换的。
从内到外都要买。
现在买衣服都不用试,在身上大致比划一下就行了,谈礼的身材胖瘦倒是很标准,主要是高,很多衣服都不够长。
从内到外买了三套,又去买鞋子。
总共也就不到二十分钟就买完了。
秦天南嫌这里人多就要走,谈礼却拽住她:“过年要穿新衣服,只给我买,不给你买?”
“我不缺衣服。”
“衣服又不是缺了才能买的。”
谈礼拽着她去了女装柜台,在一片黑灰蓝色调中,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件红色长款大衣。
“同志,就那件,拿过来我们试一下。”谈礼说道。
售货员看了两人一眼,确定是能买得起的就给拿下来了。
“这大衣可贵,我们就进了一件,尺码不合适也没得挑。”售货员说。
“多少钱?”
边上也有人问。
实在是这红色太正了,特别漂亮。
售货员:“125块,这可是港货,不过不要票。”
哦豁,那还真是贵,相当于很多人三个月的工资了!
这件红色大衣裁剪确实漂亮,不像现在内地偏向保守的直筒型,肩颈腰身的线条都很流畅,腰部还有腰带,绑上后更加凸显出腰身。
谈礼直接拿钱。
但一翻口袋……
忘记带钱包了。
刚才给他买衣服的时候,就一直都是秦天南在付钱,现在……
谈礼轻咳一声:“媳妇,好看,买。”
周围的人眼睁睁地看着秦天南自己掏钱,看向谈礼的眼神都不免有些诡异。
正在这时,有个女生响起:“这大衣还有吗,我也要一件。”
所有人都看过去。
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皮衣的男人。
男的是沙承康,女的不认识,沙承康身边的女人从来都不重样。
沙承康还戴了一个墨镜,这会儿他摘下墨镜,一副才看到秦天南的样子。
“小南,这么巧,你也来逛百货大楼啊,你可总算是放假了,整天找你出去玩你都上班。”沙承康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身边的女子看向秦天南的眼神顿时就不善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由得哼了一声,抱着沙承康的胳膊撒娇。
“康少,那件红色大衣我刚才就看上了,说回头再来买的,就被人给抢走了。”
沙承康不在意地扒拉下女人的手:“叫售货员再拿一件。”
售货员:“这是港货,红色的就这一件,不过还有一件黑色的要不要?”
“黑色的多老气啊!”
女人跺脚,然后就看向秦天南,“红色的给我,你要黑色的。”
秦天南懒得搭理。
女人又开始去拽沙承康的胳膊:“康少!”
沙承康直接甩开女人:“行了,你穿又没有小南好看,白白浪费衣服。”
女人气得脸色发青,却也只敢咬唇跺脚,并不敢忤逆康少。
“媳妇,走吧。”
谈礼的声音很冷淡。
康少这才看到站在秦天南身边,手里提着一大包衣服的谈礼。
“小南,这是……”康少眼睛也眯了起来。
秦天南:“谈礼,我丈夫。”
她也懒得再搭理沙承康,直接走人,沙承康盯着两人的背影许久,眼底是一片冰霜。
回去的路上,秦天南想了想,还是把有些事跟谈礼说了一声。
如果谈礼这次只是回来过个假期,过完年就又回去部队,那她就懒得多说。
但谈礼说他以后都在丰省这边工作,那有些事情还是要跟他交代一声的。
首先是沙承康的身份。
其次是沈文慧嫁给了沙承康的哥哥沙承平,又拐骗囚禁了林秀秀,让林秀秀帮忙代孕生孩子。
林秀秀不想生就找了她,还说知道沙家的一些违法犯罪的事,秦天南就帮林秀秀报警,找了江罗春。
这些事情她不说,谈礼也会从江罗春那边知道,她还是提早跟他说一声。
秦天南淡化了自己在对付沙家这件事中的作用,把林秀秀当做主导。
谈礼听完之后,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没提沙承康对她的觊觎和时不时的骚扰,谈礼有眼睛,看得出来。
回家之后,谈老太也说这件红色大衣买的好,小南穿上显得皮肤更白,也更有气色。
谈礼回来后,这家里还是不一样的。
谈老太指派谈礼一会儿去修院墙,一会儿又弄炉灶,年货也备了很多。
“没买到牛肉,要不然做点牛肉丸,小南爱吃。”谈老太在炸豆腐丸子,让谈礼把刚炸好的端一碗出去给小南吃。
谈老太下油锅也不让秦天南帮忙,秦天南就在翻译国外医学杂志,主要是这时候也没什么娱乐,大冬天下雪,外面冰天雪地的,路上都结冰,就没几个人不摔跤的,她也实在是不想出去,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在家里翻译杂志。
谈礼把那炸好的豆腐丸子,萝卜丸子,猪肉丸子,还有鱼丸,每样就捡两三个拿过来,怕她吃着脏手,还特意拿了一把叉子,又把一直温在炉子上的梨茶也给秦天南倒了一杯。
过了一会,外面雪不下了,谈礼就过来叫她出去。
“出去转转,放松一下眼睛。”
“外面路滑。”
“带你去滑冰。”谈礼道,“活动一下筋骨。”
也是,坐久了人都生锈了。
今年冬天比较冷,这几天又连续下雪,丰州东湖已经结冰,很多人在这儿滑冰。
秦天南也就迟疑了几秒钟,就站起身来,穿上外套。
谈礼给她拿了围巾帽子,还不知道从哪弄了个耳护,还有手套,齐齐整整的。
秦天南的运动天赋不错,要不然上辈子也不能成功逃亡。
后来工作压力大,她就喜欢各种极限运动放松身心。
她挺喜欢滑雪的,一开始去滑雪场,后来去滑野雪。
没有滑过冰,但对她来说也不难,很快就能自己滑,越滑越顺畅。
谈礼就跟在她身边,两人滑着滑着就起了好胜心,你追我赶,花样连连。
秦天南体态轻盈动作灵活,谈礼滑的比较稳,速度确实一点都不慢。
两人竞相追逐,引来无数人驻足叫好。
玩累了要走的时候就遇上麻烦,一群混混模样的人挡住他们的去路。
周围的人见状都跑开了,这段时间混混二流子是越来越多了,又临近年关,偷窃抢劫的事层出不穷,前几天还听说有人为抢几毛钱不惜动刀子杀人,还有姑娘下夜班回家晚一点,就被流氓堵在巷子里糟蹋了,姑娘受不住就跳河。
这会儿又碰上这么一堆流氓混混,普通人都赶紧躲跑了,有那好心的跑去报公安,但距离比较远,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这边,谈礼把秦天南护在身后,目光冷厉地看着这群混混。
“小子想出风头是吧,带个漂亮媳妇很得意是吧。”
为首的混混双腿叉开,指了指自己**,“从这钻过去,小爷就放你们一码,要不然,把你媳妇给老子摸……”
“砰!”
不等他把肮脏的话说出口,谈礼就一脚把人踹飞出去。
“虎哥!”
“兄弟们上,弄死他!”
一群人直接蜂拥而上,朝着谈礼冲过来。
谈礼一只手拽着秦天南,把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另一只手直接握住伸开的混混的手,毫不犹疑出力一掰,“咔嚓”一声,骨头直接错位,断没断就看这混混的运气了。
不过对方到底人多,谈礼为了护住秦天南,更多是用脚,每一脚都非常凶残,直接废掉一个人的战斗力。
混混见状不妙,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钢管,谈礼脸色更难看,一出手就让对方的钢管有来无回,钢管在他手里威力更大,混混们更是顷刻间就躺了一地。
“别动!”
最初被揣开的那个虎哥,捂着肚子爬起来,距离谈礼和秦天南足有3米远却不敢再上前,手里拿着一把枪,对着谈礼,脸色狰狞。
“我说别动,再动一下我崩了你!”
虎哥咬牙切齿。
“兄弟们,上去给我把他按住。”
虎哥喘着气咬牙切齿地说,“他妈的跟我横是吧,能打是吧,你牛逼是吧,给我往死里打!敢还手一下,老子现在就把你媳妇扒光!”
谈礼没理会虎哥,看向秦天南:“我数到三,蹲下。”
秦天南没有任何迟疑点头。
“三。”
秦天南飞快蹲下的一瞬间,谈礼身子一侧,一个箭步跃起。
“砰!”
虎哥只来得及扣动扳机,谈礼的脚已经踹到他的脸,这一脚毫无保留,虎哥直接在冰面上滑飞出去。
而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有人中枪了。
秦天南蹲下的时候,就看到了,虎哥扣动扳机,时间太过仓促他没有瞄准完全就是乱打的。
子弹打中了刚才听从虎哥命令围过来的混混中的某一个。
中枪的混混倒地,手紧紧捂着肚子,鲜血从指缝里涌出。
“杀人了!”
所有混混一哄而散。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往虎哥只要掏出枪来,那接下来就顺利的很,压根没有人敢反抗,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今天这男人,真他妈的邪性!他竟然不怕枪!
公安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地上躺了一地,一个个哀嚎不止,还有人中枪的。
这公安来得还挺快的。
谈礼和秦天南作为当事人也被带去了公安局。
伤了这么多人,还有枪支,有人中了枪伤,原以为做笔录、审讯都要很久,但实际上却很快。
秦天南就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在笔录上签字之后就出来了。
谈礼就在门口等她。
“现在治安是越来越坏了。”秦天南叹了口气。
这是大势所趋,回城待业的青年太多,没有足够的工作岗位,可不就三五成群,就容易出事么。
谈礼:“以后得更谨慎一些,我在的话就陪你出门,我不在,至少也得温姐在。”
“恩。”秦天南没跟他争这个,她也很惜命呢。
关于这群混混,秦天南没有多想。
背后的事,谈礼也没跟她说,这群混混,跟沙承康有关。
次日,秦天南依旧在家做翻译,谈礼出门去找江罗春。
“加快对沙家的收网行动。”谈礼说道。
江罗春:“……小南跟你提的?”
谈礼看他。
江罗春抽了抽嘴角:“案情还在保密阶段。”
谈礼拿出了一个证件,丢给江罗春。
江罗春接过一看,脸色就变了,立刻站起来朝着他敬了个礼。
随后,就报告了具体案情进展。
牵涉面太广,调查难度太大,想要尽快收网可不容易。
而且沙领导上头也是有人的。
谈礼捏了捏眉心:“等过了年,他头上的人就没了。”
江罗春:“……”
好半天,江罗春实在是忍不住,问道:“那你上头的关系?”
谈礼没吭声。
江罗春目光深邃:“我原以为你是在南边战场,前些天小宋放假回来,他说你没去,你是回部队了,但你一直没归队。什么情况?”
“还有温姐,你上头到底什么关系,能让温姐给小南当保镖?”
“昨天那一帮子混混拦着你们闹事,其中一个混混中枪死了,其他人都被带走,压根儿就不叫我们审。”
谈礼只能说两个字,机密。
江罗春也就不再多问了。
其实早在前年在南明县的时候,谈礼脑袋磕到昏迷,醒来后恢复了记忆时,他刚好也在,第一时间见到了恢复记忆的谈礼,那个时候,他就觉得谈礼变了。
按照当时谈礼的说法,他的记忆停留在出任务重伤昏迷前一刻,昏迷之后的记忆都没有了,包括后来被小南唤醒之后,宛如新生婴儿,到成长为一个青年这一段的记忆也都没有了。
那么照理说,恢复记忆的谈礼,应该就是江罗春记忆中的“队长”。
可实际上却不是,江罗春难以形容。
他说部队里的事,他也都记得,说一些只有两人知道的事,他也记得。
但感觉就是有些奇怪。
他还没来得及追根究底,谈礼就被部队来人接走了。
再见就是现在。
更不一样了。
第87章 过完年。 秦天南原本是没有那么快……
过完年。
秦天南原本是没有那么快上班,但医院打电话过来,有个中晚期胃癌的病例,想要做手术。
秦天南就去医院了,当然,得带上谈礼这个大尾巴。
之前她在医院工作的时候,温柔也在近距离跟着她,但温柔比较容易隐藏,不那么显然,谈礼就不行了,他一米八五的个头就特别显眼,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即便是戴着口罩,他看起来也跟其他人不一样。
秦天南无奈,只能也给他拿了件白大褂,让他跟在她身边当“实习生”。
即便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也还是很引人注目。
秦天南忍不住问:“你这样的,是不是不适合做卧底任务?”
“得看是什么卧底。”
秦天南想起上辈子,这人豪门大少爷的人设,恩,确实还挺合适的。
这个胃癌病人在其他地方已经做过诊断,癌细胞已经扩散到胃部的深层组织和淋巴结。
至于有没有往其他地方扩散还未可知。
现在血液检查肿瘤标志物还做不到,更没有pet-CT,因此癌细胞扩散的早期,根本无法被检查出来。
但秦天南还是个厉害的中医,她有她的诊断办法。
秦天南告诉病人,癌细胞已经扩散,哪怕是手术切除全胃,效果也不会理想,更别提病人还想只切三分之二。
那要怎么治?
意见不统一。
如果癌细胞已经扩散,那医生们就不建议手术,而是建议化疗,延长生存期,虽然效果也不会很好。
而秦天南的建议是吃中药,按照她的治疗策略走,病人身体情况并不好,化疗可能都挺不过一个疗程。
但病人却想要做手术。
病人的理由也很简单,没有任何检查结果表示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就凭一个年轻医生检查几下,就说他癌细胞扩散了,没有手术条件了,他不服气。
哪怕别人告诉了他,秦天南是秦安平的外孙女,不是什么小医生,病人也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眼见为实,检查出来才算数!
治病看病也讲究缘分。
这位病人最终转院,去京市了。
倒是另外一位大姐,也是刚刚被检查出来胃癌中晚期的,大姐的情况发展比那位病人更严重,超声检查发现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肝脏上。
不过区别是大姐一开始就没打算要做手术。
“那得多花多少钱啊,恐怕没千儿八百都不够。就是开了刀,能多活三年五载的又咋了,哪怕十年我也挣不到一千块。不开刀,开点止疼药吃就行了。”
于是,大姐就成了秦天南的硕士论文病例之一。
秦天南正要回去呢,急诊那边过来叫她。
“有个年轻姑娘下巴上磕一个大口子,三角形的,姑娘家长怕留疤,急的不行。我之前听说秦医生会那什么美容缝合,正巧秦医生今天在,过去看看?”
也花不了多少功夫,秦天南就答应了。
这过去一看,可不巧了么,这姑娘她认识,就是在暑假去京市之前,火车上遇见的被人贩子给迷晕的那姑娘,叫什么她忘了,不过秦天南记得她爸爸就是丰州机械厂去年新上任的厂长。
姑娘哭得特别伤心。
边上身材高大的男人满眼都是心疼,不住地安慰着。
旁边还有一个穿着呢子大衣,从头到脚都很精致的漂亮女人,正咬着唇,脸色很不好看。
秦天南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那个女人身上,不由得多看了两秒钟。
又是熟人,就是那个便秘的江芙,因为不信中医,宁肯做手术的那位。
时隔半年,看起来是恢复了,但脸上厚厚的粉也遮不住憔悴和皱纹。
如果卸掉妆容,她脸色肯定是黄的,皮肤暗沉无光泽。
一场大手术,还有那么严重的并发症,对人身体的影响是巨大的。
“秦医生的缝合技术是最好的。”边上医生介绍说。
在秦医生之前,大家对缝合的要求就是治病救人,如果伤口在脸上,医生是会注意点,别缝歪了什么的,但也都没想过什么美容缝合。
再加上现在医疗相关从业人员远远不足,更没人在这上头下功夫。
几乎所有缝合好的伤口,都能看到针脚,以及疤痕的隆起。
这放在其他地方还好,放在脸上可真是不好看。
这姑娘的伤口就在下巴上,正中间。
“以后疤痕长长就淡了,你化个妆就能给遮住,看不出来,爸爸让人给你带F国的化妆品回来。”女孩爸爸在不断安慰着。
女孩还是哭个不停。
“赵素晴!我说你够了没有,就一个小伤你能哭多久?还不是怪你自己,我是你妈,你不听话我还不能打你了?你要不是跟我对着干也不会摔倒,更不会受伤!”江芙脸色很难看。
“够了!”
赵荆川呵斥一声,转头看向江芙,“你出去,不要在这里妨碍医生。”
这么多人看着,江芙面子更是挂不住。
“你吼什么吼?你也有错,口口声声说想女儿,暑假女儿过来这几天,你都照顾不好她,叫她跟个乡下流氓处对象!真是丢死人了!”
江芙恼恨极了,“一点都不知道自尊自爱,我打她怎么了?我金尊玉贵养她这么大,一点儿苦没叫她受,一点委屈没给她吃,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给她介绍的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她不见,跑来跟个乡下流氓处对象?”
“他不是乡下流氓!”
赵素晴冲江芙大吼,头上的伤口流血更多,纱布都浸透了。
“不是乡下流氓是什么?”
“他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他爸还是县医院的院长!”
“一个乡下大专而已,还好意思说是大学生。”江芙冷笑,“他爸是县医院的院长?呵呵,区区县医院的院长,连见你外公的资格都没有!”
“我外公已经死了!死了!”赵素晴吼道,“妈你知道外面说什么吗,说咱家早就落魄了,就你还做着你大小姐的梦!”
江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眼看还要吵,秦天南开口了:“这伤口还缝不缝,不缝我下班了。”
边上的医生赶紧介绍,说这就是会做美容缝合的那位医生。
赵荆川赶紧说道:“麻烦您了。”
又让赵素晴赶紧听医生的,躺好,给她缝针。
江芙忍不住说道:“这里医生的技术哪里能行,到时候缝不好再留一个疤难看死了,你现在就给我们订票,我带小晴回京市去缝。”
“你够了!”赵荆川把江芙拽到门外去。
躺在诊疗床上的姑娘,忍不住呜呜地哭,身体颤抖。
过来给秦天南帮忙(偷师)的医生,以及护士,都忍不住劝慰她,让她别哭,这样没法缝。
“咱们秦医生非常厉害,肯定能给你把伤口缝得特别好,等愈合之后伤口疤痕会很小的。到时候你再买一盒我们保丰厂产的祛疤膏涂上几个月,保管那疤痕就淡得看不清了。”
赵素晴的情绪逐渐平稳。
秦天南开始给姑娘缝合。
她动作很快,也就几分钟的功夫就缝好了,又交代说过一周来拆线,期间要禁食辛辣刺激的,伤口要注意不要沾水,防止感染。
秦天南起身准备出去,口罩上沾到了血渍,她就摘了口罩。
赵荆川在感谢的时候也看到了她的脸,迟疑了一下,就忍不住问到:“你是秦天南秦医生?”
秦天南点头。
“暑假在火车上,是您救了晴晴,真是太感谢您了!后来我带晴晴去秦安堂拜访,得知您去京市了,不一定什么时候才回来。后来晴晴回去上学,我工作太忙,就没顾得上再去,没想到今天在这儿见到您了。”赵荆川非常客气。
秦天南有些意外,赵荆川竟然能认出她来。
赵素晴也非常惊讶,瞪大眼睛看着秦天南:“秦姐姐是你呀,我都没认出来。当时脑子有些糊涂,我知道您救了我,但我记不清了。”
秦天南笑了笑:“举手之劳。对了,我想问一下那两个*人贩子,后来怎么样了?”
赵荆川道:“他们手法娴熟,必然不会只犯案那一次,追查起来难度比较高,但在我的坚持下,警方对这个案子也比较重视,最终还是把他们那一整个犯罪团伙都给挖出来了。像他们夫妻俩那样负责在火车上拐走女子、小孩的,还有好几对,把人拐走后火车下面还有接头的,负责运输、售卖……他们手里还有买卖人口的账本,现在多地警方都在核查,把能解救的都给解救出来,他们这群人贩子,一定会被判处极刑!”
秦天南点点头:“那就好。”
“今天真是多谢您了。”赵荆川再度感谢。
这番感谢还不够,第二天,赵荆川就带着女儿赵素晴找过来了,提了一大堆的礼物。
赵荆川和赵素晴又是一番感谢。
“昨天医院里的事,让您见笑了。”赵荆川语气也有些无奈。
赵素晴抿着唇。
谈礼忽然说道:“你谈的那个对象,是不是叫陈国栋?”
秦天南也看过来。
昨天在医院吵架的时候江芙说了,大专,父亲是县医院院长。
赵素晴一脸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谈礼看向秦天南:“年前我给陈国栋打电话,他提了一嘴,倒是没说很清楚,只说姑娘家世好,他配不上。”
赵素晴咬唇:“我妈总说他是冲我家世来的,可是我们两个认识完全是意外,他还帮我打流氓,他根本不知道我家庭条件。”
赵荆川也是头疼:“晴晴,你都没跟我细说,到底怎么认识的?”
赵素晴:“……就是去年暑假的时候,你去庆市机械厂出差那几天,我跟你一起去了,你谈工作我有些无聊就出去玩……我被流氓骚扰,他帮了我,却还被我误会是流氓同伙,我还打了他一顿……反正就那么认识了。后来才知道他是庆市师专的学生。他人挺有趣的,带我找好吃的,带我玩……反正我对他有好感,后来我回京市了,我们经常写信打电话……”
赵荆川脸色也不太好看:“所以你寒假才刚放假就着急过来,就是为了见他。”
赵素晴脸红了一下。
赵荆川:“你跟我说去找同学玩,就是去找他?好几天时间,你住哪儿?”
“招待所!”赵素晴瞪他爸,“爸,你也不相信我吗。他带我在庆市逛了一圈,后来还送我回来丰州市。对了,他还说他跟南星是朋友呢。我一开始脑子还没转过来,现在才想起来,秦医生,你就是南星啊!”
秦天南:“……”
居然真是陈国栋。
赵荆川连忙跟秦天南打听这个陈国栋。
秦天南把陈国栋的基本情况说了一遍,赵荆川也不怎么满意,其实换成张国栋王国栋,他也不会满意的。
不过也确实,这人不像前妻江芙说的那么差。
至于前妻在意的门当户对的事,他倒不觉得太过重要,只要差距不是特别大,尤其是男方家里长辈不会胡搅蛮缠,这点很重要。
他和江芙结婚的时候可算是门当户对,可那又怎样?
他父亲刚被打倒下放,他也被从原来岗位上调离,江芙就要离婚,甚至还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也就是那一次,江芙不敢去医院,自己找了江湖郎中吃中药,孩子没打下来不说,她自己还药物中毒,后来孩子没了,她也大出血差点儿死掉。
就因为这,她之后再也不肯看中医吃中药。
所以门当户对或许重要,也或许没有那么重要,还得看人。
赵荆川这才又跟秦天南说,前妻江芙在家里翻出了赵素晴和陈国栋的通信,春节前从京市杀过来,还跑去陈国栋家里,威胁陈国栋不许再纠缠她女儿。
威胁的话当然不可能好听,还是到人家家里去威胁的。
所以女儿在知道后,就跟江芙大吵一架,也就是在吵架时,江芙非常生气忍不住去扇女儿巴掌。
但女儿也没有乖乖站着被扇,躲开了,不小心绊倒,脸上就受伤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秦天南和谈礼也没有多说什么。
赵荆川显然也不想提这事儿,开始找其他话题。
又说起了去年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赵荆川送女儿回京市,顺便去医院看望了前妻。
当时前妻的情况很危险,并发症、感染很严重,医生说有生命危险,前岳母给他打电话之后,他紧急带着女儿去了京市。
家庭情况和从前的经历,让前妻江芙的性格比较偏激,明明可以不做手术,非要做手术,差点儿丢了命。
秦天南也没提自己就是江芙初诊,且建议不用做手术的大夫。
秦天南又主动问起了机械厂的情况。
赵荆川在斟酌语言,不过最终,他还是说起了一些事情,厂里接到举报信,在深入调查沈成山。
那举报信就是秦天南让温柔送到赵荆川办公桌上的。
秦天南只有一句话,就是希望能严查到底,不要冤枉好人,也不要放过一个坏人!
过完年,保丰厂正月初八开工,但就在开工当天,保丰厂被查封了。
理由是侵占国有资产,资本主义复辟。
保丰厂职工们的天都塌了,一个个哀嚎不止。
“怎么会这样,吴书记不是说上头已经批准了吗?”
“吴书记只是区里的领导而已,他说话能算数吗?前些年就是省里的领导,被批下去的也不少!”
“这是那股子风又要重新刮起来了?”
那十年已经结束,但很多人还是心有余悸,总害怕会不会再重新来一次。
“秦厂长还是太年轻,太着急了!”
“咱们厂子当初活不下去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重新弄成了公私合营!国家公私合营都取消多少年了,这只要有个私,说你是资本主义就跑不了。”
“这可咋办啊,大家都想想办法。”
“去找吴书记!”
“找吴书记有什么用?有用的话今天厂子就不会被封了!我看得去找省委。”
“对!查封咱们厂子,这是在断咱们两百口人的活路。”
“我看大家还是冷静一点,先去找苗副厂长,让他问问秦厂长,这事儿该咋办。”
秦天南得到消息,也是有些惊讶。
但是很快,她就不惊讶了。
高红霞过来找她,叫她回家里去一趟,关于保丰厂的事,还有说头。
秦天南原本就在猜测,这下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
谈礼也去上班了,温姐已经回来,秦天南就带着温姐又去了一趟机械厂家属院。
沈家屋里。
沈成山高红霞,沈文慧,还有沙承康都在。
秦天南问了一句:“林秀秀呢?”
高红霞脸色不自然了一瞬,立刻就又带上笑容:“秀秀这两天不舒服。”
“叫我来什么事?”秦天南直接看向沙承康。
沙承康脸上还带着笑:“小南,咱们合作怎么样?”
“合作?”
“保丰厂还是太小了,限制你的发挥。你手头有配方,我有人脉资源,咱们完全可以扩大规模,争取建成丰省最大的制药厂,怎么样?”
沙承康的意思是,叫她把保丰厂的股份让出来一部分给他,扩大厂子规模,等过两年政策更加宽松的时候,进一步压缩国资股份占比。
沈成山也说道:“你自己口无遮拦,把保丰厂的利润说出去,现在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保丰厂这块肥肉。你就算是有你外公那头的一些关系,也挡不住别人的算计,引入康少那就不一样了,谁敢轻易跟沙家作对?”
高红霞也跟着点头:“是呀小南,你爸算过一笔账,引入康少的股份之后,保丰厂规模扩大,你的股份看似是减少了,但挣的钱只会更多!”
沈成山:“你也不用怕厂子太大了不好管理,等你们签好协议,我就申请离职,我去给你管理保丰厂。”
秦天南笑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呀。
看来,机械厂调查沈成山的事,已经调查出了东西,才会让沈成山这么着急寻找出路。
秦天南:“如果我不同意呢?”
沙承康嘴角的笑带着邪气:“那你试试,保丰厂能撑多久。”
秦天南点点头:“行,那就试试。”
她起身离开。
高红霞赶紧喊住她:“小南你别冲动,保丰厂可是你外公的心血,厂子真要是毁了,你对得起你外公吗?你也是结过婚的人了,做事怎么能这么冲动。”
秦天南回头看她:“正因为是我外公的心血,才不能被你们糟蹋。沈成山,你害死我妈妈,要是被我外公知道,我把保丰厂交给害死我妈妈的人管理,你说我外公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沈成山脸色瞬间黑了:“我是你爸,有你这样称呼的吗!”
秦天南:“你也配?”
沈成山攥紧拳头:“你妈妈是自己跳河死的,我也很心痛,我也找她找了很久,没找到。”
“都到现在了,再这么装模作样就没必要了吧,当初举报我外公,后来又举报我妈妈,沈成山,你跟韩金花不愧是母子,一脉相承的自私狠辣,六亲不认。”
秦天南看向沈成山:“很不巧,我也继承了你们这一点血脉,如果不是想从你嘴里知道我妈的下落,你以为我会留你到现在?现在看来,你果然也不知道我妈妈到底去哪儿了,所以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只会恶心人,那你就跟你妈妈你妹妹你弟弟们一起去坐牢吧。”
沈成山一张脸青白交加。
秦天南走了。
沈成山平复一下呼吸,又看向沙承康:“康少,她不愿意让出股份,那咱们只能启用另一个方案了。”
沙承康盯着沈成山,嘴角扯出一个阴冷的笑:“沈成山,你最好能成功,否则,我先把你送进去。”
康少走了之后,沈成山没理会高红霞母女,也出门了。
沈文慧有些焦急:“妈,林秀秀上次流产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伤着了,身下就没干净过,她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
高红霞抿唇:“带她去找个医生看看,实在不行,就假怀孕,到时候从外面弄个孩子。”
第88章 保丰厂被贴了封条。 任凭厂里的领导们上上下下……
保丰厂被贴了封条。
任凭厂里的领导们上上下下跑断腿,省里就一个还需要调查就给推回来了。
只要调查没有结束,保丰厂就不能开工。
所有人急得要命。
秦天南让大家不要急,她已经在想办法了。
事实上,她什么都没做。
很快,沙承康那边的后手就来了。
原本的新丰药厂,改名为保丰新药,原本新丰厂生产的其他药全部停掉,开始生产新药。
保丰新乌鸡白凤丸,保丰新牛黄清心丸,保丰新保肤膏,保丰新保肤散……
新药的外包装和保丰厂的一模一样,就只是多了个新字!
不仅如此,保丰新药厂还挖走了保丰药厂销售科的两名员工,生产线上被挖走的员工也有,很少。
但是保丰新药厂现在已经散出消息来,原本保丰厂各个生产线上的职工,只要愿意来保丰新药上班的,统统可以把人事关系转过来,工龄年限等等都照旧,工资翻倍!
保丰厂这边年前说的是过完年制定新的财务方案,以后会把利润的一半拿出来用作工人的工资福利,财务上的人算了一下,跟工友们说这样的话,明年的工资有望翻倍。
但工资翻倍是从利润中来的,如果没有利润,那自然就没法翻倍,甚至会沦落到之前工资都发不出来的境地!
而人家保丰新药那边,只要过去了,立刻就给工资翻倍!
更不用说人家保丰新药后头有大领导撑腰,不会像是保丰厂这样,人家大领导就一句话就给你查封了。
只要拖着你,拖也能给你拖死。
秦天南作为厂长,也去了厂里安抚工人,说让大家不要着急,就当是放个假了,基本工资照发。
工人的情绪被安抚住了,但也只是一时。
正月过去,保丰厂还没有任何解封开工的迹象,不少工人就坐不住了。
再加上保丰新药那边眼看红火的很,两下实在是不成对比。
有一个跳槽的,就会有第二个。
短短一个月的功夫,保丰厂就有上百名职工把人事关系转去保丰新药了,其中不乏管理层的干部。
秦天南就一句话,想走就走,人事关系上不要设卡,谁要走都给转。
前前后后走了百十人,职工总人数的一半。
剩下的都是不愿意走的。
“当年形势严峻,秦先生被打倒被迫害致死,咱们都当了缩头乌龟。现在,保丰新药明摆着是要算计秦厂长,咱们还打算再当一次缩头乌龟吗?那这一辈子都别想再抬起头了!”
“之前一分钱的工资不发,咱们不也撑过来了那么长时间?去年咱们只要好好工作的,谁拿到手的钱不是基础工资的两倍以上?更不用说前两年老厂子欠咱们的钱,秦厂长也都给咱们补足了!就凭这些,我也要挺秦厂长!”
“对,我们支持秦厂长的任何决定。”
“我们愿意跟厂子共存亡!厂子只要一天不倒,我们就一天不走!”
徐奶奶过来找秦天南。
“小南,我们对不住你。”徐奶奶忍不住抹眼泪。
厂子刚被秦天南接手的时候,正是国家放开政策允许小商小贩的时候,徐奶奶的儿媳妇对厂子不看好,想要自己去摆摊,但后来终究还是舍不得铁饭碗的工作,想着等等看秦天南到底能不能叫厂子起死回生,就让自己表妹去摆摊,她继续上班。
后来在秦天南的带领下,厂子不光是起死回生,还蒸蒸日上。
徐奶奶儿媳妇就很高兴,幸亏当时没丢下工作去摆摊。
但是今年厂子又出了这样的事,徐奶奶儿媳妇就又摇摆不定了。
她倒没有被保丰新药厂的双倍工资给诱惑,也不打算像其他人那样去保丰新药厂,她又想出去摆摊了!
去年她表妹摆摊,起早贪黑风吹日晒的,的确很辛苦,但挣的不比她的工资少!
之前她还不怎么羡慕,在厂里拿的工资也不少,工作还没有那么累。
可现在厂子这不是困难重重么,她就又想去摆摊了,表妹说今年做生意的人更多了,但钱却比去年更好挣!
秦天南还以为徐奶奶儿媳妇是想去保丰新药呢,原来就是想去摆摊啊。
她笑着说:“厂子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开工,嫂子心思活络,有上进心是好事呀,想摆摊就去摆嘛,等厂子复工之后,她想回来上班就回来,不想回来就继续摆摊都行。”
徐奶奶惊讶过后,又有些羞愧:“那,那给她这几个月的工资停掉。”
秦天南笑着说:“不用,你跟厂里其他工人也这么说,这几个月大家想干什么都行,基础工资照发。等厂子复工的时候,愿意回来的就回来。”
这消息传回厂子,所有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人觉得,厂子是不是真不行了,秦厂长这是要大家自谋出路。
也有人觉得,秦厂长可真是个大好人,大家都不上班还给发基本工资。
恰好保丰新药那边又放出消息,最后三天,三天后就不再接收保丰厂的职工。
于是,又有二十多人把人事关系转去了保丰新药。
现在保丰厂职工不足八十人!
即使现在厂子能重新开工,这八十人怎么完成生产任务?怕是只能做两款药!
更别说保丰厂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工,还不好说呢。
对此秦天南依旧不着急。
留下的职工里,有一些像徐奶奶的儿媳妇那样去摆摊,还有一些不擅长做生意的,就出去打零工,每隔几天管事的都要把人叫回来,维护保养机器。
焦虑当然还是焦虑的,但能留到现在还不走的,这会儿也比较坦然了,跟厂子共存亡呗。
而秦天南那边,也出了问题。
她被人举报了。
举报的人不光是内部举报,还把她捅到了报纸上。
“屠龙者终成恶龙——学术毒瘤,状元南星!”
文章发表在《南州新报》上。
这样耸人听闻的标题,几乎是瞬间就能抓住读者眼球,尤其是直接在大标题写上了状元南星的名字。
好家伙,但凡是看见这张报纸的,都很难不被勾起好奇心。
到底是什么意思?
“给我来一份《南州新报》。”
“我也要一份《南州新报》。”
“还有没有《南州新报》?怎么哪儿都卖光了,那报道上到底是怎么写的。”
“你买到《南州新报》了吗,借给我看看。”
“报纸上到底怎么说的,我不信南星会那么品行低劣!”
全国很多地区,但凡是能够买得到《南州新报》的,都在热烈议论之中。
“报纸上说,南星大一入学之后,几乎没有去上过一天的课。”
“这个我知道,好像是说南星早就把大学本科的知识学完了吧,早前《京市教育报》采访的时候,不是还拍了一张照片,南星在家里看过的专业书堆起来一米多高。”
“南星上的是医学,不是其他学科,不是把课本看完就算是学会了的。医学必须要有老师教、带,那病人又不会照着课本一模一样生病,还是得靠医生灵活判断。”
“不是说南星是曾经的中医国手的外孙女,从小跟着一起学医吗?或许是已经积累了很多经验。”
“你也说了那是中医国手,而南星现在考上的大学是西医!根本就不是一个系统的东西。”
“关键也不是这些,而是南星她今年应该是大二,可她竟然直接跳过本科,去读研究生了!她研究生的导师就是他们本校的程万新教授。”
“报纸上说程教授去年有5个研究生名额,却只招了2个,说是其他人面试都没过关。而南星没有参加研究生考试,却成为了程教授的研究生!这要是没点猫腻,谁相信啊?”
这年头没有其他媒体,大家对报纸的信任程度是非常高的,基本上报纸上报道的,大家就都认为是真的。
“我同学今年的研究生名额,就被挤掉了,不是高考那种顶替,而是挤掉,光明正大挤掉。笔试的时候成绩第一,面试直接刷下去,名额留给本校的。”
“呵呵,你同学还笔试成绩第一,我姐姐报考的学校,研究生考试的题目直接告诉本校学生,人家背答案,外校报考的怎么考得过?”
“那南星更厉害哟,笔试都不用考,直接保送。”
“学校对优秀学生保送也就罢了,各个学校都有,可南星她才上完大一,大二都没上啊,就给保送去了研究生?你说她要是学文学的,文学水平非常高,或者学数学的,数学非常厉害,那咱们都无话可说,但她是学医学的!医学啊!直接跳过本科上研究生,简直是天方夜谭!”
“医学研究生和其他专业可不一样,本科毕业就可以去医院当正式医生了,研究生也是在医院跟着导师一起治病救人。所以南星她现在就在医院,治病救人!”
“报纸上说,南星还跟着导师一起参加了手术,甚至还独立给病人做手术。老天爷啊,让一个满打满算学西医才一年多的人给病人做手术……那到底是手术,还是屠宰啊!”
“简直是无法无天!我看那位程万新教授也不是好东西,简直是在草菅人命!”
所有人都激烈地讨论着。
“难怪说屠龙者终成恶龙。”
“当初她大学名额被表姐顶替,全国人民都为她鸣不平!如今呢,她上了大学,也学会了走关系,挤占别人研究生名额。”
“亏我还把她当成励志的榜样,我还收集了所有刊登她文章的报纸,我做了一本剪报册,每每生活不顺心的时候都会看看她的故事,激励自己,可现在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
“原以为她是破除教育毒瘤的利剑,到头来,她却是那颗毒瘤。”
失望。
简直失望透顶。
全国各地无数人,在看了《南州新报》之后,都纷纷给丰省教育部门写信举报,还给中京教育部写信举报,不能让这样的教育毒瘤,毁了中夏国教育的未来!更不能让这样的屠夫,进医院草菅人命!
群情激奋。
之前对“南星”有多真情实感,这会儿就有多气愤,是那种自己看走了眼,喜欢错人的气愤,愤怒的情绪甚至比喜爱更加高涨。
如果再过二三十年,大家就会知道一个词叫流量反噬。
“南星”此刻经历的就是流量反噬。
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是全国最出名的高考状元,可想而知形象坍塌之后,她必然会更加出名,只不过这次是臭名昭著。
全国很多地方都知道了,丰省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丰省医学院。
看到报纸的同学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上面说的人,是他们的同学“南星”吗?
南星大一的确几乎没来上过课,就只来参加考试,考试次次都是第一,断层领先。
大二开学至今,南星依旧是一次都没来上课,但也的确按时来参加期中和期末考试,每次都是毫无悬念的第一!
有那其他学校的学生,好奇过来打听情况的,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答。
外校学生当然也会质疑啊:“期中期末考试而已,又不是高考,都是学校老师自己出题,或许老师提前就把题目透给她了呢,要不然她能次次都第一,还领先第二名那么多分?”
邱学海腾地站起身来:“你哪个学校的,不要乱说。南星不需要老师透题,她的专业知识储备不比老师差!”
同班同学都忍不住点头。
外校学生的同学也告诉他:“已经不止一次了,我们考试题目的答案,如果跟南星同学的不一致,最后老师都会修改,说南星同学的答案才是最佳。”
医学类的不是数学题,答案就是一个数字,医学类的有模拟病例题,南星同学的答案永远是最佳!
其实一个学生是不是有真才实学,是不是走后门,她本校学生是最清楚的。
既然同班同学都这么说,那或许南星同学的基础知识真的很牢固吧。
“可她大二都没上,就直接去上了程教授的研究生,这怎么说?她一没有通过研究生考试,二她本科都没毕业,也不符合保送资格吧。”
这一点,同学们还真是反驳不了。
因为他们也是从报纸上看到的时候才知道,南星竟然已经是程教授的研究生了!!
而学校里不只是南星这一届的学生,还有新一届的和老生。
新一届的也会质疑,而老一届的更加质疑,尤其是去年本科毕业的那一批。
他们中也有不少人参加了研究生考试,有的笔试过了面试没过,有的笔试都没过。
无论如何,“南星”一个本科才读一年学生,都没资格上研究生吧!
丰州医学院附属铁道口医院,也就是秦天南跟着程万新教授工作的医院。
医护人员同样也是非常震惊。
他们震惊的不是秦天南的专业水平如何,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
他们震惊的是,秦天南本科竟然才读了一年!
程教授的另外两位研究生,梁云和洪国超倒是没有那么震惊,他们在春节前打架斗殴的混混脾脏破裂那场手术之后,已经知道秦天南就是“南星”。
两人并不知道她是怎么成为程教授研究生的,但他们对秦天南的专业能力非常敬佩,完全没有不服气的地方。
人家一个本科才上了大一的,把他们两个正儿八经考上研究生的给比下去了,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但现在这情况发展,明显是对秦天南很不利啊。
他们医院里都知道秦天南的能力,外头的人不知道,只知道她就上了一年本科就成研究生了。
教育公平这个话题,从来都是热门。
从“南星”高考被顶替,到“南星”走后门上研究生,这话题实在是太颠覆了。
《南州新报》发这则报道之后尝到了甜头,后续继续追踪报道,说要给全国人民一个交代!
每一期的报纸都直接卖爆,印刷量比从前翻倍都不够卖,直接翻三倍、四倍都能卖光!
自第一期报道刊登出来后,到第五期的时候,《南州新报》的刊印量直接增加到十倍!依旧卖光!
《南州新报》这可算是找到流量密码了,原本就是南州市的一个地方报纸,现在好了,全国出名!
全国上下,有谁不知道《南州新报》的?
《南州新报》卖得比他们本省的《南省日报》都多,就这印刷量都比得上《中京日报》、《光明报》了!
人们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大家实在是太气愤了。
这件事影响力特别大,特别坏。
外省的人还只能气得干瞪眼,本省本市的,那可是有条件上门堵人的。
谁叫秦安堂就那么明晃晃地杵在那儿,跑不掉呢,这就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现在秦安堂门口天天围着一大堆人。
不过本省的人,对“南星”实在是有滤镜。
当初“南星”的高考复习资料,可是实实在在让丰省高考学子受益了的!
去年“南星”的资料更是直接被教育部给汇编之后,作为官方发布的教材补充资料,提供给全国学生,让无数人受益无穷!
更不用说“南星”还是秦安平的外孙女,继承了秦安堂,她不光是让大家能花小钱看大病,她还还用自己的影响力,一举把丰省的中药造假,甚至是全国的药材造假都给推到风口浪尖上,促使全国上下重视并且严肃处理药材造假事件,为全国人民的健康保驾护航!
这样的“南星”不光是高考状元,她还是丰省人的骄傲。
这次的“恶龙”事件,丰省人是最难受最痛心疾首的,但也会怀疑,到底是真的吗?
他们的状元,会是这样不堪的人?
自己受过迫害,如今又去迫害他人?
实在是难以置信,大家都不愿意相信!
有些人去找秦天南是想问问情况,想让她说清楚,解释清楚。
也有人是出于嫉妒心理,想要把高高在上的状元给拉下马!
还有的纯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件事的影响力有多大,就看秦安堂门口杵着的人都是来自哪儿的就知道了。
不光是本省距离近的人,还有来自全国各地五湖四海的人,都围拢过来,要“南星”站出来,给个说法!
但“南星”始终没有露面。
秦天南在干嘛呢,她让谈礼把谈老太送回乡下去,人多容易发生混乱。
南明县那边对秦天南的信任度非常高,大家都觉得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有人问到谈老太跟前,谈老太也说,小南不是那样的人,也肯定不会做那样的事,大家等她澄清就好了。
丰省这边,秦安堂被围堵得几乎都没法正常营业了。
秦天南还是没露面,也没给出任何解释,任由事情继续发酵,她自己则又去港城了。
这次是谈礼陪她一起去的。
不过,除了他们两个和温柔,还有一队去港城考察的,也跟他们一起。
到了港城两拨人分开之后,就剩秦天南谈礼和温柔三人了。
这次来港,不用住酒店,之前的别墅已经整修完毕,他们直接住别墅就行。
提前打电话过来,物业管家已经把别墅都收拾好,直接入住即可。
晚上,梁茂实请他们吃饭,派了司机过来接。
选的是港城最贵的餐厅,坐在窗边用餐,能毫无遮挡地看到夜光中灯火璀璨的维港。
几十年后自媒体发达的年代,很多人到了维港会觉得不过如此,实在是内地发展得极其迅速,手机上什么美景都能看到,实在是很难被震撼。
但在这个年代,灯火璀璨的港城和内地,完全是两个世界。
秦天南和梁茂实谈着公司的事,谈礼把自己面前的牛排切成小块,换到她跟前。
牛排很软嫩,但黑胡椒酱熬的不好,有点儿腻口,秦天南吃了两小块就推开了。
谈礼按铃叫服务生过来,又点了芝士龙虾焗意面,蒜香奶油柠檬虾和最简单的嫩煎金枪鱼,又把秦天南面前的牛排拿过来三两口吃掉。
梁茂实轻咳一声:“下次再来,就不带你来餐厅了,本来想着给你换换口味,现在看来在家做中式的你可能更喜欢。”
秦天南笑着点头。
吃得差不多,已经开始上甜品的时候,梁茂实叫服务员过来签单。
“您这桌已经有人埋单了。”
服务员手掌指向餐厅不远处的另外一桌。
梁茂实的位置不需要回头,而秦天南和谈礼的位置则都需要回头才能看到背对着的人。
不过不用他们回头,服务员有所动作的时候,那桌的人已经拿着酒杯朝这边走过来了。
秦天南还没看见人。
倒是谈礼,脸色有些不怎么好看。
秦天南原本不好奇这会儿也好奇了,谈礼认识这人?
第89章 终于见到人了。 原来是他啊。 ……
终于见到人了。
原来是他啊。
梁茂实笑着站起来,拿起酒杯跟来人碰了一下:“弘益,好久不见,你最近可是风生水起哦,天天上报纸头条。”
程弘益笑着说:“比不得二叔您年轻时的风采。”
梁茂实在两家是老二,有些交情的就会叫她二叔。
梁茂实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程弘益被肩膀,又给秦天南和谈礼介绍。
“这是程弘益,港城程家大公子,做码头生意的,了不起的很。前段时间刚收购了港城原本的丽华酒店,这是要进军酒店业了。”梁茂实笑着说,“年轻有为啊。”
程弘益连连摆手:“都是父辈余荫。”
梁茂实又指着秦天南和谈礼:“这是秦天南,我师门侄女,这是谈礼,她先生。”
程弘益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冲秦天南笑道:“秦小姐您好,不知您是否还记得我,去年在深市通关口岸,我高烧晕厥,是您施以援手。”
秦天南点头:“记得。”
程弘益立刻笑起来:“秘书*留了您下榻的酒店,我出院后得知,您已经回内地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我也是看了好久才敢确定是您。”
“举手之劳罢了。”秦天南笑笑。
程弘益却说:“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却是救命之恩,一定要好好感谢。”
梁茂实就笑道:“原来还有这份渊源,弘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跟侄女开了家公司,正为一些事头疼,你这可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啊。”
程弘益连忙道:“有能帮得上忙的,是我的荣幸。”
说着,程弘益又问道:“不知秦小姐今晚下榻何处?我让酒店给秦小姐准备一间顶层套房,秦小姐任何时候只要来港,都可以直接入住。”
谈礼笑了笑:“她不太喜欢住酒店,我们有落脚之处,就不劳程先生费心。”
“没关系,套房我会一直为秦小姐准备着,随时有需要只要您在前台报上姓名即可。”程弘益道。
看了看时间,程弘益又说:“今晚有世界知名乐团的音乐会,不知道秦小姐和谈先生有没有兴趣。”
谈礼看向秦天南。
秦天南笑:“不了谢谢。”
吃过饭,梁茂实又找了一间茶室,喝茶谈事。
有些东西打电话不方便说,只能面谈。
“已经找了国际上负责专利事务的公司注册专利了。”
这说的是秦天南提供的那两款“汉方药”,大建中汤和金匮肾气丸。
不光是注册专利,还要获得GMP和FDA认证。
GMP是欧的,FDA是M的。
这两个认证在后世也被很多无良商家用来误导消费者。
这认证其实包含了食品和药品。
即使通过认证,也并不代表就是合格的药品,可能是食品,可能是有一定功效的保健品。
公众认为通过了FDA认证的药品就是合格的药品,其实说的是药品注册监管,通常都是针对化合药的。关键字在注册。
没有一款中药能够通过FDA的药品注册,一直到几十年后也是如此。
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秦天南一开始也是冲着食品和保健品认证去的。
没办法,现在的规则是人家说了算,要想把这些药物卖到国外,就只能这样。
说到这里,秦天南忽然想起来了青蒿素。
她只知道青蒿素在研究出来之后,没有及时注册专利,并且由于国内学术研究者们对西方残酷资本世界不够了解,没有保密意识,直接把青蒿素的化学结构和相对构型以论文的形式发表。
等于说是把青蒿素最大的秘密都公开出去了。
紧接着又有不同机构争相发表论文,把青蒿素的完整提取方法、药效等等全部资料都给公开出去。
这个时候,青蒿素的基础技术已经不可能再被注册成专利了。
专利注册要求新颖性,要先注册后公开,而不是先公开后注册。
根据这些技术资料,西方资本对青蒿素展开大量研究,抢注了许多周边衍生专利。
后来中夏国又研究出来了复方蒿甲醚,吸取教训第一时间注册专利,但也只是在国内注册,为了在国际上注册下来专利,不得不跟国外医药公司合作,中夏只收取专利费,把国际研发权利都交给了国外公司,也就是说,中方彻底丧失复方青蒿素产品在国际上的销售权,这给后来国外医药公司反过来利用青蒿素绞杀中方药企提供了极大便利。
秦天南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回去之后要好好查查,能挽救就挽救。
她主要是记不清楚时间线了,只知道有这么回事,她不是参与者,具体时间线记不清。
在世界范围内相对于化合药来说,中药的市场小得不值一提。
但化合药,中夏国起步太晚了,现在国外各大医药公司已经有了上百年的积累,而国内还是从零起步。
药品研发不是简单的科技发明,是大量科学家多年的积累。
一直到几十年后,中夏国在军事高新科技等诸多领域都称王称霸,可在化学合成药上,却依旧没有多大成效,落后国外非常多。
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小。
但秦天南也有自己的优势。
药物研发的过程非常漫长且复杂,很多时候花上几年十几年都不一定会有结果,就是因为不确定性太多了。
化合药就是这样。
有时候科学家对目标化合物研究了好多年,最后却发现反而是其衍生物针对某些疾病的效果非常好!
还有一些化合物,科学家发现的时候初步试验觉得不行,被各种理由放弃,但后来机缘巧合又重新拿起来实验,结果就成功了。
化学制药行业失败率太高太高,所以研发投入才会特别大,也只有大的制药公司能够有这样的底蕴。
秦天南劣势很多,但她有一点是其他制药公司没有的,就是她知道未来。
她能准确知道哪款药物一定是有效,是会全球大卖的。
就比如磷酸二酯酶(PDE)5抑制剂,最初是作为降压和治疗心绞痛的药物进行研发的,但最后临床上发现其降压效果比较一般,但其副作用会导致病人阴J**,制药公司又将其跟治疗阳痿的研究合并,在首批临床试验上就取得了巨大成功,经过重新合成后,重新申请了合成专利和新适应症专利,成功上市,就是后来全球大卖的西地那非,也叫伟哥。
再后来又发现FDE5对肺动脉高压也有效,就又从药监那边申请通过了西地那非治疗肺动脉高压的适应症。
上辈子到秦天南死的时候,单单是这一款药物,就给制药公司带来了超过200亿美元的收入!
那可是两百亿美元,一千多亿中夏币啊!
秦天南跟梁茂实说:“帮我了解一下D国百辉制药。”
梁茂实惊讶:“哪方面的了解?”
秦天南:“越全面越好,看看有没有收购的可能。”
这家公司也有上百年的底蕴,但在战后经营不善,大概几年后就会被M国的制药公司收购。
百辉制药手里也掌握着不少专利,其中有很多尚未应用到临床。
国外的大制药公司就是这样,在研究过程中发现一些新型化合物,也不管最后会不会应用到临床,会不会上市,第一时间就先注册专利。
像是奥美拉唑,1978年被发现就注册了专利,中途研究了又放弃,放弃了又重启,十年后才真正上市。
梁茂实忍不住说:“你不会是想搞化合药吧,那可是个无底洞!”
这比抢占R国中药市场还不靠谱!
秦天南也没想那么多,哪怕是能弄出来一两款世界畅销药物也值了。
见她坚持,梁茂实也无奈了:“行行行,我先让人调查看看,但就算是真的能收购也很麻烦,你的身份,困难重重。”
这好办,找代理人就行了。
但难办的是,代理人得是绝对信任的,否则真成功的话,那利益可是巨大的,人性经不起考验。
聊得差不多,就回去休息了。
晚上茶喝得太浓了,秦天南有些睡不着。
“出去走走?”谈礼问。
十点多,还不算太晚。
秦天南就起身,两人也没走远,就在别墅区转转。
这个季节,港城也是稍微有点儿冷的。
谈礼牵着她的手往前走,问她:“报纸上的事,你自己处理?”
秦天南点头:“恩,你别管,你忙你的。”
虽然谈礼没说,秦天南却知道他很忙很忙,他工作的地方就在丰州市附近,每周却只能回家两次。
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家里都装了电话,要知道秦安堂到现在还没装电话呢,她家估计是丰州市唯一私人家装电话的。
报纸上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那一周每天都回来。
秦天南都有些好笑,跟他说了没事,他却还是坚持回来。
这次来港城也是,明知道他忙得要死,说了她自己过来就行,他却非要一起跟来。
秦天南不由得想到,他现在过来港城了,那七八年之后,他还会再以某个新晋豪门私生子的身份,来港城当卧底吗?
“对了,你认识程弘益?”秦天南忽然想到这事儿,不由得问到。
谈礼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不认识。”
秦天南站住,看他,眼神中带着狐疑。
她可没那么好糊弄,吃饭的时候程弘益过来打招呼时,他看程弘益的眼神,可是带着敌意的。
“现在认识了,听说他喜欢上一个偷渡过来的内地姑娘,被家里知道后,他跟着那姑娘一起去了内地,但人家姑娘拿了程家的钱,回内地后立马找人结婚了。”
秦天南:“???你怎么知道?”
谈礼:“卫生间里听来的八卦,据说港城那些小报上都有,你想看的话我明天给你找些过来。”
难怪梁茂实也说程弘益这段时间天天上报纸头条。
“……我不想看。”
谈礼又说:“报纸上还说程大少受了情伤,和橡胶大王家的千金订婚后,还和女明星来往过密,被未婚妻捉奸在床。”
“……”
秦天南睁大眼睛,还有这样的事!
上辈子没有啊!
不过也对,上辈子程弘益长时间高热引发神经系统病变,他肢体很容易抽搐震颤,虽然也能站起来走路,但日常出行基本是靠轮椅,程家家世再好,人家橡胶大王的千金也不会嫁给程弘益呀!毕竟程家也不止程弘益呢。
这辈子被她救了,程弘益身体正常,倒是有本事搞花边新闻了。
不过秦天南也知道港城小报的尿性,上面报道的东西有一成真就不错了。
她跟程弘益上辈子是朋友,这辈子只是认识而已,倒不必过问那么多。
倒是谈礼,你怎么对这些花边新闻这么感兴趣的?
“……”
谈礼轻咳一声,“这边的报纸,标题太抓人眼球了,就看了一眼。”
这倒是,能不被港城小报震惊的,才是少数!
次日。
不是梁茂实在回春堂坐诊的时间,他要带秦天南和谈礼出去玩。
来港不看跑马可算是白来一趟了。
梁茂实还带秦天南去摸了他的马,名叫凯莉的母马,一身棕色毛发特别漂亮。
秦天南给凯莉下注,还小赢了几百块。
晚上梁茂实又带两人去赌石,一块块黑不溜秋的翡翠原石,一刀穷一刀富。
有像梁茂实这样纯粹就是来玩儿的,当然也有靠这个吃饭的。
过来玩又碰到了程弘益,可真是巧了。几人寒暄几句就开始挑石头。
“随便挑,五叔请客,切涨是你的,切垮算我的。”梁茂实非常豪气。
秦天南也不客气。
她喜欢翡翠和黄金,对钻石没太大兴趣,当然了如果是特别大特别昂贵的钻石,她也喜欢。
但说实话,她运气不好,上辈子也不是没玩过赌石,就没切涨过,能保本的次数都少,就连买的开好几个窗的料,都能给赌垮了。
好不容易切涨了一次,结果那老板是拿危料冒充的了老蓝水,把秦天南给气得啊,后来再也不玩赌石了,喜欢翡翠就直接买成品!
这辈子,都重生了,运气不会那么差吧?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大概被重生给耗光了,连切几刀都是垮垮垮。
她的脸也垮了!
倒是程弘益,切出了一块豆青,小涨。
他还凑过来跟秦天南说挑选原石的技巧,又说他曾经切出来最好的一块是冰种阳绿,但里面有黑点,做首饰是不行了,就叫人设计雕了一个摆件。
反正也是玩,就让秦天南再挑几个玩玩。
秦天南有些没劲。
这时谈礼也不知道从哪儿拿了一个拳头大的料子给她:“这个怎么样,我不懂这些。”
秦天南看了一眼:“料子挺细的,应该是老坑的。”
程弘益也凑过来看,笑着说:“是老坑没错,但你看这里有裂,这么小的料子,这裂估计都吃进肉里了,切开也是废料,翡翠最怕的就是裂。”
秦天南也跟着点头。
谈礼想了一下说:“那就让他们磨一下皮,回头我给你雕一个茶宠,摆着玩吧。”
秦天南不由得笑了:“茶宠用紫砂比较好呀,不过这形状,雕个小老虎吧,摆茶盘上玩倒是可以。”
梁茂实也切了两块料子,平平无奇,没有涨但也没亏。
但他玩在兴头上,催着叫秦天南再挑几块。
秦天南可不想再一遍遍验证自己手气差了,就把这个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石头递过去,叫切石料的师傅给磨一下。
针对小的料子,通常都是擦,因为万一里面是好东西,擦能最大限度保存里面的肉。
这一擦,不得了。
一眼看去是黑绿的,但冲洗过后灯光搭上,好家伙,这起码得是阳绿!
种水也特别好,至少是高冰种的!
秦天南瞪大眼睛,立马拿过原石看了又看,又看向谈礼。
这该不会是一片绿吧。
擦!擦完!
在场的所有人都激动了,今天切出来的最好的,是一块冰种的白翡,还有一块豆绿。
而现在这块,最少是阳绿,下面颜色如果吃得深,还可能到帝王绿!
乖乖啊!
立马就有人喊道:“梁生,这块石头卖不卖。我出这个数。”
“你会捡漏哦,好意思么,梁生卖给我,这个数。”
梁茂实也是瞪大眼睛,相当激动。
他立刻摆手:“这是我侄女的石头,她说了算。”
秦天南比他们更激动。
她第一次赌涨!
咳咳咳,最终还没擦完呢不能乱说,但她当然不卖啊!
她差这点钱吗?她差的是赌涨!
不是她挑的石头?
谈礼挑的就是她挑的!就是她的!
“不卖,擦完。”
擦石师傅的手也在微微颤抖,那叫一个激动啊。
终于擦出来了,水一冲,好家伙,一整个拳头的翠绿,那绿得能把所有人的目光都给吸进去。
太漂亮了!
秦天南爱不释手。
梁茂实也激动地赶紧接过来:“我看看,我看看。这,这不止是阳绿了吧,帝王绿!绝对能达到帝王绿!这种水至少是高冰,真透啊!”
程弘益也连连点头:“好东西!真是看走眼了,这裂就表层一点,没吃进去,一点不影响里面。”
无数人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已经有人问这块石头在哪儿拿的了,秦天南看向谈礼,谈礼:“说吗?”
秦天南:“……随便。”
谈礼就指了指那边:“E区。”
好家伙,E区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十块钱一个随便你挑。
更眼红了怎么办!
十块钱切出来这玩意儿,起码能卖几百万!
这个年代的几百万啊!
梁茂实也催促道:“侄女婿手气不错啊,再挑两块,挑两块。”
谈礼也是一脸无奈,看向秦天南。
秦天南就抱着这块看了又看:“随便你们。”
梁茂实立刻拉着谈礼又去挑石头了。
不冲赚多少钱,但这种赌涨的感觉可太好了!
谈礼说他真不会挑,对这些东西毫无研究,梁茂实说有研究的都赌垮了,这玩意儿有时候就是拼个手气。
谈礼就又给挑了两块。
其他人见谈礼挑了,立马把他挑的旁边的也给挑走。
倒是程弘益,没再凑热闹,只看着别人挑石解石了。
原本一个解石师傅不够用了,又叫来两个,老板也亲自上手给解石。
给梁茂实挑的这两块原石,一块是几千块的,一块是过万的。
几千块的那个,切出来了糯种的春带彩,就是绿色加紫色,肉质细腻无绺无裂,也是好东西!
当场就有老板出60万,梁茂实不卖!
春带彩,多吉利啊!
过万的那块,切出来种水绝佳,高透的玻璃种,只不过是白翡,就是没有颜色的翡翠。
这年头高透的白翡不是那么受欢迎,市场还是更喜欢有色的翡翠,尤其是绿的,越绿越值钱。
不过等到千禧年后,白翡就比较受年轻人的喜欢了,尤其是透亮纯净的白翡,价格也非常高。
眼前这块虽然没绿色,但架不住是玻璃种的,也非常难得,体积又大,卖十几万不成问题,一万块买来的原石绝对是赌涨了。
梁茂实笑得合不拢嘴。
秦天南对这白翡也很喜欢:“五叔叔,这块卖给我吧。”
梁茂实直接大手一挥:“拿去拿去送你了。”
他对白翡没什么兴趣,还是更喜欢春带彩那块,真漂亮啊,当然了,小南手里那高冰种的帝王绿,更漂亮。
别人或许会趁着运气好再继续切,但他们都懂得要适可而止,打道回府。
梁茂实在家里请他们吃饭,也叫上了程弘益。有程家帮忙的话,以后想要走非官方途径运送一些仪器设备进来,会容易一些,正好小南对程弘益又有救命之恩,这关系就该适当走近些。
厨师是粤菜的,做了一大桌子,口味清淡却不寡淡,吃得叫人格外尽兴。
聊得也很尽兴。
还说起到内地投资的事,现在试行的就是一线之隔的深市,不过其他地方也不是没有合作的可能。
程家老本行是做码头生意的,现在又搞酒店,谈礼就说,现在深市就缺一家像样的豪华酒店。
程弘益也说在考虑,他也看好内地市场。
晚上回去,秦天南洗完澡抱着那块帝王绿各种角度地看。
谈礼洗完澡披着浴袍出来,看她还在摆弄,就问:“喜欢手镯还是珠子,叫人加工出来。”
“不用,我又不喜欢戴首饰,就这样一整块更好看。”
原本说雕个茶宠,现在可是舍不得了,雕下来的每一点料,都是浪费啊!
“那白翡也就放着?”
“白翡可以委托加工,偶尔也有需要戴首饰的场合……哎,问问五叔叔他那春带彩要不要加工,给我留一副镯子,奶应该喜欢这些吧。”
谈礼失笑:“五叔都让人定做架子,要把那块春带彩的料摆在客厅呢,而且奶更喜欢珍珠。”
行吧。
次日,两人真去了珠宝行,给谈老太买了一条海水珍珠项链,没有挑特别大尺寸的那种,太夸张了只能用来收藏,挑的是12的南洋珍珠。
海水珍珠非常有光泽,比淡水珍珠亮很多,淡水珍珠戴久了也容易暗淡,海水珍珠就不会。
南洋珍珠品质绝佳,这一串也真不便宜,但确实很漂亮。
买完珍珠,秦天南忍不住又看看店里的其他珠宝,黄金翡翠玉石钻石,应有尽有。
上辈子也是,珠宝这东西她不喜欢戴,但喜欢买,也喜欢看。
港城这边老师傅的手艺真不错,那黄金发冠做的真是太精致太漂亮了!
这种才配收手工费,而不是一个素圈就要多少多少手工费。
正看得眼睛发亮的秦天南,忽然听到谈礼叫她。
“小南,这款戒指好看吗?”
第90章 很难说不好看。 因为那钻石真……
很难说不好看。
因为那钻石真的很大!大就好看!
等等,这款戒指看着怎么有些眼熟,在哪儿见过?
上辈子她看过买过的珠宝太多,这一款她应该是没买过的。
那可能是在珠宝展上看到的?
秦天南还在脑海中努力搜寻回忆呢,销售就说这是套戒,结婚可以戴整套,日常可以拆开不戴主钻,只戴镶嵌了一圈小钻石的戒指。
而男戒非常简单,就是一个素圈,上面刻有纹路,一个碎钻都没有。
见秦天南不说话,销售就说要戴在手上才知道好不好看。
果然很好看,在灯光下切割完美的钻石极其璀璨耀眼,拆掉主钻的戒指也很好看,精致低调。
“好看吗?”
秦天南点头:“好看。”
然后,就买了。
走出去秦天南才忽然意识到,这戒指圈口怎么这么合适?
而且这戒指,起码得二三十万吧,这个年代的二三十万,那可算是天价了!
一般这价位的戒指肯定都是定做的。
她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狐疑。
谈礼无奈地抓起她的手,十指紧扣:“买不起更贵的了,兜已经空了。”
秦天南:“……”
她是这个意思吗?
他什么时候订的戒指?这家珠宝行是港城老字号,在内地也没有开分号,他怎么订的?
还有就是,他哪儿来那么多钱!
秦天南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谈礼忽然停下脚步,她就撞在了他身上。
四目相对。
下一秒,他低头吻住她的唇……
这里是港城最繁华的商业地段,街上人来人往,他竟然在这儿亲他!大庭广众的!
秦天南僵住了,眼睛瞪大。
她看到了对面高楼大厦上挂的巨幅明星珠宝广告,脑海中飞快闪现出了一个画面。
“视后降龙,激战48小时,百万钻戒曝光,好事将近。”
配图是美女视后从别墅出来的图片,以及一枚钻戒。
秦天南只觉得脑子轰得一下。
这则新闻她看过!
巧了,新闻的主角她也都认识!
视姐田佳琳就是她上辈子的好朋友,粤省农村的漂亮姑娘,家里情况不好,但她个人条件很好,外形出众,嗓子也好,她自己跑来港城发展,一步步打拼后来成为了港城电视台的视后。
那次田佳琳参加酒会被灌酒,她躲在厕所里不敢出去,电话打给了秦天南。
而当时龙三,胃病犯了,叫她过去别墅看诊。
她跟龙三借了车,去把田佳琳带出来,田佳琳住处都是狗仔,她又喝得烂醉,秦天南就把她带到龙三的别墅。
谁知道第二天,报纸上就刊登了这个劲爆消息!
就因为拍到了田佳琳从龙家别墅出来,就直接搞出来“视后降龙激战”这样的标题。
龙三还告了那家报纸,但显然港媒就没有怕告的。
不过这件事后都以为田佳琳是龙三的人,倒是少了不少麻烦。
难怪会觉得手上这戒指眼熟,秦天南想起来了,她现在手上戴的这枚钻戒,和当时报纸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有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炸开。
她想要推开这人,这人却吻得更深,气得她忍不住咬了他一下。
“嘶——”
谈礼抬手擦了一下嘴角:“回家再说,行吗?”
……行!
一路上,秦天南心都是乱的。
所以,她重生了,林秀秀也重生了,谈礼,也重生了。
她和林秀秀重生的时间应该是一致的。
谈礼呢。
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被墙砸晕那次。”谈礼说。
秦天南:“……”
原来,那个时候谈礼说的恢复记忆,并非是如谈老太他们想的那样,恢复重伤成植物人之前的记忆,而是恢复了前世的记忆。
谈礼轻轻地叹了口气:“当时……挺害怕被你知道。”
秦天南眉头紧皱:“为什么?”
谈礼轻笑一下:“假装我就是这一世的谈礼,我们就是将错就错的夫妻关系。若是上一世,我们……”
只是私人医生和雇主的关系。
秦天南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假如当时她发现,这个醒来且恢复记忆的是上辈子的龙三,她也是会迁怒的吧,迁怒他的到来,让她失去了谈小礼,虽然他们就是一个人。
难怪那个时候就觉得他行为有些奇怪,但没有细究。
如今想来,都是破绽。
他在伪装自己只是恢复了植物人之前的记忆。
但他实际呈现出来的,却是他还未去当兵之前的性格,痞气、无赖、流氓。
实际上他去当了几年兵,还执行过那么多危险秘密任务之后,他的性格应该是更靠近后来去港城当卧底的龙三。
而他当时为了不让秦天南联想到龙三,硬生生把自己往当兵前那个三混子上靠。
秦天南当时只顾着为谈小礼的离开而难受,竟然没发现。
……
沉默好久。
她才又问:“那你现在……你这次回来,为什么……”
为什么不装了?
“上一世我没参加过这场战役,我执行了诸多任务,那些任务也很残酷,但跟战场终究是不一样的。”
谈礼看着她,语气轻缓而认真:“我不想再错失任何一天。秦天南,我喜欢你,上辈子喜欢,这辈子更喜欢。”
“……”
心脏仿佛被什么给击中的感觉。
就连呼吸,都有些错乱。
上辈子他们两个的关系,很清白,但又很克制。
但克制,又怎么会真的那么清白?
她认出他,也猜出他卧底的身份。
她在地下手术室里救了他的命,他后来也数次拯救她于危难。
他们之间清白,却又根本算不清。
秦天南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你让我缓缓。”
他却根本不给她机会,捧住她的脸就吻了下去。
“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上辈子碍于身份和任务,他只能克制着,一颗心水深火热地煎熬着,面上却不能露出分毫。
一直到死,他都在惦记着。
这辈子,他不会再被身份限制,也不会错过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他的吻又凶又急,秦天南只觉得自己的氧气都被夺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脑海里闪过的全是上辈子的画面。
她被人用枪顶着脑袋,在地下黑诊所给他做手术。
她因为没能保住某个帮派一把手的手,被他们砸上门来,黑诊所的老板把她推出去给那帮人消火,在她逃无可逃的时候,他出现了,那人的另一只手也废了,没过几天黑诊所老板就被黑吃黑,丢进海里喂鱼。
她被抓进警署关押遣返,他把她赎出来,还给了她新身份。
她接手黑心老板留下的诊所,又被多方刁难时,也是他出手帮忙。
后来她被绑架,是他交了大额赎金保住她的命,后来又把那群绑匪绳之以法。
秦天南想起在许多个夜晚,他会因为伤口崩裂这样的小事,叫她过去给他处理。
也会想起很多次,他做一碗葱油面,只肯给她一筷子。
他还会包新鲜的荠菜饺子,却又只做一盘,吝啬地只给她分两个。
她最喜欢的还是他做的鲜虾馄饨,他包了一冰箱,每次却只煮一小碗,三两口就给吃完。
有一次她实在是忍不住,给他处理好伤口,看他上楼之后,她把他冰箱里的馄饨偷了十几个。
嗯,摆得那么密密麻麻的馄饨,每一层只拿走几个,应该看不出来。
最后一次见面,跟平常没有两样。
如果非说有,也有,就是他在煮鱼丸面时,不小心手一抖,面条下多了,给她盛了一碗。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完了一碗面。
当时她还在想,希望他明天继续手抖,尤其是下馄饨的时候。
可第二天,港媒铺天盖地的新闻,说的都是他畏罪潜逃的消息。
据说他逃到东南亚了,后来又被大陆警方抓回国内秘密关押审讯。
港城回归那些年,各种事层出不穷,他的消息很快被金融战给盖了过去。
再后来她跟国内达成合作后,也打听过她的消息,得到的结果就是,人已牺牲。
曾经那些一直被克制、被压抑、被埋藏在心底的情愫,火山一样爆发。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娇嫩的花朵在风雨中可怜地摇曳。
身上出了太多的汗,每个毛孔都舒张开来,他冲得又急又凶,秦天南脑子里什么画面都被撞得支离破碎,指甲在他肩上留下血痕。
攒了两辈子的男人,像是一头饿狼。
到了最后,秦天南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被他抱着放在温暖的浴缸中,轻轻揉搓。
一觉醒来,全身酸痛。
在看到她眼皮颤动的瞬间,他就控制不住地亲了上来。
“我还没刷牙……”
不让亲嘴,他就亲手,亲耳朵,亲脖子,亲锁骨。
她气得踹他,却被他握在手中,架在肩上,他附身下去。
秦天南的手不由得抓紧床单,脚背绷直,眼底绽开烟花……
被拉着做了一番晨间运动,秦天南已经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又去洗了个澡。
被他十指紧扣拉着下楼的时候,看到温柔,秦天南难得有些脸红。
等看到餐桌上的鲜虾云吞,她更惊讶。
温柔还笑着说:“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谈礼已经擀好了馄饨皮在包馄饨了,味道真不错,丰省就吃不到这么新鲜的虾。”
馄饨皮薄如蝉翼,里面是一整颗新鲜现剥的虾仁,还有些许瘦肉。
吃起来的味道,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她眼眶忽然有些酸。
“现在正是吃荠菜的时候,回去给你包荠菜饺子。”谈礼给她的馄饨汤里加了一点醋,又加了一小勺的辣椒油,她喜欢这么吃。
吃过饭,就收拾东西等车来接,准备回内地了。
“你那时候怎么认出我的?不对,应该问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谈礼捏着她的手指把玩:“有情报部门调查过,我那时候因为任务需要严重受伤,所以事先就要选好诊所,情报部门选中的就是你在的那家诊所,因为你的技术在圈子里已经出了名。”
“所以你第一次见我,就知道是我?”
秦天南惊讶。
谈礼点头。
秦天南抿着唇,亏她还觉得谈礼肯定没认出她来。
“如果不看情报部门提供的资料,只见一次两次我确实认不出你。”谈礼实话实说。
这还差不多。
他跟她只是小时候有交集而已,从他开始当兵,他们就没见过面了。
嫁给他的时候他是植物人,南下逃亡的时候他也还是植物人。
前前后后算下来,在港城见面,距离他们小时候见面,已经是十七八年之后的事了,若是能一眼认出那才有鬼呢。
可不就有鬼么,人家是调查过的,有备而来。
谈礼轻笑:“看到情报部门的调查报告,我也很惊讶,竟然是我那抛夫弃奶的小媳妇。”
秦天南忍不住掐了他一把,不会说话就闭嘴!
“当年……我离开后,奶很难受吧。”秦天南想着也觉得愧疚。
站在谈老太的角度,救了她,还供她上大学,结果她一考上大学就无影无踪了。
谈礼失笑:“那可不么!奶很生气,骂你是白眼狼呢。”
“……”
“所以后来我醒了之后,要去找你给奶讨个说法,结果找来找去也没找到人,倒是后来要去港城执行任务,在那边的资料里逮到你了。”
秦天南:“……好好说!”
其实大致就是这样,谈老太一开始确实生气,后来就又担心*,找沈家询问也没结果。
后来孙子醒了之后,谈老太还记挂着这事儿,无论如何总得知道人在哪儿吧。
然后一调查,就发现了沈成山干的龌龊事,还有沙家这个根基庞大的大老虎。
不仅仅是为了给她报仇,也是多方因素,把沙家连根拔起,自然就为她报了仇。
当初污蔑她杀人的通缉令也撤销了,但找不到她。
谈礼除了遗憾也只是遗憾。
没曾想后来要去港岛执行任务,反而在资料里看到了她,原来她跑去港岛了。
原本只打算有那一次接触,在他按照计划受伤后去黑诊所找她治疗。
但后来,机缘巧合救了她,又有了第二次第三次接触。
她和小时候被送回乡下村子里的那个小公主妹妹已经完全不同了。
但偶尔又能看到曾经可爱小姑娘的影子。
那个时候的她聪明果断坚强又有韧劲儿,渐渐的他的视线就很难从她身上移开。
但身份原因,他知道跟她的接触越少越好,越冷淡越好,可他还是忍不住一次次制造见她的机会。
他一直克制着,不跟她聊私人话题。
只有一次实在是忍不住。
那是她被拍到在程弘益家过夜,港城小报就开始乱写,他很生气,跟她说程弘益配不上她。
她也不知道在跟他犟什么,说哪里配不上,她又不是什么千金小姐,她就是一个逃亡过来连身份都是才刚办出来的北姑,程弘益能看上她,是她烧高香了。
他气得要命,却什么都不能说。
后来他在港城的任务结束,要转东南亚,要把这个身份利用彻底。
离开的时候他在想,如果她真的跟程弘益在一起也挺好,至少程弘益不是港城那些喜欢玩女明星的花花公子。
秦天南眼底也有些发酸。
她不愿意承认,但骗不了自己,上辈子自己也是喜欢他的。
只是她当然也能感受到他故意为之的疏离。
因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猜到他是卧底的事并不困难,所以她也知道,她也一样要克制。
原以为他任务结束之后,或许,或许可以有机会再见面,哪怕是在内地。
但却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秦天南看他:“那你现在,工作……”
谈礼:“我跟国家坦白了。”
“……”
“所以才把温姐调过来在你身边,要不然,以我的级别,可不够格请温姐来给我爱人当保镖。”
“……”
“那我……”
“不会找你去问话的。”谈礼让她放心,“你只专注医学领域,又长期在港城,政治军事这些,你不怎么关注,问你也没用,问我就够了。”
这就是他被接走之后,一直到南边战争结束还没回来的原因吧。
他的坦白,上面也需要验证。
“所以把保丰厂的股份还给我,也是因为……”
“嗯,领导说希望你放开手脚不要有顾虑,希望咱们国家也能出一个世界医药龙头企业。”
“希望你能把中医中药这民族瑰宝发扬光大,希望咱们在化合药上也能有突破,希望我们全民医疗能够做得更好……”
“当然了,现在国家方方面面的实力都还不够,只能靠所有人不断的努力。”
他说的简单,但秦天南却很清楚,他一个人抗住压力,抗住所有的问询,有多难。
一直到接他们的车子停在别墅停车场,秦天南都还不能完全消化这份情绪。
温姐已经把行李都装上车。
谈礼给她打开后车门,垫着她的头让她上车,他也跟着上去。
驶出别墅,秦天南忍不住低声说道:“应该不止有温姐吧。”
谈礼笑着默认。
周围还有许多保镖,毕竟他们两个的情况太特殊了,国家损失不起。
回到丰省。
状元风波已经发酵得越发激烈。
不光是《南州新报》,还有许多地方报纸也都开始跟风报道状元黑幕。
简直是群情激奋。
无数记者、作家,都也正想写文章抨击这种恶劣现象,要求还教育一个公平!
许多学生、知识分子,都纷纷写信给教育局,教育部,给中京,要求彻查此事。
而保丰厂的封条,也依旧贴着。
更让保丰厂剩余几十位职工们惴惴不安的是,保丰厂好不容易才挽救回来的名声,似乎又一次坍塌了,而且这次比从前更甚!
医院、药房和医药公司那边,再一次拒绝接收保丰厂生产的药物。
关键是普通群众,也又开始自发抵制保丰厂的药!
而这个时候,撬走了保丰厂许多职工和管理人员的保丰新药厂,用和保丰药厂一模一样的包装,已经占领了保丰厂的销售渠道。
现在群众买药都要看看,到底是保丰新药厂的,还是保丰药厂的。
秦天南不在,保丰厂剩余这些头铁的职工们,在焦躁过后也开始想办法。
去年终于能在人前挺起胸膛说自己是保丰厂的职工们,年后又不得不把脊梁都给弯了下去。
保丰厂的仓库里还有一批成品药呢,现在也卖不出去了,那就分配给各个职工,大家自己拿出去卖!
可外面的群众不要保丰药厂的药,只要保丰新药厂的药。
“我这段时间打听了不少保丰新药厂的相关情况,他们厂的药材原料检验不像我们那么严格,我还找到了他们进货的药材加工厂,他们的原料药材质量参差不齐!”
“难怪,我也到处打听,有不少群众反应说保丰新药厂生产的保肤膏效果不好,还是原来咱们保丰厂生产的效果好!”
“保肤膏保肤散他们生产的效果差是肯定的,因为具体工艺配方是秦厂长掌握的,他们弄不走。就算他们把咱们的人挖了很多,也做不出来一模一样的药。”
“最难的还是祛疤膏,他们完全做不出来。前些时候还有人来找我,要收购咱们厂里库存的祛疤膏,我还想着干什么呢,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想把咱们库存拿去,贴上他们的标签卖!”
“不能卖给他们!”
“那必须不卖!”
“只是不知道厂子的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留守职工们正心急如焚呢,这天一大早的,省里的执法队就过来了,说要接管保丰厂!
如今各种制度不完善,所有的厂子都是由国家和地方共同管理,地方能够行使的权利很大。
现在,人家拿着省里文件来,要接管保丰厂。
得到消息的留守职工全都跑到厂子门口去阻拦,还爆发了严重的肢体冲突,不少职工头破血流。
但就这么几十个人,哪怕是拼上身家性命,能阻拦得了吗?
给你扣上一个阻碍执法的大帽子,直接给关进去都是小事。
眼看厂子守不住了,留守职工们忍不住嚎啕大哭。
就在这时,秦天南回来了。【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