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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逢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41章 魔焰滔天


    正道,玄天宗。 


    一架流星般的银色飞辇划破长空,漂浮在玄天宗内。 


    白衣青年一手撑在边沿上,利落干脆地翻身下来,衣袂翩飞间,相里亭降落到藏书阁顶上。 


    林真收了飞辇,也巴巴凑过来。 


    师徒两人一个是一统修仙界的魔神,一个是刚晋入元婴,硬是被授予职位的魔官,按理说,身上事务不少。 


    不过他们潇洒自在惯了,乐得当甩手掌柜,事务一推,就跑来正道快活,哪儿热闹往哪儿去。 


    最近,玄天宗、应采宫等势力忙得热火朝天。 


    因为前日的魔宫大殿上,玄微尊者三人甘愿为正道做出牺牲,魔神自然也没有食言,答应为他们出手。 


    只是在出手前,必须将四散的妖鬼聚到一处。 


    如今玄天宗这些修士便在驱赶妖鬼,他们先是布置好困阵,再派人将妖鬼引入阵内。 


    负责引诱妖鬼的人,除了玄天宗的长老弟子,还有两个格外显眼的魔奴。 


    诡谲的黑影飘散,妖鬼阴笑着追逐,偶尔天光透彻过来,露出那两个魔奴的脸庞,惊恐又熟悉。 


    取下腰间酒壶,相里亭仰头咽下清冽好闻的灵溪酒,向藏书阁下方看去,一眼锁定了那两名魔奴。 


    林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免惊讶:“那天弟子不在殿内,没能看到师父讨还正义,却不想这些天魔界的传言竟然是真的,那玄微尊者和秦夜然真的被贬为练气期的魔奴了!” 


    “林阙歌心好狠啊,居然用捆妖索拴着他师父师兄……这跟遛畜牲有什么区别?” 


    只见藏书阁不远处,林阙歌手一拽锁链,粗暴地将两名想要逃跑的魔奴扯回去,另一手高高扬起,结结实实的几鞭子狠抽在魔奴背上。 


    “能为魔神大人清除妖鬼是你们的荣幸,再敢跑我卸了你们的腿!” 


    玄微尊者与秦夜然面色痛苦,疼得不住嚎叫,又听林阙歌语气冰冷地敲打。 


    “魔奴就该谨守本分,你们两个却劣性难驯,怪不得胆敢冒犯魔神。我今日定要将你们好好惩戒一番,好叫你们知道什么是敬畏。” 


    魔奴与林阙歌差着两层大境界,被抽打到皮开肉绽,只能连滚带爬往前窜。 


    玄微尊者狼狈地滚了一圈,遍布伤痕灰尘的脸再不复从前孤傲,写满苍凉,他哑声唤道:“阙歌,我是你师尊啊,你都不记得了吗?” 


    秦夜然没有双臂,一头栽倒在地面,腿蹬了又蹬也爬不起来,嗬嗬喘气道:“师弟,师弟……” 


    温情并没能唤回林阙歌的回忆,反而令他皱紧眉头,脸色愈发森寒。 


    “啪!” 


    又是数鞭抽下去,密密实实落在魔奴的肩颈、后背、腰腿。林阙歌冷冷一扫两人,拉紧手中锁链,径直向前方的妖鬼走去。 


    那是只筑基期妖鬼,凭玄微尊者与秦夜然如今的修为,要想引这只妖鬼进入困阵,被扒一层皮都算轻的。 


    玄微尊者与秦夜然瞬间僵硬,手脚死死抠在地面不愿前进,却被脖颈上困束的锁链拉扯着,不得不往前滚。 


    像是被人强硬牵扯的狗,毫无尊严,不过两天时间他们似乎已经习惯。 


    相里亭旁观热闹,见此盖上酒壶,唏嘘道:“你瞧,这师徒三人果然情深义重,即便这种困境也不能将他们分开,真叫人感动。” 


    “为师定要多考验考验他们,为他们感天动地的师徒情锦上添花。” 


    相里亭啧了一声,哼起不成调的歌:“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铁打的师徒情,磁铁打的金三角,还有打铁的相里亭。” 


    林真:“……” 


    师父,您是魔鬼吧? 


    打铁的相里亭自藏宝阁顶端一跃而下,林阙歌鞭打着魔奴往前走,似有所觉一回头,便看到了微服私访的魔神,脸上霎时布满惊喜,连忙小跑到相里亭跟前。 


    他垂下头,谦卑又恭敬。 


    “卑职见过魔神大人!” 


    相里亭含着笑意稍稍点头,一股无形的托力传来,林阙歌弯下的腰与膝盖绷直,又恢复了站姿。 


    魔神大人看重他,林阙歌心里边激动,在血管中流窜的每一缕血流都在沸腾叫嚣,面上则是尽力克制着。 


    相里亭大略扫了一眼,宽慰道:“不必紧张,本座来玄天宗看一下聚拢妖鬼的进度。” 


    林阙歌来了精神,一瞬间腰杆挺直,他在玄天宗外没日没夜累了这么多天,妖鬼驱赶得如何,没人比他更了解。 


    他认真跟相里亭汇报:“魔神大人,两天以来玄天宗已将一半妖鬼驱逐到困阵内,再有三天,所有妖鬼便搞定了。” 


    相里亭颔首,注意到林阙歌眼下的一层青黑,语气温和:“做得不错。” 


    平平淡淡一句话落下,林阙歌显而易见高兴起来,看得林真暗自怜悯地摇头。 


    “妖鬼数目繁多,清除不必急于一时。你是本座格外看好的年轻人,也应多注意休息。” 


    林阙歌激动应是,心中却在想魔神大人如此看好他,他一定要更加勤勉,为魔神大人清除妖鬼才是。 


    两个魔奴在不远处被妖鬼追赶,狼狈地手脚并用往这边的困阵跑来,三人全当做看不见,或者说不在意。 


    林阙歌想到最近百思不解的怪事,又道:“魔神大人,我觉得我的记忆好像出了问题。您知道,我是自小在正道长大的魔界内应,但是近些年在玄天宗的记忆出了一些空白。” 


    “我不记得是谁收我为徒,玄天宗的人竟说这两个魔奴是我的师尊和师兄,简直荒谬!” 


    这两个胆敢对魔神大人不敬,甚至陷害魔神的人怎么会是他师尊师兄? 


    只是谁都这么说,还一脸震惊地控诉他,林阙歌心里边也有点怪异,索性来问相里亭。 


    在林阙歌眼中,谁说的都不可信,只有魔神大人不会骗他。 


    相里亭也的确没打算骗他:“不打紧,等到妖鬼除尽,本座便为你恢复记忆。” 


    林阙歌惊喜道:“多谢魔神大人!” 


    相里亭笑得没有一丝阴霾,日光下笑意格外绚烂,他意味深长道:“恰好本座还有一样东西在你这,到那时一块儿取了。” 


    “啊啊啊!” 


    没等林阙歌问清是什么东西,周遭突然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魔奴的后心被妖鬼狠狠一掏,血液霎时迸溅,伤口深可见骨,玄微尊者倒在困阵旁边,血丝密布,呼哧呼哧大喘着气。 


    不多时,一汪血泊包围了他,连带着撕心裂肺的剧痛,玄微尊者埋头痛叫,没有半点力气爬起来。 


    好在妖鬼已经进了困阵,不然的话伤势一定会更惨。 


    林阙歌神色一僵,不着痕迹将两个魔奴的身形挡住,低声道:“这两个魔奴实在废物无能,非要拿鞭子抽才会提起劲头引妖鬼,让魔神大人见笑了。” 


    手底下的人没用,林阙歌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对两个魔奴的恨意疯涨。 


    相里亭从林阙歌的眼神中品出杀气,笑意更深。 


    …… 


    相里亭指使林真驾驭飞辇,两人在正道浪天浪地,短短三天跑去各处玩了个爽。 


    正道归顺魔界后并没有受到苛待,毕竟魔修们受魔气反噬困扰的时间更长,比正道遭到妖鬼围攻的损失要大得多。两边都在休养生息,分外和平。 


    休养生息期间,正魔两边互通有无,市面上佳肴美酒种类丰富,相里亭很是满意。 


    等到所有妖鬼引到困阵,只等他出手消灭,相里亭才回到玄天宗。 


    知道这是消灭所有妖鬼的日子,这一天聚在玄天宗外的人很多,除了玄天宗的长老弟子,以及周围听到消息赶来的修士,魔界也来了人。 


    这其中最惹眼的人,莫过于手上紧拽两根银亮锁链的林阙歌,人们看到他身后的魔奴都不禁窃窃私语。 


    世事果真无常,谁能想到当初那般风光无限的人,也会跌落到如今的境地呢? 


    不过,也是活该。 


    不知过了多久,恐怖的威压涌现。 


    下方喧哗的人群骤然静默,纷纷仰头看向天幕。 


    缩地成寸,白衣青年一步踏出,便将数十里抛在身后,不多时来到玄天宗外的困阵上空。 


    他低眸看向困阵内不住挣扎的妖鬼,方才应采宫、秦家等势力的妖鬼一清而空,这是最后一批妖鬼了。 


    妖鬼意识到死期将至,不甘地嘶吼着撞向困阵,阵法摇摇欲坠,却始终没有破裂。 


    劲瘦的小臂伸出,宽敞白袍翩飞,相里亭只简单探出一手,无穷的吸力汇集在掌心。 


    “来。”渺远的一声自天外飘至。 


    惶恐躁动的妖鬼们根本无法躲闪,只能被动地顺着吸力腾空,朝如修罗一般的白衣青年直直冲去。 


    哪怕它们惊恐地奋力挣扎,依旧难逃被他拉扯到近前,一吸而空,消弥无形的命运。 


    白衣青年来时很快,消灭妖鬼却更快,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困阵内狰狞骇人的妖鬼 


    “所有妖鬼都解决了!” 


    “魔神大人千秋万代!”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巨大的喝彩声,曾被威胁生命,以为自己真的活不下去的人们又哭又笑,相拥而泣。 


    如此,玄天宗当年布置阵法惹出的祸端才算解决,从今往后正道与魔界的恶念都不会再被恶意引渡到错误的地方,而是跟以前一样,化作进阶时的心魔劫。 


    相里亭低头扫了一眼,目光落在林阙歌身旁,触及玄微尊者和秦夜然时,他怔了一瞬,好险才将两人认出来。 


    魔奴器官破损,浑身上下狼狈不堪,混得连牲畜都不如。 


    曾经的正道脊梁骄矜傲岸,今日再见,眼中的光却早已泯灭,僵硬残缺的脸庞充满麻木。 


    他们坠入深渊,不断地向更深的绝望跌落,永生再难爬出来。 


    这段时间,他们没少受折磨,被他们曾经最宠爱,如今最痛恨的人。 


    两个魔奴愣愣看着相里亭出神,不知道是在痛恨还是在忏悔。 


    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早在两人修为尽废,林阙歌失忆时,相里亭对他们的报复便结束了。今后玄微尊者和秦夜然如何,都与他无关了。 


    白衣青年收手,微笑着看向林阙歌,嘴唇翕动做了个唇形,接着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天幕。 


    林阙歌明明白白地看清了,魔神说的是“后山”,他一扯链条,连忙跟上去。 


    一路上,林阙歌颇为高兴,他终于能知道记忆全貌,不再留有大片空白了! 


    而且他在清除妖鬼这一事上做得不错,魔神大人会不会提拔他,让他做身边的亲卫呢? 


    林阙歌满心期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深入后山,越是慌乱得心跳加快。 


    玄天宗后山郁郁葱葱,繁密的绿植长势很好,偶尔有雪白的灵兔蹦跳着在草丛间穿行。 


    林阙歌将两个魔奴拴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又布置了一个阵法,确认两人无法逃脱之后,来到相里亭跟前:“魔神大人。” 


    彼时,白衣青年坐在高大结实的树杈上,两条修长的腿一荡一荡,天光映照过来,林阙歌莫名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曾经看见过,印象格外深刻,只是他记不起来了。 


    相里亭开门见山便问:“你真的想要拿回你的记忆么?” 


    林阙歌毫不犹豫:“是,烦请魔神大人为晚辈恢复记忆。” 


    “闭眼。” 


    相里亭伸出右手,修长白皙的手骨节分明,指尖点在了林阙歌眉心。 


    闭锁在识海角落的记忆解封,海量的记忆潮水般向林阙歌涌来,一幕一幕无比熟悉,令他不适地蹙眉,垂在身侧的两手攥紧。 


    他丢失的记忆,究竟是哪些呢? 


    他在玄天宗的师尊、师兄究竟是……是…… 


    林阙歌骤然间浑身僵硬,颤抖个不停。 


    玄天宗的那些人竟然没有说错,他的师尊是玄微尊者,师兄是秦夜然……是他这些天以来往死里折磨的魔奴。 


    他们曾经是最为信任亲密的师徒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不是真的,是幻阵,等他打破阵眼便会出去了! 


    林阙歌无法再自欺欺人,猛地张开一双赤红的双眼,他恨不能立刻将树上微笑的青年扯下来,再一剑穿刺过去。 


    但相里亭仅是意念一动,他便只能半跪着钉在原地,不甘地嘶声道:“为什么?” 


    “相里亭!他们明明已经被你废了修为,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 


    “你说呢?” 


    相里亭从树上跃下,蹲身在林阙歌身侧,扳过他的脸,让他看向不远处拴在树上的两个魔奴,林阙歌闭上眼不忍看。 


    “睁开眼,”泛冷的声线透骨生寒,相里亭等他依言张开双眼,嘴角又勾起了笑,“你看他们两个,眼睛都被妖鬼的妖气侵蚀,跟他当初从思过崖上跌下去,被魔气腐蚀双眼的时候像不像?” 


    林阙歌浑身一震,寒气自体表渗入骨髓。 


    相里亭又接着道:“他被曾经亲赖的同门师尊师兄剥夺一切,推下悬崖失去所有,眼睛被魔气侵蚀瞎掉。如今这两人修为尽废,被最疼宠的你折磨成如今这模样,一报还一报罢了,你有什么可不忿的呢?” 


    林阙歌望着不远处呆滞麻木的魔奴,眼眶通红,泪意涌现。 


    一切都错了啊。 


    如果,如果他当初没有心生妄念,在相里师弟问灵根能否还他时,同意将灵根归还原主,会不会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了? 


    做凡人有什么不好呢?师尊、师兄、师弟不论他能不能修炼,都以真心待他,这便够了呀,他当时为什么要鬼迷心窍。 


    林阙歌只觉心脏剧烈地疼痛起来,仿佛有千万根钢针狠刺,留下一片淋漓不止的鲜血。 


    直到痛楚清晰传递到大脑,林阙歌才迟钝回神,那并不是幻痛,而是真真实实的痛。 


    有什么东西从体内被抽离出去了。 


    时间在这一刻走得很慢,林阙歌后知后觉地低头,被溅起的鲜血冷到僵硬。 


    林阙歌一点一点地抬起头,相里亭那张俊秀的脸上没有情绪,平静冷淡到好像面前的人是一样死物。 


    煞是好看的手滴血未沾,攥紧的手心里,恰是莹莹发亮的天灵根。 


    这是原主的东西,如今讨还回来了。 


    林阙歌一眨不眨凝视他,眼角血泪滴落,他释然闭上眼,修为在一瞬间散尽。 


    “对不起。” 


    


    第42章 魔焰滔天 


    “师父!” 


    林真颇为宝贝地捧着一本书跑过来,便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噤声。 


    林阙歌仰面倒在地上,不醒人事,腹部衣料晕染的血色很深。 


    这个场面,又是在玄天宗后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蓄意谋杀,就地抛尸……呸!他师父一向信奉“君子报仇十秒太晚”,从来都是明着刚! 


    后山外围总归有些灵兽在,等他们一走,这些灵兽便会闻着血腥味儿寻来。 


    相里亭低眸扫了林阙歌一眼,林真看出他没有杀意,立刻乖觉道:“师父,这边交给我吧。” 


    林真很快打扫残局,给玄微尊者和秦夜然松开锁链,又将林真送去山下客栈里边。 


    林真随着相里亭走出客栈房间,合上木门的一刹那忽然有种预感,他不会再见到玄天宗这三个人了。 


    相里亭一早注意到林真手上拿的书,很珍惜地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即便是扶着林阙歌来客栈仍不离手。 


    “你手上拿的书是什么?” 


    相里亭过目不忘,记忆中似乎没有这种封皮的书。 


    听相里亭谈起手上的书,林真来了精神,兴奋道:“弟子这些天温习了一遍师父赠予的那本医书,又翻看了十来本从魔宫那边借来的书本,看完非常有感触,就自己总结了一本。” 


    “师父,你要看吗?”林真双眼发亮。 


    “这是你第一本书,为师自然要看。”相里亭笑道。 


    林真很激动,立马把书递到相里亭手里边。 


    相里亭低头接过书,简洁直白、朴实无华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瞬间后悔了,想把话收回来。 


    ——《林真祖师按摩真经》 


    相里亭:“……” 


    日光明媚,两人乘上飞辇,向远在西边数千里的草原飞去,相里亭翻开《林真祖师按摩真经》。 


    前言:根据为师父按摩经验,以及阅览十余部相关书籍所作。手法精准仅是皮毛,孝顺心意才是灵魂。 


    目录:脖颈篇、头部篇、腰背篇、腿脚篇、手臂篇…… 


    书页飞快地一页接一页往后翻,相里亭一目十行,看得很快。 


    末了,相里亭合上书,迎着林真期待的眼神,拍了拍他肩膀,感叹道:“难怪咱们是师徒,在吃喝玩乐享受上一贯有天赋。” 


    当师父的整天吃吃喝喝,一息间升到最高级。 


    当徒弟的看师父整天吃吃喝喝,顿悟后境界飙升,为师父更好地享受生活甚至提笔写起著作来了。 


    林真美滋滋地笑了起来。 


    这还没完,相里亭又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专业性非常强,依为师看,说这本书是古往今来第一按摩真经也不为过。” 


    “真的?”林真乐坏了。 


    “真的!”相里亭郑重点头,又重复一遍,“不愧是我相里亭的徒弟。” 


    夸是这样夸,去草原的一路上,相里亭很少让林真给他按摩。 


    怎么说呢,总有种罪恶感。他只是想享受,而林真却认真地将它当成一门学问。 


    “那这本书怎么办?”师父不让尽孝道,林真蔫了下来。 


    相里亭食指摩挲下巴,想了个好主意:“这样,我们把它埋起来吧。” 


    林真以为他师父说把《林真祖师按摩真经》埋起来是说笑的,没想到飞辇落到草原,对方四处勘测地形,竟是来真的! 


    相里亭取出一张纸,注入魔气令其浮在空中,执笔在上边写写画画,最后指着一个地方道:“风水宝地,我们就把真经藏在这里好了。” 


    “哦,好,”林真蔫蔫应了一声,忍不住劝说,“师父,这是弟子一片心血,埋在地下是不是有些可惜了?” 


    “正因为是一片心血,才要严严实实藏好,不让后人轻易找到随意抛弃。只有经过一番苦寻,人才会懂得珍惜,所有书都是这样,”相里亭一本正经给他讲歪理,指尖点了点真经问,“这是什么?” 


    林真不好意思在师父跟前自称祖师,简洁道:“按摩真经。” 


    “错,是宝贝。”相里亭纠正他。 


    相里亭又指向面前平铺开,做了许多记号的宣纸,问他:“那这是什么?” 


    林真摇了摇头。 


    相里亭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是藏宝图啊。” 


    林真恍然大悟。 


    修仙界散布着很多前辈留下的衣钵秘宝,林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资格留下自己的藏宝了,他当即来了兴致,相里亭让他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 


    幽幽地洞内,相里亭将《林真祖师按摩真经》放进一个小铁盒中,想了想,又扔进去一个纸条,这才封上盒子。 


    林真激动地搓搓手,引动魔气铲土,将小铁盒埋进坑里。 


    一切妥当,两人相视一笑。 


    “只等有缘人过来了。” 


    有了这一回的藏宝体验,师徒两人又有了新的爱好,满修仙界四处跑的同时,挖了无数个坑,埋了无数的“宝”。 


    相里亭亲手画下许多藏宝图,他画工不算好,藏宝图要么像儿童简笔画,要么抽象得很丑陋。 


    有时画得不满意,他就重画,画得多了还搞出不少骚操作。 


    林真盯着三幅指向同一个藏宝的藏宝图,问他:“那师父,究竟哪一个是真的?” 


    相里亭摇了摇头:“都不是真的,沾水叠一块儿才是真的。” 


    林真:“……噢,算了,反正也不是我们去挖。” 


    一直到锦囊内的“永动机”榨干,再没有负性情绪值提供,相里亭方才离开这个世界。 


    他走那天没有告诉任何人,一如来时清清静静来,走时也安安静静走。 


    只是离开前,相里亭似乎听到木门被敲响的声音。 


    “师父,我们去藏宝吗?你亲手搓的狗不理药丸不埋下去可惜了!”


    第43章 仙侠世界番外 魔神宝藏 


    数不清是第多少次,林阙歌又梦到当年在玄天宗的种种。 


    山峰屹立于云巅,秋风中松柏瑟瑟。这座唯有他们师徒四人的山峰上,他依旧盘腿坐在那颗平滑的大石上,一手支着下巴,一眨不眨看眼前的年轻人练剑。 


    青年一向是不问世事、沉默寡言的性子,玄天宗绣了云纹的亲传弟子服饰穿在身上,更显淡泊。 


    这份冷水薄冰一般的气质,在相里亭握紧手中剑,行云流水般施展剑诀时陡然锋锐起来,一招一式都锋芒毕露。 


    一片落叶自树顶上打着旋飘落,林阙歌笑容灿烂,噼里啪啦给他鼓掌:“相里师弟剑法又精进了。” 


    青年缓缓收拾,出鞘寒剑一般的锐利登时消散不见,他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眼睛却亮了起来。 


    “师兄过誉了。” 


    “诶,我这人一向实话实说,你别禁不起夸,”这话林阙歌不认同了,起身勾了相里亭的肩膀,两人一块儿往山下走,“走走走!师兄请你去宗门外边吃点儿好的,这几天没日没夜练剑又瘦了。” 


    青年抿了抿唇:“混元秘境开启在即,宗主将今年带队的重任交给了我,我想临时多抱两下佛脚,万一……” 


    青年一想到给宗门丢人的可能,只觉头皮发麻,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林阙歌宽慰地拍拍他肩膀:“放心放心,你如今可是金丹期第一人。咱们宗门那几个刺儿头谁都看不起,但是唯独不敢在你面前摆谱,敢违抗命令你就收拾他们,不用留情面。” 


    “宗主将这一重任交给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实力,宗门上下都没有异议,你这个当事人怕什么?” 


    白衣青年似乎被安慰到,点了点头。 


    他们偷摸溜出了宗门,熟门熟路来到山下的一家酒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菜肴上桌后,没等林阙歌下筷,白衣青年忽然道:“师兄,等我拿到混元果和续灵草,便回来给你重塑灵根。”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却让林阙歌眼眶发热。 


    他嘴唇蠕动,很想说有没有灵根不重要,他不在意能不能修炼了,相里师弟你别死行不行? 


    一只雀鸟越过窗棂,悠悠飞过发顶,一瞬间的功夫,秋叶落了满地。 


    到了离开那天,林阙歌跑到宗门的城楼上,远望今年前去秘境的几人踏出宗门。 


    领头的白衣青年似有所觉,回头朝他看来一眼,不怎么熟练地抿出几分笑意,遥遥地向林阙歌挥手作别。 


    “师弟。” 


    林阙歌也想跟相里亭挥别,只是手僵在半空动不了,他周围的时间凝滞,而眼前人的背影却愈来愈远,渐渐消失在蔚蓝的天际,再没有回头。 


    林阙歌陡然惊醒,撑着额头的手沾了一层冷汗,他怔怔愣愣地坐在那里,回不了神。 


    几个孩童嬉闹着收拾好东西,撒着欢儿往外跑,最后一个回过头来跟他道:“先生明天见!走咯走咯!” 


    林阙歌闭了闭眼,想要抓住方才的梦境,与现实掉个个儿。 


    自从恢复记忆,修为尽毁,林阙歌再没有修炼的打算,也就没有入魔,他回到当初师弟找到他的凡间乡村当教书先生,给孩童启蒙。 


    林阙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玄微尊者和秦夜然,经过那么一遭,师徒、师兄弟的情谊早就变了质,两人对他既怕又恨,林阙歌也再没脸见他们。 


    只是林阙歌偶尔也会打听两人的消息,知道他们过得不好,还会寄去些衣物吃食,但全被扔了出去。 


    玄微尊者和秦夜然曾经惹到的仇家不少,没多久一前一后地走了。 


    玄天宗势弱,搬离原址,林阙歌将人葬在他如今教书的地方,如今已有几年了。 


    恍惚一阵,林阙歌夹着本书往外走,路过一家酒馆在里边坐了会儿,他叫人上一坛酒,一碗接一碗痛饮。 


    旁边一桌坐满了年轻人,一个个佩刀佩剑,俨然一副闯荡江湖的架势,意气风发地聚在一块儿讨论。 


    “你们听说了没?修仙界那位酷爱藏宝的魔神,在咱们凡间也埋了不少好宝贝。” 


    同伴惊喜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骗你做什么,何况……” 


    “你这人卖什么关子,快说快说!” 


    那人嘿嘿一笑,从袖口摸出一张泛黄皱巴的纸张,得意地“扑簌扑簌”抖了抖,又一把拍在桌上,昂着脖子道:“瞧好了,这就是其中一份藏宝图!” 


    “嘶,传说竟然是真的?”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这地儿我熟,看样子宝藏就在西边的星垂平原。” 


    一群人闹哄哄地议论半晌,一窝蜂出去了。 


    林阙歌抬起醉意朦胧的双眼,朝这些年轻人看去。 


    他们喧闹着结了帐,勾肩搭背往门口走,落在最后的年轻人不爱说话,抱着剑坠在人群最后,浴着光的背影像极了梦中的白衣青年。 


    “想什么呢。”林阙歌嘀咕一句,又咕咚咕咚地灌了自己一碗,喝到烂醉如泥,偏头趴到桌上。 


    他喝得醉眼朦胧,飘飘忽忽落不到实处。虚浮的眼神看到渐行渐远的抱剑青年,恍惚间与梦境里边的身影重合。 


    “真是醉糊涂了。”林阙歌闭上眼,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都走了,师尊、师弟、师兄都已走了,如今只剩他一个人,在悔恨中消磨为数不多的寿命。 


    笑声渐弱,林阙歌瘫在桌上,声音微不可闻。 


    “盖一梦尔。” 


    …… 


    年轻人总是格外好奇,藏宝图对他们来说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几人日夜兼程赶到星垂平原,闯过重重关卡,历经种种磨难,终于离宝藏只差一步之遥。 


    这时,有人问起这张藏宝图是怎么来的。 


    手里边握着藏宝图的年轻人一脸喜色:“这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讲起了,魔神你们都知道吧?当年以一己之力解除妖鬼浩劫的那位,宗门的藏书阁里边很多书都这么写。” 


    “别很久很久以前了,快讲!” 


    “魔神之名,当今修仙界谁人不知?魔界的现任魔尊林真不就是他的徒弟么?” 


    “对咯!”年轻人一拍掌,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要不是他手里边还拿着藏宝图,几个损友定要给他套上麻袋,展现一下什么叫江湖险恶。 


    “这师徒俩最喜欢四处快活,不管是修仙界还是凡间,只要是好吃好玩好看的地方,都会架着银色飞辇过去,兴致来了便埋下宝贝。” 


    “我当时看到这一段就在想,修仙界的宝贝近些年挖得差不多了,怎么不见凡间有宝贝出来呢?这就在满足‘三好’特点的地方收买信息,这不,三个月过去,还真让我寻到一张藏宝图。” 


    年轻人说着,上下挥舞藏宝图,又开始得瑟了。 


    同行的伙伴白他一眼,盯着那张泛黄的藏宝图,忍不住期待道:“修仙界那边挖出了很多宝贝,功法、法宝、灵丹妙药……不知道你这张藏宝图的宝藏是什么?” 


    年轻人嘻嘻哈哈地上窜下跳,十分乐观:“说不定都有呢?” 


    陈亭抱着剑跟在最后,仔细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 


    “魔尊不是说了,他那会儿受魔神启发,亲手撰写过一本秘籍,魔神过目了都说好,夸他是天才!星垂平原说不准就埋着这份传说中的秘籍。” 


    他这么一说,所有年轻人都兴奋起来:“还真有这个可能!” 


    拿藏宝图的年轻人浑身激动到发颤,不住地念叨:“发达了,发达了,我李明达发达了!” 


    陈亭:“只是有这么一个可能,你先别高兴太早。” 


    “嘿嘿,嘿嘿嘿。”李明达只管傻乐,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是这地方了吧?” 


    他们来到星垂平原的左下角,反复对照藏宝图,李明达皱皱鼻子:“这藏宝图也太抽象太丑了,你瞅这儿旁边画的是湖还是鸟屎啊。” 


    “……确实挺丑,你看,这片绿叶应该指的是不远处的树林,是这儿没错了!”那人用力跺跺脚,仿佛用脚底板感受到了地底的秘宝。 


    “好!”李明达豪气万丈地一挥手,“那我们开挖!” 


    一帮年轻人撸起袖子,灵气汇成巨大的铁铲,吭哧吭哧卖力地挖起来,不多时便挖出一个十丈深的大洞。 


    “叮。” 


    “哎哟喂!”被铁盒反震到的年轻人甩甩手,接着招手将铁盒吸上来,“宝贝在这儿!” 


    平平无奇小铁盒,看样子比手掌大不了多少,刚好可以放一本传说中的秘籍。 


    年轻人们围成一圈,想到这个可能激动地搓了搓手,迫不及待道: “小明,快打开看看!” 


    李明达咧嘴一笑,依言将盒子打开,盒盖揭下的一刹那,璀璨的金光烟花般绽放,很是迷人眼。 


    陈亭抱着剑,也跟着看过去,蓦地问道:“这师徒俩最是吃喝玩乐,逍遥人间的一把好手,真的会有什么秘籍吗?” 


    “怎么不会有!” 


    “陈亭你别传播焦虑,真要是没有秘籍,我师父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会一连找了二十八年,连做梦都在挖宝呢?” 


    “光散了光散了!是秘籍!”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们发达了!” 


    李明达闭上双眼,颤着手伸进余散的金光。 


    他切切实实地摸到了书脊,小心地将书本取出来,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慢慢揭下新娘的红盖头那般,李明达一点一点掀开眼皮。 


    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原野,原来红盖头下不是新妇,而是橘皮老脸的八十岁老大爷。 


    秘籍中央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林真祖师按摩真经》。 


    “怎么……会……这样?”李明达声调都变了,不敢置信地翻了翻书,一张雪白的纸片从中飘落。 


    陈亭伸手接住,递到他眼前。 


    ——本书是爱徒经典力作,行气活血,专治头痛、腹痛、中风、气闷、经络堵塞…… 


    李明达呼吸一窒,直喘不过气。 


    他气极了,语气颤抖地问:“洋洋洒洒列一堆,你、你报菜名呐?” 


    陈亭将纸翻到背面。 


    ————后生,你惊喜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明达捂着心口倒了下去,嘶声力竭喊道:“我应该信你的,这师徒俩没一个正经人!没一个正经人呐!” 


    【李明达负性情绪值+10】 


    “世界结算中……” 


    “宿主完成原主心愿,让玄微尊者师徒三人修为尽毁,同门相残,从高处跌落进尘泥,失去所有,尝尽原主的痛苦。” 


    “宿主在本世界获得负性情绪值破三十亿,其中二十亿由妖鬼提供,十亿由阵盘提供,超额完成200负性情绪值目标。” 


    “负性情绪值回收中……回收完毕。” 


    “本次任务等级判定:SSS,奖励1000积分。”


    第44章 泥石流文豪


    十八线小县城,出租屋内一片昏暗。 


    窗外有烟火炸开,相里亭从混沌中清醒,借映照进来的缤纷色彩看清了面前的餐桌,餐桌上摆着数盒复方地。西泮片和一杯水。 


    药盒半敞,相里亭张开五指,手里边攥着一大把药,握得久了,被汗水粘黏地沾湿。 


    相里亭起身摁开灯,将手上的药处理掉,又洗净手,把剩下的几盒药装进抽屉。 


    整个租房空寂得厉害,针落可闻。楼下传来小孩子追逐玩闹的欢笑,以及人们阖家欢乐的谈笑声。 


    房间与外界仿佛有一层隔膜,隔绝彼此的悲喜。 


    相里亭触亮手机屏幕,一眼看到显眼的日期,不禁有些疑惑。 


    究竟发生了什么,原主竟然选择在除夕这天晚上自杀。 


    “0641,传输这个世界的剧情。” 


    相里亭坐进矮小的沙发,闭眼在心内唤了一声。 


    话落,一帧又一帧画面涌入脑海,分明是彩色的一幕幕,落在眼里时却蒙了一片忧郁的灰。 


    原主与相里亭同名,今年二十五岁。 


    作为一名资深社恐,原主在大学期间便在启明小说网发表小说,毕业后干脆在杨县租房全职。 


    之所以没有在家全职,原因有很多。 


    父亲酗酒赌博,原主十岁那年还曾有过家暴前科,母亲出轨搓麻将,有了钱全拿去寄给弟弟。父母两人压根不管原主和妹妹死活,出去一赌就是一整天,输了钱就回家吵架砸东西。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化不开的阴霾始终围绕着原主,而这仅是开始。 


    上学期间,妹妹叛逆不理解,诚心相待的朋友背刺,原主不但无处倾诉,反而因为所谓的朋友倒打一耙,遭受长达两年的校园冷暴力。 


    在外人眼里,原主阴郁冷淡,仿佛污七八糟的事情从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 


    原主也曾这么以为,直到后来咨询了心理医生,原主才发现这些经历造成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要深刻得多。 


    正是一直以来的经历,使得原主对世界的认知偏向悲观。他认为这个世界灰色多过彩色,或许有美好,但不会属于他。 


    原主只想缩在自己的空间内,用笔打造理想中绚烂多彩的世界。 


    在那片幻想的天地里,没有无端的恶意,只有他亲笔绘制的乌托邦,令原主目眩神迷。 


    原主的书龄很长,小学五年级开始看他父亲或租或买的小说,一本本砖块那么大,他津津有味地全翻完。母亲买的言情小说,譬如《冷酷少主强宠小逃妻》,也没能逃脱他的魔爪。 


    后来上了高中大学,图书馆的各类名著、工具书、科普书,更为原主拓宽了眼界。 


    书龄长,阅历丰富,文字功底扎实。也因此,打从一开始原主就写出了一点成绩,几年间一直稳步增长,每月稿费都能有五位数,足够他在这个小县城生活得很好。 


    最重要的是,原主构筑故事时能体会到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和这些年遭到的冷遇相比,写文简直是天堂。 


    尤其接受到读者的鼓励,原主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喜欢他绘制的世界,与他有共鸣,更会由衷感到满足。 


    华国2015年,网络小说已进入红海期,不但各种流派都被开发得差不多,读者口味也逐渐刁钻,虹吸效应下,新作者远没有前几年容易出头。 


    原主却在这一年开创了一个小流派,一举成名。 


    在前方等待他的,将是一片光明。 


    ————如果一个名叫纪白的年轻人没有重生,并且绑定文抄公系统,剽窃了他的成名作的话。 


    纪白上辈子是个专写文抄公小说的扑街写手,文抄公小说切合很多人想回到蓝海期,在风口上飞升的心理,受众不少。 


    流派是大热流派,但纪白写得并不好看。他从大神文里这儿抄一点,那儿致敬一下,就是没能把热度提上去,码字的稿费只勉勉强强糊口。 


    纪白经常感叹自己时运不济,看到原主在网文红海期都能声名鹊起,对原主十分嫉恨。 


    “不就是冒险流的变体嘛,我上我也行啊!” 


    “唉!怎么我当时就没有想到呢?要是给我也绑定一个文抄公系统就好了。” 


    或许是死时太过不甘心,纪白重生后真的被文抄公系统绑定了。 


    虽然重生的时间有点晚,已经到了华国2015年,但他依然很兴奋,纪白仿佛已经看到长着翅膀的钞票在向他挥手。 


    文抄公系统给纪白的第一本书就是原主的成名作——《阿布不想冒险》。 


    丧系主角的冒险之旅,每一道关卡都设计得巧妙精彩,在快餐小说盛行,读者审美疲劳的时代难得能让人感到热血。随着一道道关卡通关,主角性格上的自愈像一股暖流淌过,给读者以温馨的治愈。 


    这是一本既刺激,又能打动人的佳作。 


    纪白毫不犹豫地抄了,他开了个新号,凭借这本书成功登上了当时的新人榜。 


    他比原主早发文半个月,当原主写到十万字的时候,纪白已经写到了三十万字。 


    纪白鼓动读者指责原主抄袭他,靠吸血原主这个小有名气的老作者热度猛增,成功在新人榜登顶,又超过一个又一个以前可望不可及的大神上了月榜前十,风头无两。 


    这时网文的IP开发刚起了个头,没多少网络小说营销。 


    纪白瞄准这一块,病毒式、捆绑式营销两开花,将自己的知名度砸上去,在网文营销界一枝独秀。 


    即便热度讨论度没多少便上热搜,惹得不少路人群嘲,不过跟得到的好处相比不值一提。 


    鉴抄原主得了甜头,纪白靠着文抄公系统双开三开,大肆鉴抄原著作者,四处碰瓷吸热度。 


    钱有了,名也有了,几本书版权都在谈,纪白一跃成为启明小说网的头部作者,走上他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人生巅峰。 


    纪白一路扶摇直上,至于原主这样的苦主都被他踩进泥里。 


    原主曾经的老读者发长评表示失望,新读者、路人痛骂他是抄袭狗,且随着纪白名声愈来愈盛,评论区腥风血雨压根没眼看。 


    不止是网络,原主的真实身份也人被扒出来,照片被发到网上任人评头论足。 


    人们说他脸色青白还有黑眼圈,加上乱糟糟的头发,简直像鬼一样,怪不得是见不得光的抄袭狗,甚至还有人扒出原主的住址,来他家亲手寄染血的刀片。 


    这些浓重的恶意汇集,张开血盆大口向原主扑来。 


    原主早在被打为抄袭的第一天便去看了纪白的书,怎么都无法相信,那本《丧系魔王的冒险之旅》竟然真的和他正在写的《阿布不想冒险》一模一样。 


    两篇文就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差别。 


    唯一不同的是,纪白发文日期比他早了半个月。 


    原主给纪白发去自己的大纲细纲,以及灵感来源,想跟纪白解释清楚。但是纪白冷笑一声,只当做没看到。 


    原主的书退还书币,因抄袭被封,牢牢钉在耻辱柱上,人也大病一场,在医院躺了三天。除了妹妹提着饭来看他,父母一眼没来看过,专注打牌喝酒搓麻将,堪称不忘初心的典范。 


    原主本就有些抑郁倾向,且视网文为他最后安身的净土。 


    在这一片净土也被污染后,他买好安眠药,接了杯水,准备平静赴死。 


    原主表面很平静,内心的情绪波动却无比强烈,假如能够完成心愿,他甘愿付出一切。 


    于是,相里亭便穿了过来。 


    相里亭手支下巴看窗外绚烂的烟火,问道:“说吧,你的心愿是什么?” 


    原主声线疲惫,却十分坚定:“我从没有抄袭,也不会抄袭,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澄清这一点,然后供相里琼上完大学。” 


    相里亭等着他的后话,结果久久不见原主开口:“没了?” 


    “没了。” 


    目光从绚烂的烟火上移开,相里亭饶有兴致问他:“如果我说纪白是重生者,蓄意抄袭了你的小说,并且恶意鉴抄你,你不想让我收拾他吗?” 


    原主陷入沉默,良久叹了口气:“重生一遭就为了抄别人的小说,其实也挺可悲的。我没有证据在手,想要揭开真相估计很困难,依你的想法来吧,不要勉强。” 


    “好哦,”相里亭挥了挥手,笑道,“那么投胎愉快,下次再见。” 


    原主化作流光消散,临走听到这句话,留下轻飘飘一句:“……还是别了吧。” 


    四周重归寂静,没等这份寂静持续两秒,房门被人“砰砰砰”一通猛拍。 


    相里亭趿拉拖鞋走过去,从猫眼瞄了眼,不是纪白的某些极端书粉,一拧把手拉开门。 


    “一起跨年啊哥!我包了你最爱吃的海三鲜馅儿饺子!”相里琼说着,举了举手里边提着的餐盒。 


    小姑娘今年上高二,生疏地化着浓妆,一身水红的羽绒服,脖子上松垮垮系一条山羊绒苏格兰红灰格纹围巾,脚下蹬着一双短靴。 


    相里琼打量一眼相里亭,看他情绪似乎好转一些,脑瓜顶上没有笼罩的阴云,不禁悄悄松口气。 


    海三鲜馅儿饺子的香气霸道,隔着一层餐盒也能闻到,相里亭闻着食欲大动,他朝相里琼笑了一下,让开身位:“进来吧。” 


    "……" 


    相里亭从鞋柜里边取出一双女士拖鞋,回头见相里琼仍然站在门外,呆呆愣愣地看着他,一根呆毛翘起,模样看起来有点傻,不禁疑惑。 


    “怎么了?” 


    相里琼不可置信地喃喃出声:“三年了……” 


    “三年了!哥,你终于会笑了!我天!” 


    相里亭:“是的,你哥不仅会笑,还会跑会跳,下雨天出门知道打伞。快进来吧。” 


    相里琼:“……” 


    两人进屋,相里亭将她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边,回头时相里琼已经取了碗筷摆到餐桌上,两人先是就着热吃了饺子。 


    “要放醋吗?”相里琼举着醋瓶问。 


    相里亭摇了摇头: “不用,我爱吃原味儿的。” 


    “噢。” 


    相里亭手持筷子,拨拉了一下碗里边白嫩饱满的水饺,水饺包得玲珑可爱,一只一只皮薄馅厚,韭菜、鸡蛋、虾仁三种味道争奇斗艳, 口感很棒。 


    他吃了两碗。 


    吃完收拾好餐桌,相里亭熟练地摆了一份水果拼盘,端到客厅的茶几上边。 


    “爸妈今天又出去打牌搓麻将了,说是熬通宵守岁,新年讨个好彩头,想不通在赌桌上边能得什么好彩头,”相里琼撇了撇嘴,打开电视调了台,“算了不说他们,春晚马上开始了。” 


    或许知道哥哥心理脆弱,相里琼偷偷瞥了相里亭好几眼,但没有多问。 


    两人闲适地窝在沙发里边,看春节联欢晚会。 


    窗外烟火团簇盛放,也许是相里琼穿了一身红,又或许是春晚的音乐分外喜庆,相里亭总算感受到一点年味儿。


    


    第45章 泥石流文豪


    温馨的年味没能持续多久,在碰到不感兴趣的节目时,相里亭低头划开手机锁屏,瞬间被各个社交软件的消息提醒淹没。 


    悬浮窗上闪过各种脏话,相里亭瞥了眼,一键点击清除,接着打开启明小说网的作者后台。 


    《阿布不想冒险》因为复制粘贴式抄袭已经被封了,四本旧文的评论区沦陷为战场,一片乌烟瘴气。 


    ——每天一问,复制怪给东方既白道歉了吗? 


    ——想不明白,写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抄袭,是仗着新人没有曝光吗?那现在可真是因果轮回了,东方既白的收藏量是你所有书加起来五倍了诶。 


    ——真情实感追了四本书,我以为字里行间都写着“渴望有光降临”的作者不会做出这种事。现在想想吧,作者阴郁这么多年,可能早就心理变态了呢,建议去找心理医生看看,不要讳疾忌医再抄袭了,丢不丢人啊你。 


    ——抄袭狗滚呐!以为抄袭作封了就可以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吗?长得跟鬼一样,心理也这么阴暗,你为什么还要活在这世界上?去死不好吗? 


    …… 


    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评论,相里亭都是直接扫过去。 


    此时,相里亭的目光被一条评论吸引。 


    ——东方既白说了,给你半个月时间想清楚,再不承认抄袭给他道歉,那就法庭见。 


    抄袭者反告原创者? 


    纪白这人有点儿意思啊。 


    相里亭一手支下巴,盯着这条评论陷入思索。 


    相里琼一瞬不眨地注视着电视机,看小姐姐柔美曼妙的舞姿,忽然察觉到什么,扭头一瞧,登时气成了一条河豚。 


    “我靠!好无耻啊他!” 


    “阿布的构想和灵感来源哥你一年前就给我讲过了,你写前三章的时间比他发文还早一两天,现在两本书一模一样明显有蹊跷,他凭什么告你?” 


    愤愤骂了几句,相里琼又蔫巴下来,活像霜打的茄子,叹气道:“但是哥,你之前的码字软件没有时间显示,没法拿来当证据啊,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这种情况下能怎么办呢?相里琼光是想想都一个头两个大了,问是这么问,但根本没想过相里亭能有办法。 


    ——要真有办法,她哥肯定一早用出来了,不至于还大病一场。 


    出乎相里琼意料,相里亭还真点了点头:“想好了啊。” 


    相里琼也点头,拍拍他肩膀:“没想好也没事,反正我相信……你想好了?!” 


    随后相里琼看到,相里亭直接点开东方既白的那本《丧系魔王的冒险之旅》,开始复制粘贴。 


    相里琼:“?”哥你干嘛! 


    相里亭复制了两章,就懒得动了,这本书目前已经连载了一百来章,全部复制的话需要至少五分钟。 


    “0641别睡了,帮我把这本书全部复制粘贴下来。” 


    【0641负面情绪值+1】 


    小系统不情不愿地开始动工,嘟囔道:“宿主,我怀疑哪天咱们被困在虚空里边,你靠薅我羊毛也能完成任务。” 


    “谢谢夸奖。” 


    相里琼熬不住困意,没等春节联欢晚会结束,便飘到客房睡了。 


    年味散了,相里亭也没有一个人继续看的兴致,回卧室坐到电脑跟前,打开码字软件,开始写《阿布不想冒险》的第123章。 


    他看完原剧情,自然知道《阿布不想冒险》全文,有赖于超绝的记忆力,文字全在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只需要照着写下来就好,很简单。 


    码了半小时,相里亭停止一指禅。 


    橘黄的灯光温暖,莹亮的电脑屏幕上边,字数统计一栏赫然写着:233字。 


    相里亭直接点了叉,键盘对他来说属于老古董了,实在用不惯。 


    垂下头在手机下载了一个语音码字软件,相里亭很快在四十分钟后念完五千字的一章,用二十分钟修好标点和错字。 


    大功告成! 


    打开作者后台,发布新书《阿布不想冒险》,相里亭一口气将文发布到第123章,并且在简介那一页标注上“本文恢复更新,十天内完结”。 


    做完这一切,相里亭洗漱完便睡下了。 


    正是深夜,他睡着了,有人却睡不着。 


    …… 


    梁松原来是槐亭的忠实读者,从槐亭的第二本书开始垂直入坑,一直追到《阿布不想冒险》。 


    槐亭的文字能够触动到他,或者说得通俗直白一点,能给他一种沉浸式的情感体验,会明明白白地爽到他,触到泪点时也不会惹他厌烦。 


    当梁松知道《阿布不想冒险》抄袭时,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槐亭一直以来就这个文风,叙述手法、情节安排、基调都是这个味儿没错,怎么可能会抄袭呢? 


    可以说,梁松当时有多么笃定槐亭没有抄袭,在看到东方既白那本一模一样、早开文半个月的书后,逆反心理便有多重。 


    槐亭真的抄袭了,他居然真情实感地喜欢一本抄袭书。 


    兴许是为了宣泄不忿,又或者是表现自己的喜欢没那么廉价。梁松没少在槐亭的旧文评论区发话,时不时还要过去瞟两眼,更多时候,他会点开槐亭的作者页面发一会儿呆。 


    “为什么要抄袭呢?” 


    “你明明写得越来越好了啊!为什么要走偏门左道?” 


    梁松越想越不明白,除夕这天晚上守岁,他窝在沙发上边摆弄手机,又熟练地点进了槐亭的作者页面。 


    看到那本《阿布不想冒险》,梁松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揉了揉双眼再看,他忍不住纳闷:“这本书不是被封了吗?又被放出来了?” 


    梁松嗖地点了进去,直呼好家伙。 


    “是心态崩了,直接开始摆烂了吗?怎么把东方既白写的全给复制粘贴过来了。” 


    “别人骂他是复制怪,还非要坐实了啊?” 


    梁松略有无语,突然眼神一凝:“不对,东方既白只更新到122章,他这个123章哪来的?” 


    反正全文免费,好奇心驱使下,梁松点进去看。 


    东方既白刚好卡在一个期待点上,梁松被卡得不上不下,难受极了,本以为点进来会被槐亭这个抄袭者胡编乱造的一章搞得更难受,没想到才看完一段,梁松便投入了进去。 


    高潮迭起的一章,梁松也看得心潮起伏。 


    除了富有感情的文字给予他的触动,还有埋藏在胸腔的复杂情绪在涌动。 


    这一刻,梁松仿佛梦回五年前,第一次看到槐亭的书,废寝忘食追文的那一夜。 


    梁松津津有味地往后翻,一页又一页,结果区区五千字根本经不起看,没一会儿便到了最后。 


    没了。 


    又卡在一个期待点上,没了! 


    梁松一口气深深憋住,又呼出。 


    他用食指戳了戳槐亭的头像,想说什么又卡在了嗓子眼。 


    槐亭好像依旧是那个槐亭,那般自然地挑起他的情绪,讲述好阿布的故事。 


    他……真的抄袭了吗? 


    梁松从读书页面退出来一看,空荡荡的评论区已经炸开了锅。 


    “槐亭23点发123章,东方既白0点发,一模一样,一字没差,这俩人怎么回事?” 


    “好你个槐亭,闷不吭声这么多天,上来直接整个大的,不愧是你。” 


    “要是按发布时间算,这次是谁抄谁?” 


    “这俩人是共用同一个存稿箱还是脑子?总不能是大半夜槐亭爬东方既白家的水管,把新章偷过来了吧?” 


    “救命!槐亭是技术流作者,会黑电脑偷人稿子的那种,作者们快捂好自己的存稿箱!” 


    “艹,这个抄袭瓜怎么越吃越往灵异玄幻方向发展了啊!大晚上吃瓜到现在我好害怕!” 


    


    第46章 泥石流文豪


    现在的形势让人摸不清槐亭究竟有没有抄了东方既白,大多数人选择观望,包括启明小说网的审核、编辑。 


    东方既白读者暗恨槐亭这个抄袭狗又重新发文,纷纷提交举报申请,但目前所有举报申请都暂未审理。 


    暗流涌动下,吃瓜群众蠢蠢欲动。 


    纪白最近名声鹊起,随着抄袭这件事在他的推动下不断闹大,近期知名度很高,收入也节节攀升。 


    过年这一阵衣锦还乡,纪白飘飘然地享受着亲朋好友的吹捧。 


    以前对他爱搭不理的亲戚听说他的新文被版权方看上,报价几百上千万,纷纷笑脸相迎。 


    这是人生前二十四年从没有过的待遇。 


    结果还没高兴多久,大年初一清早醒来,纪白得知昨晚槐亭旧文重发,新章比他发布时间还早的消息,整个人都不好了。 


    两篇文为什么会一模一样,纪白比谁都清楚。 


    正因此,他心里边才会发慌。 


    但在《阿布不想冒险》的目录盯了一阵,纪白忽然又冷静下来了。 


    昨晚他发了三章,而槐亭只有一章。 


    槐亭手速不快,一小时最多也就一千五的样子。 


    重生前,纪白时速三千,何况他不需要构思剧情,也不必费心去想用什么叙述方式和词汇,只要按照系统给出的文字照抄就好。这样一来,他一小时能写五六千,给槐亭再长两只手也没他写得快。 


    纪白原本打算过年这几天痛快玩一阵,反正不管他怎么挥霍,账户里边的数字只会以更快的速度飙升。 


    即便看到槐亭恢复更新,也没能改变他的想法,直到出门前,纪白刷新《阿布不想冒险》这本书的页面,刷出来两章更新。 


    “你他妈……” 


    以槐亭的渣手速,纪白百分之百肯定,这两章肯定是复制粘贴了他的文! 


    纪白咬牙切齿,撤回往外走的脚步,打开电脑,召出系统继续往下抄。 


    今天一定要提早更新,绝不能再让槐亭抢先了! 


    …… 


    【纪白负性情绪值+20】 


    【纪白负性情绪值+5】 


    【纪白负性情绪值+5】 


    早上八点半,相里亭一切收拾妥当,便收到满满当当一整页的负性情绪值。 


    青年接了杯温水,心情很好地翘起嘴角。 


    新的一年新气象,纪白这会儿应该正在奋发图强,热血激昂,拿出键盘一通抄抄抄。 


    好感人的码字精神,好勤奋的年轻人。 


    不像他,只会复制粘贴。 


    相里亭心中感叹,非常养生地仰头将整杯温水喝完,又给自己冲了两包芝麻糊,呵护头发是所有网文写手的一门必修课。 


    随后,相里亭打开系统商城,开始研究起来。 


    键盘他是真的用不惯,语音码字也有点麻烦,语速跟不上脑速,念完还要修改错字。 


    相里亭想找找看,有没有更合适的码字方式。 


    系统商城中的商品横跨亿万小世界,堪称琳琅满目。相里亭逛上了瘾,在商城研究了一天,终于把自己想要的大宝贝找到了。 


    意念输入法,通过接收读取脑电波,进而转化成文字。 


    不过人的思维总是零散的,必须有意识地组织成有序的文段才能准确输出,否则会缺字漏字错字,因此想要运用好意念输入法并不容易。 


    但对于相里亭来说,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他语音输入的速度跟不上脑速的十分之一,有了意念输入法,相里亭将彻底告别一小时五百字的羞耻一指禅阶段,迈进时速五万的春天。 


    而且有《阿布不想冒险》的原稿记忆,压根不会存在错字漏字的情况。 


    意念输入法,好宝贝! 


    相里亭精神一振,花费100积分把意念输入法买下。他对写小说不怎么感冒,现在却有一种先码他十万字的冲动。 


    先不急,相里亭打开启明小说网,不意外地看到纪白又更新了两章。 


    原模原样复制粘贴上去,相里亭施施然走进卧室,在电脑跟前安上设备,将一顶咖色的“小帽”扣在发顶,试了下斥100积分巨资购买的输入法。 


    短短一分钟,文字一串又一串流畅地浮现在码字软件上, 当相里亭停下时,字数统计一栏明明白白写着四位数。 


    字数统计:1021 


    一千多字里边没有错字,也没有误用标点,就连分段都格外规整。 


    不就是用电脑码字吗? 


    简单得很。 


    相里亭闭上眼,开始全神贯注地进行输出,无数念头在脑海中涌现,又被他以极快的速度排列好。 


    电脑屏幕上,文字成行成行地出现,快得惊人。 


    …… 


    “东方既白今天太勤奋了!提前加更两章不说,零点还有两万字更新!” 


    “被槐亭激的吧,现在有不少人在怀疑他俩究竟谁抄谁了,东方既白应该是急于证明自己。” 


    “让他证明,让他证明!多更点我爱看!” 


    “说是这么说,槐亭真是找到了正确的作妖方式,这抄袭狗上窜下跳真让人心烦。” 


    零点一到,东方既白准时更新两万字。 


    纪白往后一靠,瘫坐在椅子里边,活动着快要被钢板震废,僵直疼痛的双手。 


    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纪白被漫无边际的疲惫感包围,累得说不出半句话,但他心里边却涌现着快意。 


    今天三万字的更新,槐亭不吃不喝不睡觉也要写上一天。 


    槐亭拿什么跟他斗? 


    拿他的复制粘贴吗? 


    分明已经累到极致,纪白想着想着,却忍不住畅快地笑出声。 


    只要槐亭跟不上他的更新速度,一味在他屁股后边复制粘贴,不出两天《阿布不想冒险》就会再次被封,到时他也可以顺理成章,不留任何情面地直接告。 


    纪白翻出手机,打开了一张截屏。 


    那是当初槐亭当初被指认抄袭后找上他的解释,那倒霉鬼诚恳地交代所有灵感来源,澄清自己真的没有抄袭。 


    笑死,槐亭当然没有抄袭,不过这本书既然他先写了,那么在外人眼里自然算是槐亭抄了他,没办法。 


    纪白每看一次截屏,心情便会好上不少,这段时间以来没少重温。看着看着,纪白忍不住笑了。 


    ——东方既白你好,我是被你指认抄袭的槐亭,请你在wb私信上回复一下我好吗? 《阿布不想冒险》这本书我早在一年前便开始构思,一年来所有灵感片段都记录在一个码字软件上,只是没有时间显示。烦请看一下我做大纲以及调整的历程,我真的没有抄袭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两个的文会一模一样。 


    无论过去现在,纪白都喜欢看槐亭在他面前急急地解释,乐于看这个上辈子只能艳羡的天赋作者放下姿态,语气近乎恳求。 


    当时,私信看完纪白一字没回。槐亭没能在wb私信上得到回复,又发到纪白的评论区。


    发完评论,槐亭也没等到纪白的回应,反而惹来纪白的某些粉丝群嘲。 


    ——呵呵。 


    ——我很乖,我不吵架,我就静静地看着抄袭狗无能狂吠。 


    ——你洗不白的哈哈哈哈,有时间在这昧着良心不承认,不如带着你那本抄袭大作赶紧滚,找既白大大干什么?既白大大已经把通篇标红的调色盘甩你脸上了,你有反驳的证据就摆出来啊。 


    这些评论纪白也截屏了,每次看都乐不可支,并且由衷感受到一种踏实。 


    看,读者群里边那么多人被他洗脑成功,为他冲锋陷阵。 


    只有将槐亭踩得越低,直到爬不起来,他的那些事才不会暴露出去,然后稳稳地踏上一条飞升的坦途。 


    纪白自信,他会比上一世的槐亭走到更高处。 


    至于说罪恶感,在纪白眼里,这玩意连十块收益都抵不上。 


    纪白其实很疑惑,为什么有人会因为抄袭羞耻,发长文道歉,结果照样被钉在耻辱柱上讨不了好。 


    天下文章一大抄,不汲取别人的精华,光靠自己怎么可能创作出一本佳作呢? 


    世人笑贫不笑娼,赚到钱了不就行了吗?那么多抄袭起家的大神,名声照旧钱照拿,照样有不少读者维护,无数作者羡慕,何况他根本暴露不了。 


    纪白东想西想,手机突然嗡嗡响了起来,是相熟的作者打来的电话。 


    对方语气很焦急:“纪白,你的存稿是不是被偷了?我去,槐亭他该不会是黑客吧?” 


    “怎么了?”纪白不以为意,“他不会又复制粘贴我的文了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没事,他复制粘贴网站会处理的。” 


    “你也别把他想得那么邪乎,我现在存稿已经空了,他就算真是黑客也偷不到。” 


    “什么?空了?!” 


    朋友语气异常诧异,险些破音。 


    纪白听出事情有些不对劲,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我刚才发了文就没再看,到底怎么了。” 


    朋友震惊过度,说话磕磕绊绊:“刚才,就刚才,槐亭他……“ 


    “嗯,他怎么了?” ”他更新了十万字!” 


    “啪嗒。 ” 


    手机垂直摔落到电脑桌上,“哐当”一声巨响,砸出数道蛛网般的裂纹,纪白眼神失焦,已经无暇顾及。 


    十万字……槐亭莫非留了存稿?还是说这是近些天不吃不喝写下来的? 


    纪白又惊又慌,脑子里边一团乱麻挤挤挨挨,根本理不清。 


    纪白猛地一把抓起手机,在私信界面找到槐亭,最后的消息依然停留在槐亭的解释上。 


    他恨恨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么喜欢我的设定自己去写啊!抄你妈抄!没有脑子的吗? 


    纪白发狠地宣泄一通,不料下一秒,槐亭秒回,很简短的两个字,却让怒气险些掀破纪白的天灵盖。 


    ——嘻嘻。 


    【纪白负性情绪值+50】 


    相里亭阴阳怪气完,神清气爽。 


    抿了一口养生茶,相里亭盯着屏幕上没有发出去的二十章,由衷地感受到一种幸福。 


    发了十万字,他还有十万字存稿耶! 


    相里亭现在心情很好,又不急于睡觉,看到纪白的负性情绪值陆续到账,显然在手机屏幕另一端无能狂怒,不禁笑得更开心了。 


    心情愉悦,相里亭不介意施舍给这位勤奋的年轻人一点温柔。 


    槐亭:抄了一天辛苦了,早点睡吧,明天也要继续努力呀。 


    槐亭:晚安咯


    


    第47章 泥石流文豪


    相里亭清早醒来,简单洗漱完,对着镜子仔细观赏了好一会儿。 


    头发没再掉,黑眼圈淡了,眼袋的痕迹浅了,肤色也健康了一点,果然早睡早起是正确选择。 


    他张开手臂伸懒腰,刚穿来时的虚弱沉重消减不少。 


    “砰砰砰!” 


    玄关处门被敲响,一声比一声急促,隔着门板都能听出门外那人的狂躁。 


    相里亭全当没听见,慢吞吞剥了个香蕉吃,直到敲门声没了,他的手才搭在门把上边,准备出去。 


    谨慎地瞄过猫眼,入目没人,相里亭扭开门把,低头将地上的纸包捡了起来。 


    薄薄脆脆的一张纸鼓鼓囊囊,包裹的东西很硬很冷,相里亭揭开薄纸,里边是一把银亮的水果刀,锋锐的刀身上涂抹着刺目的血色,下边压着一张沾血的纸条。 


    ——抄袭狗别再作妖了,你要是再敢偷既白大大的存稿,小心我当你面送你把刀,我脾气很不好哦:) 


    楼道里边没有声响,不过相里亭知道那人没走。 


    他平淡地看完,忽的嗤笑一声,点评道:“字好丑,看得出来有努力写了,回去再好好练练吧。” 


    相里亭径直迈进电梯,电梯门关合的间隙,他蓦地抬手,连刀带血猛地向前掷了出去。 


    “咣当”一声清响,楼梯门洞旁露出的一片衣角颤了颤。 


    “啧,晦气。” 


    相里亭没把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真要是有拿刀捅人的勇气,便不会老鼠一般缩在暗处,只敢搞点寄刀片送血刀的小动作了。 


    水果刀落地的声响都会震怕,纪白的极端粉丝素质不行啊。 


    相里亭一面由衷感叹,一面步行到居民楼对面的小公园,热身过后,绕着公园的青石板路匀速慢跑。 


    原主这具身体状况堪忧,常年宅家不运动,生活作息也不健康,就像一块小号电池。相里亭打算未来几个月多下来晨跑,好好练一练,增长续航时间。 


    清晨公园人不少,有穿着运动服出来晨跑的年轻人,还有运太极的老人,打篮球的中学生也有,被绿意葱茏的春景一衬,格外富有生气。 


    相里亭大清早产生的晦气一扫而空,心情转好。 


    围着小公园跑三圈,相里亭抹了把额上的热汗,到居民楼下的拉面馆买了两袋馄饨和小笼包,用大号碗盛好放到餐桌上,转头去敲客房的门叫相里琼起床。 


    相里琼这两天找闺密玩到很晚,听到门响在被窝里边滚了几圈,顶着一对熊猫眼过来开门。 


    “嗯?开饭了?”相里琼睡意朦胧地嗅了嗅,登时清醒了。 


    兄妹两人精神抖擞地来到餐桌前干饭,相里琼十分自觉地清理餐桌,拧开水龙头洗碗。 


    水流淅沥声响起,相里琼想到什么,在厨房扬声叮嘱:“我听人说了,爸过年那天输了两万二,在家里边发了好一通火,他找你要钱千万别给,这赌鬼肯定不长记性,又拿去打牌。” 


    相里亭正泡养生茶,闲闲散散道:“放心,他们两个都在黑名单,轻易联系不到我。” 


    相里琼转身,举起湿漉漉的手,笑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你可真绝。” 


    “不过绝就对了,给他们多少都没够,全输出去才肯收手,真不知道哪儿来那么大赌性。” 


    八点,相里亭端着养生茶回到房间,解了手机静音,作者小群里边消息99+,叮铃当啷一阵响。 


    雪浪:@槐亭,万年手残党居然日十万了?天呐! 


    雪浪:一日之计在于晨,拼字吗亭哥?万字车等你过来就开,密码海阔天空,快来! 


    雪浪:别装没看见,我知道你醒了,步数都破万了。 


    雪浪是个时速六千的触手怪,日更两万的启明小说网劳模,目前已经成了小神,跟原主关系很要好,出了抄袭一事后也毫不犹豫站在原主这一边,直言复制粘贴这事太怪。 


    这人最爱跟原主拼字,玩字数碾压的游戏,每次看原主字数少得可怜都会无情嘲笑,并乐此不疲,下次还约。 


    相里亭放下养生茶,依言进了码字房,手握住鼠标一点,取消准备。 


    雪浪发了个问号:准备啊哥,你准备了咱们就发车了。 


    相里亭言简意赅:改字数。 


    雪浪当即就不乐意了:听我的,日更五千没前途,你要勇敢地做一个日万人! 


    雪浪苦口婆心劝他:昨天爆更十万字,你现在存稿应该一章没剩了吧?不努力一点怎么把东方既白那个小人打倒,支棱起来啊哥! 


    直到雪浪激动地发完两段长长的话,相里亭才生疏地一指禅回他:改成十二万。 


    雪浪沉默片刻才回复:哥,这软件的码字房上限是一周,你定一个月的量只有我一个人能出去,那就没意义了吧。 


    相里亭安上设备,启用意念输入法,气定神闲回他:改吧,一天就能出去。 


    雪浪算了算,凭他的手速要连续码字二十个小时才能出去,顿时一阵肝颤。 


    肝颤归肝颤,雪浪还是抖着手改了目标字数,等相里亭一同意,义无反顾地开了。 


    字数一改,码字房中有两人立马逃了,唯有手速慢的一个倒霉蛋嚎叫:艹,怎么就改字数开了!放我出去啊! 


    倒霉蛋:你们不当人了是吧?放我出去! 


    【倒霉蛋负性情绪值+5】 


    今时不同往日,相里亭已经升级了。 


    左手边摆着份养生茶,右手边是一摞小说,相里亭担心时速太快会被码字系统判定乱写,于是一心两用,一边意念输入,一边津津有味看书架上取来的畅销小说。 


    时速被克制在了三万,以相里亭的脑速,这次码字格外轻松。 


    字数以一个惊人的速度上升,短短六分钟过去破三千,码字房里边的另外两人不淡定了。 


    倒霉蛋:开科技? 


    雪浪:亭哥你是睡着了,胳膊肘戳键盘上了吗?快醒醒。 


    相里亭抽空瞄了一眼,摸了摸头上的咖色小帽,心想确实是开科技没错,于是给两人回复:科技改变人生。 


    雪浪:…… 


    倒霉蛋:…… 


    好气,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指责这个无耻怪物。 


    和平常消遣哗啦哗啦翻书不一样,这次相里亭是带着学习的心态去看小说的,他读得很慢,观摩别人是怎么构筑小说框架,怎样铺开剧情。 


    不过饶是如此,一摞书也禁不起看,没一个小时,右手边的一摞书便翻完了。 


    相里亭用笔记下收获,打开启明小说网,点开纪白的《丧系魔王的冒险之旅》。 


    东方既白:今天也会提前加更,希望兄弟们月票刷起来,帮丧系魔王再进一位,感谢感谢。 


    评论区过大年一般欢欣热闹,相里亭品了品对方发的那段话,缓缓笑了。 


    哦,学他? 


    看来,纪白想完完整整地复刻他昨天的操作,复制粘贴《阿布不想冒险》的十万字更新,外加今天比他早更。 


    相里亭承认自己是个双标的人,复制粘贴纪白的更新很顺手,没有丝毫负罪感不说还很愉快。但对方反手复制粘贴他,还想学他的套路,那就不行。 


    相里亭想了想,把十万字存稿修了一下,主要改的是存稿时间,另外昨天的更新里边也加了点儿小惊喜。 


    他想,纪白应该会喜欢。 


    …… 


    纪白一整晚都睡不好,翻来覆去看私信页面槐亭阴阳怪气的回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纪白脑回路跟平常人不大一样,他气的不是槐亭发现他抄袭,反正对方也没证据证明,他气的是槐亭的态度。 


    就跟欠债的都是大爷一样,抄袭者远比原创者嚣张狂妄。但现在是怎么回事,槐亭这个唱苦情戏的原创者怎么比他一个抄子还轻狂傲慢? 


    滚来滚去睡不着,纪白坐到电脑跟前,决定先抄他几万字。 


    槐亭的手速不可能一夜间就飙升到一个非人的速度,那十万字肯定是存稿,甩完了存稿槐亭就后继无力了。 


    这一战,赢的人必须是他,不然目前在谈的版权就告吹了。 


    纪白感受到危机,手速飞快地飙到了六千五,兢兢业业认认真真抄得飞快。 


    他心想: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抄袭一行也是如此。 


    早上十点,纪白脸色惨白,头发蓬乱,他捂着发痛的肝,将《阿布不想冒险》的更新复制粘贴完,又将三万字更新发上去。 


    槐亭,你拿什么跟我斗。他发狠地想着。 


    纪白发完,本以为评论区会是一片欢腾。 


    毕竟,谁不想看到正在追更的一本质量上佳的小说加更?尤其这本书格外会卡期待点,且越到后期后劲越大。 


    但当纪白的手往下拉,看到评论区密密麻麻的问号那一刻,他头顶也冒出一片问号,感受到深深的迷茫与不妙。 


    纪白接着往下划拉,血丝密布的双眼敏锐地捕捉着相关字眼。 


    ——心情微妙。 


    ——这个……既白大大复制粘贴的时候能不能仔细检查一下啊。 


    ——我人笑飞了,第137章中间这里的【防东方既白复制】真的好好笑,没想到东方既白真的给粘贴过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既白大大你说句话,你是被槐亭那个技术流作者盗号了吗? 


    纪白眼前一黑,熬了大夜的后果突显,他身子摇晃,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捂着发疼的肝,纪白咬牙切齿,恨得要死:“槐、亭!” 


    “只准你复制粘贴我,不让我复制粘贴你?真是阴得好一手啊!” 


    纪白胸膛剧烈起伏,忙将137章的【防东方既白复制】删去。 


    修改好,纪白又翻到评论区,打算把前边的评论删去,结果又新增几条评论。 


    ——还真的修改了!还好我手快截屏了。 


    ——建议去看一下140章中间,那边的【防复制,东方既白复制粘贴完就删,真的无情】还没删干净。 


    ——你俩搁这隔空斗法呢?东方既白还有什么技能快用啊!该你出招了。


    


    第48章 泥石流文豪


    短短几天内,《阿布不想冒险》收藏已经破二十万。 


    因为抄袭一事,编辑目前还在观望,没有通知他上架,除了打赏毫无收益,完完全全是一本免费文。 


    也因此,这些天《丧系魔王的冒险之旅》收益骤降,已经从均订榜单前排掉下来了,哪怕屡屡爆更也无法挽回颓势。 


    同样是正版书,当然是免费文更吸引人,何况东方既白明显有些不对劲。 


    除了收藏方面的收获,负性情绪值也翻了数倍。 


    【纪白负性情绪值-+50】 


    【纪白负性情绪值-+80】 


    【纪白负性情绪值+100】 


    纪白这个年轻人气性很大,相里亭仅是在昨天的更新上阴了他一手,一整天都有负性情绪值陆续到账。 


    不管是时不时想到被阴的事情,还是评论区的震惊嘲弄,都让纪白忍不住狂躁气恼,照着系统面板一顿抄的时候也是幽怨难平。 


    他抄了一天,负性情绪值也绵延不绝,细水长流了一天。 


    什么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就是! 


    纪白这人还是很好的,相里亭深受感动,默默给纪白点了个赞。 


    码字房在中午十二点准时破开,雪浪和倒霉蛋眼睁睁看某非人怪物的码速维持在一个很有可能被封号的程度,分分钟过去就是几千字,心里边大呼好家伙。 


    从码字房出去,相里亭抿了口冰凉的养生茶,往椅背上一靠,停止思考歇了歇脑。 


    一连急速输出四个小时,他腰酸背痛,也感受到一股累意。 


    小群里边,雪浪一口气发了九排感叹号。 


    雪浪:!!!


    雪浪:我宣布,槐亭是本年度被夺舍第一人!你们敢信吗?这个不是人的触手怪不知道接了几根胳膊,手速直接翻了二十倍!二十倍是什么概念?时速三万呐!你们见过谁时速破三万的?刚在码字房里我人都看傻了。 


    铁马金刀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这是跟手残亭撞名的新人吗?好厉害啊,欢迎新人! 


    雪浪:别心存侥幸了,就是他。 


    铁马金刀:……嘶,这么想的话,昨天甩出去那十万更新是他一天写的咯?让东方既白怎么活啊。 


    铁马金刀:不过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时速怎么达到这么高的,现在都传亭哥是技术流作者,亭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码字方法?球球了,救救你日渐秃头颈椎痛腱鞘炎的老兄弟! 


    槐亭:脑速提上来了,又换了个输入法。 


    相里亭只回了这一句,铁马金刀不禁叹气。 


    铁马金刀:脑速提升不在一朝一夕,此路不通。输入法的话,国家近年一直在研究意念输入法,每隔一段时间都有推出的消息传出来,但五年了连个影都没看见。 


    雪浪:安心,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有些眉目了,但是读取脑电波这事非同小可,总要一切安排妥当了才能推出来。 


    相里亭盯着手机屏幕,若有所思地捏了捏手上的咖色小帽。 


    …… 


    入夜,又到了《丧系魔王的冒险之旅》和《阿布不想冒险》两本书打擂台的时候。 


    有赖于纪白斥巨资炒起来的热度,关注两人斗法,顺势吃瓜的人不少。 


    ——当当当当当!更新争夺战又将打响,因东方既白复制粘贴一事,目前槐亭暂时占据优势。预计两人九点展开角逐,坐等观看今日战况。 


    ——东方既白用点心,复制粘贴之前好歹检查一下。 


    ——都在等更新吗?我去你们看得好快啊!昨天晚上更的那十万字我刚看完一半,刚好边看更新边等吃瓜,充实,幸福。 


    ——哈哈哈哈同等吃瓜,我现在对于知道他俩究竟谁抄谁已经不感兴趣了,就想看他俩隔空过招,太精彩了! 


    暮色四合,时间来到晚上八点半。 


    相里琼今天不想做饭,兄妹俩兜上厚实的羽绒服,踏着一层厚雪出去吃。 


    寒冬,远方光秃秃的杨树如同一根根直戳天际的叉子,被整齐地摆放在厨房收纳架里边,近处路灯明亮,不多时出租车便到了小区门口。 


    他们去青蔬吃麻辣烫,小店里边从桌椅配饰到餐具都很有木质感,暖色灯光也与此相衬。 


    相里亭挑了个靠窗的地方,放下手机外套,拿了个小扁筐和夹子挑食材,他太爱吃鱼豆腐,听说这家鱼豆腐味道很好,直接往扁筐里边夹了满满的三夹。 


    手机屏幕一亮,相里琼放外套时恰好看到,刚提起的兴致瞬间消减下来。 


    扁筐递给前台,相里琼回了座位眼看相里亭要拿起手机,忍不住出声:“哥,东方既白又给你发消息了,不知道想作什么妖。” 


    “什么人啊这是,正要干饭冒出来膈应人影响食欲。” 


    相里亭划开手机屏幕,径直点到私信,闻言笑了一下:“不妨事,我看看他要作什么妖。” 


    东方既白:就凭你的那点手速,昨天晚上为了阴我一手,特意更的十万字已经是你所有存稿了吧? 


    东方既白:好苦恼,我要是每天更两三万字,你是不是接下来一周都别想睡了呢? 


    东方既白:我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但是槐亭你真的惹怒到我了。你十点前立刻去承认抄袭,当众给我道歉,我还勉强可以饶你一马,否则的话我明天就去联系律师,我们法庭见。 


    东方既白:哈哈哈哈这么一来我还挺有罪恶感的,但谁让你抄袭了我呢?是吧槐亭。 


    相里亭的指尖一下一下静静敲在桌面,频率始终没有变,倒映着光影的双眼也没有波动。 


    小系统化作光团悬浮在空中,知道宿主这是又在想该怎么给人挖坑了。 


    说的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相里琼轻声问道:“不介意我也看一下吧?” 


    相里亭瞥她一眼后点头,手机推过来,相里琼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边的挑衅,立刻就炸了。 


    “艹,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敢的!” 


    顾及着还在外面,相里琼刻意压抑着嗓音,饶是这样,她声线难以抑制地发颤发抖。 


    简直欺人太甚。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相里琼无法相信这世上真的有抄袭者能无耻到这个份上,指着原创者骂抄袭,还想把原创者一纸状书告上法庭。 


    东方既白可真是好样的,相里琼很想抢过手机狠骂过去。 


    冲动是魔鬼,要冷静,相里亭抬手制止,他先是瞟了一眼时间。 


    20:53。


    相里亭懂了,于是敲字回复。 


    槐亭:你急了。 


    不慌不忙,云淡风轻的三个字外加一个句号,纪白握着手机等了足足一分钟,对方都没再回复。 


    情报没能打探到,纪白磨了磨紧咬的牙齿,又开始打字:我急什么?你一个时速一千五的手残都不急,我今天准备了几万更新急什么? 


    槐亭:哇,好勤奋啊你。 


    纪白:“……” 


    正常人这时候不是应该亮出存稿嘲讽回去了吗?你一个写过爽文的作者怎么不按打脸套路来! 


    但纪白一向有韧性,他坚定不移,不依不挠,问了又问,总算得到了一个明确回复。 


    槐亭:你加油吧,我已经没有存稿了。 


    纪白当即踹了床头柜一脚:“滚呐!” 


    “装得那么淡定,谁他妈信你没存稿?故意过来搞我心态是吧!” 


    悬浮窗一闪,槐亭又回复了:真没有存稿了,今天的更新全靠现写,你可以猜一下有多少。 


    纪白左右为难,他不清楚槐亭说的是真是假,究竟还有多少存稿,但心里边又隐隐为这个无存稿的可能窃喜。 


    如果槐亭真的没有存稿了,就算槐亭不吃不喝一直码字都不可能赶上他。 


    距离九点只剩最后一分钟,纪白双手合十,装了一回信男默默祈祷。 


    青蔬店内,相里亭扣上手机,捧过冒着香气的排骨汤底麻辣烫,抽出一把很大的勺子开始认真干饭。 


    相里琼悄悄抬眼看他,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憋不住自己的急性子,问道:“哥,九点你打算更新多少?” 


    “三千。”相里亭不紧不慢干饭。 


    相里琼一脸被雷劈中的神情,呆呆地抓着勺子有一会儿,蓦地抓住相里亭的袖子,急急道:“哥,你不能就这么放弃摆烂,我们回去熬通宵!大不了你念,我来给你写!我打字超快!” 


    相里亭抽回自己的袖子,舀起一块松软入味的鱼豆腐,晾凉的间隙回道:“先吃饭,我还有存稿。” 


    “你吓死我了。” 


    从地狱到天堂,相里琼为这大起大落长舒一口气,她又坐了下来,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等到惊喜褪去,相里琼蓦地反应过来相里亭留了什么后手,一双杏眼瞪大。 


    …… 


    《阿布不想冒险》与《丧系魔王的冒险之旅》最近斗法斗得厉害,随着加更,更新时间不断提前,如今已从从零点提前到了九点。 


    九点一到,两本书同时更新。 


    在看到字数的一刹那,两边的评论区同时震动。 


    ——我没有看错吧? 《丧系魔王的冒险之旅》今天更新了六万! 


    ——六万算什么?昨天《阿布不想冒险》不是才甩了十万字的更新吗?那才叫豪气万丈!对了,阿布今天更了多少? 


    ——那个……嗯…… 


    ——是二十万字还是三十来万往上,没事直接说吧,我能承受得住。 


    ——那你听好了,阿布今天爆更三千字!三千! 


    ——哈哈哈哈哈直接缩水三千字的爆更。 


    ——笑死,果然是斗法,居然真是回合制,这俩人打得有来有回。 


    ——槐亭是认输了吗?这才第三天,未免太早了吧,早知道比不过东方既白何必重开一本。 


    ——不是, 【防东方既白复制粘贴】你们都忘了吗?槐亭一看就满肚子坏水,指定有后手啊。 


    ——后手吗?老读者想想槐亭的手速,感觉悬了。 


    纪白的视线始终钉在《阿布不想冒险》的字数上,缓缓舒了一口气。 


    槐亭肯定没有存稿,说不定还卡文了。 


    区区三千字,塞牙缝都不够看。 


    狂喜充盈在胸口,纪白顶着一双血丝密布的双眼,忍不住畅快地仰天长笑。 


    他、赢、了! 


    正在这时,手机“叮咚”一声,纪白接过来一看,是槐亭。 


    槐亭:你今天更新了好多,真勤奋。 


    纪白冷笑一声,回复:现在说好听的也没用,五十分钟后我看不到你的认错和道歉,明天照样告你。 


    槐亭:不是说好听的,真在夸你勤劳,连我也受到感染了,给你看看我的存稿箱。 


    一张截屏发来,章节整整齐齐地排列着,粗略看去望不到底,至少有二十万字。 


    二十万字! 


    纪白脑海轰隆一声巨响,他死死地瞪着手机,直到熄屏,黑色的屏幕映照出他此刻睁大充满血丝的双眼,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的狼狈模样。 


    有消息发来,屏幕又亮了。 


    槐亭:非常感谢你感染到我哦,那么投桃报李,我也发存稿激励激励你。 


    槐亭:劳模,今天又要熬夜抄文了吧?别这样,熬夜伤身,对心肝脾肺肾和头发都不好。 


    槐亭:听我的,通宵。


    


    第49章 泥石流文豪


    ——在新一轮的更新争夺战中,《阿布不想冒险》因爆更三千惜败,现在时间来到21:10,槐亭是否还会更新,逆转颓势呢? 


    ——槐亭应该还有存稿,他一个男频写手不可能每天只写三千,但是跟东方既白相比差远了。 


    ——散了散了吧,俩人手速差了至少三倍,现在就赶不上了,谁抄谁还用说吗? 


    ——楼上是东方既白披皮下场了吗?啧。 


    ——果然《阿布不想冒险》又更新了! 


    ——我就知道槐亭肯定还有后手,更了多少?应该不是爆更三千了吧,这回少少地更了几万字? 


    ——十万! 


    ——又十万?天呐!槐亭存稿真的多,鬼知道他存了多少。 


    ——我好馋他的存稿箱,想钻进去看看,里边是不是有个百八十万字。 


    这样一来,《阿布不想冒险》比《丧系魔王的冒险之旅》多出四万字,倘若纪白不能及时赶上,这个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纪白这次不敢说相里亭没有存稿了,只能憋着一口气噼里啪啦开抄。 


    他木着脸在心里边计算,按一小时六千字算的话,不吃不喝也要写十七个小时才能有十万字。 


    要想赶上槐亭的速度,纪白必须通宵,多睡一个小时都不行。 


    【纪白负性情绪值+50】 


    相里亭已经洗漱完准备入睡了,兴许是因为输入的书籍有用,想象力被激活了不少,收到纪白源源不断的负性情绪值时,他脑海里边莫名冒出一个画面。 


    于是,相里亭抬起手机,切到私信页面。 


    槐亭:一台电脑,一盏灯,一个人,一个奇迹。 


    槐亭:向你推荐视频《熬夜的好处,你知道得太晚了!》。 


    槐亭:养生人马上要入睡了,呵护头发,保持健康作息,临睡前给你打个气。通宵而已,纪白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加油啊! 


    东方既白:神经病啊你!滚呐! 


    【纪白负性情绪值+100】 


    负性情绪值增长速度更快了,相里亭心满意足,订了个闹钟,拉上被子便酣然入睡。 


    翌日清晨起来,相里亭推开门准备出去跑步,低头又看到一把染血的刀子,刀锋向内,在声控灯下闪着寒芒。 


    相里亭俯身拿起水果刀,脏污的血沾到手指,正在这时一道白光闪烁,明显有人将镜头对准他拍照。 


    相里亭蓦地向楼梯那端跨出数步,劈手将正对着他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手机抢过。 


    “抄袭狗你凭什么抢我手机?还给我!” 


    戴着口罩的男生没料到相里亭会突然发难,怔愣过后伸手去抢。 


    相里亭拍掉他的手,顺势扯下男生的口罩,一张颧骨凸出的方脸露出,男生错愕又惊慌,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 


    相里亭举起手机,朝他笑了一下:“来,笑一个。” 


    没等男生做出表情,相里亭蹭蹭摁了数次拍照键,刺眼的白光接连闪过,直将男生一双细细的上挑眼闪成了一条缝。 


    这人应该就是偷拍原主的照片,转手发到网上,带头对原主进行网暴的极端书粉了。 


    相里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不免好奇,他仔细端详拍出来的照片,赞道:“怪不得你说我长得不怎么样,那确实不如你,随手一拍全都是原生态表情包。” 


    “好怪,不过越看越上头。” 


    男生气到发抖,碍于相里亭手上还有一把刀,堪堪忍住了没有轻举妄动。 


    他眼睁睁看相里亭将自己上下打量一眼,那眼神轻飘飘,没有什么含义在里边,但男生就是品出了轻蔑的意味。 


    “长成你这样,确实天赋异禀,你不在我家门口蹲守的时候是不是都在鬼畜区发展?年纪轻轻真是前途无量啊。” 


    青年脸庞俊逸,一身浅灰色休闲运动服,脖子上松松系着一条格纹围巾,碎发打理得宜,即便眼底带着浅浅一层黑眼圈也无损气质。 


    他笑着调侃,一手拿着染血的水果刀,刀尖串着口罩带子,正有一搭没一搭转圈,另一手则是又举起了手机。 


    “没在鬼畜区发展的话也没关系,我wb有几万粉丝,帮你宣传一下应该是够用了。” 


    男生脸色很难看,厉声道:“槐亭你敢!” 


    “你客气什么,咱们现在也算是认识了,那就是朋友,朋友之间可不兴你这么见外的,”相里亭闲闲开口,修长的指尖划过屏幕开始编辑,将一张张照片放上去,欣赏了一遍忍不住又道,“真是块做鬼畜的好材料,谁看了都得认栽,你也认命吧。” 


    “槐亭你疯了?你这是网暴!”男生看到屏幕上边畸形的脸孔,歇斯底里地喊叫。 


    相里亭停下动作,抬头时很是惊讶:“这么严重吗我的朋友?” 


    果断锁屏后,相里亭想了想又道:“我是守法好公民,网暴这种事情我可不干。不过不打紧,我们去公安局问一下警察,等问清楚了我再帮你宣传引流。” 


    相里亭说着,将刀子撇到一边,一个上折腕,稳准狠地将男生手背往手腕处狠压。 


    这一招很有讲究,散打大师抓小偷专用,男生疼得吱哇乱叫,豆大汗珠直淌,但就是逃不掉,只能随着相里亭的力道走。 


    “别激动,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这位天赋流投胎选手。” 


    …… 


    相里亭说一不二,找小区保安要了监控,又调出对方在社交软件上带人网暴原主的种种,证据确凿后真给人送进去了,等到几天后接受完教育才能出来。 


    当时男生痛哭流涕地把住相里亭手臂,沉痛悔恨道:“槐亭,我是鬼迷心窍了才会那么做的,我给你道歉,你让他们别把我扣下行不行?我今年大四了,马上毕业找工作,不能有污点,不然我这辈子就毁了!” 


    相里亭不着痕迹拔出胳膊,宽慰地拍了拍他肩膀:“毁什么毁,别说这种丧气话。接受教育的机会难得,这是你的机缘和历练。” 


    “洗涤一下心灵没什么不好,你就安心闭关,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等你出来肯定能一炮而红,名震鬼畜区。” 


    “年轻人,惜福吧。” 


    “槐亭,槐亭!” 


    相里亭交代完,便头也不回往外走,男生在后边撕心裂肺地哭喊,企盼着相里亭能回头,替他说情。 


    然后相里亭真的回头了,嘴角勾笑地摸出手机,迅速对准他拍了一张。 


    这次,男生哽咽着张了张嘴,知道自己喊也只能是自取其辱,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手机揣回兜里边,青年转身往外走,步履闲适潇洒,再没有回头。 


    【男生负性情绪值+20】


    


    第50章 泥石流文豪


    这个世界的夏国网暴早已入刑,等到男生在网络上的所有行迹调查清楚,等待他的不止是思想教育,还有牢狱之灾。 


    跑步回去,相里亭便把喜讯传到男生的大学。不多时校方决定对他进行退学处理,男生还因此成为全省大学生网暴的反面教材,堪称捷报频传。 


    办成一件大事,相里亭很有成就感。 


    多少人浑浑噩噩一辈子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方向,他这一下直接把男生未来几年安排得明明白白。 


    男生知道这些消息后,应该也会很感动吧,不过谢就不用了,他做好事帮人不图这个。相里亭心想。 


    把东方既白的偏激书粉解决掉,相里亭舒了口气,这样一来不用再担心相里琼心血来潮早起后,一打开门遭到什么不测了。 


    相里亭心情不错地坐到电脑跟前,点开作者小群,问道:二十万字房,密码脚步生风,有人来吗? 


    雪浪:我来! 


    铁马金刀:俺也一样!让我近距离观摩一下触手怪是怎么码字的。 


    两人说着秒进码字房,相里亭十分干脆地开了。 


    这一次没有倒霉蛋被锁在码字房里边,一边看着骇人的字数肝胆欲裂,一边大喊放我出去,只有他们三人。 


    三人面对码字软件酝酿着进入状态之前,雪浪先说了一件事。 


    雪浪:咱们网站过一段时间打算搞一个综艺,不知道你们听说了没? 


    铁马金刀:真的?这这这,我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频小写手,怎么马上就要变成大明星了,这也太突然了吧,我都还没有准备好呢。 


    槐亭:谐星? 


    铁马金刀:咳,说正经的,我寻思咱们启明小说网也不是什么娱乐公司,拍综艺的话能拍什么?男频网站女作者少,几个大老爷们穿沙滩裤拖拉板,一个板凳一包烟,敲敲打打码一天? 


    铁马金刀:这种干巴巴的画面跟隔壁电竞直播一比,绝对被碾压得死死的。 


    相里亭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仅是一秒钟便不愿再想,有点辣眼睛。 


    他没有立刻切到码字页面,而是盯着讨论区,心里边也有些好奇。 


    雪浪:网站的造神计划起初奏效,几届过去越来越不行了,好几年都没出过影响力比较大的白金作者,索性效仿娱乐圈弄个直播类型的综艺。反正网络写手好养活嘛,只要提供一个能吃能住的场地就行,试试呗。 


    雪浪:亭哥,跟你斗法的那个抄袭怪东方既白已经报名了,你报名吗? 


    相里亭想了想:不确定,再说吧。 


    铁马金刀:我去,他这种抄袭的人都能报名?最近他读者网暴亭哥那件事都上热搜了,东方既白他凭什么啊! 


    槐亭:他炒作这么多天,身上自带热度,而且抄袭这件事也没人敢真的肯定他抄了,说不定还想借综艺洗白,顺便成为被造出的新神。 


    雪浪:牛呀亭哥!那孙子报名理由就是这个,呕死我了。 


    三人短暂地谈了一会儿,双手在键盘上边噼里啪啦打字,手感上来了纷纷止住话头,开始码字。 


    相里亭捏着手中的咖色小帽,想到相关人员发来的消息,以及不久后的综艺,嘴角轻勾。 


    他将咖色小帽戴到头上,全神贯注投入进去,一行又一行文字飞快地罗列在屏幕上,速度快到人的肉眼难以跟上。 


    码字房内,自问也被人敬为触手怪的两人木着脸,眼看稳坐第一、一骑绝尘的字数疯了一般地狂涨,忍不住感叹。 


    雪浪:靠啊,你不是时速三万的吗?怎么飙到六万了?这不科学! 


    铁马金刀:麻了,感情我们要辛辛苦苦奋斗一整天才能达到的二十万字,在你那就是洒洒水呗。 


    雪浪:嘶,经过变态发育的亭哥竟有些许可怕。 


    相里亭没有辜负两人的信任,三个多小时后成功破开码字房,他没有停下,接着往下写。 


    存稿突破三十万字大关后,又飞速向五十万字进军,快得惊人。 


    《阿布不想冒险》必须由原主的笔名先行完成,才能澄清抄袭的污名,这是原主的心愿,相里亭打算快一点达成,不再跟纪白耗了。 


    相里亭决定速战速决,一是因为纪白功利性很强,一旦发现抄《阿布不想冒险》这条路走不通,一定会立马删除笔名装死,再换个笔名接着抄。 


    再就是,相里亭这些天翻阅了许多故事,沉浸在充满幻想色彩的美妙世界后,慢慢也能体会到原主的心境,脑洞大开,他决定写一篇属于自己的文,而不是依靠原主的文啃老本。 


    但是写什么好呢? 


    存稿达到五十万字后,相里亭在本子上写下三个类型的脑洞,每一个都让他难以割舍,笔尖悬在半空,许久都没能落下来。 


    废土、七零年代、修仙。 


    这是相里亭曾去过的世界,他翻遍这三个世界的书籍,也在那上边行了数万里路,对背景熟悉至极,很好下手,而且之前的经历与幻想都能有所用处。 


    相里亭放下笔,脑海中思绪纷乱,各种场面在里边浮现,好像三本不同类型的小说情节化成实像,影像混乱地交叠在一起,难以理清。 


    他闭了闭眼,实在很难抉择要写哪一本,索性暂时不去想这些。 


    一个想法浮上脑海:他现在已经不是一指禅时速五百的一指禅了,如果情节全都设定好,用意念输入法也很快,那么是不是可以贪心一点,干脆一点全都写,直接三开?又或者将三个元素整个起来写? 


    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再也没法消散下去,极具诱惑力。 


    但自己写和照搬原主写的毕竟不一样,相里亭不确定用意念输入法能不能成。 


    毕竟意念输入法只能输出有序的文字,像是不成文的杂乱想法是没法输出的,相里亭第一回写故事,无法把握到时候自己的思路是否会随着剧情推进一直保持清晰。 


    到时候,每一次情节处理、人物描写、叙述方式、语句组织,小到用字与标点都是一道坎。 


    屈起的指尖微动,在电脑桌面上轻轻叩响,相里亭不畏惧这些大坎小坎,对一个故事讲述者来说,一个故事能否打动人才是最要紧的。 


    作者是编剧,用文字筑起地基,读者是导演,用想象在脑海进行排演。他要做的,就是将剧本打磨好,把地基筑牢。 


    思路逐渐清楚,相里亭提笔在本子上圈出废土两字,启动意念输入法,将新书的构想整理在码字软件上。 


    反正不是正文,相里亭放开了进行设定。 


    直到夜幕降临,单是背景相里亭就写了三万字,甚至犹觉不够。 


    相里亭隐隐有种踏实的感觉,他好像摸到了一条适合的写文道路,对设定不自信,那就先写大几十万字定调,写着写着就知道正文该怎么下笔了。 


    …… 


    晚上九点。 


    纪白眼前一阵一阵发黑又发绿,他起身去倒杯水,结果脚下虚浮无力,手中的玻璃杯脱手,直直坠落。 


    “啪啦!” 


    碎裂声刺耳,纪白勉强清醒过来,迷蒙地抬头看了眼时间,顾不得喝水,连忙把自己抄了二十个小时的十二万字发出去。 


    “今天应该能睡个好觉了吧?”纪白困意朦胧地喃喃,“再这么来几次迟早猝死。” 


    他只觉现在已经虚到骨子里,心肝脾肺肾都不好了,头发也一大把一大把地往下掉,往镜子跟前一看,一夜间长大十八岁。 


    纪白不明白,抄袭分明是轻松愉悦、百利无害的事情啊,为什么他现在成了这副死样? 


    正在这时,系统的警示音响起:“槐亭的《阿布不想冒险》更新二十万字,两边评论区指责宿主抄袭的声音居多,情况异常不利,请宿主及早做打算。” 


    二十万? 


    纪白浑身剧震,忽然头一歪晕了过去。【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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