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蕴在救治牛师傅一事上表现出色,经厂领导班子开会决定升任为机械厂职工医院内科主任。
具体任命时间医院正式改名后立即生效。
期间刘保国还宣布了一件令所有人心里直想骂娘的决定。
九月份开始,医院将按照县医院上班制度实施轮流夜班。
陈蕴恍惚间又想起上一世轮转到急诊工作时成宿成宿熬夜的感觉了。
陈蕴听不见其他人心声,不过多少也能猜到其中肯定有人心里对她怨念颇深。
就因为救了个肺炎患者,好好的清闲工作瞬间天翻地覆。
要不是刘保国最后宣布本月全体都有奖金的话,怨念目光怕是要盯穿陈蕴后脑勺。
好在掰着手指算算,以后四个医生就算值班一周最多也就一天。
换个方向想想,工资也涨了不是。
陈蕴苦中作乐的想着。
***
七月翻过,八月酷夏依旧。
空气中弥漫着股子大地被太阳烤焦了的气息,偶尔微风掠过才能带来一丝丝凉爽。
光是站着,陈蕴都有种热汗顺着脖颈往下滴落的感觉。
快走几步赶快找了处树荫站定,抽出随身携带的蒲扇连连往脸上煽风。
不知不觉穿过来一个半月,这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我收拾好了,走吧。”
软秋上楼拿了两顶草帽递给陈蕴一顶,又小跑去一楼水房接了满满一壶自来水。
“晚上看来又得睡走廊了。”陈蕴接过草帽戴上。
好不容易买回蚊帐,可这天气就像是故意跟她开玩笑似的,屋里热得根本睡不了人。
“这事咱们真得感谢高明。”软秋说。
陈蕴相当认同的点头。
被炎热所折磨的不止陈蕴一人,软秋两口子同样叫苦连天,就差搬着床和蚊帐到楼下空地去睡了。
就在几人快要崩溃之时,高明送来了救命的蚊香。
前世大众嫌弃对身体不健康的蚊香,这一世就是想买都买不着。
就连县城供销社都没有的东西,只能在省城百货商店里才有,听说价钱还不便宜。
要不是软秋提起,陈蕴根本不知道是高明送来的。
活脱脱做好事不留名……
而这还不是高明第一次送东西不留名。
这个把月来门口出现的东西包括但不仅限于挂在门把手上张牙舞爪的几只螃蟹,还有走廊架子上突然出现的两个红苹果,印着时髦女郎的铁皮盒雪花膏。
高明很有分寸,从不会送特别贵重的东西,但又足够令人欣喜。
有蚊香之后陈蕴铺上席子就在门口打起了地铺,软秋见状有样学样,两个人每天都在走廊结伴而睡。
“早上都这么热,你说晚上咱们是不是不该吃火锅啊!”
陈蕴抬头看看没有一片云彩的天,有些担心。
从搬进宿舍就该请的饭由于大家伙工作忙碌而一推再推,好不容易陈蕴才终于等到高明休息,而其他人也遇上周六休息。
陈蕴和软秋是准备去黄泥巴大队的供销社买牛肉,晚上请客菜单本来定得是火锅,可瞧这天气,担心火锅没吃完倒先中暑了。
“就吃火锅。”软秋抹了把下巴的热汗往路边一甩:“你说的火锅我们就在书上见过,好不容易遇到机会,再热我也得吃上嘴。”
“供销社真有牛油卖?”
“有!”软秋很肯定:“牛油腥气根本没人吃,上回我听售货员说不要票都卖不出去。”
厂子菜站每个月卖一次牛肉,好点的部位早早就被国营饭店买走,轮不到其他职工。
黄泥巴大队供销社就完全是相反的情况。
牛肉大部分是瘦肉没油水,好不容易攒的肉票大家都想换肥肉吃,牛肉反而不受欢迎。
“那咱们快点走,一会儿该赶不上公共汽车了。”
汽车每天一班经过黄泥巴公社,早上九点出发,中午两点回程,错过就只能等明天。
车站就在厂子门口,一块木板上写着途径会停下来的站点。
公共汽车的最终目的地是县城长途汽车站。
不过去县城住宿需要介绍信,所以这等待的人里应该大部分都是去黄泥巴公社赶场。
“人还不少。”
“早点挤上车抢前边位置,后边颠死人。”软秋见这阵仗,忙拉着陈蕴衣角小声叮嘱。
陈蕴把包转到胸前,点头表示听到了。
虽然是第一次出厂子,可放眼看去陈蕴已经看到了远处的泥路,车会有多颠簸可想而知。
嘀嘀嘀——
司机上车,先按三声喇叭提醒众人马上要发车,随后售票员才手动拉开车门。
所有人一拥而上……
软秋个头娇小,哪怕打人再疼此时此刻都派不上用场,刚抬腿就被手挽手的三个女同志给挡到了后边。
陈蕴抓紧书包带,车门刚开就弯下腰一溜烟往人胳膊下钻。
虽然夏天的咯吱窝气味实在熏人,可总算让陈蕴找到条捷径,东钻西钻很快就爬上了车。
软秋还在奋力往前挤的时候,陈蕴已经顺利抢到左边第一排座位,取下书包把靠里的位置也给占了。
车窗外,一直有双眼睛静静看着。
“软秋,这里!”陈蕴朝好不容易挤上车的软秋挥手,余光扫到车门时忽然顿了顿。
“曹琴。”
陈蕴身后的位置有道浑厚男声同样在招呼,陈蕴趁机偏头瞟了眼后座的男人。
一张新面孔,果然不是陈蕴所知道的曹琴对象。
“一错眼你就上车了,动作真快。”软秋两步走到座位前抬手想取下水壶,手肘刚一弯就似乎碰到了人,忙转身过去道歉:“同志……对不起啊!”
“没事。”曹琴别过脸,匆忙走到后排坐下。
软秋伸手戳了下陈蕴,借着取水壶的动作朝后排座位挑挑眉。
陈蕴只是点点头。
车子在一片嘈杂声中启动,售票员对车子的颠簸早习以为常,一手抓着栏杆一手从包里取出车票。
“买票买票,黄泥巴公社的一角,县城长途汽车客运站的两元。”
陈蕴花两角钱买过票后就听到后排男同志说:“两张到县城的票。”
售货员看看曹琴和男同志的穿着,嘴角立刻挂上了笑容:“这是上县城照结婚照啊!”
车厢瞬间安静,接着立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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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了起来。
外向的开始说些吉祥话,大娘们更是笑着让男同志给大家伙发瓜子花生。
男同志还真带了糖和花生,从座位站起来笑眯眯地给大家分发。
发到第一排时,陈蕴顺势看了眼男人的长相。
“……”
声音好听……只有声音好听。
蒜头鼻上油光闪闪,鼻翼两侧的粉刺被指甲掐得坑坑洼洼,最扎眼的还是那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笑起来门牙上还沾着菜叶子。
比起记忆中曹琴原来的对象,长相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那人陈蕴在宿舍楼下见到过,个头不高但长得挺端正,对人也客客气气的。
“大家都吃糖,吃糖。”男人热情地给大家发糖。
陈蕴得了两颗糖,五分钱一颗的奶糖,眼睛不眨地就发给同车人,看来家庭条件应该不错。
软秋用胳膊肘撞了下陈蕴,凑过来小声道:“罗有茂的弟弟。”
“副厂长?”
软秋撇撇嘴重重点头。
罗有茂年纪和赵峰差不多,弟弟怎么也得四十来岁,才二十一的曹琴竟然会选择和他结婚。
其中的弯弯绕绕很难不让人多想。
但好奇的人中不包括陈蕴,两句话之后就停止了讨论,转而说起一会儿要买些什么菜。
“张大嫂送你的干菇子可真不错,炖猪脚可香了。”
聊着聊着,软秋无意间的一句话晃悠悠飘进了本就一直注意前排的曹琴耳中。
她将胳膊杵在膝盖上,努力靠近前排座椅后背,想详细听听陈蕴两人接下来的话。
车子开出厂区范围后,水泥路就全变成了泥路。
司机专心开车,售票员也没空闲聊,收了闲聊赶忙继续往后排收钱。
再不收钱,这黄泥巴公社就到了。
十几分钟的强烈颠簸后,车子第一站到。
黄泥巴公社建设水平总体不错,但比起机械厂,卫生条件还是要差上许多。
今天又碰上赶集,各生产队赶着牲畜到公社来交,地上到处都是猪屎和鸡鸭粪便。
“要是能每天都吃到肉就好了,最好不用票就能买。”
软秋望着那些鸡鸭群馋得直吞口水。
陈蕴小心避开堆鸡屎,眼睛都不敢从地面上移开半分:“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到时候不是没肉吃,是咱们不想吃!”
一九七六年的夏天距离革命结束还有一年,而距离陈蕴所期盼能随便回家的时间还有两年。
穿过鸡鸭成群的街道,又在路边买了一杯醪糟水灌进水壶,供销社总算出现在面前。
绿色门板卸下来随意放在两边,五十公分高的门槛上全是泥巴和鸡鸭粪便。
比陈蕴他们快几步的两个女同志抬脚熟练地在门槛上刮起鞋底,留下厚厚一层泥巴后才高高兴兴走了进去。
“买猪肉这边,牛肉的去旁边……凭票购买,没票就别在这浪费时间。”
供销社里人最多的无疑就是卖猪肉的柜台,里三层外三层不透一丝缝。
而与之相对的牛肉柜台前就空无一人,售货员百无聊赖地挥舞毛巾驱赶着苍蝇。
陈蕴掏出攒了两个月的肉票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