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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第四十八章

作者:去闲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五月六,端午第二日。


    一早,各双桥头可见横幅大拉——


    采莲女!荷叶衫!尽在巧娘子衣肆!


    进店前百名减百文!


    采莲女!采莲郎!男女皆有!


    快来与你相宜之人共购士林衫!


    不用说,那店外早已挤满了人,稍些脑子活络的,不自己买,但见了这前百名减百文之事,心下一想往日境况,便连忙占了位置排队,找些相熟之人,通送那些有钱的邻居,有些干脆往那儿一站,谁也不去,见了人就喊。


    “十文钱,十文钱!我这位子可得了去!”


    经了昨晚燕娘的采莲一曲,这宋衫以日出东山,光芒扑向大地的速度在扬州城传了开,如今这宋衫不必说沾染那士林的风气,光是采莲之美已将这衫裙推向民众心中美的顶峰了。


    无法,这舞,这曲,这人,已在这扬州城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朦朦胧胧,清清雅雅。


    带了滤镜的衣衫,掀起全城狂热的衣衫,这衣肆如何阻挡得了民众的热情!


    还用十队长再去减免资算抢生意?


    众人皆是疯抢不得,生怕没货了,哪家店前不拥拥嗡嗡一大批人!


    扬州本就热闹,此次外地人来得更是多,自辰时,天刚大亮,直到午时,仍是挤着挤不进,看着店里衣裳越来越少,心又愤恨起来!


    可惜,这边情景丝毫没影响到几桥外的运河赛处!


    那边早已围满了人,六桥至十二桥又得了利,这赛事正是在其中举办,人边看比赛边排队,那槐树杨柳底下好不热闹!


    巧文也一大早来此,今日忙得很,早时看游泳,午后看赛舟,那李佑郎还等着她呢!


    河旁仍分散着鼓手,辰时到,各人皆已来此,一大娘上场,亲自指挥,“众鼓手,起!”


    “集合!”


    咚咚咚,那鼓敲得欢快,人在周边围着也笑着,看得欢快!


    有老头比不了,便抱了小娃娃举高了看,那娃娃还咿呀咿呀指着河道,“看看,娘亲,娘亲!”


    老头笑笑,一旁人打笑,“小娃娃,你可看好了你娘亲的本事,定拿了五文钱来与你买糖吃!”


    “糖糖!”


    这人与老头笑着一礼,过了身,也投入那河里去了。


    为何只选在这六桥至十二桥之间呢?


    别处你可不知,头尾河道急,人多不稳当,比不开,那太后面的河道又太开,好些处两旁竟是野地泥洼,连修缮也无,保持着最初的地貌。


    只有了这一段河,两旁也修了青砖石,河道也宽,最适于不过!


    此刻你要问是那岸上的人多,还是水里的人多!


    便是那常钓鱼眼力最好的老翁,也只能摇摇头了。


    如今先上场的是女郎,一条红丝带被紧紧握在手里,那两个小役正凝神正气去听高处的指挥!


    深绿的水里,大家挤着推着,脸上不变的是笑容,好奇,试探,交头接耳,互相拉对。


    试探的人被前方几个壮娘轻扫了回来,“五娘!注意规矩,不能越过这红丝带!”


    大家笑笑,都是眼熟的,一人便扯扯那人肩上的袖带,“十七,你可是有钱拿的,咱们不得游个来回,你也忒实心眼了!”


    那人一甩划下的湿了的头发,抱臂,稳在水里,“还有脸说?就把个来回五里地不到,你刘叶何时这么虚了?”


    “平日里在码头兴风作浪的不是你!”


    她笑道,上面一声高亢的嗓音,唢呐忽然起,她一肃,“要比了!专心点!”


    说罢,站了上船,大家也不在说笑,纷纷静了气,各个眼望前方,唢呐持续不觉,两旁河岸更是也睁大了眼,那些稍后比的汉子站在其上。


    有自家娘子的纷纷呐喊助威,小孩儿也齐上阵,被各家娘子一唾沫顶了回去,“收些力气罢!”


    “待会儿的十里游二十里游,看你还笑不笑得出!”


    上面男儿郎正脱了衣裳,头上被带子简单包起,腿支在高处的青砖石上,开怀地笑,“莫急!我们男儿的本事你别小看!”


    “就是!平日里不说便罢了,比力气的活何尝虚过你们女人家!”


    这话是真的,毕竟平日里,这些人该出力气的时候从也没退过。


    他们笑,底下听着也在笑,只是还要专心等着开号。


    男儿郎也专心看着,这赛事状况他们得先有个大概,无他,他们比得可就多了,各个都是报了两三项,不知这一切规则如何,又有什么注意的。


    光是这赛前唢呐与真正发号便是没见过的,终于,所有声均停下,河道足有几排的人纷静了声,大娘站至高处,手里一锣盘,她扯足了劲,高喝——


    “开赛!”


    “咚!”


    那锣盘一响,这里的人飞一般冲了去,岸上也热开了锅,两岸鼓声依次传向十二桥,那里,正有十余壮娘维持秩序,在时刻到时拦着人再不让去!


    巧文站至高处,也紧张看着,人群随着鼓声移动,各家各人均不肯落后,水里游鱼飞快,可也有让保持体力的,耳边锣鼓声,欢喝声,到了水里全是模糊一团。


    真正到了比赛时,那些嘈杂的背景音全部不见,只余心脏的砰跳,胸口沉重的呼吸。


    各处人嘶哑着,六桥炸开了花,这人群激荡着散向四处!


    有好些士人也参杂其中,他们牵了驴来,可这驴似乎十分瞧不起这上下乱跳的人!


    悠悠迈着步子,有的干脆昂了头就是不再走!


    急得一旁人好生在竖起的耳边说道,“驴儿驴,你就随我去罢!有热闹景象看呢!”


    周围人推搡而过,回眸一笑,吵道,“你是为了那娘子看罢!”


    那人见有人问话,抬眼找人,一拱手,笑笑,“正是正是呢!我家——”


    “驴——”


    “回来——”


    书生一打拱,驴没了牵绊,撒开蹄子走了!


    前边人不知所以然,纷纷让路,等至听闻了风声想帮一把时,也摸不着了驴尾巴。


    就这样,驴往着远离人群的方向越来越远,后面还吊着一个人!


    周围人笑他,“真是个呆书生!不知哪家娘子的?”


    独独有些人呆呆地,可大多人精明得很,河岸下的青苔阶早早被他们占住,随着河里的人一同向前,密切注意着赛况!


    扬州城内外,只闻激烈的人声,盖过了今日的烈阳,直冲每人的心,这一幕,这一景注定要留存每人心中!


    那些官府世家不会亲身来挤,年轻人固然也有的,可大多仍找了处酒楼,高高俯望着,六桥至十二,哪段河流最长,风光最好?


    便是九至十一桥!


    从九桥去再无遮拦,河道变得通直,那盖得高些的楼可直望到底!


    不过这前半段隐入曲折回环的青石台里的景象她们便是看不得了。


    这赛事不打回头路,六桥至七桥之间比女郎五里游,到了终点,男郎便在那里候着,从七桥至八桥,为他们的演武场!


    视线随着散发着热气的清风再回到这河面,千余人随着赛事已分得很远,不过看着,大多还在前列围着。


    一刻五里地,对这些河边长大的,吃些饱饭谁不能游过!


    岸上鼓声又起,底下的人各个攒着劲,游在前面的一脸欢快,后面的使力追赶,正不知差距多少,岸上人烟繁杂。


    “还有百米百米!”


    “快到了快到了!”


    “鼓声起!再数两百下下!”


    岸上看热闹的,喝彩的,倒比底下人更急,大家随着那鼓声一同数着。


    “百八十!”


    “百六十!”


    “百下!”


    “五十!”


    “十!”


    桥边壮娘已蓄势待发。


    “五!”


    游过的人喘气歇着,眼上满是喜悦,这五文钱,拿到手了!


    “四!”


    风来,风起,巧文站在岸上,看后面的人使劲追赶,人已不多了,那清风吹响河面,一切仿佛被拉慢,鸟儿离开枝头,壮娘伸出的双手,岸上人的兴奋。


    “三!”


    后面的人已知无望,可还有一文钱等着她呢,奋力游着,再一抬头,岸上哪个人不为她鼓励打劲。


    “二!”


    鼓声奋扬,挣扎着,有人已扑向了壮娘,被手轻轻一拉,柔和推向身后,大家直了腰,笑着,口中报得数却愈加响亮。


    “一!”


    “咚!”


    锣盘响,刺耳的一道,众人心可算回了肚子,这一遭,险些把嗓子喊哑!


    大家笑着,可话还未落地,前方一大叔上场,咚的一声!


    “男郎入水!女郎去桥上小杨柳空地拿牌子领钱!”


    这里的消息传不到高楼那些人眼里,他们等得焦急,派了一批一批的人问,“前方境况如何?”


    “比到几时了?”


    可明明这是个计时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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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时间赛跑,这有什么可说的!


    难不成说些哪家进了哪家险些错过!


    这这……如何说呀?


    可他们哪里是真的需要什么话头,只是也按耐不住,随意一些话便能让他们起了头。


    “这赛事真是精彩!遥想我当年……”


    “大家看得真兴奋?”


    “真兴奋!岸边全是人!挤都挤不进!”


    “什么人都有?”


    “有,粗麻短衫的,长衫士人,还有些着了荷叶衫的女郎也凑着热闹!”


    “全城人皆在看呢!”


    这些人就等这一句了!


    集体的活动会塑造集体的回忆,集体的意识,这凝聚力可不是比着玩的!


    有人就是喜欢这热闹,这集体的生活,这众人为一件事欢心雀跃的参与感。


    他们在酒楼上,虽不得参加,可心早已飞去,犹如也浸在水里,畅快自由!


    探出窗外,去看,那曲折的河道,那飘摇的杨柳,那延伸的高楼!


    可恶可恶!


    均不得使她尽兴!


    一收眼,两边尽是探出的脑袋。


    一笑,“孙老先生——”


    “你也来啊!”


    那边一望,看向这里,连回道,“是呀——”


    “你家阿郎去了没?”


    “哎呦,早候着了!不像样!非要去!”


    “孩子们喜欢热闹,老妹无需挂怀!就去挣挣这五文钱也是好的!”


    “对!不知柴米贵!”


    这边高声响彻天际,那边鼓声也将随着岸边传来!


    男郎报的人比女郎多出不少,如今脱了上衣,各个光着膀子,那身体!


    湿了水,太阳照着,发出黝黑的光!


    女郎比时岸上还有些女子家,可等着男郎入了水,岸上显然要空一大截!


    大家有了经验,这河道是弯的,有几处不少转得较急的地方,人虽一股脑还拥到前列,可显然是绕着转弯的方向铺开。


    一声号角,这男郎以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那上了岸的女郎瞧着,也止不住叹了息,体力的差距摆在那里。


    更况,若是大姐在这里,也未必比不过,可惜她今日月事,很是耽误了些!


    那壮娘在的时候还温柔些,可轮到了壮汉,他们对着乌压压的肌肉可丝毫不客气了!


    谁犯了规,谁出了线,两岸有谁想从半路入了水,均一脚踹了回去!


    赛事上来,气急的人也有,被挡了路,脸上被恶意溅了水,壮汉岸上见着,倒也无人惹事。


    冲在前的男郎游得飞快,像一条飞鱼一上一下在水里穿梭,按理说,他这游法在人堆里很不好施展开,可奈不住他一蹬腿,甩出一大截!


    岸上有人见了,一指,“那不是十娘家的嘛!”


    “哎呦可不是嘛!游得真快!”


    “十娘刚不是也是女郎前列么!这一对夫妻!”


    大家笑,“我看这几天两人有得赚了!”


    “那可不!”


    男郎们水里施展身手,女郎们岸上看着,有些衣裳还未干,也不在意,手里转着那几枚铜子,悠哉游哉。


    可不嘛,眼前大片美男,健壮的身材,可不让姐看个乐呵!


    说起来,今日去哪家歌楼听曲呢?


    近几日那十三桥的五巷就不错,听说这时兴衣裳已经穿上了,你说说,成天这日子过得!


    早上去码头看着一群呆子搬东西,算账,辛苦一天了,回家连个体贴人也没有!


    好不容易听曲的那几个人相熟了,日日还有人陪着,可真不走运,偏她被骗了!


    说什么攒够几十贯,便可回家娶了去!


    在她这里只是个弹琴的,到了别家,转眼入了罗帏!


    也就罢了,她本身没几个钱,也就在这清馆里听些曲子,调笑几个看得顺眼的,别的她真干不来,嫌脏。


    哎,又是羡慕那些有权有势的女子的一天,你看看,人家一出手,她的快乐地便一下子被打包走了,一个也不留!


    可惜了她的百文钱!


    算了,钱能赚,快乐也能买,她停在一处柳树旁,靠着,嘴里叼根杂草,看着眼前划过的一片又一片身躯,嘴里笑着。


    反正这几日她是不愁没男人看了。


    哎呀呀,就说话这几瞬间,过去了多少长得可以的。


    铜钱在手里打个响,抛起又落下,清脆的响声没入人群的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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