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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第四十四章

作者:去闲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前边衣肆已开店,这门是开在院落里的后门,通着里坊。


    逛向四周,牵着驴,风挂着,想着,今日那十六桥边店铺开业,这般风,不知道还顺利么。


    想着,这脚步便到了十六桥。


    遥遥一看,人密密一片,和着风,如摇晃的蜂群,左右飘摆,就是不动。


    她下了驴,一步步靠近,锣声,鼓声越来越响,人群不减其热,甚至这风吹来,更凉快了,更合意了!


    看着,他们跳,舞,周边嗡嗡,笑,看。


    衣肆进进出出,有买了衣裳欢心出来的,还有围在摇晃的木架旁,稳着,周边算着这二十桥十二衣肆哪家更实在,哪家有这色哪家无,明日又该是哪里有这场子看!


    衣肆招待之人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初起,巧文并不放心管家所赠那些人,即使是暂时的,她有现成的人选,便是那一百人十队长。


    十二衣肆,除去两处直接看管,十人为一建制,各负责一处衣肆,至于耽误了进度,衣坊那边便可用了四声平的新人。


    总之衣式上倒没什么掩藏的必要,甚至,四声平带过来的更熟练些。


    巧文没再走近,而是绕了一处,上了一家酒楼。


    酒楼是个大家,来往的均是有些钱的,她上了雅间,想找间对着衣肆的,谁知酒家一摸头,笑道,“娘子,早就被订了,都是为巧娘子那衣肆来,你可来晚啦!”


    她惊讶,一瞬,“无妨,便随意一间罢!”


    她说不见士人,原是都躲在这上面来了。


    “……娘子,你要是实在想看,咱酒楼又处厅子,那正对着呢,只是这人多杂……”


    “行,就那儿罢!”


    “好嘞!”


    巧文到了地方,果真,里面还空些位子,虽说远离那一扇扇并排漏窗,可也还好。


    人也多,见其人物方知酒家为何会有顾虑,这里人衣着普通,想必是觉自己一袭缎子不符了身份,她找了一处,坐定,头上只一根簪子束发,身上红披未脱,活像哪里来的女剑客。


    巧文自己觉不到,可与一年前初到京城时想比,定不会再有人如刘生般说她是脆生生的女郎了。


    一载历练,人早已蜕变。


    厅子很大,人很杂,有商人,有闲客,她没去看全,只坐定了,捧脸去看。


    远处青山如黛,风刮过云,南方雨将临,虽空气还感不到那湿度,但那山已现出一切。


    这处位子选得好,看不到下方热闹,却带来了远方宁静。


    长竖形镂窗刻画了同样形状的云山,飘动着,便是巧文来扬最惬意时刻。


    坐茶楼,听喧闹,各色人流身旁一展身手,述说着千年往事,人际兴衰,许而那口中还有她的名姓,眼里是不变的青山。


    她没注意到,隔着几桌,一群人正踌躇看着这里,实在不好相扰,可辗转反侧已几日,大家相商,又实在没个结果。


    空空的衣袋造就了怯儒的气质,连去下方衣肆买件衣裳算是添添兴也做不到。


    这便是那日诗会的书生。


    他们望见巧文,小声讨论着,“我们到底要不要去?”


    一女郎推推茶盏,“我觉还是不要,你们没见娘子心情大好么,咱们去了不扫兴嘛。”


    众人见去,果真,她一人正对青山看,脸上无明显笑意,却让觉之轻松愉快。


    大家沉默,可又有一人说道,“可今日一去,今后怕是不能相见。”


    叹息无声,却在蔓延。


    良久,一人道,“还是走罢。”


    “咱们连个像样些的礼都拿不出。”


    巧文回过神时,这边一空,谁也没注意到,很快又被占满。


    坐够了,来了碗大蒸鸡,她一人吃,没要多少,这顿饭吃得悠哉自在。


    如她来大唐许多时日般,其实算算,她一人呆着的日子也不少,旅舍里,饭馆里,马上,路上。


    前者还有热饭吃,后者便全然田园风光了,一包饼,有是准备到位了,有油纸包的肉吃。


    每当这时,她倒无奔波辛苦之意,心里往往如此刻,惬意,有时,壶里没水了,她还真的趴到干净的小溪旁吃过几口。


    这日子,这行径,巧文算是过出味来了。


    一人,闲云野鹤。


    薛枝曾提到过,他曾经便是如此,李佑郎听了,表示赞同,两人一道走了不少地方呢。


    吃过饭,凑到了窗子边上看,人还聚拢着,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加兴奋,最后一道长幅映入眼。


    是啊,端午要来了。


    回去时,路过松平书院,此一行本是就有这个目的,不知薛枝为何要她包下此学院脩束,她一路边问边走,最终,在一株桃花旁看到了几处篱笆,围着几处平房。


    里面不像是书院的样子,倒像是谁的农居,没有人在,她有些疑惑,正待更近一些,一白发老翁拿着扫帚走了出来。


    “老伯——”


    “请问这是松平书院么?”


    她问,那人似乎没听清楚,但见人来,笑着走上前,老人身子较矮,走路一摇一颤,这一幕很是有趣。


    “娘子……你说什么?”


    老翁问,巧文笑着弯腰,再问,“这里可是松平书院?”


    “正是。”老翁很和蔼,全不像稀古之年,神情倒像个孩子,天真。


    “只是他们都不在了……不在了。”


    “不在了?”巧文一愣,再看,老翁只抻着手道,“不知去向何方,刘远平领着人……走了……走了。”


    巧文直起身来,打量书院,很久,又低下身,看向老人,笑问,“那我可去看一看?”


    “好啊……好啊。”老人颤颤巍巍绕到了篱笆门前,开了门,巧文一礼,向内而去。


    房内很简陋,许是已搬离了住处,留下的只剩斑驳的墙皮,她一间一间转着,从其中还可看出哪些是平日课堂,哪些是饭堂,直到了一间,她停下。


    里面倒立着几座箭靶,草编的,很破了,底下许是去巧文看错了,竟还有些像剑的痕迹,是木枝,或也不是,只是腐烂了,看着像而已。


    出来了,正对一株松树,古老苍桑,不在院里,而在不知多远外的小山上,一片苍翠中只他显眼。


    怪不得转了一大兜子,愣是不得其名,原是需抬头看,望眼看,才得的到。


    松平松平,为何又是平呢?


    我见那松树甚是陡峭,扎根山上,迎风而起。


    她回了院落,见了老翁,问那屋子里的器具,老翁笑笑,“不错,远平习武,学生也习武,可平天下。”


    是以,她没什么困惑了。


    不知这刘探花带着学生去了哪里,此时她倒知薛枝用意了。


    来时她不知松平是那刘探花的地方,如今既要包下书院脩束,她便明了。


    不为打好关系,不为那日之事胁迫而来。


    只是知你难处,见其品行,我愿伸出手帮你一帮。


    全为了天下皆如你这一般的作为。


    此乃士林。


    薛枝此番,确实入她的心。


    当初,那刘夫子问她,可送衣,她回不。


    可现下,有了万平衣肆,却又不见了人。


    真是缘分如此。


    人既已离去,感怀伤春无益,她也没问去了哪里,又是作何?


    悄悄来去,如来时一般,此地人烟稀少,只有门前小溪潺湲不停。


    回程,望着各处河道停滞的龙舟,再一转眼,店铺已在眼前。


    是该作下步打算了,不知李双良那里顺不顺利,若是不然,她倒还有一物。


    这光男衫风靡着可不行,那宋式全套各个等着呢。


    话回女式,唐与宋最大的区别在穿衣层次上,唐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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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到外分别为,交领短衫,裤,裙,半臂,珮子,而宋为抹胸,裤,裙,对襟衫。


    最大区别便是衫袄之类的变为普遍外穿,且形制加长,对襟,整体风格秀丽清新。


    巧文一人做这衣衫,叫来管家一同探讨。


    院门吱呀一声,管家拱手相拜,“门没关,我便进来了。”


    “便等管家呢。”


    巧文笑道,将从京带来的那件衣式给他,身旁是刚刚画的衣式。


    管家好眼力,一见便道,“这是那士林衫的对式。”


    巧文点点头,“那是男衫,这才是女衫。”


    “只是这穿法大有不同,男衫还好些,变化不大,女衫却不一样。”


    不说别的,这般长的衫袄哪里可寻见当今一份影子。


    此次宣传营销,全打个措手不及。


    对谁的措手不及呢?对苏杭两地的。


    离端午半月余,先在家眷女子之中兴起,后借端午诗会一举扬名。


    为了保证效果,这在家眷中扬名的时机不能太早,太早了,苏杭那边早有预料,思来想去也就是节庆前两天最为适宜。


    时间这么仓促,等着各家自行来买定来不及,干脆便送了人情,她们这衣肆亲自去送,余出两天等各家选择是否要穿她这衣裳,而不是明日戏今晚才送,那样未免太不周到。


    如此两天,才算上礼数周全,全不让人为难。


    为何偏要等家眷先穿了才好再向其他人铺开呢?


    这巧文又想了,首先,她们与官府结交的,哪有这些士人贵女还不曾听闻,却在那歌楼舞坊先见了此衣,这不驳了她们体面?


    说来也是大家合活干的,你就这么做事?


    其次,她也有一定顾虑,终归还是要考虑一下地位卑贱的,她心里如何平等对待每人,这不重要,关键是这衣裳先被那些女子男郎穿了,要是真打上上不了台面的标签,那就完了。


    士人最重名声,本身衣肆便是走高端路线的,此番无疑既伤本又伤根。


    世道之下,不得不低头。


    因此,这多出两日,先让各家眷知晓是必不可少的礼节。


    不仅为她,也为那日愿与她合作的人,顺着些规则,无非也就是早两日晚两日的事,这又如何?


    最后,巧文一直在意的还有家眷自身的影响,家眷穿了她这衣裳本身便是一种宣传,扬苏杭金四地之会,各个阶层定要来往一番,她便可借这之间四地的比较,一举影响到淮南江南两道。


    这才是她最看重的。


    送人情是表面,本质是烈度小,范围却大的明星效应。


    这次宋衫,一直离不开的便是人。


    而端午诗会,她又有两个打算,人便不说了,如她初来扬时那晚所想,找些极负盛名才女男郎,或在诗会,或在酒宴,照着以往的轨迹活动。


    这第二打算与那日王五娘四人划船有关。


    这些才女男郎定有大批追随者,可她犹嫌不够,为何不再添一把火助助兴呢?


    那便是麻将了。


    管家见这小娘子一时静默不语,只一味傻笑,也吃茶等了一会儿,一杯毕,与对方辗转的眼神对上,这才一惊愣,他不急不慌,笑问,“不知娘子有何打算?”


    “看来已是胜算在握。”


    巧文低头,喝了水,抬眼问,“不知扬州才女现今可有谁?”


    “六桥周燕娘。怎么?”


    管家丝毫没顾话题曲折的走向,与李双良此类人做事做惯了,他们这些人的思路他无需步步紧跟,早晚便能意会,他要做的只是当下为两人排忧解难。


    “管家认之此人如何?”巧文又问,眼神明亮看过来。


    “诗才兼备,才名甚高。”


    “如此——”院落仍是闹哄哄的,不在里面,而在外面,巧文笑笑,向前趴了些,身子微倾,“我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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