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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四十章

作者:去闲闲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崇阳书馆薛枝启。”


    “近日本欲与四郎前往书馆做客,无奈衣肆之事甚多,已初定衣坊存于三桥十巷,那边临近一个小池塘,之前据说是个开蒙小学堂,已荒废许久,我见之正合心意。”


    “从王家郎君那里得知刘探花宴席,翻遍请帖却不知为何无一张此宴踪影,奇也奇也,难道那日画舫竟还有夫子未曾邀得来的人?还是说与我错过了,那日我们明明一起相看,各家士人均换了贴,发了券。”


    “幸此,五娘为我谋得一张,题外话,她要有个小孩儿了!”


    “四郎又在催我去布坊了,这衣料之事真难搞,当初你是怎么捋清楚的?好罢,四郎说是他的功劳。就这样了,第一次写信,手生,不过你应该能看懂。送你个表情:【奋进中…】”


    “我也送个!【笑】”


    信被匆匆合上,邮驿得了钱笑得飞快,上马骑行。


    这边运河的街道又出现些新景,趁着这四月立夏,又出现些春的景致。


    白家衣行,时衣坊,淮河两岸,大家又闻些新衣式,不过还没流通起来,只挂上了店,也有人买,不过都是些不知内情的,这扬州两岸有些歌楼舞坊本就与衣行有些交情,想买些穿穿,谁知背后的官人知了,却觉不妥。


    开得大的歌楼哪个没有靠山,问了详情,只回。


    “此衣衫怕有大用,如今倒不好逾越。”


    再细问问,耳鬓厮磨,一讶。


    原是要用在秀郎身上的,这确实有些冒过,冒过了。


    赶新品没说赶到上面头上的。


    那不知缘故的常人买了也就买了,她们成产业的,一举一动俱在官府之下。


    这一切均被两岸之上的另一高楼收在眼里,那几岁小娃娃缠了粉红辫子,身上是粉缎长衫,正被抱在怀里眺望。


    “管家!按你吩咐,明日起布行那边便提价,不知另两家跟不跟,另外,咱店里也已挂上招牌。”


    “此番,便是咱们吃不着肉,也不给另两家!”


    那人点点头。


    各人退下,扬州城一如故。


    “三桥巧娘,四郎启。”


    “书馆一切安好,夫子相邀各地名望不日便来,我编入史院南北花厅,近日整理书册,发觉遗漏甚多,厅内另有十书生,五教授,一博士监制,我乃十生之一。”


    “我已听闻秀郎之事,夫子言胜算极大,另,托信催促,望端午前赶制百件服衫,画:【卖衣裳中……】”


    这邮驿已是笑得合不拢嘴,哪里来的情深意切,一天这一趟,一天那一趟。


    他这都赶成固定工了。


    两人将那小小托页拿出,上面一个女郎在拿剪子裁,一个郎君在编麻藤,均是气鼓鼓很有生机的样子。


    巧文将画收集起来,放至匣中。


    如此五六日,一睁眼,便是刘探花的宴会了。


    历了上次夫子画舫一行,她还算蛮有信心,此次只她一人前去。


    李佑郎被叫去参加赛龙舟了,今日便是初选,三桥各家精壮男郎均出了场,她还想,宴席结束还有时间的话,便赶去一趟。


    她是北方人,南方赛龙舟的盛会还从未参与过。


    一人骑马,到了地方,递过折子,那门役见了还好生奇怪,巧文没瞧出什么,满心喜悦进去了。


    她今日一身窄袖紧身渐色裙,背上一个包裹,俱是想着如何笼络士人的券单。


    到了场内,许是首次单人出席,她很是看重,入了内,没急着行动,先自己逛了一圈。


    此次诗会在一个园子里,也很阔,只是修缮得不如她去过的夫子家,也不如王家。


    甚至看不出修缮痕迹,只是随意长着,杂草便地,凌乱,直立。


    内里士人也多,大多却是未见过的,令她惊喜又气愤的,是那宋衫正品没出,仿品却已经出现了。


    虽是意料之中,可内心还是有些失落。


    她内心还是焦虑的,薛枝有夫子,李佑郎有先生,而她的路还不知要走到多远。


    她正了正神,笑笑。


    无事,一步步来,今日一过,结交些好友。


    明日秀郎一来,指不定哪个选上呢,官府那也能有个人情。


    后日,便不就是书馆衣衫,赚大钱。


    再后日,衣坊,财帛俱备,那入股之事不就提上来了?


    总总四日光景。


    也没那么急迫嘛。


    她四处转着,有着上次画舫相熟之人引见,很是有几个谈得上来的。


    渐渐,在她逐渐干涸的嘴皮上,场内五六十士人都混了个脸熟。


    大家听闻是巧娘子,各有各的好奇困惑,她面上端庄,维持着身度,内里却实在有些累了。


    应酬还真累。


    此刻与薛枝共情,不知她的脸僵了没有。


    很快,诗会主角出场了,正是那刘探花,巧文看着,他一身蓝布交衫,外罩同色素纱褙子,身量很高,也很瘦,不老,是个中年人。


    这下,她可不能说人家穿的是仿品了,她细细看过,上面针脚细密,服有暗纹,定不会是哪个小门小户做来的。


    眼前闪过三个招牌,不再去想。


    在场有会诗的,有不会诗的,刘探花似很看中这点,见又有几个闲人至此,多是世家子弟,他也不好赶,撇撇眉,没去理。


    巧文看到这点,疑惑,却也没深究,左右她不打扰。


    诗会果真精彩,斗诗,评诗。


    连带巧文都对这些人敬重了不少。


    此是真正的知识分子啊。


    她注意到,虽有些人换上了交衫,可做工却并不好,有些人还是圆领袍,衣衫破旧,虽还重面子,很隐晦缝了几针,但巧文这个做衣服的一看,便知怎么回事了。


    想起今日大多面生之人,她觉得会不会这些人因家贫没被夫子邀过,可又一想,那日舫上所见普通衣衫者也有,如今在场便有几位。


    她更觉疑惑。


    诗会不仅与诗相关,凭巧文看来,更像是刘探花组织的学术会,定期开展,验收作业,评论文章,发表意见。


    不知收费不收,若真有个好学的,没得进了书馆,那这边便是个不错的去处。


    中场休息着,刘夫子许是也累了,合着眼在那儿养神,周围喝起欢呼,原是几个世家郎叫来了人为大家一聚庆贺,夫子未张眼。


    这园子不大,可大家所处的楼台却建得高,扬州水系发达,其下仍是一道水沟。


    植被茂盛,不过几条红黄鱼影闪过,可知水很清澈。


    巧文见那边欢腾着,夫子这边无人,便轻轻上前,正不知作何,面前人便睁开了眼。


    她一愣。


    “你是哪家小娘子,来这里作何?”


    夫子只一睁眼便又闭上了,摆摆手,“又是一个捣乱的,不听就别处去。”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巧文笑笑,“夫子,我不是为诗会而来,实是打搅。”


    “小女子姓巧名文,是一家开衣肆的……”


    仿佛扑捉到什么,夫子眼闲闲睁开,看着她,巧文明白,忙倒了杯水,这里没茶。


    “开衣肆的?来我这里干甚?”夫子接过,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水一饮而尽,“你能给我这里学生一人做件衣衫?”


    巧文想点头。


    “可送?”


    她止住。


    夫子再问。


    “可降至百文?”


    她愣住,“……这……这。”


    “那没你的事了,你走罢,别再让我见你。”杯盏往案上一放,“否则,我不客气了。”


    没想到是如此结果,可夫子明明就穿着那件交衫。


    不至于是个如此之人啊。


    脚要动不动,还在挣扎,“……夫子,可……”


    她一定,“夫子,你那件交衫便是我做的呀。”


    “就是!就是!夫子,你不知?”


    “他便是京城巧娘子!”


    “那崇文书馆的士林服便是她做的!”


    一群书生来此,以为夫子不知,争着讲道,巧文看去,这些人是不曾见过的,身上虽还是破败衣裳,可见了她俱儒雅笑笑。


    他们虽穿不起这衣衫,可也知这京城大事,尤其飞鱼服,之前没其余男衫便可,如今有了宋衫,看着别家穿着,遮遮身上敝袍,表面不说,心里可会暗暗自卑。


    可穷些也没什么,夫子有言,穷且不坠青云之志。


    此刻京城红人来了,他们很是热切,难得有机会接触,赶忙与夫子说道。


    这书生帮巧文把话说了,她等着,想着或许有所转折,不料清脆一响!


    众场皆静,只有那咿呀咿台子上的声音还在继续,谁也料想不到这发展。


    人群慢慢聚集,不论是巧文,还是方才那些书生,均呆在原地。


    刘探花站了起来,很高,俯视她,“你说你是京城巧娘子?”


    “……是。”


    巧文被定在地上,回答。


    他又指向另一人,是方才那书生,“你说这便是那老头子的衣裳!”


    “……是。”


    四面皆静。


    书生皆谢罪。


    静悄悄的,巧文感到无数视线在脸上。


    “你给我滚!”刘探花一指巧文,随即将衣裳退下,扔到一人头上,“给我扔下去!”


    书生抬头,“……这……”


    “他娘的快去!”那书生迎面一脚,被踹翻,捂着心口,看看巧文,看看夫子,目光挣扎无奈纠结,转身将衣裳扔入台下。


    鸦雀无声。


    众书生不知围拢了巧文没,她已忘了怎么走出来了,将要离去时,背后还一声。


    “什么腌臜之人?”


    “皆往我这领!”


    等回过神时,人已不知在何处。


    眼前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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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峭翠,隐约一道水流声。


    忽然,眼前花草被拨开,一郎君见了过来,看着巧文,似乎抿了抿眉,没有发言。


    一只剑柄向前挑去,正在溪流上方,挂着几件衣衫,那剑很轻,很稳,将衣衫带起,送来。


    “娘子,衣衫已找到,莫哭泣了。”


    巧文这才发觉两颊皆泪,被人说起,才听到了抽噎,她看着眼前郎君,面上竭力蹦出一个笑。


    “……多谢……我没事……多谢。”


    她低头,手接过衣衫,很颤,连带剑尖也是如此,那郎君看着,没有动,剑却更稳了,直到她将衣裳全部拿下。


    衣裳在手里攥着,不知多久,等夜色很深了,她似乎才从这无边境清醒,黑夜给了她一层面纱,仿佛白天那些终于与她无关。


    不必时刻想着,从一种境地到了另一种。


    她站起,腿有些发麻,脚一直泡在水沟里,鞋都是湿的,连带一步路一个脚印。


    外间,人迹皆灭,园子黑黑的,可巧文却觉这样更好。


    她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一个人了。


    可偏不如人愿。


    外间一个小役在那里,见有人过来,便打灯去看,呦,这下可把他吓着了。


    面前人红砂黄钿均成一团,墨迹从眼眶而下,只一张脸,便把他吓得不行,更何况,此人身上笼络的幽深气息。


    这……这不就是话本子里的那倩女么?


    什么最近新演的倩女幽魂,对,就是这个!


    种种思绪只一瞬,小役便醒了过来,这便是主顾所说那女郎了。


    他试探向前,“巧娘子?”


    巧文早看见了他,见是不相识的人,松了一口气,她此刻还不想面对。


    小役见她有所反应,提高了灯,笑笑,“我家主顾让人等你呢。”


    “张三等了一上午,回了,以为没等着,主顾让我来继续候着。”


    “咱这园子偏僻,你一介女郎怎可在此处?快,我送你回家。”


    巧文疑惑,小役见她还在犹豫,一放灯笼,“娘子,别犟了。”


    “看你一日未食了!怎么经得住?快,随我回家吃些去!”


    到了车上,小役牵着驴,向后看看,女郎只一个劲的呆着,这夜有些冷,她也不现,总是这茅草车还能软和点。


    一路走着,许是无聊,小役玩笑提起以前事。


    “娘子,倒不知你今日发生了什么?不过,不是咱多嘴,这世上有啥事过不去呢?”


    那娘子没反应,小役仍兴致高昂,讲道。


    “你不知从前,我随主顾奔走时,遭了多少嬉笑,那日子才真是过的……说句不好听的,对咱这种人来说,能有口饭吃,有啥做不来的呢?”


    “娘子,也别怪我冒犯,有时我见你们这些大人家的,天天闹死闹活的,真觉啊不值。”


    “哎。”


    小役仍想说些什么,但话都落在了风中,只留一声沉重的叹息。


    她不知,身后人,眼睛在这深夜里仍灼灼发光,天际无云,无月,无光。


    可这一刻,她身上忽然有了力量,白天的一切,好像都随这草香麦田飘走了。


    “……你家。”


    “嗯?”


    “你家主顾……叫什么啊?”


    她想起白天锦鲤上的那人,那郎君很年轻,可俱小役所说,虽历经半生之人也不成其度。


    “娘子不必知,今夜只要回去吃吨饱饭,再睡个美觉,便什么也过去了。”


    驴车在夜里跑着,很快,拉着人从草丛到花柳,终还是入了人间。


    小役将那女郎送至城门,看那女郎无恙才回了去,一路打着曲,让着行人,如此一个时辰才到了地方。


    那阁楼高束,小役整理过衣裳,停了驴,一切妥当才上了去。


    门还给他留着,他一悦,进去利索上了锁,便不见身影。


    楼下,灯火辉煌,楼上,大家已然睡去,明日还有台子。


    那漏窗不知被谁支了起来。


    隔着茫茫人烟,一眼便见到了那女郎。


    街旁小贩流动,灯火打起。


    巧文看着那隐在暗处的一道影子,轻轻笑了,很温和。


    “多谢。”


    隔街,不知走出了多少条街,这边才有人醉着打掉了楼牌,一惊,扶起。


    “这是……刘…刘十…刘十郎?”


    “十弟…十弟…对不住来…我再给你立起来!好了!”


    周边人笑笑,灯火分离一瞬,又合上。


    这夜,巧文一人流浪着,顺着河水,沿着灯影,慢慢从十桥踱步回三桥,直到两更,才隐约望见那熟悉的角楼。


    再见,恍如隔世。


    很安静,很安静,再热闹的城此刻也空了。


    店铺安静的,她慢慢合了门,直到躺在床上时,还觉这一天梦幻。


    沉沉睡去,不知外界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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