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头顶透进的一线天光,想起昨夜宴会上谭威从容不迫的模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部族覆灭的惨状、合布勒的绝处逢生,此刻像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她突然冲向墙壁,想用额头撞碎这无尽的绝望,却被铁链猛地拽回。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只能无力地瘫倒在地。
伤痛、饥饿的折磨、刺骨的寒意,将她拖入无边的深渊。恍惚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草原上的格桑花开得正艳,父亲将她抱上雪白的骏马,远处传来部族庆典的欢声笑语。。。
“起来!吃饭。”
粗粝的吼声惊飞了梁上的老鼠,她蜷缩在发霉的草堆里,看着火把光晕中晃动的人影,紧紧的裹住了衣服,随后有人丢下几张饼。
“这女娃子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门外传来军士的私语。
“听说敢在都督宴会上行刺,脑袋铁定要挂在城门楼子上。”
话音未落,另一人嗤笑:
“早说了蒙古人没安好心。。。”
琪琪格浑身发抖,昨夜强撑的倔强轰然崩塌,她想起父亲教她弯弓射箭的草原,想起母亲临终前为她戴上的银镯,泪水突然决堤,滚烫的液体混着灰尘,顺着脸颊滑进嘴里,咸得发苦。
与此同时,清晨都督府偏院的审讯室里,油灯将尽,杜风正揉着通红的眼睛,看着地上昏迷的阿速台。
这个蒙古汉子浑身是血,却仍紧咬着牙关,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继续上刑!”
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却瞥见角落里两个已被敲碎膝盖,瑟瑟发抖的第五批商队的侍女。
“大人饶命!”
其中一人突然瘫倒在地,似乎是已经崩溃了。
“乌古尔。。。乌古尔就是呼查哈的女儿琪琪格!”
另一个侍女也受不了了,跟着磕头如捣蒜:
“格格是偷偷跟着阿速台大人混进商队的,还说要报仇。。。”
。。。
“合布勒知道她的行踪吗?”
他俯身揪住侍女的衣领,指甲几乎掐进这女子的咽喉,女人崩溃惨叫:
“应该。。应该不清楚。”
话音未落,杜风正直接将她摔在地上,随后对亲卫使了个眼色,便离开了审讯室,随后审讯室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
沙城的街巷渐渐苏醒,早点摊的热气升腾而起。杜风正路过一家挂着山西面王杏黄旗的小店,被锅里飘出的浓郁肉香勾住了脚步。
店主是个精瘦的中年汉子,见他身着官服,立刻堆起笑脸:
“官爷尝尝咱的打虏面?羊肉现炖的浇头,面条劲道得很!”
铜锅在柴火上咕嘟作响,店主手腕翻飞,削出的面条如银蛇入水。杜风正看着他熟练地浇上红亮的羊肉汤汁,突然想起方才审讯时的血腥画面。
热腾腾的面碗递到面前,亲卫们早已大快朵颐,而他却盯着碗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出了神。
“客官可知这面的来历?”
店主擦着汗絮叨起来。
“您瞧这削面的法子!”
面馆店主踮脚扬起铁片,手腕翻转间,雪白的面片如飞蝶落入沸汤。
“元末那会儿,咱山西被蒙古人逼急了,抄不起刀剑,就用这铁片当兵器!”
他抹了把额角的汗珠,铜锅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眼睛。
“造反那日,家家灶台冒着火,削面声儿连成一片,跟战鼓似的!吃饱了就拎着铁片和木棒打仗去了。”
杜风正夹起颤巍巍的面片,羊肉臊子的红油顺着面条纹路缓缓流淌。滚烫的面汤滑过喉咙,驱散了整夜审讯的疲惫。
“好面!”他将几个大钱拍在油亮的木桌上,转身时瞥见身边吃饱恢复精气神的亲卫,竟莫名的释怀了。
日头升起,晨光刺破沙城薄雾时,谭威正在舞刀,流星刀劈开晨雾,刀刃带起的风声惊飞了檐下麻雀。
祝儿攥着桃木剑在场边蹦跳:
“爹爹好威风!”
小女孩的羊角辫随着动作摇晃,绣着虎头的棉靴踩得满地霜花碎裂。见父亲收刀转身,她立刻张开双臂扑进汗湿的衣襟,鬓角沾着的晨露蹭在谭威肩头。
杜风正驻足望着这幕,忽然想起自家女儿及笄那日,也是亭亭玉立地行了万福礼。他喉头微动,将涌上的思绪压下,整了整官服:
“都督,刺客身份查实了。”
他从袖中抽出密报,纸角还沾着昨夜审讯时的血迹。
“乌古尔确认就是呼查哈之女琪琪格,与合布勒。。。有私情,此番琪琪格来刺杀,合布勒应该不清楚。”
谭威擦拭刀刃的动作顿住,铁锈混着水珠滴落在青砖缝隙。祝儿察觉到气氛变化,悄悄攥紧了父亲的衣角。
“私情?”
他抬眼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是合布勒盘踞的青海兰州一带。
“这倒成了张好牌。”
刀锋折射的冷光映在他眼底。
“若合布勒念着旧情,咱们以人换取利益,若他翻脸不认人,那就让西域各部看看他如何薄情寡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杜风正望着谭威将流星刀收入鞘中,金属碰撞声清脆如裂帛。这些年他早已习惯了谭威超乎寻常的谋略,从淳水设伏到商路改革,每次布局都让他既惊叹又不安。
此刻看着谭威抱起女儿,祝儿咯咯笑着揪父亲的胡须,这副寻常父亲的模样,却与方才运筹帷幄的统帅形象重叠,更添几分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四州刚经历战乱,经不起折腾。”
谭威轻抚着女儿的后背,语气却冷得像淬了冰。
“让朵儿赤与合布勒相互制衡,哪边弱了,就给点甜头。”
他突然转头看向杜风正,上下打量道:
“记住,我们要的不是两败俱伤,而是绝患。”
校场远处传来新兵操练的呐喊声,杜风正望着谭威怀中嬉笑的孩童,又想起地牢里倔强的琪琪格。
同样是父亲的掌上明珠,一个在晨光里撒娇,一个在铁窗下挣扎,他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躬身应命:
“卑职明白,只是这琪琪格。。。”
。。。
“先养着。”
谭威打断他的话,祝儿正把沾着糖霜的小手往他衣襟上蹭。
“她这条命,可比万军还管用。”
晨光爬上他的肩头,将父女俩的影子拉得老长,而杜风正望着那道阴影,突然觉得眼前谭威的陌生,就像沙城冬日的雾霭,看似稀薄却可笼罩整个西北大地。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种不安,什么帝王之资,许是自己想多了,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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