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上猩红的纹路顺着伤口爬上觋楚的脖颈、侧脸。
像冰冷瓷器遍布裂纹。
楚黎听见了一种似灼烧的声音。
“楚黎!”肩膀一紧,她踉跄着被向后拽。
觋楚与楚黎交握的手被厚重粘稠的鲜血浸透,稍不留意,她的手就脱离出去。
鲜血横流的胸口上,只插着把乌黑匕首。
他合拢空荡荡的掌心,抬眼看闯入卧室的一群人。
四男一女,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手持青铜铃,在闯入后立刻起手诀,古老晦涩的语言流淌在房间里。
空气掀起波动,无数的红线从青铜铃生出,铺天盖地压向满身是血的青年。
觋楚身上的猩红纹路更盛,仿佛要融入血肉,将他寸寸消融。
他精心捏造的人类皮囊开始瓦解,半张脸完好,半张脸如扭曲漩涡。细长黑影自他脚下,潮水般铺开。
仿佛有某种奇怪的吸引力,将楚黎的视线钉死在美丽与荒诞并存的脸上。
她想起了梵高的星空,但这比星空图要扭曲千百倍。
正在对付觋楚的几人同时口鼻渗血,目光陷入混乱无序的癫狂。
“戴傩面!小嵊带人走!”女人似乎是几人里的领队,勉强保持了一丝清醒。
楚嵊从混沌状态挣脱,将一副散发着奇异香味的鬼面扣在楚黎脸上,视线黑沉前一刻,她看见几人都戴上了形态各异的鬼面。
也看见了觋楚暴戾攥住红线,安静盯着她,扯了扯唇角,似乎说了一句话。
笑容出现在这张脸上,惊悚无比。
楚黎来不及分辨那句话,楚嵊已经压下她的傩面,拽住她的手臂匆匆逃离。
“轰隆——”
银光撕裂黑沉的夜,积蓄已久的雨轰然落下。
楚黎被囫囵塞进副驾驶,安全带还没系好,车就已经飞驰驶入夜雨。
暴雨如注,车窗外的景色变成大片暗沉色块。
她取下傩面,放在膝盖上,视线恍惚巡视一圈车内,拽出一团纸巾,开始反反复复擦手掌半干不干的血。
“草!这什么鬼天气!”
楚嵊将油门踩到底,眼眶口鼻都有渗血,但顾不上擦。他瞥了眼楚黎,见她面庞如白瓷干净,只有一滴溅在眼下的血。
显然,那也不是她的。
他神情古怪:“你……完全不受祂的影响?”
楚黎低着头,恍若未闻,重复着擦拭的东西。
血,好多血。
擦不干净,怎么办?
染血的纸堆满脚边,擦到最后也没能擦干净。
一些干涸的血渗进掌纹,像猩红的纹路牢牢覆在上面。她忽然很想吐。
楚嵊注意到她的异样,安慰道:“你忍一下,现在不能停车,等回到本家你就安全了。”
楚黎一呼一吸间全是粘稠的血腥味,掐着掌心分散注意力,“你的同伴怎么办?”
“他们是本家这代最出色的年轻傩师,不用担心。祂受了重伤露出本相,只是分身而已,他们能对付的。”
这辆车没有车载音乐,无穷无尽的雨敲打车窗,声音单调枯燥。
“你刚刚说我不受影响,是什么意思?”
“看见我脸上的血没?”楚嵊苦笑,“祂的本体是人类无法理解的存在,看到本相的人,都会陷入混沌,长时间注视会疯癫到死,只有戴上傩面才能消减部分影响。你当时没有感觉吗?”
楚黎靠着车窗,声音很轻:“只是有点头晕。”
就像看了几眼万花筒那样的头晕。
“这个还你。”她把小纸人还给楚嵊。
拇指大的纸人完好无损,送出去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楚嵊像见了鬼般,差点把车撞在绿化带上。
“我、靠……”他瞪大眼睛,“你捅祂的时候,祂没动手?”
这纸人也是大傩让他转交的,为的就是保楚黎的命,完全没想过它能完好无缺。
楚黎摇摇头,恹恹靠着车窗。
不仅没有,还拽着她的手使劲捅。
想起那一幕,反胃的感觉又涌上来。
楚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累了就睡吧,到了我再喊你。”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已经很疲惫。楚黎合上眼,在轻微晃动里,意识一点点昏沉。
*
“轰隆——”
雷声震耳欲聋。
楚黎从光怪陆离的梦中惊醒,两束车灯破不开稠密的雨,这辆车仿佛行驶在一片浓稠的黑暗中。
丝丝缕缕的不安缠绕心脏。
她看向窗外,又扭头看车后。
“我们到哪——”
又是“轰隆”一声,银光短暂撕开暗沉雨幕。
楚黎仿佛被冻在原处,寒气从后背蹿到发梢,惊恐盯着后挡风玻璃。
一道影子似幽灵,随着闪电明灭,短暂消失,又再次出现。
不过是几秒,距离拉近一大截。
从一道模糊的影子,到能看清楚基本轮廓。
闪电转瞬即逝,车外重归漆黑。
一滴汗落在膝头的傩面上,她的声音像呓语:“来了……”
楚嵊:“什么?”
楚黎转动僵硬的脖子,目视前方,两束车灯的尽头,立着一道撑伞身影。
“祂来了。”
那个怪物,追上来了。
车子忽然急刹,车窗外溅起积水,楚黎猝不及防向前扑,被安全带勒得胸腹钝痛。
楚嵊浑身都在颤抖,冷汗顺着额角拼命砸落,他用力拧方向盘,尝试调转方向离开。
车子在这个时候熄火了。
“嗒、嗒、嗒……”
雨中的脚步声格外清晰,踏过雨水,迎着车灯一步步走来。
裁剪合体的西装浸了血,随着他走过,血色在雨水里漫开。
楚嵊的牙齿碰在一起,发出咯咯声,他的瞳孔缩得如同针尖,死亡的铡刀已经抵在脖子上。
不想死……
他还很年轻,从出生起,就受到大傩的夸赞,是楚家这代的希望。
只要完成这次的任务,大傩的位置或许会落在他头上。
可是他还没做好,为任务丢命的准备!
楚嵊转动眼球,看向表情空白的楚黎,想起临走前大傩说过的话,眼中闪过厉色。
在楚黎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刀抵上喉咙,同时后颈微微刺痛。
楚嵊的唇飞快蠕动了几下,随后牢牢锁住她的肩,另一只手握住短刀压在白皙的脖颈间,像孤注一掷的赌徒:“离开,否则我杀了她!”
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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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嗡一声,从刺痛的脖子意识到,这不是在放狠话。
他的动作太熟练,熟练到令她怀疑楚嵊杀过人。
“楚小姐,我也是没有办法。”楚嵊死死盯着窗外,语气阴沉,“虽然我是来救你的,但没打算为你去死。”
刀刃压近分毫,一滴血珠滚落。
一种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压下来。
撑伞的身影停在了车头前。
黑伞下的面容不见一点血渍,俊美充满非人感,金丝边眼镜后的双眼像不见底深渊。
楚嵊无比清晰感受到了楚家世代供奉神明的杀意。
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按在车头上。
雨水顺着手指、腕骨流淌。
刀刃又压近一点,楚嵊目露癫狂:“我说了,离开,否则她就会——”
“咯吱——!”
整辆车的金属框架发出牙酸的挤压变形声,从车头到车顶,被巨力瞬间撕开。
七零八落的金属砸在地上,溅起大片雨水。
楚嵊意识到,祂不打算放过他,最后一点理智彻底崩盘,正要用短刀割开喉管时,对上了那对漆黑瞳孔。
一刹那,仿佛有无数光年塞进脑子里,完全超出的人类大脑的负荷。
楚嵊眼球外凸,血管根根破裂,喉咙里挤出不似人的呐喊惨叫,被无形的力量拎起,斜飞着摔出。
沾血的短刀掉在楚黎腿上。
一把黑伞停在楚黎头上,完全遮挡雨水。
巨大的恐惧感催生了肾上腺素,她抓起短刀,电光火石间刺向身旁。
刀刃刺入腹部,温热的血汩汩流淌,染红满地的血水。
她拔出刀,还想再刺,手腕被捉住,觋楚稍稍用力,迫使她松开手,短刀掉进了雨水里。
他面容平静,微微弯腰,冰凉指腹擦去她眼尾的水光,又擦去脖子渗出的细小血珠。
“黎黎把自己弄得好狼狈。”
他漫不经心把楚黎腿上的傩面扔开,将她拉起压向怀中,轻轻叹气:“我和你说过,不要随意相信陌生人,好不听话。”
大雨滂沱,楚嵊在凄厉惨叫,她被压在重新披上人皮的怪物怀里,被迫闻着浓郁的血腥气。
“给你报仇,好不好?”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楚黎疯狂挣扎起来,眼泪不断溢出。
“不、不……!别这样,别这样……”
作为接受朴素价值观长大的人,她无法直面有人死在面前,并且死亡还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为什么?他想杀你,你却心软。我救了你,可你下手的时候为什么不留情呢。”
楚黎的喉咙像堵了浸湿的海绵,发不出半点声音。
“供奉神明,却背叛神。黎黎,看看叛神的下场。”
觋楚握住她的肩,强硬把她转向混沌癫狂,在地上抽搐的楚嵊。
楚黎发不出声音,只能睁着眼,眼泪争先恐后掉下。
最后一刻,他叹了口气,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噗嗤!”
似烂熟西瓜爆开的声音攥紧楚黎的耳朵里。
觋楚将她揽进怀里,轻拍后背如同安抚,由始至终没让她看见几步之外的一滩烂肉。
“黎黎,回家吧。身上这么脏,回去帮你洗个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