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遗忘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今晚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霍修做了两菜一汤,在餐桌上时不时聊起今天公司发生的事,不过只有他在说,楚黎木着脸坐在那,面前的饭一口不动。
“怎么不吃?是菜不合口味吗?”
听见这话,楚黎有点想笑。
谁在看完尸体、对面坐着一个未知物种的情况下,还会有胃口吃饭?
楚黎抬眼打量他。
从地下室出来后,他又换回了霍修的外表,此刻微微皱着眉,鼻梁上架着新的金丝边眼镜,表情温和关切。
真是扮演得天衣无缝。
可越是这样,楚黎的神经越紧绷。不清楚对方的意图,头顶像悬了一把剑,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
焦躁不安的恐惧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楚黎强迫自己冷静。他还在演,说明暂时不想撕下伪装,无论是出于恶趣味或者是别的原因,她暂时安全。
所以,不能激怒他。
她哑着嗓子开口:“我今天很累,没有胃口。”
霍修的视线扫过她苍白脸颊,紧绷的后背,始终垂下的眼睛,忽然生出一种名为“焦躁”的情绪。
“等我一会。”
楚黎听见他起身进了厨房,不在同一空间相处,压力减轻了许多。她稍微放松,全身的肌肉因为过度紧张很酸痛。
餐桌上的菜颜色鲜亮,还在冒着热气。
她盯着三道爱吃的菜出神。
霍修死了,和噩梦里的情景一模一样。
所以,那个梦是他在托梦吗?他其实希望她和他一起死。
楚黎环视这栋别墅,华丽、空旷、寂静。她点开社交软件,置顶只有三条,霍修、辛桐以及“幸福一家”的群聊。
群聊最新一条消息还在上个月。
辛桐在一个小时前给她发过消息,分享吃的晚饭照片。
桐桐大小姐:[照片]
桐桐大小姐:这家泰国菜很地道,改天带你去试试!
辛桐是摄影专业,哪怕是随手一拍,照片也很吸引人。
楚黎点开看了好一会,举起手机拍了一张餐桌上的饭菜给她发过去,并打字“好呀^_^”。
她退出社交软件,打开最近拨号记录,点开备注“妈妈”的号码,手指悬停在拨出键上很久,最终蜷起收回。
屏幕变成了模糊的色块,楚黎面无表情抹了一把脸。
活下去,她必须要活着。
脚步声从厨房走出,在她身旁停下,霍修端着一碗粥坐在她旁边。
粥热气腾腾,在蛋花丝和零星葱花点缀下看起来清淡可口。
楚黎一怔,以前生病没胃口的时候,爸妈就会给她煮鸡蛋粥,后来霍修也学会了做法,也经常做给她吃。
俊美温和的青年舀了一勺粥,启唇吹到温度适合入口,再递到她唇边。
这一幕和记忆里很多场景重叠。
楚黎眨了眨眼,水光掉进粥里,她默不作声吃掉了这口略咸的粥。
然后她拿过霍修手里的碗勺,将鸡蛋粥一口气喝完。
“我要休息了。”
楚黎努力控制自己,才没逃命一般跑回二楼房间。她反锁了房间门,快速洗漱完毕,留了一盏夜灯躲进被窝里。
被子成了绝对安全的保护罩。
她打开手机,点开短信界面,开始给新添加的号码发送短信。
“明微道长,我是楚黎……”
三言两语概括了今天的惊悚经历后,她点下发送键,开始屏气凝神等待回复。现在是九点,道长应该还没睡。
楚黎如抓救命稻草盯着手机,迫切希望明微能给出新的解决方案。
一分钟、五分钟、半小时……
短信页面迟迟没有回应。
等了太久,楚黎闷得喘不上气,把被子开了一道小小缝隙,透了点新鲜空气进来。
她热得出了一身薄汗,掌心险些握不住手机。
卧室安静极了,只有一道呼吸声,整个世界像被黑暗笼罩,除了手机屏幕见不到一点光。
不对,她不是留了一盏夜灯吗?
缝隙外黑漆漆,像能吞噬一切的怪物。
一滴冷汗爬过脸颊,又刺又痒。楚黎不知道是她记错了,并没有留夜灯,还是“霍修”就在外面。
失明时的窥伺视线再次出现了。
他在看她。
贴在那道缝隙前,不知道看了多久,是否看见了短信内容。
楚黎呼吸一窒,身体无法控制在颤抖。
肤色冷白的手指爬进缝隙,勾住蚕丝被,将它往上拉,直到她完全暴露出来。
床垫下陷,被子窸窸窣窣,他似乎察觉到了楚黎的恐惧,于是在黑暗中更靠近了一些。
两人的距离近得如同亲吻,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冰冷的温度,胃因为恐惧开始抽搐,连往后退的力气都没有。
她想尖叫,想一拳挥出去,想逃离这个鬼地方。
但是不行。
面前的不是人,是未知的存在,随时可以要她的命。
大脑极度眩晕,楚黎鬼使神差开口,喃喃道:“霍、霍修……”
面前寂静无声。
过了很久,冰冷的手指轻柔擦去她渗出的眼泪与冷汗,“出了好多汗。”
他低叹道:“黎黎,我忽然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了。”
“啪”小夜灯自动打开,柔和光线照亮卧室一角。
楚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青年穿着银灰睡衣,一只腿压在床沿上,倾身为她擦拭冷汗与泪珠,身后触手般的影子狂乱扭动,铺满了天花板。
楚黎不合时宜想起了一丛丛的海葵。
他背对光源,面容完美无缺,但因为太过完美对称,反而有非人的怪异感。
左眼皮的红痣像一滴溅上的血,近乎邪性。
楚黎看着他,像在看光怪陆离的万花筒,看久了太阳穴突突跳,头痛欲裂,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逃跑。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她意识到,他好像不打算玩扮演“霍修”的游戏了。
或许是她的短信激怒了对方。
“你……想杀了我?”楚黎艰难挤出声音。
手掌捧住她的半边脸,冰冷触感摩挲着脸颊,他叹了一口气:“我说过,永远不会伤害你。”
楚黎很想说,你现在就在伤害我。她脆弱的神经已经岌岌可危了。
死亡威胁让她的脑袋比任何时刻都快。
想起对方刚刚说“不太喜欢这个名字”,她吞咽唾沫,喉咙发紧:“我应该叫你什么?”
他微微笑起来,声音像来自古老遥远的夜空之外,是人类所无法理解的语言。
这串话语楚黎听不懂,只勉强理解了前两个音节。
觋、楚。
她的脑海里莫名跳出这两个字。
“觋楚?”她喃喃开口。
他脸上的笑意深了些,声音柔和:“是的,记住我的名字。”
如同看万花筒般头晕目眩的感觉消失了。
脸还是那种完美到诡异的脸,但感觉和刚刚完全不同了。硬要比喻,就像是庞然巨物忽然缩小到同等体型,一下子可以窥见全貌,处在同一空间了。
极度疲惫一下子涌上来。
“睡吧。”
觋楚揉了揉她的头发,和平时一样上床,又揽住楚黎,亲了亲柔软发丝,“晚安,黎黎。”
和一个非人怪物同床共枕,楚黎本该睡不着的,可实在太累了。
连那句晚安落到耳朵里都像隔了一层纱,模模糊糊就睡死过去。
*
接下来几天,楚黎完全没有独处的时间。
觋楚彻底不装了,无处不在跟着她。
明微道长一直没有回复,她不知道是怪物的手笔还是道长不想再搅进这件事。
楚黎越发摸不清楚,这只怪物想做什么。
他似乎热衷于照顾她,温和体贴有求必应,除了单独出门这种要求。
楚黎冷静麻木吃着去核的车厘子,思考如何才能单独出门,去一趟太清观。
每一颗都汁水饱满,紫红汁水沾在她的唇上,很快被觋楚的手指抹去,再被快速舔走。
看似温和的皮囊下面,似乎藏了恐怖的热切。
楚黎有想过他是不是喜欢吃人,因为他的眼神有时候给她一种,想将她吞下去的感觉。
此刻,他又用那种热切微妙的视线注视她。
视线与他温和的神情差距太大,整张脸看起来很割裂。
楚黎被盯得汗毛倒立,手里拿着一颗车厘子,犹豫着递过去:“……要吃吗?”
只要别吃人,一切好说。
觋楚俯身凑近,温热的唇舌包裹住指尖,就着她的手咬开车厘子,舌尖自下而上舔舐,卷走每一滴汁水。
楚黎头皮发麻地缩回手指,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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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告诉自己冷静,才没一巴掌扇出去。
“叮咚——”
觋楚舔了一下嘴唇,瞥了眼大门方向,微笑道:“黎黎,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辛桐怎么会来?!
楚黎的心咯噔一声。她们在社交软件上的聊天很正常,她从没对辛桐透露过最近的处境。
心乱成一团时,觋楚已经打开门,将辛桐迎进来。
“黎宝!我妈做了槐花蜜,今天正好路过你们小区,给你带了两罐。”她面色如常和觋楚打招呼,然后自来熟坐在沙发上,握着楚黎的肩膀皱眉打量,“你怎么瘦了?脸色也不好看,生病了吗?”
楚黎愣愣看辛桐,又看了一眼去泡茶的觋楚。她好像看不出来,觋楚已经换掉了霍修的皮囊。
“没事,是最近太热,没什么胃口。”楚黎下意识挣开她的手,往后挪了一点。
辛桐呆了一下,很快又扬起笑容,“前几天和你说的那家泰国菜还记得吗,酸酸辣辣很开胃,它家的冬阴功小锅很好吃,不如我们明天出去吃饭?”
她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楚黎的掌心。
两道目光交汇,楚黎心跳如擂,喉咙有点发干:“好啊,那明天……”
热茶放在桌面,“嗒”一声打断了谈话。
觋楚笑容温文:“我也很久没尝过泰国菜了,明天一起?我开车送你们。”
“姐妹聚会,男人勿扰懂不懂啊。”辛桐满脸不高兴,“你们都快订婚了,到时候一出国,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黎宝,连吃个饭也要跟着?”
楚黎的手还被辛桐拉着,感受到她掌心有汗渗出,冷冰冰的。
听见这话,觋楚只是垂眼笑笑,没有回应,态度模棱两可。
辛桐没有停留太久,聊了一会留下槐花蜜就告别了。
接下来的时间,楚黎都在思考,怎么才能让觋楚放她单独出门。
一直到晚上洗澡,她也没想到合理的借口。
“……合作方要求面谈,明天下午两点在会议室,会后有晚宴……”
刚出浴室,就看见觋楚站在落地窗前,手机里传出林特助的声音。
他挂断电话,像是没听见内容一样,拉着楚黎坐在梳妆桌面前,开始为她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响,手指穿过柔软发丝,细致梳理,扯得头皮有点发痒。
她不经意开口:“明天下午要开会吗?”
觋楚放下吹风机,用檀木梳梳理乌黑长发,神情专注,“嗯,不用管。”
根据最近的观察和推断,楚黎推测他无法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试探开口:“你打算一直和我生活吗?”
“黎黎,我当然会一直陪你生活。”
楚黎理解为,他暂时没有玩腻目前的养人类游戏,想继续玩。
“那对外交际,是以‘霍修’的身份?”
觋楚无意识皱了皱眉,过了一会才开口:“是的。”
楚黎清了清嗓子:“这个项目很重要,关系到公司是否能顺利迁至国外。如果得罪合作方,项目可能会黄,影响资金链。总之,你可能会破产。”
破产?他消化了一下这些词语,略带疑惑看楚黎。
“如果破产,你会养不起我。”她直截了当地说,“我爸妈也不会满意的。”
这句话使怪物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他才开口:“我明天会去开会。黎黎,外面很危险,你和辛桐后天再出门,好吗?”
他说话从来都温和、有礼貌。
但楚黎很清楚,这只是象征性询问,因为他只有表情的温和的,目光完全不是。
阴暗、充满了黏稠的独占欲。
外面危险个屁,最危险的就是眼前这个。
楚黎盯着觋楚,心跳得几乎要跃出胸腔,连带着胃都阵阵发痛。然后拽住他的手,往下扯。
他如顺从的大型毛绒玩具,俯身靠近。
浅淡的香气似一团云飘来,柔软的触感短暂停留在侧脸,好似蝴蝶轻轻扇动翅膀,掀起转瞬即逝的风。
浓黑的瞳孔骤然一缩,卧室灯忽明忽暗,细长阴影在天花板上狂乱扭动。
觋楚下意识吞咽,喉结滚动几圈。
他看见楚黎仰起头,抿唇笑了笑,柔和灯光映在眼睛里,像一汪剔透琥珀。
“我想明天出门,可以吗?”
灯具“滋啦”一声,卧室陷入漆黑。
觋楚慢慢碰了一下侧脸,鬼使神差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