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八,云稷正式开蒙了。
前翰林院侍讲周明仁,博闻强识,秉性高洁,因不满官场倾轧,早早辞官归隐教书去了,著有《童蒙寓言》,流传广泛,寓教于乐,颇受稚子喜爱。
昔日,周老也曾为幼时云翎启蒙,其后数十年,四处游学,如今在京中定居,颐养天年,云翎特地上门,恳请他为儿子云稷开蒙授业,周老欣然应允。
此时,水云榭畔内,谢窈窕与云翎并肩而立,目光温柔地看着蒲团上身形尚小,跪得端正的满满。
他小手捧起一盏清茶,袅袅热气氤氲上升,恭敬地举过头顶,呈给端坐于前的周明仁,满满声音清脆而响亮,“云稷见过先生。”
周老须发如雪,已年过花甲,然而那含笑的双眸与舒展的眉宇间,却无半分老朽的刻板,反透着一股阅尽千帆后的旷达与近乎童真的通透。
他本是为云翎而来,却在见面云稷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时,便觉此子根骨不凡,慧光内蕴,悟性未必在其父之下。
他早已无意于宦海沉浮,唯愿退居林泉,倾心授业,若在落叶归根之前,将眼前这璞玉般聪颖的小世子,再培养成如他父王云翎一样德才兼备、心系天下的英才,将来有机会立于庙堂之高时,能够多能为天下黎庶多谋一分福祉,便是他毕生所愿了。
周明仁满心期待,含笑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随即,他取过案上饱蘸朱砂的毛笔,神情庄重而慈蔼,在云稷光洁的额心轻轻一点,殷红如霞。
“谢先生点化。”云稷仰起小脸,声音虽稚嫩,却清晰有礼。
谢窈窕俯身将满满搀扶了起来,看了又看,觉得满满眉心点红的模样,当真如同观音坐下童子一般,又仙又可爱,她回去一定要将这一刻画下来。
谢窈窕虽听云翎说过这个周老多好,叫她放心,但是老母亲的心态还是极为担忧,从库房挑了一套云翎珍藏的文房四宝,送给周先生当见面礼。
周明仁含笑收下。
礼毕,她略作迟疑,轻声问道,“周先生,妾身尚有一事,不知可否直言?”
“王妃但说无妨。”周明仁捋须颔首。
“稷儿年方三岁,筋骨尚弱,心智初萌。妾身担忧学业过重,恐伤了身子,可否……一日仅授半日之课?待年岁稍长,筋骨心智更健,再循序延展学时?”
云翎就是三岁开蒙,那时可是天不亮就要温书上课,但他是仁泰帝之子,从小就知道要辅佐太子皇兄,所以极为刻苦,甚至后来还特地上山学艺,为的是能够帮助父皇、皇兄扫除蛮夷,镇守疆土。
但是,如今太平盛世,他也不过一闲散亲王,不需要儿子如自己一般勤学刻苦,便附和着窈窈之言,笑着跟周老解释道,“王妃也是爱子心切罢了……”
周明仁朗声一笑,眼中满是理解:“王妃宽心。老朽授业,素来主张张弛有度,深明‘劳逸结合’之理。以后每日,老朽只于上午过府讲学。其余时辰,世子只需完成当日课业,便可自在玩耍休憩。此外,每授业七日,便休沐一日;生辰佳节,或府中有要务庆典,亦可停课。如此安排,王妃以为如何?”
闻此,谢窈窕眉眼舒展,连声道谢,怜爱地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捏了捏他柔软的小手。
云稷也很是欢喜,前世已苦读十数年,学识深藏,这一世倒不如趁着年幼童真,多伴在娘亲身侧。
云翎又殷殷叮嘱了儿子几句,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跟随周先生步入水云榭的书房,正式开蒙上课了,谢窈窕忽觉心里空落落的。
她颇有些心不在焉地跟云翎往正院走去,路过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旁边栽种着常青的花木。
忽听草丛"沙"地一响——
一簇低矮的小叶黄杨树背后,跳出了一道白影。
“喵……”
谢窈窕下意识后退半步,腰间禁步珠串叮咚乱响,云翎立即侧身将她圈住,掌心温度透过衣衫,落在她腰后:“莫怕,不过是只狸奴。”
不远处扫着枯叶的小厮,闻声立即赶了过来,扑通跪了下去,“王爷、王妃恕罪……”
这片地方今日是他负责的,竟然不知清晏居何时跑来了野猫,惊吓了王妃,也是他失职。
云翎皱眉瞥向他:“清走。”
“是,小人这就将这狸奴抓住,扔出府去。”
谢窈窕却见那猫不躲不逃,反而抬着湿润黑眸,走到她的海棠花纹的绣鞋前,歪头看着她。
云翎森然警惕,牵住谢窈窕的手,走远了些。
但是没想到那脏污,瘦弱,甚至看不清是黄还是白色的小野猫,踩着梅花瓣的小步子跟了上去。
“喵……”声音微弱,如泣如诉。
谢窈窕回头看了一眼,那猫年纪挺小,好像还跛着脚,脖颈隐约的勒痕,像是挣脱过绳索,怪可怜的。
她扯了扯云翎的手,“要不别赶走吧,留在清晏居养着。”
云翎沉默之后,还是让步了,“要留也行,先让府医验过。”
回了正院,那狸奴果然跟上来了,谢窈窕从屋内拿了两块糕点放在廊下的地上。
“吃吧,吃完给你洗干净……”
“喵……”轻柔的应了声,埋头咬起了点心。
晌午,太阳高悬,金光洒落,晒得人暖洋洋。
谢窈窕在院外摆了把摇椅,柑橘带人在给小猫清洗,倒了一盆又一盆浊水,才看清它原本的模样,是一只纯白色的雌性小狸奴,差不多三个月大。
府医也过来查验了,脖子上的皮外伤,可以养好,但右后腿可能被打断了,时间太长,怕是好不了了。
没关系,谢窈窕还是决定养着这小家伙。
洗干净之后,修剪了毛发,谢窈窕拿着厚实的棉布裹着小猫,给它擦干净在太阳下晒干。
“娘亲!”满满噔噔的跑了过来。
“有没有好好听先生的话?”
谢窈窕立即洗完手,将第一天散学的小崽子抱在怀里,忍不住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有呀!”
“咳咳……”云翎负手站在廊下,看着她们母子亲昵的样子,故意打断,“该用午膳了。”
三人坐在外间圆桌前,一起共有十道菜,热菜、汤羹、点心都有,大部分是从大厨房提过来的膳食,红豆也会从小厨房做两道谢窈窕忽然想吃的菜式。
蒜蓉粉蒸虾、蟹粉豆腐羹、蜜汁烤肋排,就是她教了红豆做的,父子二人都比较喜欢吃。
云翎给妻儿各盛了一碗汤。
“谢谢父王。”
满满吃得差不多了,他想起刚回来时,娘亲怀里抱着的狸奴,“娘亲,那只猫猫是你捡的吗?”
“是啊,以后满满念书去了,没人陪娘亲玩,只能养着小家伙打发打发时间喽……”她故意说得可怜兮兮的。
原本还觉得那狸奴可能会霸占娘亲,分了娘亲对他的关心和疼爱,听了娘亲委屈的话,云稷是一点担忧都没有了。
立即扑了过去,趴在谢窈窕的膝盖上,仰头说道,“满满下午做完功课就能陪娘亲啦。”
谢窈窕也放下手中茶盏,拿帕子擦了擦他的嘴。
“好,小狸奴也不光是给娘亲作伴,满满没事也可以跟它玩,顺便满满替娘亲给它取个名字吧,日后也好叫唤。”
云稷滴溜着亮晶晶的眼珠,想了一会儿,“娘亲,叫乐奴可以吗?”他不在的时候,希望狸奴多陪娘亲开开心心的。
“好啊,满满比娘亲想得好听多了……”
母子二人在亲昵说话,倒是云翎还在想方才窈窈说没人陪她的事。
成亲之后,因着云翎已经将《山河图鉴》编完,他再次清闲下来,恢复了以往一样的作息,晨起习武,其余时间他会在书房或者竹潇亭看书,偶尔也去演武场和景岳他们切磋武艺。
他是不是应该多陪陪王妃,同样是看书,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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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看书,倒不如在正院小书房。
只是之前认为他身为王爷,若整日沉溺于王妃身侧,说出去恐不太好听。
但,云翎看了窈窈跟儿子你来我往的相处,若是满满不在,自己倒是习惯了,王妃可能觉得无趣了些。
罢了,所幸是在自己的清晏居,离窈窈近一些也好,虽不能时时陪着她说话,至少没有显得自己冷待了她。
云翎在心里独自思量了一番,决定日后就让人将大书房的书多搬一些到正院这边。
*
暮色四合,临睡前,趁着云翎去洗漱的功夫,谢窈窕偷偷拿了一个浅口的碟子,坐在床畔,盯着灯罩内跳跃的烛火,眼睛一眨不眨看了好一会儿。
只需片刻,两串晶莹的泪珠,沿着细腻的肌肤滚了下来,她眼疾手快立即用碟子稳稳接住。
这是她的独门秘诀,只要想哭,随时随地就能快速流出眼泪,要做试验,流血她怕疼,还是用眼泪方便。
谢窈窕在碟子里再倒了些清水,后裹了一件浅蓝色的披风,出了外间。
外面一阵寒风吹起,不见一丝月色,怕是要下雨了,她护着手中的水,进了隔壁耳房。
“主子,您怎么过来了?”
“给乐奴添些水,今日它吃多了,免得夜里口渴。”
“喵……”乐奴闻声抬头蹭了蹭谢窈窕的掌心。
谢窈窕将水放在乐奴睡窝旁边,只是用棉布随意搭的一个睡觉的地方,摸了摸它的毛发,看着它舔了几口水,然后咕噜噜喝了起来,最后又叮嘱了柑橘一些照顾猫的注意事项。
“是,奴婢记住了。”
谢窈窕点头,过个两日可以再查看一下,她的眼泪对狸奴的伤有没有帮助。
回了内室之后,云翎已经从浴室出来,此时,正半坐在床上看书。
谢窈窕洗了手,放下拔步床外面的帷幔,坐在床头的妆奁前梳理了好一会儿头发,脸上、手上和脖颈上抹了一些温润的香膏。
差不多时辰,她从床尾爬了进去,掀开被子往里面一躺。
云翎还在看书,谢窈窕凑过去靠在他的胸口,依偎在他的怀里,云翎左手顺势一揽,将人抱紧了一些。
她盯着云翎的书页看了好一会儿,晦涩难懂,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就是不知道讲的什么,云翎翻了一页,又看了一会儿,她总算看明白了。
佛经?!有没有搞错,还惦记这出家人这些事呢?谢窈窕郁闷抬头哀怨看了他一眼。
“好看吗?”
云翎将目光从书册移动到谢窈窕脸上。
昏黄的烛火下,她睫毛微微颤动,肌肤细腻莹润,粉唇清润而饱满,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似是从她的发间、肌肤里缓缓逸出,萦绕在鼻尖。
视线再往下,窈窈松挽的青丝漏下一绺,蜿蜒过玉白的颈,没入胭脂色略微松散的交领寝衣内,隐约可见一片阴影……
云翎耳尖微红,移开视线,“好看。”
谢窈窕气笑了,一把扯过他的佛经扔到帐外,气鼓鼓道,“好看也不让你看。”
啪的一声响,佛经砸落地面。
云翎这才明白窈窈问的是什么,轻笑俯身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不如窈窈好看……”
今日见她忙着收拾乐奴,原本不打算扰她的。
“既然如此,以后不许再……”看。
话音顿失,只余唇瓣相触,炽热交缠。
半晌之后,谢窈窕呼吸急促,唇瓣微肿,待她缓了一口气之后,云翎便要继续。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谢窈窕撑着他。
“嗯?”云翎埋首嗅着她的清香,低低轻应了声。
“过几日,你带满满给乐奴做一个猫窝吧,天要冷了,免得被冻着,之前满满生日时,你不是会一些木匠手艺?好不好?”
云翎轻笑,声音越发低哑。
“好,那我要先收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