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柯妙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是邵聿的小叔？”
只剩三个人的车厢里，江知渺被她死死地挡在自己身后，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该我了吧？”邵峥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柯妙妙，“你是知渺的朋友？”
柯妙妙犯了个白眼，“准确地说，是从十八岁就认识的好朋友，比你早多了。”
“你也是艺大毕业的？当狗仔？”
“狗仔怎么了！”柯妙妙气得直跺脚，整个房车都跟着摇晃起来，“谁规定艺大毕业不能去当狗仔了？”
邵峥偏头看向她身后，“知渺，你这儿就一个助理加一个狗仔啊，也太不安全了。”
“看不起谁呢！”柯妙妙挽起袖子，死死地瞪着他，“你又好到哪儿去了？上市公司总经理，跑到酒店门口去蹲梢，还跟一个弱女子抢位置。”
“我那是看你形迹可疑，怕你乱拍东西发到网上去给知渺造谣！”
“我看你才形迹可疑吧？我是去调查杀害柏霆宇的真凶的，你去做什么？”
“邵聿让我去的，我……”他突然捂住嘴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心虚地左顾右盼起来。
江知渺敏锐地眯起眼睛，她把柯妙妙拉到一旁，挑眉问道：“他让你去做什么？”
“这个……”邵峥尴尬地挠了挠头，“他不让我说，我也不好讲啊。”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让你去盯着VeilMansion的？”
“就，柏霆宇出事之后嘛……”邵峥的声音越来越小。
江知渺的心里今天本来就够乱了，马上要开拍了，此时此刻她也不想去深究邵聿究竟在想什么，于是请邵峥坐下来，给他倒上一杯水。
“小叔，你也看到了，剧组的管理很严格，没有娱记混进来，我一会儿就开工了，集团那边很多事情都离不开你，你回去忙你的工作吧。”
“那怎么行！邵聿让我来……”
他说到一半，抬头看见江知渺不容置疑的神情，顿时闭上嘴巴，在嘴唇上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邵聿和江知渺两个人，虽然平时他和邵聿总是拌嘴，但要真说谁更让他感觉到压迫感，还得是面前的这位视后。
她冷下脸来的样子，有种风雨欲来的威慑。
江知渺终于把邵峥请回去了，虽然他还是留下了一队黑衣保镖。冉然进来帮她最后整理妆造，柯妙妙却靠在门边，迟迟没有离开。
她偏头看了一眼，柯妙妙似乎还在发呆，双眼木木地，江知渺抬起手肘撞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柯妙妙提起肩上巨大的帆布包，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走了，有事电话联系啊。”
可说完之后，她还是在门口犹豫不决，江知渺瞥了她好几次，她才迟疑地问道：“你和邵聿……没事吧？”
“没事啊，刚才他的电话你不是也听到了。”
柯妙妙深深地提了一口气，憋了很久才缓缓松口：“没事就好。你忙吧，我去查查扬尚。”
刚迈出一步，就被江知渺叫住了：“妙妙！”
“嗯？”她没有回头，站在房车的台阶上，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
“有什么话都可以和我说，还有，注意安全。”
柯妙妙高高地举起手，在头顶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吧，谁能动得了你妙姐！”
目送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窄小的房门视野里，江知渺笑着摇了摇头。
没走两步，冉然就小步跑了过来，娇小的人举了把宽大沉重的黑伞，把她的眼前挡了个严严实实。
“小冉，这是做什么？”
“栖月姐说，周围可能有代拍和狗仔……”
江知渺握住伞柄，果断拉下来，利落地按下按钮收束起来，“不用，随便他们拍。我是个演员，难道还怕别人的镜头吗？”
“……你这镜头拿得够稳的啊。”
李璟意重重地拍了拍刘恪辰的肩膀，他嘿嘿一笑，“意姐，实不相瞒，我大学学的是新闻方向。”
“那怎么不来我们新闻部啊？”
刘恪辰叹了口气，刻意绷起脸，“面试的时候，副台长说我长得不够严肃，适合做综艺。”
李璟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他一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的确，副台长看人的眼神还是很准的。”
刘恪辰苦恼地摘下耳机，特意瞄了一眼剪辑室的门，确认关好之后，才小声八卦起来，“意姐，当时聿哥是因为什么从新闻部调到了综合部啊？”
“这个嘛……”李璟意拿起一副耳机，准备开始审片子。她顿了顿，神秘地说道：“因为爱情。”
刘恪辰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自己师父的八卦吃起来更是津津有味，“难道是为了知渺姐？不过为什么会因为知渺姐被调动啊？”
“那你就要自己去问他咯，我可懒得帮他解释。”李璟意专注地盯着屏幕，立刻进入工作状态，“你们去柏霆宇的公寓时，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刘恪辰思考了一会儿，摇头说道：“除了程薇柔说的，有一个卧室很像偶尔暂住之外，没别的了。警察早就翻过好几遍，我们从警方那边也没获得什么线索。”
“程薇柔呢，你们拍的时候她说什么了吗？”
“也就是让我们看了看那些一次性用品，带我们比较了一下两个卧室之间的区别……”
刘恪辰戴上耳机，叹了口气，“唉，她也挺可怜的，给我们介绍柏霆宇的遗物时，一直在哭。”
李璟意静静地把在柏霆宇家拍摄的视频看完，跳转到下一个文件，随口问道：“‘艺心’这部分邵聿有什么意见吗？”
刘恪辰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点头，面对李璟意快要皱起来的眉头，他赶紧解释道：“他是提过一个建议，不过最后说也可以不改。”
“说。”
“聿哥说，知渺姐讲的那堂课，咱们拍的视频也可以放进去……”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而李璟意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刘恪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好主意，就按他说的，你现在把那节课的视频剪一下，三分钟就够了，要她讲什么是演员、要敬畏演员职业的那段。”
“……可聿哥今天早上又说不加了。”
“他是看了网上那段酒店的偷拍视频，怕给她掀起更大的舆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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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璟意冷哼一声。
刘恪辰不停眨眼，焦急地思考着对策。李璟意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拍拍他的肩膀，“按我说的改，改完直接给他看，就说是我让你加的。”
说完，又低声补充一句：“他看得明白。”
当晚的《对话》再一次引起轩然大波，柏霆宇家里的画面证实了程薇柔的说法，关于他的死因再一次扑朔迷离起来。
而“艺心”的报道中，考生们的淡漠，则在社交平台上带动了更加深刻的讨论。
重炒作轻作品、重资源轻演技的状况，观众们心知肚明。《对话》则把现实直截了当地摆在了每个人的面前：娱乐圈内的资本环境，滋养出“浮躁”的艺人们，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局面。
“辛苦了。”邵聿摘下耳返，一路穿过各种设备，和大家道别，走出演播室。
推开大门时，远远地看见赵主任神色凝重地冲他走了过来。
他停了一步，尽管对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早有预料，只是，刚刚走出演播室，心底多少有些不舍。
邵聿回头看了一眼忙碌但氛围轻松和谐的演播室，沉下一口气，笑着对赵主任打招呼：“主任，这么晚还没走吗？”
“收工——”
修导自带威严的声音刚一传出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又是从早到晚一整天的拍摄，每个人都开始对着黑夜打哈欠。
江知渺也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梁栖月“啧”了一声，赶紧提醒她：“来了好多人，你注意点形象。”
她抬头望去，片场外围着的娱记的确比平时多了不少，远远望去尽是一团团黑影。
“《对话》说什么了？”
自从八点多看到梁栖月急匆匆地赶过来，江知渺就猜到了一定与《对话》有关。
果然，等到终于收工，她从梁栖月递来的手机屏幕中，看到了自己站在讲台上的身影。
“这次倒也不是什么坏事，放的是你对着学生慷慨陈词的片段。”回到房车上，没有了摄像机的注视，梁栖月才稍稍放松下来，有心情调侃她。
“现在已经有人在说，你跟柏霆宇关系亲密，是因为入戏了。我们要不要顺着这一点宣……”
“不要。”
面对她斩钉截铁的拒绝，梁栖月也没生气，只是扫了一眼，“猜到你会这么说了，我早就准备好别的路子了。”
冉然突然打来电话，是回酒店的车到了。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把江知渺迅速塞进车里，穿过片场外那群记者，七拐八拐地甩掉跟在后面的车，终于回到了酒店里。
酒店的私密性做得很好，她们三个人乘坐VIP客梯，全程都没有停下来。电梯上到二十层时，江知渺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别的路子，是什么？”
梁栖月一手插兜，另一只手臂揽着冉然的肩膀，似笑非笑，“我还以为你真不关心呢。”
“你说不说？”江知渺作势就要去按电梯按钮。
“好好好，我说！”梁栖月伸出一条长腿，挡住了她的路线。
“这件事其实不是我的功劳。”
她罕见地欲言又止起来，江知渺追问道：“那是谁？”
“吴祐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