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猛烈的急刹车后,疾速行驶的出租车停靠在A市警局门口,江知渺潦草地裹了裹外套,快步冲进大门。
“您好,我找马政阳警官,请问他在哪里?”
“诶,你不是那个……江知渺?”
“是,是我,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马警官,麻烦您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他在审讯室,不对啊,你不是进医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哎哎,等等……”
江知渺飞快地说了句“谢谢”就冲向了她曾经关了一整夜的审讯区,却被值勤警察拦在外面,“办案区域,无关人员不得入内。”
“我有重大线索要报告给马政阳警官,关于柏霆宇的案件,拜托您让我见他一面……”
可无论她怎么祈求,执勤警察都不允许她靠近。正当她准备硬闯进去的时候,周屹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审讯室外的走廊里。
“姚哥,让她进来吧。”随着他的点头,江知渺终于跌跌撞撞地走进肃静的审讯区。
“程薇柔呢?她在哪儿?马警官在哪个房间讯问她?”她拦住周屹泽,语速飞快地问道。
周屹泽的神情异常严肃,小麦色皮肤上,立体的五官纠结地拧在一起,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带着深深的忧虑,似乎是在认真地观察着她的脸色。
“周屹泽,你快告诉我啊,他们到底在哪儿?”江知渺不理解他为何一言不发,她几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柏霆宇不是程薇柔杀的!你们抓错人了!”
周屹泽随着她这句话而深深地屏住了呼吸,他的脸上并没有江知渺所预想的惊讶,她松开手,不受控地后退了几步,“你们已经知道了?”
她捕捉到周屹泽躲闪的目光,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所以,把她控制起来,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都是为了引我自己跳出来?”
“知渺,我知道今天的事情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不如先养好身体,等过几天我们再……”
“不必了。”江知渺一步一步郑重地靠近他,沉下一口气,“我来换她,你们把她放了吧。”
良久的沉默让周屹泽备受煎熬,他无力直视江知渺不容反驳的目光,即使整件事他都并不赞同马政阳的做法,但过多的解释只会暴露他的心虚。
他明明答应了柯妙妙,要守护好江知渺的,为何事态还是走向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仿佛伸来救命稻草一般,马政阳的声音骤然响起,“江女士,请进。”
越过周屹泽身边时,江知渺宽大的病号服划过他的警服,细微的触碰让他肩膀一颤,直到进入审讯室,坐到她的对面,他依然不敢抬头直视她的眼睛。
“江女士,听同事说你有重要的线索要告诉我?”马政阳依旧笑得人畜无害。
江知渺平复了愤怒的呼吸,“马警官,我要说什么,您不是明知故问吗?”
“江女士说笑了,我们也不过是从事实出发,进行合理且有证据的推测罢了。至于您具体要给我什么线索,还得您自己来说。”
江知渺一动不动地盯了他许久,再开口时,语调平静而舒缓,“程薇柔是无辜的,你们把她放了吧。”
马政阳挑了挑眉,签字笔在笔记本上飞速写下几个字,点着头说道:“她的不在场证明我们已经获得了,只是不知道您是因为什么才能说出,她是无辜的?”
“今天上午,在我家,她是打算自杀,并没有要伤害我。”
“可是据我们现场勘查,以及目击证人所说,她不仅给你下了安眠药,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她本人也向我们承认,一开始去片场接近你,是想要找机会杀掉你。”
“那把刀是她打算用在自己身上的,安眠药是担心我会阻拦她。”
马政阳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哦?所以如果没有服下安眠药,你会阻止她自杀吗?”
“为什么不?”江知渺坦然地迎上他的视线。
“如果我猜得没错,程薇柔自杀是为了终止对柏霆宇一案的调查,也就是说,她死了,你的嫌疑也就彻底洗清了。而且,正牌妻子情杀这个动机,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江知渺失声笑道:“难道马警官查案的标准是看谁的动机更有‘说服力’吗?”她身体前倾,冷冷地说道:“马警官,我想您可能是一直把我当成真凶,所以忘了,那我来提醒您一下:我没有杀人,我也不需要‘说服’任何人。”
“真的吗?”马政阳丝毫没有尴尬,反而是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她看了几张微博截图,“这些都是柏霆宇一案发生后与你解约的品牌,除此之外,还有三部电视剧宣布换角,两部无限期停拍,各大时尚活动也把你的名字从名单上划掉了。”
他如数家珍,随着他不断地说下去,江知渺的忍耐终于到达了极限,“马警官,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按照您的说法,我根本没有必要跑来向你们证明程薇柔的清白,把一切嫌疑推到她的身上反而会让我获利。”
“江女士真是聪明人,我正是这个意思。”马政阳收起手机,笑着说道。
“所以呢,您觉得我为什么要救她?”江知渺轻飘飘地问道。
只见马政阳阖上笔记本,又将一旁的录音设备关掉,停顿了几秒,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因为你的良心不安。”
“什么?”江知渺被他说糊涂了。
“江女士,接下来的谈话不作为正式调查记录的一部分,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我们也不会因为你接下来所说的话而影响整个案件的侦查。但,下一次谈及这一话题时,我们将正式纳入侦查的范围,录制口供。所以今天,请你和我们说实话。”
马政阳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面色一反常态地正式和严肃,狭小的审讯室都因此而逼仄起来,江知渺迷茫地望着他和周屹泽,他们都是同样的正襟危坐,似乎暴雨将至。
她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马政阳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幽深,“我们调查了你的家庭情况,你出生于Y省的一个小县城,父亲是当地的维修工人,母亲是全职主妇,你还有一个弟弟,在五年前因为车祸意外身亡了。”
他的声音似乎都因为这些沉重的内容而苍老了几分,仿佛从洞窟中传来一样,暗哑的嗓音如同锯子刺耳的噪音,让江知渺无比渴望捂住耳朵。
但她已经被马政阳的话死死地钉在椅子上,全身的温度迅速褪去,冰凉的四肢几乎失去知觉,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皮肤,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流泪。
“你的家庭背景与柏霆宇和程薇柔很相似,从你不惜提升自己的嫌疑还她清白来看,单是她曾经帮你挡下一刀这个理由,我想并不足以让人信服。或许,相似的成长与家庭环境,才是你对她报以极大善意的原因吧。”
江知渺不愿再面对他探究的眼神,转而去看周屹泽,感受到她的目光,周屹泽猛地将视线移开了,然而他那硬朗的眉骨上方快要拧成麻花的宽眉,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纠结。
原来是为了和她说这些啊,江知渺突然觉得自己很傻,她原以为警方把程薇柔抓起来是为了把自己钓出来,利用她对程薇柔的感激,逼迫她担下最大嫌疑。
然而她猜错了,甚至错得离谱,马政阳寥寥几句话就把她的家庭背景说得一清二楚,显然这才是他们的目的。行至此处,她再怎么否认也是徒劳,剩下的只有苍白无力的狡辩。
江知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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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再为自己辩解了,她深吸一口气,桌下的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开口时调动了仅剩的全部勇气,她说:“马警官,您说的都对,只是有一点猜错了:我不是因为同情才来救她,换作任何一个无辜之人被冤枉,我都会来。”
她微微偏过头,视线笔直地抓住周屹泽的眼睛,“因为我知道,至亲之人不明不白地蒙冤,他的家人会有多么痛不欲生。”
九年前的冬天,南方连续下了一周的雨,雨雾笼罩在W城火车站上空,清晨厚重的雾气之中,火车站内一片宁静。
突然,自那雾气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有人卧轨了!!!”
随后,绿皮火车响亮的鸣笛声呼啸而过,一切归于平静之后,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男孩跪在站台上哭得撕心裂肺,他的身后,一位清瘦的年轻女孩正拼了命地向他跑过来。
女孩蹲到他的身边,将他抱进怀中,“别看,周屹泽,别往下看……”
马政阳沉默着站起身来,打开审讯室的大门,对着江知渺说道:“江女士,你可以离开了。”
他沙哑的嗓音把江知渺从回忆里拉了出来,她茫然地望向他,“不是应该把我正式拘留吗?”
马政阳摇了摇头,又挂起了极具迷惑性的和蔼笑容,“综合考虑你的个人情况,以及你今天的行动,我们一致认为,在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你的嫌疑接近于零。”
“江女士,再见,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走出警察局,江知渺仍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藏得太久,反而真相才失了真。她隐藏多年的秘密就这样被人明晃晃地摆到了面前,却一带而过,她又站在了自己编织的谎言里。
周屹泽送她走到大门口,注意到她身上的病号服,主动打破了沉默:“我送你回医院吧。”
江知渺回想起自己离开时邵聿和邵峥强烈的阻拦,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
出租车停靠在他们面前,周屹泽替她拉开车门,江知渺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坐上车,而是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想要说些什么。
她与周屹泽对视了许久,也没有想好自己该说什么。说你父亲的事情请节哀?这句话早在九年前她就说过了。说你放心你父亲的案子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可她自己的家人枉死至今都没能抓住真凶,又有什么立场来安慰他呢。
最后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无言地坐上出租车后座,车窗缓缓落下,周屹泽笑着和她挥手,发动机启动的瞬间,梁栖月的微信消息和电话便同时到来了。
她接通电话,打开免提,同时点进梁栖月的对话框,看到她发来了一段视频。
“知渺,有人匿名在网上发布了一段VeilMansion车库的监控视频。”江知渺听她说着,同时开始播放视频。
熟悉的VeilMansion车库映入眼帘,视频的拍摄角度大约一人高,视野有限,看上去像是行车记录仪的监控画面。
视频的前十秒完全像是定格画面,第十一秒开始,一个女人的身影才匆匆闯入了镜头。
“那个人说,视频里拍到的人,是你。”
女人穿着一袭艳丽的红裙,用尽全力向前奔跑,险些摔倒在地,踉踉跄跄,还不时回头查看着什么。短暂暴露在摄像头前的正脸上,红唇微张,呼吸急促,眉眼紧蹙,一幅极其慌乱紧张的模样。
江知渺的手一抖,手机悄然滚落到脚边。她没有去捡,而是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周屹泽,只见他也从屏幕上缓缓抬起头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的身后,远远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马政阳的声音:“小周,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