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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同昼夜

作者:珠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织暖再醒来时,已是深夜,昏厥了不知多久,蜡烛几欲燃尽。


    她出了一身汗,腹部的疼痛感散了许多。不过感觉被子沉甸甸的,坐起身一看才发觉张独寒将外衫搭到了自己身上,床榻边,多了件新的滚月白边的丝制鹅黄色衫裙。


    顺着目光瞧去,衫裙旁,是张俊朗脱尘的脸。


    昏黄烛火下,张独寒一袭白衣,用手半撑着脑袋,靠在床榻边阖目小憩。白衫穿在他身上倒别有一番文雅气质。


    她突然就想到了齐玉。


    心里闪过一丝落寞。


    她起身,将外衫披到张独寒身上时,那人突然醒了,无意抓住了她的手。


    “嗯?醒了,”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浑意,发觉自己握着她手后,张独寒缓缓将手抽回,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看向织暖,“肚子还疼吗?”


    织暖心下一酥。


    从未见过他这般,似才睡醒的雄狮,柔和舔舐爪子,朝她善意的眯眯眼。


    “嗯,好多了。”她瞥向桌上的瓷碗,努力回想发生了何事。


    他煮了碗红糖姜水给自己。


    他猜到自己来月事了。


    可这里是造纸坊啊,他在哪里弄来的碗和糖水?


    谭疾知,一定是谭疾知!差点把他忘了。


    “来月事还饮凉茶,一点不懂得爱惜自己。”张独寒起身,觑了眼桌上茶壶,又看向披散一头青丝的织暖。


    织暖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他知道就罢了,为什么要说出来!两人皆心知肚明不好吗,来月事这种事情是能随意说的吗。


    “你管的太多了。”织暖咬牙切齿又羞又愤,从抽屉中取出剪刀。


    “我不管你,你现在就疼晕过去了,别不识好歹啊,”张独寒平静看着她,待看清她手中锋利的剪刀,他装模做样佯装害怕往后退了退,“怎么,要谋杀救命恩人?”


    “剪烛芯。”织暖甚是无语,这人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走过他身边时,他突伸手将剪刀从自己手中抽走,淡淡道:“我来。”


    见他娴熟的引燃另根蜡烛后迟迟未用剪刀剪灭旧烛芯,织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他突然回身道:“快许愿。”


    他的眼眸晶亮,似蕴含万千星河。


    “许什么愿?”织暖一脸茫然,无辜的朝他眨巴眨巴葡萄般水灵的大眼睛。


    “剪灭烛芯前,可以许一个愿望。”他伸手朝他比划了个一的手势,浅笑道。


    织暖疑惑道:“还能这样?我从没听过。”


    “幼时我母亲说,剪灭将欲燃尽的烛芯时许愿很灵,不妨一试。”张独寒凝视着她道。


    话虽如此,他却从未试过。他似乎从小便心智早熟,别的小孩挖泥巴时,他在背书;别的小孩放纸鸢时,他在武剑。


    母亲的话术,他只当是哄骗她早睡的言辞,他不会信。


    再瞧对面那人,他话音才落,那女人已像模像样双手合十,闭眼许起愿来。


    张独寒垂眸瞧她的模样,禁不住会心一笑。


    待她睁眼,他利落抬手剪灭烛芯。


    “哎,别急着剪啊,你还没许愿呢!”织暖着急,跺了下脚。


    “许了,你闭眼的时候我许了,”张独寒挑眉,“你许了什么愿望,这么久。”


    织暖眯眼朝他礼貌一笑,随后敛起笑容,一字一顿道:“无可奉告。”


    她的愿望,从始至终都是早日找出娘亲当日死亡真相。


    “嗯。”张独寒无奈笑笑,不再追问。


    “对了,你来找我是想说什么?”织暖打了个哈欠,身体舒服很多,想起正事。


    张独寒移开目光,看向漆黑一片的窗外,无声叹了口气,“你就打算一直呆在这里?不如跟我……”他顿了片刻,欲言又止,“算了,没事。”


    当时决定来找她,的确是一时冲动,而今见到她,反而冷静下来。


    他有什么立场干涉她的选择,用什么身份阻止她留在这。若换成旁人,他会一言不发将人掳走,可他更在乎她对自己的看法,尊重她的选择。


    织暖看着他的身影沉默一瞬,坦然道:“跟你?你是想说,让我跟你走?”


    长久的寂静。


    “殿帅,”织暖认真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张独寒眼眸瞬间亮了几分,若冰川雪融,枯木逢春,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既紧张又期待,局促攥了攥手心,她知道什么?


    只听她又不疾不徐道:“我承认你很厉害,总能找到我,但我不是巽风,你不必一直盯着我。”


    好像被迎面泼来一盆冷水,有什么东西‘擦’的一下破裂,张独寒冷笑一声,是他自作多情了。


    “我虽是沧海一粟,却也懂国破人亦覆灭的道理,我记得殿帅以前同我说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绝不会做卖国贼。”


    “更何况,你已与我嫡姐定亲,你我共处一室,实属逾矩。”织暖平静道。


    “我会退亲。”张独寒坚定道。


    织暖面色如常:“殿帅不必同我说这些。”


    “呵。”


    张独寒自嘲一笑,终是忍无可忍,抬手捏起她圆鼓鼓的小脸,“你为何总要与我保持距离?”


    从前是他平静的看着自己发疯,而如今,不知为何,他突然情绪不太稳定,织暖甚是莫名其妙。


    “您身份尊贵,我哪敢僭越,”织暖被他捏的说话都含糊不清,呜呜咽咽着抬手扒拉他的手,她紧眉,身子往下坠,尝试着转移话题,“我肚子又开始疼了。”


    张独寒没什么反应,“装,你就装罢。”


    手上力道却是松了几分。


    织暖若一滩软泥滑在地上,抬眸可怜兮兮看着他,腹部有些不适,却并不强烈,算不得疼,难怪会被他一眼看穿。


    张独寒垂眸看她,俯身与她平视,“你留在此想做什么,告诉我,我帮你。”


    “殿帅帮不了我,”织暖垂眸,想到些什么似泄了气,摇了摇头,“谁都帮不了我。”


    她从不习惯信任别人。


    张独寒屈膝蹲下,学她的话术,“我身份尊贵,”认真看着她。


    “怎会帮不了你。”


    他想,无论是谁想利用她做操控他的棋子,他皆不会让那人得逞,他有把握保护她。


    织暖突然觉得,此刻不管他出言是真心抑或是假意,不管他是否要求回报。这样的话,从没人对她说过,心里泛过一阵暖意。


    刷——砰——


    正此刻,外头突传来烟花升空爆炸的声响。


    “天还没亮,外头有社火演出,我们现在去说不定还能看到!”织暖兴奋道。


    张独寒扶额,果然,又不接他的话。


    “去不去?”织暖眸子晶亮,黑瞳里映着烟花绽放的美景,期待的摇了摇他的胳膊。


    “不去。”张独寒拒绝的相当干脆。


    “那我自己去。”织暖说着就要起身。


    张独寒一把将人拉住,“你也不准去,出去凑什么热闹。”


    方才都疼晕过去了,还想着去凑热闹,真是记吃不记打。


    织暖一脸无辜看向他,朝他眨了眨眼。


    他不松手,轻咳一声,斩钉截铁摇摇头。


    织暖不满的鼓鼓腮帮子,有些落寞的叹息:“哎,好可惜,我从没看过。”


    “你真想去?”


    “当然!”


    张独寒见她实在瞧着可怜,松了口:“你这身衣裳,不合适。”


    织暖兴奋跳了跳,一点就透:“那就,穿厚一点喽!”又突想起什么,指了指床榻,“喏,那是你送给我的?”


    张独寒嘴硬道:“经过制衣店,随手拿的,莫多想,试试合适罢。”


    屏风一侧,织暖一面缓缓脱下外衣,一面时不时瞅瞅另侧的张独寒,防止他偷窥。换好衣裳后又顺手挽了个简易坠马髻,别了枝透雕花卉白玉簪。


    另一侧,张独寒局促攥着手心,喉结微滚,背向而站,稳如木头。


    “好了!我们走罢!”


    天还没亮,街道上高叶灯明,人声鼎沸,烟花爆裂与人群的喧哗声混杂在一起,热闹异常。


    表演者手持高叶灯旋转,随灯盏忽高忽低,映照出一张张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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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各式面具的脸庞。


    “哇,这灯转起来好漂亮,”织暖一面指向人群一面拍拍张独寒手腕,“你看你看!不过灯上画的是什么?”


    “此灯名曰高叶灯,其上近似符咒的图案乃祈福之意,高叶灯明,百鬼让行。社火是当地人祈愿丰收,团聚平安的憧憬,仅花鸟市有此表演。”张独寒岿然不动,缓缓道。


    织暖笑笑:“你知道的还挺多。”


    望着沸腾热闹的大街,她突然有些伤感,这场景,她以前也置身其间过,她想念大兴了。毕竟那里,才是生她养她的根。


    张独寒嘴角的斜笑几乎要压不住,正暗爽着,一转眼留意到她失落的神情。


    “走。”张独寒二话不说,拉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往前走。


    前处有数十人抬着七余米长的鱼灯舞动着,比肩接踵。张独寒护着她穿梭而过,再往前是贩卖花灯的小摊。


    有虾灯,蟹灯,兔子灯,蝙蝠灯,鳌鱼灯,小老鼠灯,猫儿灯,皆用布和竹节而制,其上各色花纹,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花灯经丝线提起挂在竹节之上,操控起来小动物们仿若活了一般。


    张独寒拿起小鼠灯递给织暖,盯着她道:“喜欢吗?”


    “不喜欢。”织暖不假思索,嫌弃的用胳膊推开,伸手去拿猫儿灯。


    张独寒手僵了僵,见她琥珀色眼眸弯成小月牙,发簪流苏轻轻晃着,满是花香的淡黄色衣摆飘动,美的似一幅画。随着她笑盈盈操控丝线,猫儿奔跑起来,霎是可爱。


    “娘子,叫您夫君给您买一个罢,”小贩朝织暖笑呵呵道,又见张独寒手里摆弄着鼠儿灯,“公子,我这都是顶好的花灯,您和娘子一人买一个罢,猫儿灯,鼠儿灯最是绝配!”


    “他,不是……”织暖面露羞色,才欲反驳,便被打断。


    “买了!”张独寒利落大手一挥,将一枚银锭拍在摊位上,随后拉着织暖便走。


    “哎……哎,等会,还没找钱呢。”织暖扯着胳膊,要等摊主找余钱。


    “钱难挣屎难吃,你也不是很有钱,那样慷慨做什么。”织暖瞥张独寒一眼,喃喃道。


    “公子您可真有福气,娘子一看就是过日子的主!掌家定是亏不得,好福气啊。”小贩很合时宜的取出一对小灯,约莫半个手掌大小,是两个黄澄澄的柿子灯,“真是一对壁人,送你们了!祝娘子公子柿柿如意!”


    谁是他娘子!织暖并不想接过,奈何小贩太过热情,硬和铜钱一起往她手里塞。还没反应过来时,手里便多了俩小灯。


    再瞧张独寒,他正若无其事低头专心摆弄着鼠儿灯,嘴角挂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没有丝毫反驳的意思,他一甩衣袖,从织暖手里拿走一个小柿子灯,扬扬下巴得意道:“我的。”


    “都给你,都给你。”织暖撇撇嘴,往他怀里塞小柿子灯。


    “那是你的。”张独寒一面说着一面往后退。


    织暖嬉笑着步步紧跟。


    人群熙熙攘攘,她稍不留意,便被旁人撞到。经人结结实实一撞,朝前栽去。


    张独寒反手将人捞进自己怀里,一低头鼻尖便碰上她发丝,霎时闯入一股浓浓的栀子花香。


    织暖经他抱着,瘦削的背抵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他的大手紧紧抚在自己的腰间。感受到他蓬勃有力的心跳,不知怎的,她的心跳,竟也莫名紊乱快速起来,心头滑过一阵丝丝缕缕的酥麻感。


    突然,远处传来细微的噼里叭啦声,紧接着,一束光芒若流星般升空,烟花在空中猛然爆开,绚烂多彩,红如烈焰,蓝似深海,绿同翡翠,各色颜色交织着,惹来人群一阵阵惊叹。


    愈来愈多的烟花升空,爆炸声完全掩盖了人声。


    张独寒垂眸看她,少女眼眸映着绚烂美景,正兴奋惊奇看向夜空,少女看呆了,张独寒亦是。


    半晌,织暖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他怀里很久了,局促的立马移开一步。


    她回身,发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冲他尴尬笑了笑。


    张独寒火速歪头,敛起目光,心虚的抬手抚了抚心脏位置。


    打架都没跳如此快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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