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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尚书府

作者:珠响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漏刻上的箭杆正走至卯时,初阳未升,尚书府一如往常,众人已至秦老夫人所住的永安堂请安。


    一大家子问过礼后落座,户部尚书秦时安近些时日忙得不可开交,请安后便又匆匆离去。


    秦老太太居于堂屋正中红木圈椅上,五位娘子依尊长分列坐于两侧檀木交椅上,身后站着各位姑娘公子。


    坐在最前靠近秦老夫人的是大娘子赵月殊,正嘴角勾起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低头饮茶,她身着大鹿纹空粉色袖衫裙,肩披正红帔,称不上漂亮可言,举手投足间端庄尽显。碍于她的长公主身份,秦家总是高看她一眼。


    她的嫡长子秦暻晚已娶妻成家,与书香世家丘府嫡长女丘云初结连理,丘云初父亲翰林学士丘应乾尚在朝为官,也算是门还不错的亲事。今个大早秦璟晚带着媳妇省亲去了。


    膝下还有两个女儿,嫡长女秦诗,嫡次女秦诺。秦诗长相同她并无二致,尤其是这两年眉眼出落得愈来愈像她,她也愈加疼爱这个女儿,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秦诗打小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又甚得秦老太太欢心,集万千宠爱长至如今,没受过什么委屈。


    秦家自小给她同勇毅侯府嫡子张独寒订了门娃娃亲,勇毅侯张海定往上数三代不曾纳妾,侯府家世门风自然无可挑剔,两家世代交好,秦诗嫁过去也能少些麻烦事。对于这桩婚事,秦诗是千般万般愿意。


    只是听闻那嫡子是位性情不定的,赵月殊舍不得女儿受半点苦,人品打听不住是万万不行,加之勇毅侯府至今也尚未有人上门议亲,便暂时将此事搁置。


    至于秦诺呢,这孩子是个心思极简单的,大大哈哈没什么心眼。赵月殊原也以为自己能一碗水端平,可真有了两个女儿后,不管再怎么努力,心思总是不受控的偏向秦诗,对于二女儿秦诺,一向是放养的。


    众人毕恭毕敬,秦老太太未多言。


    大娘子率先打破沉默,她放下茶盏,轻叹了口气:“母亲,语儿已三日未归家了,这几日,派出去的人说是将整个安封找了个底朝天,到底是未寻到,我正寻思着要不要报官…”


    她才不想找秦语呢,最好是秦语死在外面。秦语遗传了七分江桃仙那副狐媚样子,娇态中带了一丝勾人,光是看着便令人生厌。


    秦家从不许姑娘单独外出,秦语却从尚书府溜了出去,无论她归来与否,败坏尚书府名声都是不争的事实。


    秦老太太一向不喜庶女,何况秦语又是个撑不得台面的孩子,最喜哭哭啼啼,寡语默言,不会说什么漂亮话。


    “再暗地接着找,府上下人说,是语儿自己偷摸跑出去的,”秦老太太眉心紧皱,再怎么不喜她,到底秦语也是秦家的血脉,“她最小,你们身为她的长辈,可有谁知晓她为何擅自离府?”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在意。


    秦诗生了张刻板薄情的漂亮脸蛋,她微微低头叉手行礼,单薄的嘴唇微张:“祖母万福,我不敢说。”


    秦老太太平日里是最溺爱秦诗的,她只看秦诗一眼,脸上的愁容便渐散开,满眼慈爱:“诗儿你可是知晓些什么,但说无妨。”


    秦诗站定看了眼秦老太太,嘴角轻扬,“祖母,那我斗胆说了,在明义学堂时三妹妹便于一位姓齐的公子来往甚密,我同她说过好几次离那人远些,不知三妹妹有无放心上,也不知是否是与人私奔了去…”


    仗着秦老太太和大夫人的撑腰,她一向说话大胆。


    “私奔”二字入耳,坐于最侧边对面的五姨娘谷宁禁不住轻咳了几声,秦家嫡女,还是一如既往的言语莽撞。


    谷宁是昭武校尉妾室所生庶女,最喜舞刀弄枪,性情刚直,膝下一子秦暻意正值适配年龄。


    她身着素青团纹襦裙,头簪干练包盘髻,不施粉黛的脸上板了情绪。抬眼看了一眼秦诗,话语利落:“诗儿这话可不得乱说,你三妹妹还未出嫁,她平日又一向是最听话最懂事的,语儿这孩子已经够可怜了,又刚没了娘亲,一大家子人说就罢了,这话可不能传到外人耳里去。”


    “谷姨娘教训的是,”秦诗把手搭在赵月殊肩上,嘴角几不可见撇了撇:“难为家中人各个如此护着她,为她收拾烂摊子,语儿妹妹这出去一遭,也难挂念家里人的好,不然怎会如此时日还不归家?指不定真是与人私奔了去。”


    这是诚心骂秦语是白眼狼。


    秦诺年十六,与秦语同岁,年幼秦诗一岁。


    此刻她满眼崇拜的看着嫡姐,但大脑却是一片空白,心里直嘀咕着为何还不开饭,明明已到饭点了。按惯例,每日向秦老太太请安后便开饭,今日怎就聊起来了,与她而言,每日最大的盼头便是吃饭睡觉,思及此,她又禁不住打了个哈欠。


    秦老太太闻言皱起眉来,肃了脸道:“月殊,你命人去查查,若是果真如诗儿所言,语儿做出有辱门风之事,我定不轻饶!咱诗儿、诺儿皆未成亲,她若胆敢做出违背祖宗之事,败坏家风门楣,我们尚书府自然不缺她一个!彼时倒不如当她死外面了!”


    谷姨娘心下不悦,她一向厌恶宅中明里暗里的争斗,也听出秦诗这是在挑拨府里和秦语的关系,她倚在交椅上,不再言语。秦老太太心都偏到天边去了,她还能说什么,心底暗暗心疼秦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


    赵月殊颔首称“是”,又道:“母亲,既然如此,语儿这事就先不报官了,万一官府真真查出些事来,秦家的脸面也不好搁。”


    她是不想秦语回来的,纵使她派去刺杀秦语的人迟迟未归,单凭秦语未出过门的娇弱性子,也在外活不长久。


    即便有命回来,时日一长,她的名声也是挽不回的,侯府不会认这个女儿。


    秦老太太抚了抚额头,“也罢,此事你盯紧些,瞒着时安迟早不是长久之计,待他归来同他好生说说,”她又招招手,“我且乏了,你们去用早膳罢。”


    赵月殊称是,众人起身行礼。


    赵月殊第一个转身离开,她不屑的从二娘子春棠脚上踩过,径直出了门。


    春棠站在原地将头埋得极低,一句话不敢说,她的右侧鬓角处溜出大捋秀发,即便如此遮挡右侧脸颊仍能清晰看出一片皱的似橘皮的骇人皮肤,待大娘子出门,她才迈步离开。


    ——


    张独寒一行人至风雪客栈又歇了一夜,今晨一大早便着手收拾包袱,计划离开狮峰山。


    昨日寻人未果,张独寒一晚上没睡踏实。


    他站在窗前,瞧着廊檐下滴落的水珠子,忽而想到什么。


    只顾往天上看地上瞧,独独忽视了水里。


    正失神想着,由远及近突然传来陆乘风的高呼声。


    “不好了,不好了!织暖姑娘跑了!”陆乘风大喘粗气跑来,累的双手扶膝,因怕张独寒责怪而神色慌张。


    “殿帅,我这就去找!”


    张独寒却眸光深邃,甚为冷静,意味深长道了句:“不必,会再见的。”好似他对织暖的逃跑并不意外。


    他是查案之人,若是再遇她,那唯有一种可能。


    ——


    狮峰山坐落于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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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安封东,下山向西行三公里便能抵达安封,安封每日往来之人络绎不绝,繁华尽显,不仅有大批商人,更有天南海北的游客,这里情报发达,人流如织。


    碍于近日安封出了奸细,今晨都城已被封锁,严查来往之人,只许人近城,不许人出城,除大节日以及每月初九的集市,城中人行踪处处报备官府。


    虽尚书府也在安封,此地却是能极大限度的保证赵月殊的人明面上不会对秦语出手。


    安封城内,主街上的落雪大多已被及时清扫,恰逢集市,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沿街不时飘来包子香气。


    秦语已饿了一日,松散的发髻耷拉下来,脸上不知从哪沾了灰,大氅也脏脏破破,狼狈异常。


    昨夜,她见陆乘风迟迟未来监视,她才又开始挣扎,屡次用力撑开麻绳无果后,她开始冷静下来慢慢蠕动双手,不知失败多少次后,手上磨出血泡才成功挣脱。


    出客栈后她疯了似的狂奔,在离开风雪客栈时,鬼使神差般的竟回眸瞧了一眼,只见二楼赭色窗棂前赫然立着个人影,她心里一颤,忙加快脚上步子。


    好在,她成功逃走了,并未有人追她。今日她得空细想时,才发觉昨夜站在窗前的应是张独寒,他和她住的客房紧挨着,错不了,正是他。


    管他呢,总归她逃离了他的魔爪。秦语漫无目的走了好久,最后停在一处包子摊前。


    包子香喷喷蒸腾着白气,瞬间唤醒她的味蕾。秦语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咽了口唾沫,可是她身无分文。


    摊贩老板抬眼看见秦语吓了一跳,瘦削的身板来一阵风恐能吹倒,他不耐烦的嚷嚷道:“要饭去别处,别碍着我做生意啊。”又看向来往路人道:“欸,新鲜出炉的,热乎的肉包子,快来看看。”


    感情这是把她当成乞丐了。


    秦语心底却并没有多难受,她只是想活命。


    娘亲离奇惨死,家中大娘子掌家,父亲向来对她不闻不问,大娘子的人指不定何时还会追来,思及此,她攥紧双拳。


    她一定要努力活下去,在这不算多好的人生里,活下去。


    秦语装着抹眼泪,扑扇着大眼睛,“老板,能不能给我个包子……半个也行。”一如既往的弱柳扶风楚楚可怜,饶是谁见了都无法无动于衷。


    但她亦能料到或许示弱对平头百姓而言并不管用,这世道的可怜人多了去。日子本就过得艰难,谁有功夫去施舍别人。


    “去!别在这挡着我做生意,我这小本买卖本就挣不了几个铜板,哪里有闲心去做什么大善人,”摊贩嫌弃的挥了挥手,见她狼狈模样想起和她岁数差不多的女儿,又心软好心道:“看到没,前处海家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招工,你若是没钱去找个活干,年纪轻轻有手有脚要什么饭!”


    秦语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不远处沿街空地上搭建了个方形台架,台架上乌泱泱排了一片人,男男女女皆有。台架最前面有个摆了几张麻纸的长方形桌案,三个人正坐在桌案前一面翻看麻纸一面选人。


    秦语顺顺发丝,整理衣襟,她抬步排到人群中,心里既好奇又忐忑不定,这是做什么活的,怎得这么些人排队应聘。


    只是很快,便排到她了。


    前面的人淘汰的太快了!


    桌案前三人抬眸只打量她一眼,纷纷摇摇头,中间那老翁捋捋胡须,直接挥手道:“下一位!”


    她还不知海家这是在选什么,便被淘汰了,前后不过片刻。


    “要不,”秦语仍迟迟未走,挑挑眉,“再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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