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宁愿意学,高氏乐意教,学制香的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学手艺,是得在人家这里住下的,孟卫行就把闺女的行李从骡车上拿过来。
高氏家里只有他们老两口和一个七岁的外孙,还雇了个浆洗做饭的媳妇。
外孙没跟他们老两口一起住堂屋,而是单独住了一间西厢房,两间的厢房,正好还余一间,孟玉宁学艺期间就住另外一间。
浆洗媳妇住的是对面柴房。
冯青莲给孟玉宁铺好床铺,新房新家具,住的条件比家里都好,但是孩子第一次离了身边,冯青莲还是不放心。
高氏见冯青莲依依不舍的,就道:“学这个主要在记背上,制作反倒是最容易的,先让孩子在这里熟悉熟悉香料,等记背的时候可以回家记。
制香大多也是根据时令制作,只要制作的时候在这里跟着学,其他时候想在哪都行。”
冯青莲听完果真放心多了。
孟卫行对高氏的态度和行事满意的很,直接道:“以后孩子住这里,就麻烦婶子了,正好我一个表弟在县衙里做衙役,待会我请他过来认认门,以后家里有什么事,也好让他帮忙给照应着。”
高氏听了大喜,赶紧去院子里对守着门店的孙世财喊:“老头子,卫行的表弟待会过来,你去谷丰酒楼要一桌席面回来。”
孙世财麻利的应了。
孟卫行客套道:“自家亲戚,您这么客气做什么!”
高氏:“就是因为自家亲戚,我才没当外人。”
高氏说的情真意切,在这里他们单门独户的,她是真心希望孟卫行就是自家的亲戚。
孟卫行去请表弟的时候带上了孟玉宁。
今日天气晴好,哪怕是春里,临近午时也有点热了,去县衙的路上,孟卫行为闺女挡着阳光,让她走在自己的阴影里。
孟卫行带孩子从来都是这样,孟玉宁小的时候,最喜欢在父亲影子里蹦跳。
那时候年龄小,父亲又高大,不管怎么跳都跳不出父亲的身影。
现在自己长大了,又是在临近午时的时候,孟玉宁觉得自己只需要跳一下,就能跳出父亲的身影。
她在心里跃跃欲试,但是在起跳前,又放弃了。
十三岁了,在这个女孩十五岁就成年的时代,已经算是大姑娘了。
但是古代的人都喜欢说虚岁,出生就是一岁,过个年就算两岁了,孟玉宁又是秋天出生,其实前世这个年龄还在上小学呢!
前世总觉得时光太慢,一心只想着快点长大。
到了今生,时光又太快,小孩子还没当够,就要成大人了!
孟玉宁正感慨幼年时光一去不复返的时候,听爹爹跟自己说:“这次我带你认认路,以后你自己在县里,要有什么事直接过来找你表叔就行。”
父亲的表弟叫张大元,他祖母的娘家是孟家庄的,跟自家在门嗣上其实并不近,真要算起来,都不知道是出了几服的表兄弟了。
两家能走动,是因为张大元祖母娘家已经没人了,当年他祖母去世出殡的时候,孟氏族里有人故意刁难张家,祖父看不过,替张家出头说了话,那位老姑奶奶这才顺利出了殡。
自那之后,张大元他爹和祖父就没断了走动,张大元和父亲年龄相仿,血缘虽不近,关系却亲近。
孟玉宁听完父亲的话,应了声:“知道了。”
孟卫行又接着交代:“跟着高婶子学制香,她要真心待你,咱就真心跟人家走动,她要只是面子情,你面上也别表现出来。
不管怎么说,学制香是有门槛的,只看在她把你领进门的份上,你也得记住这份情谊。”
孟玉宁明白,真心走动,就是通家之好守望相助的关系,记住人家的情谊,算是欠了人家的人情,以后对方有事了帮回去,这个人情就算了啦。
父亲为人厚道,高婆婆是外地人,老两口带着个幼年的外孙,家里也没个壮丁,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定居,这要是别人,就把引荐表叔这件事,当成换取对方教自家孩子学手艺的人情了。
但是在爹爹看来,引荐表叔只是举手之劳,更何况人家以后和表叔走动,那是需要备着厚礼的,只是中间引荐一下,实在抵挡不了教手艺的人情。
孟玉宁点头表示明白爹爹的意思。
孟卫行看闺女:“真明白了?”
孟玉宁就道:“我知道爹爹你的意思,出门在外要留个心眼,不能对谁都掏心掏肺的,但是也不能随意与人为敌,要多记别人的好,真要是不好的,远着就是了。”
孟卫行听完就笑了。
妻子总觉得孩子小,舍不得放手,但是孩子大了早晚要出门的,就算这两年不出来,以后也是要出嫁的。
要是老二和她姐姐的性子一样,脾气柔和不与人计较,孟卫行还真不敢让她出来。
但是老二是个不吃亏的,这样的性子出门受不了气,但是只一味的掐尖要强也不好,让她出来一段时间,离了父母身边,她那要强的性子也能学会掩藏了。
孟卫行路上又买了一盒点心,到了县衙小侧门口,先给了门口当差的衙役一盒。
因为他经常来找张大元,和衙门里当差的衙役和小吏们都熟了,过来又从不空手,所以在衙门口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孟卫行把点心递给守门的一个衙役,先对闺女介绍守门的衙役,让她喊了一声叔,然后又问了张大元的行程。
知道张大元今日在东街巡查,父女俩又转去东街,路上孟卫行又跟闺女说了出门在外的处世之道。
这些都是孟玉宁前世从未有人教过,现在父亲教导,孟玉宁都认真记住了。
孙世财去酒楼要的席面送到家,孟玉宁父女俩正好请了张大元过来。
张大元和孟卫行虽然血缘关系远,但是两人在身材上都长的高大。
孟卫行介绍张大元和孙世财夫妻认识,老两口热情招呼着大家入席。
高婆婆都五十多岁了,和张大元他娘年龄相仿,冯青莲又是他表嫂,两家常来常往的,孟玉宁是小辈,对张大元来说和自家孩子没什么区别,所以都没什么需要避嫌的。
一顿饭下来,双方的关系近亲了不少,张大元下午还得巡查,临走的时候对孙世财说:“孙叔,咱们自己人,以后家里有什么事只管去找我。”
孙世财心里大喜,应着他的话,又把人送到街口才回来。
孟卫行安置好闺女,又介绍了张大元和孙世财认识,来县里的事就算办完了。
冯青莲拉着闺女交代了一遍又一遍,孟玉宁做了无数个保证,冯青莲才在丈夫的催促中上了骡车。
送父母出了路口,看着骡车远去,孟玉宁突然鼻子一酸,她转过身,不让主街上人来往的人群看到自己的失态。
还没迈步往回走,一只小手递了个帕子到面前,然后耳边响起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你擦擦眼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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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玉宁接受了身边小豆丁的好意,接过了帕子。
小豆丁是高婆婆的外孙,七岁的宋继康,上午他一直在自己屋里描字,中午张大元过来的时候他才从屋里出来,除了叫人,孟玉宁都没听他说过别的话。
现在从他的行事上来看,这小孩还挺暖的。
……
孟玉宁第二天就开始了在万香阁学手艺的日子。
在来万香阁之前,孟玉宁没怎么接触过香料,在她的印象中,香料可是贵重东西。
直到现在开始认识各种香料,孟玉宁才知道,香料其实并不是样样都金贵,也有很多价格亲民的。
孟玉宁每天被高氏带着识香、辨香、还要背香谱。
在背之前,高氏先让孟玉宁抄写一遍,发现孟玉宁的字竟然写的还不错,就根据她字体的基础,找了合适的字帖回来让孟玉宁练。
高氏托张大元给宋继康找了个不错的学堂,宋继康去上学,家里的琐事又有雇来的媳妇去做,孙世财没事喜欢出去和邻居们拉关系,高氏就带着孟玉宁在店里。
香料铺子在前半上午根本没人,高氏就让给孟玉宁先练字,每日练上两刻钟的字,再把今天要认识的香料知识抄写几遍。
孟玉宁前世就不讨厌上学,心里最是清楚知识改变命运,现在遇到高婆婆愿意真心教导自己,恨不得拿出前世高三的状态来学。
但是高氏却不让她那样学,高氏认为,制香是个雅致的事,既从事雅致的事,学的如何先不说,最重要的一点,是内心的安适与自在。
高氏说完这些,孟玉宁就知道,在制香上面,自己也是没有成为制香大师的天赋了。
孟玉宁清楚,自己就是一个俗人,不但俗气,还满心功利。
知道最终成不了制香大师,并不影响孟玉宁学习的积极性,因为和刺绣比起来,跟着高婆婆学制香,不但轻松,还有意思。
孟玉宁跟着高氏在门店里认识各种香料,高氏不但能准确的说出各种香料的产地、功效和用途,还跟孟玉宁细说各种香料的价格,还有这两年的上下浮动。
有客人来的时候高氏招待顾客,孟玉宁也细心留意着。
孟玉宁在这里的日子轻松又丰富,高婆婆对自己细致又耐心,孙爷爷也是个脾气好的,就连小豆丁宋继康也是个善良的小暖男。
没几日,孟玉宁初次离家的不适与彷徨就慢慢变淡。
虽然适应了在外学艺的生活,但是每到晚上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孟玉宁还是忍不住想家,想爹娘,想姐姐,想弟弟们。
刚来县里的时候,孟玉宁因为想家,晚上躲在被子里忍不住哭了一次。
往后再想家想哭的时候,她就笑话自己:没出息,前世一个人去学校,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应付高考,也没像现在这样没出息的躲在被子里哭。
做了十来年小孩,真当自己是小孩了!
自己哄着自己,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
来县里已经半个多月,抄写完今天要记的东西,孟玉宁正想着要不要跟高婆婆请假的时候,张大元来店里说,今天下值后他要回家一趟,问孟玉宁要不要一起回去。
孟玉宁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张大元下值的时候已经是酉时,孟玉宁急匆匆的拎着包袱就上了他赶着的骡车。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孟玉宁欢欢喜喜的从车上下来,还未敲门,就发现家里好像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