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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26章

作者:云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6章


    回门宴上,三个人各怀心思,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的。


    沈彦本来就在生闷气,转眼看到沈岁宁竟然在给贺寒声夹菜,他顿时觉得这饭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就把筷子一放。


    “干嘛?你这么快就吃好了?”沈岁宁莫名其妙的,给贺寒声夹了一筷子素菜后,又给沈彦夹了根鸡腿,压低声音:“人都还没下桌呢,你别扫兴啊。”


    沈彦看到碗里的鸡腿,眉心这才舒展些,重新拿起筷子。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两人,冷不丁来了句:“你给你娘说了没?”


    沈岁宁动作一停,“你没说?”


    “你的婚姻大事,当然得是你自己亲自给你娘报喜了。”


    “我多久能给娘写一次信啊?倒是您,咱们离开扬州才一个多月,几只信鸽几乎日日都要落在您窗头,您这么有闲心,哪天写信的时候顺带提一嘴不就行了?”


    沈彦噎了一下,大约是觉得在贺寒声面前揭了短,有几分不好意思,“你娘的脾气,你还不知道?”


    “知道啊,所以我才不写,”沈岁宁耸耸肩,“不然让贺寒声写,娘总不会骂他,咱俩也不用争来争去的。”


    沈彦觉得十分有理,父女俩瞬间达成共识,齐刷刷看向贺寒声。


    “……”贺寒声放下筷子,“我已与母亲商量好,下月初十,我便和宁宁一起陪同岳父回扬州,拜访岳母大人,直至中秋后回京。”


    沈彦看了眼沈岁宁,迟疑着,“这么安排固然是好,可眼下才六月尾,到下月初十还得有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阿娘单枪匹马杀到华都了。”沈岁宁接过话,父女俩对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长气。


    贺寒声见他俩唉声叹气的,便是一贯天不怕地不怕的沈岁宁都露出了愁容,不禁也有几分忐忑,“是不是因为婚期定得太仓促,没有考虑到岳母,所以她……不高兴了?”


    “倒不是因为这个。只是,宁宁的母亲惯来看重她,若是知道她突然就这么嫁到了京城,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沈彦摆摆手,“不过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岳母纵然爱女心切,也不会迁怒于你。”


    沈岁宁附和,“只会把气撒到我和爹头上。”


    一顿饭吃完,沈彦把两人叫去了书房。


    荀踪搬来棋盘放在中间,沈彦将黑子推给贺寒声,比了个“请”的手势。


    贺寒声了然,抬手回礼,执子下棋。


    沈岁宁看了,不由替贺寒声打抱不平,“阿爹又欺负人,除了您刻意让子哄我娘高兴的时候,谁还能下得过你?”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阿爹在你眼里虽然是打败天下无敌手,可当年却没少输给你贺伯伯,”沈彦笑起来,落了一子,“有道是虎父无犬子,今日有空,自然要同允初讨教讨教。”


    贺寒声微微低头,恭敬道:“晚辈不敢。”


    荀踪端来了茶水放在旁边,给沈岁宁倒了一杯递上,“这是少主最爱的君山银针。”


    “多谢荀叔,”沈岁宁笑着接过,余光扫了眼书房门的方向,门虽是大敞着的,可却安排了江玉楚和沈凤羽一左一右守着,“这家里的眼线不少啊,大白天的在书房里喝茶,都得让人在门口守着才行。”


    “少主聪颖过人,哪怕是在家里,也得小心为妙。”


    沈岁宁喝了一口茶,看向沈彦,“爹,你是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吧?”


    “何以见得?”沈彦心思都在棋盘上,执了一子沉思了半天,方才谨慎落在棋盘上。


    贺寒声很快又落下一子,两人有来有回的,局势尚未分明。


    沈岁宁瞥了眼棋盘,低声开口:“千机阁的魏阁主前不久被您派去了云州,昨儿似乎已经回来,他若不是发现了什么,怎会露出行踪让我知晓?”


    听到云州二字,贺寒声指尖微微一滞,执子顿在半空片刻,才缓慢落下。


    沈彦看得真切,“嗯”了一声,并不打算隐瞒,“魏照去云州调查三年前的那场,让永安侯意外殒命的流民叛乱。他告诉我,当时云州知州呈报中央的所谓暴民,不过是一个村子里逃荒出来的几户人家,因为那一年的收成不好没有粮食吃,便上街乞讨。所谓的人数众多、难以平复,其实也才二三十号人,老少妇孺皆有,压根手无缚鸡之力,却被谬以军情急报,传入京中。”


    “那假报军情的那位知州?”


    “死了,”沈彦平静落子,“在永安侯去云州平反的路上,就死于一场意外,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沈岁宁陷入沉思,千机阁是漱玉山庄的情报部门,素来以能探知天下未尽之事著称于江湖,阁主魏照亲自出马都没能找到太多线索,看来相关的人等,早已经被毁尸灭迹。


    沈彦看了眼贺寒声,“你好像对此并不意外。”


    贺寒声沉默许久,终于出声:“父亲不是个会疏忽大意的人,不可能轻易中埋伏。早在他的死讯传入京中后,我前去寻他的尸骨时,便亲自暗中调查过此事。”


    “那时离事发不久,你可有什么别的线索没有?”


    贺寒声摇摇头,“正如岳父所说,当时的云州知州刘春英早在急报传入朝廷不久便意外身亡,只能从个别老百姓的口中探知到当时流民的情况,与岳父刚才所言,大致无异。只是我去了父亲中埋伏的地方,那是一处两面环山的垭口,极其狭窄,顶多只能有一队人马通行。我去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掩盖过了,没有查出别的痕迹来。”


    沈彦没说话,似乎是在克制着情绪。


    贺寒声见他如此,轻声说:“岳父既早已避祸,本不该涉入此事。父亲在天之灵,大约也不愿见您如此伤神。”


    “你这孩子,倒还安慰起我来了,”沈彦苦涩一笑,抓了一把棋子紧握手中,“我与你父亲,都是从战场上拼出一条血路的将士,只可战死疆场,不可殒于谋算。”


    “岳父……”


    “罢了,你不必再劝,”沈彦打断贺寒声,看向沈岁宁,“宁宁,我房里有几把从扬州带来的好弓,都是临戎阁精心打造的,你和你荀叔一起去挑一把,算是我这个做岳父的尽一点小小的心意。”


    沈岁宁明白这是要支开她,不满嘀咕:“什么话非得避着我说,真是见外。”


    嘴上虽是不高兴,但沈岁宁还是听话起身,跟着荀踪去沈彦房里了。


    贺寒声看出沈彦的担忧,直言:“岳父是在担心宁宁?”


    “你既看出来了,想必也不用我多说,”沈彦轻吐出一口气,“宁宁性子直,还有些急脾气,这样的性格在江湖上闯闯也罢,可在京城,却最容易着了旁人的道。陛下执意指婚,将宁宁留在京城,无非是想牵制我,以宁宁的性子,我怕她会因此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晚辈明白,请岳父放心,宁宁既是我永安侯府的夫人,又是晚辈的妻子,晚辈定然会护她周全。”


    “你能明白就好,”沈彦迟疑片刻,犹豫着问:“宁宁没有痛觉一事,凤羽可告诉你了?”


    贺寒声点头,“原先有些事情,是晚辈处理得不妥当,还望岳父勿怪。”


    “原也是我教女无方,宁宁若是使什么小性子,望你能看在我与你父亲的交情上,多担待几分,”沈彦郑重拱手,似有托付之意,“宁宁与寻常女子不同,她自小闯荡江湖,不是个时时需要人精心呵护的温室花朵,她能一手扛起半个漱玉山庄,甚至于还能成为侯府将来的助力。只是她这个孩子同她母亲一样,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你若待她好,顺着她的意,她虽嘴上不说,心里也定会对你以诚相待,视你如命。”


    “晚辈明白,”贺寒声拱手躬身回礼,“谢岳父提点。”


    ……


    贺寒声从璞舍出来时,天色已暗,沈岁宁早已经坐在马车上等他了。


    他掀开车帘上车,就看到车里的烛光闪烁,沈岁宁倚靠着车壁正津津有味地在看话本。


    “你不去同岳父打个招呼么?”贺寒声在她旁边不远的地方坐下。


    沈岁宁翻到了话本的下一页,头也不抬的,“我爹这人感性得很,我若走之前还特地跟他打个招呼,怕是他今儿晚上得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这点贺寒声也赞同,“岳父是个性情中人。”


    沈岁宁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很快收回,“所以,你俩最后那棋下得怎么样?谁赢了?”


    “自然是岳父更胜一筹。”


    “你放海了吧?”沈岁宁笑出声,“就我爹那技术,也就够跟我娘那种刚入门不懂道的下下,偏他还不肯认,非说自个儿棋艺高超天下无敌,除了贺侯爷以外没输给过任何人。我每回同他下,赢了他就要说我耍赖,输了他又说我不尊重他,怎的都要不高兴,我只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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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赢,又不能让得太明显,可伤脑筋。”


    贺寒声叹了一口气,露出几分同病相怜的神情来。


    沈岁宁愣住,有些不可置信的,“你、你爹下棋不会也……”


    “嗯……”贺寒声按了按太阳穴,似是有些无奈,“一模一样,赢他赢不得,只能绞尽脑汁地让自己输得体面些。”


    沈岁宁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刚让子让得那么熟练,合着是早就练出来了呀。”


    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要不他俩能拜把子呢,”沈岁宁笑得直不起腰来,“不过公公还是略胜我爹一筹,我爹正儿八经下起来,能赢的也只有我娘而已。”


    贺寒声含笑凝着眼睛都弯成一条缝了的沈岁宁,似乎是格外享受两人这难能可贵的温馨和睦。


    “对了,”沈岁宁止了笑后,突然想起一事,“我爹私下派人暗差公公的死因一事,你……不会介意吧?”


    “怎会?”


    “那就好,”沈岁宁重新拿起话本,“他原先应当是不知道你早已起了疑心,如今晓得了,之后应当会同你商量。千机阁对华都的关系网不是很了解,若真想把三年前的事情摊开了查,恐怕还得你亲自来牵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些人手给你。”


    贺寒声这些年也暗中培植了不少自己的势力,只是他的身份摆在明面上,一举一动都被盯得死死的,而沈岁宁的人大多在暗处,反而更能帮上他的忙。


    他心头一暖,由衷地说了声:“多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沈岁宁翻着话本,一心二用,“对了,上次往琼花露里下毒的人查到了?”


    “醉仙楼的酒都是从城郊的酒坊运进城的,酒坊内人多眼杂,进城的路上还要几经周转,下手的机会太多了,暂时还没有眉目。”


    “确实是有些棘手,”沈岁宁翻书页的动作停了停,似乎是在思考,“那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顺着查查不出来,就先假定一个正确答案,再去找线索证明,也是一个办法。”


    贺寒声沉默片刻,“这个办法,恐怕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


    “京城中,针对我的人很多,”贺寒声实话实说,“若是按着你的这个法子,不亚于要把整个华都的人都排一遍。”


    “……”沈岁宁合上话本,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看向贺寒声,“也正常,你这性格能活到现在算是个奇迹了,对手没把你暗算死都算他们善良。”


    “忍了几天,可算让你逮着机会奚落我了,”贺寒声气笑出声,“高兴了?”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说得像我巴不得跟你讲话似的,”沈岁宁白他一眼,掀开车帘,“凤羽,你明儿给小九传个信,让她带着她那支队伍来见我。”


    沈凤羽有几分惊讶,“少主,小九她们可是夫人留给你在京城保命的底牌,非必要不出的,你……”


    “毒都下到永安侯府了还不必要?非得等到命悬一线的时候才叫保命?”沈岁宁从腰上摸出自己的少主令牌,递给沈凤羽,“以防万一,你亲自去找她。”


    令牌既出,沈凤羽便知道没有再劝的必要了,只能应下。


    “你……”目睹了全程的贺寒声神情略有些复杂,“如今我尚且能应付,你母亲给你的保命符,还是先留着吧。”


    “你别误会,我只是不希望苗姐姐一直留在长公主身边,况且下毒之人不查出来,对我自己也终究是个隐患,我可不希望在跟你分出个胜负之前就突然被人给毒死了。”


    “不过,贺寒声,”沈岁宁突然喊了他一声,表情有几分得意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跟我比起来,自己特别特别的小肚鸡肠?并且你现在是不是非常非常后悔,没有一早跟我好好相处?”


    马车停在永安侯府门前的一瞬间,车轮声止,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有眼前的烛光仍在轻轻跳动。


    贺寒声注视着眼前那人洋洋自得的神情。


    平心而论,她的一双眼睛生得极为漂亮,似是生来就极会爱人的一双眼,如今烛光如繁星般落入她眼底,带了浅浅的弧度愈加勾人魂魄。


    似乎,她生来就当如此耀眼,如此骄傲,如此明艳动人。


    只是那一刻的贺寒声心里在想什么,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只轻笑着,自言自语,“现在也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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