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路过的仆人按捺不住好奇心,纷纷停在厅堂附近佯装干活。
管家对着女人谄媚一笑:“这便是我们府上经验丰富的知名绣娘——罗绣娘!小姐,还请看看这屏风吧,免得有人抵死不认了!”
舒巧巧了然,什么更加专业、知名绣娘都不过是个幌子,目的只是荐出这罗大人的千金,好让遂进看上一眼。
罗瑗迈着轻佻的步子,极尽优雅地走到屏风前,芊芊细指捻起那片破开的布料,语气极其不屑地说道:“这般下等的布料,自然是极易被划破了。”
舒巧巧目露惊讶:“是吗?有多下等?”
“这一看便知是你们这些平民拿来替代锦缎的素绢,如此次品也敢拿来应付我们罗大人!”
“敢问小姐,可否让民女知道锦和绢如何作区分?”
舒巧巧装作求知的模样大大激发了她的优越感,睨了舒巧巧一眼轻蔑开口道:“自然是触感不同了。绢是次等面料,前后手感一致且透光,而锦是上等面料,表面光滑,背后会有浮……”
舒巧巧自然地接过话端:“背面会有浮线是吗?”
罗瑗的脸色有些绷不住,刚刚她只匆匆扫了一眼,竟没看到那布料背面有细微的浮线存在。
“此布匹是罗大人遣人亲自送至孙绣庄的,就连这绣上的一针一线,都是罗大人严选。就算罗大人是送过来麻布,我们绣庄都得照做。”
言外之意,就是这罗千金看不上自己的爹选的东西。
“锦缎需两人配合织出,一人提花,一人织造,每尺工料都昂贵非常。小女子不才,但亦看得出这布匹精细加工过,质感异常光滑细腻,上面再绣上精美绣作,方为‘锦上添花’。又何为下等呢?”
此刻舒巧巧无比感谢要求她们去熟知布料的老师。每种布料脾性不一,在上面作绣的手法与轻重也得有所差别,布线合一方能绣出精美佳作。
罗瑗哑口无言愣在原地,脸色涨得通红。
“亦或者,小姐是有更好的绣作能替代这屏风?”
舒巧巧三言两语便将他们的目的托出,但又不是用笃定的说法。如此反问,若是他们应承是有,那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原本的计划了。
“我……”罗瑗支支吾吾不成一句。
“你这小绣娘!休要岔开话题!我们要查清的,是这屏风到底是你们破坏的还是我们不小心而为之的!”
管家不愧是能当管家的人,一下就把重点话题绕了回来,只是说辞颇有些引导人将绣庄往坏了想。
“那敢问小姐,这裂口可能判断出是如何发生的?”
罗瑗强行定了定自己的神色,“这般大的裂口,自然是被尖锐物品勾破的!”
“何为勾?”
“你可上过学?竟连勾是何物都不知!”
“小女子清苦,不曾上过学,还请小姐耐心指导。”
舒巧巧没脸没皮地笑看着罗瑗,双眼满是期待着她的回答。
罗瑗一看这表情就眼皮一跳,刚刚已经被招进了坑里,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但她目光一扫舒巧巧身后的遂进,表情淡然似乎毫不在意,内心又镇定了几分。
“勾,自然是有尖锐物什拉扯了。”
“小女子不懂,既是拉扯,那绷紧之物是否会因这拉扯而变形?”
“……”
“再甚者,变形破裂之后,是否会有残余纤维显露?”舒巧巧思考了一下,或许自己说得太现代化了,又补充道,“也就是线头会冒出。”
“…………”
舒巧巧听见遂进极轻的一声嗤笑,回头疑惑问道:“笑什么?”
“所言极是。”遂进摆了摆手显示自己的无辜,“还请继续。”
管家一看罗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再次跳出来控场:“你这意思就是指明这裂口是我们可以破坏?!你有证据吗?”
“我有吗?”舒巧巧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并没有一句在剑指罗府,“现下不是管家的怀疑是绣庄故意破坏的吗?应当是管家的拿出证据吧?”
管家被舒巧巧怼得一噎,整个脸部胀成猪肝色。
舒巧巧并未多看他一眼,接着说道:“这裂口,当空横穿鹤颈,且不说刺绣的蚕丝线平铺致密,阻力极大,整个裂口一字划过,干脆利落。如若不是匕首之类的利器根本无法造成如此平整的裂口。”
舒巧巧目光扫向管家腰间的利刃弯刀,轻飘飘地开口道:“小女子就连餐食都成问题,并无多余闲钱购置这等利器。”
答案呼之欲出。
罗瑗一看局势不利,倍受挫折,当场掩面哭着跑回房间。
“我……”管家原地踌躇两步,“兴许是我搬运时不小心碰到了……”
管家越说越没底气,舒巧巧差点没听到最后几个字。
但得饶人处且饶人,初来这世界,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
“既不是绣庄的错,那管家的可能清算剩余银钱?”
“能能能……”管家将头低垂进地里,不敢再抬头看向舒巧巧,“我送小绣娘离开吧……”
“且慢。”
一直在旁观戏的遂进开了金口。
“太……遂公子,还有事情吩咐老奴吗?”
管家的“太”字才刚出口,就被冷冷地扫了一眼,登时舌头打结好半晌才将话问出。
“管家可知这布匹是如何得来的?”
一听这话管家就冷汗直流,心知大事不好。他只敢怯怯回答道:“不……不知。”
“知府大人致仕还乡,皇上念在罗大人一生兢兢业业,为皇宫要务建功立业无数,赐赠佳品亦无数。其中就包括这上乘的锦缎。”
话未闭,管家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知错!小的知错!小的真的是无心之失!还请殿下原谅!”
遂进负手踱步到屏风前,缓缓开口道:“罗大人的乔迁吉日在即,父皇亦是极有可能来参加这场盛宴。管家,你要如何处理这屏风?”
管家只觉头皮发麻,眼前一阵阵眩晕,浑圆的身躯伏在地上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舒绣娘,你可能修复这屏风?”遂进转头看向舒巧巧。
舒巧巧叹息一声,勉为其难似的开口道:“自然是能,只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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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绣娘有什么需要的老奴立刻去办!只要能修复这屏风!”管家看向舒巧巧的眼神只差把“求求你救救我”六个字刻在上面了。
“我手上并无一致的蚕丝线。”
“小的立刻去办!”
“并且等得过久,我有些饿了。”
“小的立刻让厨房准备餐食!”
“修复屏风也是另外的价格。”
“小的马上清算!小绣娘需要多少银钱?”
“订做屏风价格的三成吧,已经很优惠了。”
管家咕咚一声咽下一口唾沫。这种由自己造成错失的情况下,管家只能从自己的工钱里贴。订制屏风需要多少银钱他自然是清楚的,而这三成的价格可谓一点不低。
“怎的?很为难?那小女子只好打道回府了。”
“不不不!可以可以!小的这就去办!”
管家像是生怕舒巧巧再提出什么要求,立刻脚底着火似的冲出了厅堂。
遂进笑着看向舒巧巧,“不曾上学?舒绣娘这可比上过学的还能言善辩。”
舒巧巧知道遂进说的“上过学的”是指罗瑗。她微微一笑:“这波是力学的胜利。”
“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巧巧轻咳一声,“我跟丫鬟小秋学的,她们家乡的方言。多谢公子解围!那三成银钱到手我请公子吃饭吧?”
“乐意之至。”
舒巧巧吃饱喝足后,将屏风拆卸下来小心翼翼地固定在绣绷上,她颇有些头疼地看着那大裂口。
鹤颈部分断开的丝线需全部拆了重新绣上,摸索出孙婆婆的针法再续上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多余的裂口用什么掩盖好呢?
色彩上要避免明黄、朱红等色,但若是再加一只仙鹤又有些破坏绣作的比例,交颈也不太得当。
想来终究还是植物系最为稳妥。兰花显君子之德,菊花显晚节高风。
孙婆婆已经在底下设计绣上了兰花,既然没有在设计之初就加入菊花,那便将菊花也排除掉,作仙鹤口衔兰花腾飞,应当是最佳选择。
孙婆婆在鹤颈上用了活毛套的针法,先平绣三针,再在第三针上加一针交叉针。此针法规律可循,较好续上。而兰花则沿用孙婆婆的绣法,根据兰花纹理走向用盘针与套针表达。*
距离盛宴只有一个夜晚,舒巧巧只能不眠不休,挑灯夜战。荧荧烛火之下,一根绣花针,一段蚕丝线,一个晚上,创造一个奇迹。
舒巧巧算是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了。她为了准备那场国赛亦是如此不眠不休,心力交瘁,才导致在那个夜晚不幸猝死去世。
舒巧巧轻叹一声,既来之则安之。
五更天打过,天空翻起鱼肚白,舒巧巧终于收下最后一针。
罗大人的盛宴有惊无险地完美举行,舒巧巧也拿到了绣庄该有的报酬,在十日后和杨大哥一同返回果云镇。
一进孙绣庄,小秋就拉拽着舒巧巧坐下,“小姐,孙婆婆说两月后皇宫会举行一年一度的刺绣大赛!婆婆想让你代表孙绣庄去参加。若是拔得头筹,可有一千银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