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可是要买点什么?这些刺绣可都是上等丝绸打底,蚕丝线细细绣作的。”
待老妪走近,舒巧巧才看到她的双眼竟被一层白色的东西覆盖了大部分,视力可见度少之又少。
她噎了噎,还是开口问道:“婆婆,这绣庄可还缺绣娘?”
老妪双唇轻微蠕动了下,“姑娘,咱店小,成交品数一月不多于十,老奴可养不起多余的绣娘哟。”
舒巧巧赶紧抓着机会自荐:“婆婆,我自幼学习刺绣,至今亦有十余年,技艺虽不及婆婆优秀,但也不算是初学乍练。要是收了我这绣娘,我还可以帮婆婆将这些绣作带到更繁华的地儿去,多远的订制绣作我都可以送达。”
虽然舒巧巧在刺绣这行满打满算也才六、七年,但应聘嘛,总得让老板对自己有信心。
“姑娘,你就尽幌我这老妪吧。”
“婆婆大可先考究我的技艺,再决定是否收我为孙绣庄的绣娘!”
一个绣绷,一枚细小绣花针,一段棉线。
舒巧巧端坐在桌前,熟练地绷紧布料、穿针引线。原身家境优渥,娇生惯养,这种手工活接触甚少,手上少了几道薄茧让舒巧巧在开始的那几秒极其不适应。
好在刺绣的基本功在她心里根深蒂固,迅速就将状态调整过来。
轮廓图是一株与蝴蝶兰极其相似的花卉,按照舒巧巧的记忆,双套针法在转折地方针脚短,针迹少露,色彩融合过渡会更加自然多彩,用在花卉上最合适不过。
双套针法第一批针全长、四分之三、二分之一、四分之一轮替,第二批针则为固定长度。*
舒巧巧选取了中规中矩的粉色至白色过渡。细小的绣花针在布料上游走翻飞,针线鳞次栉比,犬牙交错,密匀有度,纹理自然,眨眼功夫一片栩栩如生的花瓣便落于布上。
一株花卉绣完,舒巧巧后背都覆上了一层薄汗。她期待地看着婆婆指尖在绣作上摩挲,眼神逐渐从毫无波澜到显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她将绣作放在自己仅剩的一点视线范围内细细观摩,嘴角不知不觉带上了一抹笑。
“不错,确实不是初学乍练。进来吧。”
舒巧巧跟随着孙婆婆拐进那黑暗的里间,过了门关居然是隐藏在店铺深处更加黑暗的内室。
内室不大,空间只够同时容纳两幅大绣作。此刻就摆着一幅绣到一半的作品。
一灯萤火在小碗中劈啪作响,幽幽的火光下舒巧巧看清了案前那幅约五尺长的绣作,绣了一半的仙鹤昂扬着脑袋,宽大的翼膀腾空作飞,未绣下的下半部分反倒像流光飞撒,腾升出一片仙气。即使在如此幽黑的环境之下,这幅绣作仍然像自带打光一般熠熠生辉。
“这绣作是几百里外的一个大人订做的,下月初五之前送去。正巧你来了,那便替我送去吧。”
“没问题!”
“大人还订做了三百个香囊,需依次绣上梅、兰、竹、菊四物,布料与绣线都在墙角边,月末之前需全部完成,若是你想留在这绣庄,便开始做吧。”
“……”
舒巧巧突然有点笑不出来。
三百个香囊,刺绣、剪裁、组装、缝合几大工序全压她一人身上,而现在离月末也仅剩不足半月。
但为了生存下去,舒巧巧还是咬牙应下了:“没问题!”
舒巧巧换上孙婆婆提供的一身衣服后,干脆吃住都在孙绣庄里完成,两眼一睁就开始拿起绣绷和针线废寝忘食地开始作绣。
她向孙婆婆预先支出了几两银钱,给丫鬟小秋看了病疗了伤。
小秋的腿因为逃跑时摔下悬崖骨折,行动不便只能待在孙婆婆分配给她们的一隅房间里,闲着时便替舒巧巧分担去组装的工序。
一番紧赶慢赶,三百个香囊终于在月末之前全部完成。
孙婆婆的屏风绣作完成后作了简单的装裱固定,舒巧巧带上屏风和那三百个香囊,随着走商的杨大哥一同上路了。
那大人所处的乔罗镇距离果云镇弯弯绕绕好几百里,驴车载着他们走了六七日才到达。
一进入乔罗镇,舒巧巧就感受到了天壤之别。
乔罗镇处处张灯结彩,明亮整洁,热闹非凡。相比果云镇的沉寂肃穆,更多了一分温暖人情。
“巧巧,”杨大哥叫住准备离开的舒巧巧,凑近她低声说道:“听闻乔罗镇的官员脾性多阴晴不定,你独自面对他们可得万事小心。我十日后会回到这里,到时候再一起回去。”
舒巧巧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微笑着回答道:“好,多谢杨大哥提醒。”
舒巧巧按照这大人的要求,将所有的绣作在初四当日搬到了府邸后门,等待出来接应的仆人。
然而这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有人从后门出来。
舒巧巧按捺不住拦住了路过的仆人:“小哥,请问府里可有管家的来接应这些订做绣品?这屏风还需要进一步组装,若是迟了只怕耽误大人的宴席。”
孙婆婆曾告知过她,这府邸是乔罗镇的知府大人致仕后购置的新居,屏风正是要在乔迁吉日的盛宴上使用的,因此这种门面儿上的东西都要极其谨小慎微,不出差错。否则出了什么问题致使官家的落了面子,绣庄就难存了。
仆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敷衍地说了句:“我去问问。”
舒巧巧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一个浑身圆滚的男人快步走了出来。
男人身上的深色长袍缀有暗纹提花,比仆人的粗糙衣物更加光滑,想必就是这个府邸的管家。
他行色匆匆来到舒巧巧跟前,将额上的汗一抹:“你就是孙绣庄来的是吧?”
“正是。我催促的紧事因这屏风还需要管家的安装底座,只怕耽误太久误了大人的宴席。”
“不碍事不碍事!交给我吧!”管家又唤来两个小厮帮忙将所有绣品搬进府里,回头匆匆向舒巧巧道了声谢,“实在抱歉,府里现下事务颇多,剩余的银钱需明后日才能清算。小绣娘现住哪儿?我清算后亲自送过去吧?”
舒巧巧看着这胖管家眉心一跳,他那眯起的双眼奸仄目光一览无余。她微微一笑道:“哪用劳烦管家,我亲自来取便是。府里事务繁忙,我就不耽误管家了。”
舒巧巧说完转身便要走,但没走两步就被那管家喝住。
“小绣娘请留步!”胖管家一脸横肉皱在一起,一转刚才的客气模样,目露凶光盯着舒巧巧:“孙绣庄做工竟如此粗糙,将一个次品送到我们府里?”
舒巧巧不明所以,“管家这是什么意思?”
管家将那屏风拽拉过来:“你看看这屏风!当空裂开,横过鹤颈,你们这是要诅咒我家老爷吗?!”
舒巧巧面色一沉。
这屏风在被放进府里之前都是完好无损的,怎么转眼功夫就有这么大的裂痕?
她莞尔一笑道:“屏风由绣庄亲自绣作装裱,我带着屏风小心翼翼运来乔罗镇,期间并没有发现丝毫破损。何故交到管家的手里就出问题了?”
管家当即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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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你这意思是我们故意破坏然后栽赃?你这小绣娘当真是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不择手段!不是你们绣庄出的问题,难不成是我转个头的功夫就把这屏风划了?”
舒巧巧突感一阵头疼,这时候才深切体会到现代监控存在的必要性。
但转一想念又觉得有些奇怪,宴席在即,那不应当尽快寻找补救措施么?为什么要在这里咬着绣庄不放?
胖管家负手一喝,冷眼相对:“既如此,那便让更加专业的绣娘来看看罢!小绣娘,还请跟随我们走一趟!若是冤枉了小绣娘,那我必然赔礼道歉。但若是问题确切出在绣庄手上,那剩余的银钱,小绣娘就休想拿到了!”
更加专业的绣娘?
舒巧巧心中疑惑更甚了,敢情这府里早有绣娘?那为何还要远行百里去订做?
她联想了一下这管家前后突变的态度和话术,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
舒巧巧轻笑,面上八风不动:“自是要有评判。只是也让小的瞧瞧,好学习一下如何判断那裂口是不小心碰到的,还是故意而为之的。以免下次绣庄再将绣作送出时发生相似的事情,再次被冤枉。”
“哼!”
管家胖手一挥,命令两个小厮将屏风搬至厅堂。
舒巧巧跟在几人身后,泰然自若地参观着这崭新的府邸。门廊视野开阔,一眼便能看见鲜花盛放的后花园。
一阵熟悉的淡香幽幽传来,舒巧巧转头,只见遂进长身立于亭子之中,身旁守卫俯首,似是在汇报着什么事情。
与那日不同,遂进今日穿着青碧色的深衣,衣上细细绣着竹枝暗纹,随着人的动作呈现出流动的光泽。
比舒巧巧第一次见到他的那身灰青色服饰更加明晃晃地展现着身份的高贵。大好的阳光在遂进身旁渡上金光,反倒让一旁的鲜花都有些黯然失色。
像是有所感应,遂进回头凝望。
两人视线猝然对上。
遂进似乎丝毫不意外能在这里见到舒巧巧,他徐步走来:“舒绣娘,好久不见。”
舒巧巧施了一礼:“民女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
遂进目光扫向怒气冲冲走在前头的管家,像是问及“今日饭否”一般自然地开口道:“这是何事?”
如若不是遂进眼眸里隐藏着一丝冰冷,舒巧巧会当真认为这只是朋友之间的招呼询问。
“屏风受损,管家的怀疑是绣庄办事不力,要技艺更加精巧的绣娘作判断。”
“哦?竟有如此有趣之事?让本公子也瞧瞧。”
舒巧巧跟在身后不语,权当这太子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明净的厅堂干净敞亮,香味缭绕。
但舒巧巧觉得这香味有点浓浊得让人不适。她掩了掩鼻息,不动声色地离那香的源头挪远了两步。
管家以为舒巧巧是害怕退缩,得意地放声喊话:“小绣娘,咱们做事可都是公平公正的,绝不会因为一些小营小利而去冤枉了无辜之人。”
舒巧巧冷静地盯着面前的几人一言不发,只做了个“请”的手势。
丁零当啷声音响起,一个身着红色轻纱的女子从角落中拐了出来,夺目的金饰佩戴满头,而身上衣物却极其单薄。
虽这轻纱极显身材,舒巧巧看着却着实美丽冻人。加之那繁复的配饰,颇有点头重脚轻了。
女人一出现在厅堂,那眼神便时不时瞥向站在舒巧巧一旁的遂进,顿时更加证实了舒巧巧心中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