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乘云感觉自己变作大殿上的一根蜡烛,火焰从顶上燃起来,令他从清白逐渐染上绯色,坚硬的筋骨被热气融化,勉强包在他的壳子里,像一片即将决口的湖。
江木泠吻上来了,他的烛泪也终于流了下来。
蜡烛在火焰中消亡,夜幕里冷却重生,随后再一次葬身于此,周而复始,叫做轮回。
谢乘云不记得自己轮回了几次,只记得自己的哽咽,“你敢......江木泠......我要杀了你。”
江木泠没有理会他的恼怒,像是铁了心要折辱于他,沉默地,热烈地令他神魂颠倒、目眩神迷。
月亮落下去时,谢乘云终于恢复原貌,精疲力尽地睡去。没了那奇异的香味,江木泠忽然捡回一丝理智,环视一周,殿内一片狼藉,包括谢乘云。
方才她都做了些什么?!
魅香虽然能让她失去神志,却不能让她失去记忆。
她烦躁地揉搓自己的头发,懊悔深深地漫上来,怨气滔天,这该死的红娘娘,虽然已经化为灰烬,余罪却难消,若不是她被红娘娘重伤,又怎么会沦落到魔界来,又正好碰上谢乘云每月一次的变身期,也正是因为她重伤,意志分外地不坚定,轻易被媚香控制。
想起谢乘云当着她的面流的眼泪,江木泠寒毛直竖,若是谢乘云醒了,她还焉有命在?她这双沾满罪恶的爪子,也得让谢乘云一刀剁了。
掂量着灵府内攒出的三分灵力,她料想应当是够开一次传送阵。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江木泠瞥一眼谢乘云褪下的外袍,方才混乱中,没注意到他里襟处原来有个暗袋,江木泠伸手一摸,终于翻出了她剑穗似的乾坤袋。
打开乾坤袋,各种符咒,法器都在,但唯独少了吹金,然而眼下情形已经不适宜再找,谢乘云随时可能会醒来。
闯了这种塌天大祸,江木泠原本打算回宗门避避风头,万一谢乘云打上山去,还有同门搭救。但通源县的事情还没有收尾,她不是个有始无终的人,既然接了任务就要对朱县丞负责。何况事情也不能再耽搁下去。
于是从乾坤袋摸出八个血红玛瑙,笔尖蘸满朱砂,草草画了一个传送阵,往通源县驿所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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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木泠走后三个时辰,谢乘云才醒过来,他伸手一摸,在他身上摸到一件寝衣,心道,那江木泠还算有良心,没让他赤条条地睡在她床上。
回首一看,床上只有自己,江木泠却不见了踪影,想必是魅香已解,没脸见他,躲回她自己的寝殿去了。
谢乘云没急着同她兴师问罪,反而将自己牢牢地裹在了被子里,回想昨夜,他血气上涌,头脸滚烫已是红得像是烧开了似的。
江木泠这个色胚,面上说自己苦修三百多年,清心寡欲,背地里竟然有这么多花花肠子,将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摆弄了一夜。
人间那些不堪入目的话本子,想必她也没少看,也不怕坏了她的道心。
不知她是在心里琢磨了多久,才敢这样对他,莫不是早就打算如此了?她就那样喜欢自己?
谢乘云早已忽视了自己魅香的作用,只当江木泠爱他爱到走火入魔,很是肉麻地揣测了一番她心中的绮思遐想。
虽说应当恼怒地指着鼻子把她骂一顿,或者把她关到水牢里狠狠抽上几十鞭子,好让她明白,冒犯他是要付出代价的。但谢乘云嘴角却不自觉地涌上一丝甜蜜的窃喜。
一会儿见了她该怎么罚她?
谢乘云想起江木泠噙着笑,说他是一碗玫瑰豆沙味的汤圆。
那就罚她给自己做一碗汤圆,就做黑芝麻馅的,像她一样,看着洁白无瑕,其实一肚子坏水。
等谢乘云平复了心情,白沙突然闯了进来,见尊上还没起,但也顾不得许多,径直走到他床前,拱拱手说道:“尊上,江修士不见了。”
“不见了?”谢乘云问道:“怎么回事?”
“昨夜江修士说自己要早早地睡觉,便把汲雪打发走了,结果今天一早她去寻江修士,发现被褥叠得整整齐齐,连一丝热乎气都没有。”
“原本她以为是江修士在却月楼迷路了,但属下派人把楼里上下九层都翻遍了也没找到她一根头发丝。”
“尊上,江修士不会是跑了吧?”白沙小心翼翼地看着谢乘云的脸色问。
“不可能。”谢乘云气定神闲地披上外衫,昨夜才得偿所愿和他肌肤相亲,她能舍得跑吗?
“她如今灵力充裕起来,想躲你们岂不是易如反掌?”谢乘云揽镜自照,发觉自己今日实在是丰神俊逸,光彩照人,这沉闷的黑色的外衫倒是把他的颜色压下去三分。
便对白沙道:“把我那件银朱色半臂拿来。”
白沙依言为尊上取来,然后又帮尊上取了四枚玉佩、五个腰封,六个发冠,最后终于伺候他打扮停当。
将没用的东西归置好,白沙不禁暗叹,今日尊上实在过于烧包。
谢乘云却丝毫不觉,他细细审视了自己,从上到下都挑不出一点毛病,简直是完美无缺,比那个丑八怪叶停绪强了十万八千倍,江木泠见了此刻的他,怎么也得没了三魂丢了七魄。
款款转到屏风外面来,谢乘云打算亲自去寻她一趟,刚一迈步脚尖便咔嚓一声踩上了石子一样的东西,低头一看,便见地面上摆着八颗红玛瑙,其下朱砂早已干涸,纵横交错黏在地砖上,是个阵法。
虽然魔界与修仙界术法并不相同,但也有相通之处,谢乘云看了看阵眼的纹样,便知道这是修仙界常用的传送阵。
整个魔宫里,会这类传送阵的,只有江木泠。
谢乘云回身拎起昨夜的衣衫,伸手摸摸衣襟,空空如也,江木泠的乾坤袋果然不见了。但他仍有一丝侥幸,可能是他随手搁在了别的地方。
便放出灵识探查,浑厚的灵力让他的触角遍布整个魔宫,甚至延伸至整个魔界,地毯式地铺陈开来,却没有捕捉到江木泠的气息。
她跑了!
她竟然真的跑了?
谢乘云收回灵识,脸色发白,踉跄地扶住了屏风。即便他年轻体健也禁不住耗费如此巨大的灵力去找一个人,白沙搬把椅子让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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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你可得保重身体啊。”
谢乘云坐着一言不发,他想不明白,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连只言片语都没留下,然后她就跑了?
谁允许她跑的?谢乘云一腔隐秘的热烈骤然冷却,恼恨一寸寸地攀爬上来,早知她要跑,倒不如将她拿捆仙锁捆了,就拴在床脚上。
昨夜还说什么是来照顾金脊,其实是来找她那些破烂,就连他这个便宜也是碰巧才占上的。
思绪一转,那会不会说喜欢他也是......
谢乘云没有继续往下想,他怕自己登时喉头腥甜,气得吐出血来。
但此时如何怨她恨她,谢乘云也捉不到她的影子,只能转而发泄到金脊身上,指着盘在柱子上的金脊骂道:“她要跑,你不会拦她吗?”
说着也不怕自己的爱宠积食,“把这些石头吞了,她还能跑?”
金脊十分无辜地吐了吐信子,以它的大脑,没了主人的指挥,它怎知何时该拦何时该放?
它只会咬人而已,可主人在它幼年时就曾下过禁令,这辈子都不可以咬江木泠。
反正它里外不是蛇,只好缩着头,挨了这顿骂。
待谢乘云将邪火发干净,他便要亲自去问问江木泠是否回了万象宗。
谅她这只缩头乌龟,也只能躲会自己的老巢去。
正此时,一只碧绿的竹叶小鸟笃笃笃地敲了敲窗户,随后稳稳地停在了窗口。
它脚上绑着一封信,背上绑着一个包裹,待谢乘云把这些取下,竹叶小鸟也化作了一片齑粉。
展开纸卷一看,谢乘云便知是江木泠的手笔。
这是一封悔过书,上写自己是如何懊悔,对谢乘云又是如何亏欠,并表示等她解决了通源县的事情后,自会到魔宫认罪伏法,到时谢乘云怎么处置她都行。
包裹里是她的全部家当,一共一百三十二块上品灵石,抵她在魔宫的一些花销,也算是对谢乘云聊表歉意。
将那包裹狠掷在地上,灵石便四散滚落。谢乘云怒极反笑,江木泠果然穷得有零有整,莫不说这些灵石比不上一颗极品续魂丹的价值,就连汤药里的黄连都买不起,何况来补偿他?
他清白的几百年就只值这一百三十二块灵石?
江木泠真是小看了他。
等她做完了任务就送上门来任他处置?那要等到何年何月?万一到时他的恨意变浅,轻轻放过她怎么办?
凡间总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可不是君子,有仇有怨,立时便要见血见肉。
谢乘云捏着椅子把,在心里紧锣密鼓地盘算一番,阴云密布的脸上忽然浮出几丝笑意,不过那笑不是好笑,总有些心怀叵测的意味。
白沙看了,有些摸不着头脑,为什么江木泠跑了尊上这么生气?甚至有些癫狂,即便是当下复仇不成,但来日方长,何至于此呢?难道她偷尊上东西了?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江木泠还浑然不觉,只是坐在通源县驿所的床上,突然后背发凉,打了个寒颤。
摸出几枚铜钱,她为自己起了一卦,卦象显示,两坎相重,坎为水,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