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意归失意，可陶之意从来没想过轻易放弃。
短暂的难过后，她和周梵约了周日中午一块儿去吃他推荐的那家火锅。
周六早上，网球社有场新人训练，要不是昨夜社团群里发来提示消息，陶之意都差点忘了。
为了之后有机会能和周梵打上球，她选择放弃睡懒觉，带上新买的拍子，奔赴球场。
吃了早饭再到室内球场，人刚好到齐。陶之意是后来的新人，进度落了两节。社长向泽看着她犹豫了片刻，扭头冲一旁喊道：“迟衡，你过来。”
陶之意一道看去，他穿着灰色的冲锋衣和长裤，在隔壁的球场认真练发球。
一直听到有击球的“砰砰”声传来，倒是没想到是迟衡在那儿。
发完最后一个球，他握拍走了过来，呼吸因为运动后，有些微的喘。
向泽一指陶之意，笑呵呵地交代：“这个新人，辛苦你教一下。”
陶之意瞄他一眼，颔首莞尔。
迟衡的视线落到她面上，停留了片刻，点头：“跟我过来。”
陶之意跟在他身后，心有疑惑：“你不是也今年刚入社的吗？为啥不用新人训练啊？”
迟衡回头看来一眼：“我学过。”
“哦，老手啊你。”陶之意讶然，竖拇指称赞，“厉害厉害。”
他问：“零基础吗？”
陶之意点点脑袋，从袋子里取出拍：“没学过。”
迟衡举高手里的网球拍：“那先学握拍。”
学会了握拍，迟衡又继续教她如何正确的发力击球。他耐心十足，教学的过程中，口齿清晰又讲得通俗易懂，陶之意很快便掌握了技巧。
结束后，陶之意收起拍子笑着朝他道谢。
后者淡淡瞥过来一眼，只是一点头，十分的冷漠。
这个表情持续了一早上，陶之意纳闷了很久，临走前还是忍不住扭头，语气小心翼翼：“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不想教我啊？”
迟衡微一愣，正视她透彻的目光，否认：“不是。”
“那你今天是心情不好吗？”陶之意抬手冲脸比划了一下，婉转道，“我看你早上脸色挺……”
闻言，迟衡垂下脸，拉上背包的拉链，挎到肩上，心虚地扯了下嘴角，实话实说：“是有点。”
陶之意猫唇，没再多问，明了地点头转身，边走边心想：那你还蛮好的，心情不好还这么耐心地教我打球。
步子出了球场小门，后头的人也跟了上来，听见他衣料摩擦的声响越来越近的同时，他也忽然开口：“你和周梵表白了？”
陶之意整个人一怔，步子倏然刹住，左右环顾确定四周没人后，才回头看他，细声：“你怎么知道？”
迟衡立在原地，默不作答，一手扶着背包的肩带，面无表情注视她许久。
陶之意被他这眼神瞧得莫名其妙，转而又想到他和周梵同一个寝室，知道也不足为奇。
“那……”
“恭喜。”他突然就笑起来，眉眼唇角明明都带着弧度，却感觉不到笑意。
陶之意刚张口就噎住话了，一头雾水地愣着，等他走远几米外了，才回过神来喃喃一句：“人都拒绝我了，他恭喜个屁啊……”
-
周梵没和迟衡提过陶之意表白这事儿。
迟衡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昨晚回寝室时，宿舍里的三个人正好在聊表白谈恋爱之类的话题。这让他下意识联想到陶之意。
江彦见他回来，还朝他抛了个问题：“迟衡，你以前谈过女朋友没？”
没等他开口，周梵已经抢先替他回答：“他没有，不过跟他表白的倒是不少。”
林文远大笑：“这你都知道？”
周梵这时才说：“我俩一个高中的，同班。”
江彦诧异看向迟衡：“真的啊？也没听你俩提起过。”
迟衡“嗯”了一声，已经取了换洗衣服出来：“去洗澡了。”
今早这场新人训练，他本可以不去。可他有心事挂着根本睡不着，一夜无眠，又有一股子劲没处发，便来网球场碰碰运气。
结果还真碰上了。
和陶之意相处的这一个多小时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是否表白”这件事。
憋了全程，直到她问自己是不是心情不好那一刻，终是忍不住。
得到了答案，忐忑一上午的心犹如直坠深渊。
除了恭喜，迟衡想不到什么话来掩饰自己的难过。
手机不知道响了多久，一阵寒风袭来，沙迷了眼，他这才反应过来去接电话。
“喂，姐。”
“怎么回事儿啊你？”迟梨着急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不是说好中午一块儿回家陪爸吃饭，打好几个电话也不接，搞什么呢？”
迟衡回过神来，抬眼望了望四周，声线低低：“没有，刚刚发呆没听见，我在学校篮球场。”
迟梨听出他语气有几分低落，没多问，只说：“等着啊，现在来接你。”
十五分钟后，迟衡在学校大门坐上了迟梨的911.
迟姐姐油门一踩，汇入车道，抽空瞥迟衡一眼，开门见山：“干嘛啊你？一脸丧，失恋了啊？”
迟衡面不改色，定定望着前方，没承认也没否认。
迟梨追问：“也没见你谈女朋友啊？表白被拒了？”
迟衡生理性眨了下眼，答：“我没表白，她表白了。”
“对你表白？”言罢，她又觉得不对劲，很快反应过来，感到震惊的抬高声线，“不对啊，对你表白你丧什么？难道是你喜欢的姑娘对别人表白？”
迟衡平淡地“嗯”了一声。
迟梨：“成了么？”
迟衡：“……不知道。”
路口遇红灯，迟梨停下车，一掌轻轻拍在迟衡脑袋上：“啧，傻孩子，还没结果就先丧，他们只要没成你就还有机会，搏一搏。”
儿时痛苦的经历曾让迟衡变得一度自卑、胆怯。后来有幸，逃离了那个地方，逐渐找回自我的同时，那股自卑感也慢慢淡化。
可这阵子，他觉得他的懦弱和自卑无形中又被挖了出来。
他不敢大方正视她，不敢承认自己早与她相识。以为自己早就蜕变，不想一碰上她，瞬间被打回原形。
见他陷入沉思，迟梨猜测他大概是回想到以前的事，不自觉也想起那年在安屿县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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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他的模样。
弱不经风的外表，却像是浑身长满了防御的刺，眼神警惕又胆怯。
信号灯变绿，迟梨继续前行。犹豫片刻，她说：“迟衡，别回头看，看当下，看未来。”
-
周日，和周梵约的十一点半在火锅店碰头。
陶之意起了个大早，洗头、化妆、挑衣服，磨蹭一早上，见时间快来不及了，才急忙出门。
一路赶着上了地铁，她收到室友们在群里发来的消息。
李子青：【加油啊喂！】
程婉安：【适当矜持「加油」】
陶之意：【收到！】
周梵的微信也在这时发来，问她：【出发了吗？】
陶之意：【在地铁上了】
周梵：【那我现在过去。】
陶之意：【你没在宿舍吗？】
周梵：【我周末都会回家。】
那怪不得约她直接火锅店见面。
下了地铁，距离约定时间还有五分钟，陶之意一路狂奔，抵达周梵给的定位处，四处没瞧见火锅店的招牌。
她拉低羽绒服的拉链，气喘吁吁地靠在路边的树上，低头正准备给周梵发微信，肩膀就被人轻拍了下。
陶之意扭头，对上周梵隽黑的眼睛，神经线一瞬紧绷：“嗨……”
周梵扬唇笑笑：“你还蛮快。”
陶之意心跳很快，又羞涩又紧张，一双手无处安放：“还好，我也是刚到，不过我没看到火锅店在哪儿，正想给你发微信。”
比起自己，他似乎放得开些，指了指前方的一处入口：“在楼上，入口不好找。”
陶之意这时看到招牌——“房飞红火锅”。
周梵迈步往前，带着她到小门前，提醒：“台阶有点高，你注意安全。”
陶之意心不在焉，眼珠子全挂周梵身上，嘴上刚“嗯”一声，脚下就没留神地绊了个趔趄。慌乱间，她条件反射地去寻支撑点，一把就抓上了周梵的手臂。
后者下意识使劲扶稳她，回头问：“没事吧？”
陶之意摇摇头，忙松开他的手：“没事没事，不好意思。”
……
迟衡今天和姑姑一家聚餐，地点就在房飞红火锅旁边的西餐厅。
等迟梨停车的间隙，迟衡恰巧望见从地铁口跑出来的陶之意。
迟疑半会儿，他决定去打声招呼。倒不想刚迈出两步，周梵便闯入了视线，眉开眼笑地站在她旁边，出双入对的模样刺目极了。
“喂，看什么呢？”迟梨停好车过来，见他盯着一处望，也顺着看去。她认出周梵，“那不是你同学？”
迟衡的目光收了回来，几分落寞：“嗯。”
显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周梵身上。迟梨机敏，立马去看和周梵同行的女孩。
小圆脸，五官端正清秀，中等个子，偏瘦，笑起来时眉目灵动。
迟梨问他：“那是你喜欢的姑娘？”
迟衡没回答，转身往西餐厅方向去，脑袋跟炸了似的，轰轰地直响。
他们在约会。
答案显而易见，迟梨回头又看眼那姑娘的模样，追上迟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