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岚烟反手拽住他勾来的手指,捏在指间,犹豫道,“热的,还是凉的。”
被她拽住的手指极力克制着什么,有点羞怯似的收缩后又伸展任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捏。
人声却很是平静,甚至还带着点打趣:“阿烟带的,都可以。”
岚烟懵懵点了头,之后就和躺在身前的人面面相觑,片刻后,对方缓过了劲,得已将手抽出来,轻弹了下她的手背,笑道:“我要渴干了。”
“嗷。”
她这才反应过来,放开他的手爬起来,有条不紊地走到门口,打开,背过身,合上。
呼——
热死她了。
刚出一口气,背后猛地传来那瘦猴试探的声音:“岚烟大人?你——”
他正抱着类似水缸的东西从小道往过走,看见她时,应该是想问候一下,结果见岚烟此刻情形,忽地话锋一转:“你脸好红啊,莫不是我将船内烘得太热了?!”
转为对大人身体状况的担忧,他小猴子可真会来事!
那边岚烟还真被他关心到了,拍拍脸蛋,摸摸脖子,发现真有点烧得慌,想是不是黎难身上的热度给她传来的,继而想到那人当下的穿着,于是摇摇头。
“不热,刚好,我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发红……”她说着,刚刚稍显亢奋的心跳这会也逐渐归于寻常,在胸膛如常跳动。
瘦猴见她脸色果真慢慢变得正常,惊讶不已,眼神流连在她面上,嘴巴恭恭敬敬:“那便好!大人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我!”
“欸。刚好有一个,你能帮我找些水吗,口渴。”
瘦猴立刻应答,当即要将怀里的壶递出去,又想到什么,叨叨着“大人稍候”,边看她边往前跑,一溜烟拐过小道,转眼间,又捧着一双小碗回来,塞在她手里。
示意她帮忙端一下,这才倾斜小壶,倒出两碗热乎乎的水。
瘦猴:“大人慢喝,有事叫我!”他兴冲冲道,抱着壶眼睛亮亮的对她看着。
岚烟点点头,有点不知道对方的意思,踌躇了下,还是盯着他的眼睛,试探往后退进了屋。
直到脚尖踢合上门之前,还能一直看见他闪闪的眼睛。
闪得岚烟这个一向不怎么揣测别人的人都不禁去想,这水不会是什么神仙水,让她小心喝掉再给他认真来一段朗诵称赞吧。
所以她就抱着这样敬畏的心,端着小碗,和瘦猴一样恭敬地将神水供到黎难面前。
盘坐下去。
那人被这动静吵醒,睁开眼,便是两碗水,一个神情严峻的人。
黎难:突然有一种自己要不久于人世的感觉。
他默默戳了戳碗边,吸引岚烟的注意。
“你喝吧,我看瘦猴的模样,这水应该很好喝。”她推了推碗,企图让这个手足无力的人自力更生。
黎难挪挪脑袋的位置,抬眼好看到头顶岚烟的样子,见那人已经开始自己品尝了,他动了动手,想撑起上半身。
没成功。
体内的力气被尽数抽走,还在恢复阶段。
他又抬起眼,将岚烟的目光惹来,她似乎很不解,俯下身面对他:“不喝吗?”
黎难紧了紧拳头,再用点力气,发现是徒劳后,不想动弹了,便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岚烟见了还颇为遗憾,放下手中空碗,在他渴望的眼神下,将他碗里的水倒了进去,一口气喝完,说:“嘴里太久没有东西,这水喝着真的很香……”
她说着,还吧唧吧唧洇湿的唇,意犹未尽一般。
黎难本来馋得不行,手指都绞在一起,但看她餍足的模样,忽地轻笑出来,水润的眸子里溢出点光,直视着岚烟的一举一动,道:
“不好啊,我带你吃过的山珍海味,现在居然败给了一碗白水。”
岚烟正把碗挪开,顺带把余下的软垫和被褥拉来黎难旁边,闻言反驳:“山珍海味依旧在我舌尖尖上,那是好吃的,刚才的水是不一样的香法,也好喝。”
她睨去一眼,不明白黎难为何连这个都要争一争。
黎难有了精气神,就有力气和她掰扯,拖着懒懒的调子回话:“同样以‘好’字打头,可那破碗装的白水就是比我那佳肴多个‘香’字,高下立见,你变心了。”
岚烟铺被子的手一顿,怎么她就变心了,变什么心了?
而且他刚才用了什么神奇的比较方法,她怎么没懂。
“山珍海味也香。”她补充说明。
“不……态度好明显,敷衍了事。”
岚烟:“啊?”
黎难抿着唇笑,手指翘起来,点点她:“你被我拆穿,为了紧急安抚我,随口补了个‘香’字。”
岚烟的发尾早已散乱不堪,她抽开绑着辫子的红绳绕在手腕,把黎难的话在脑中整理一遍,回神过来这人又在逗她玩,无奈道:“不是这个意思——好吧,你若是这么想,我也没法了。”
身旁人似被她这回答噎到,凤眼抬高,瞪得稍圆,表情应当是在忍笑,却蹙眉下瞥,端得一幅可怜相。
刚好岚烟铺完被子钻进去,他伸长手指能够到被角,便揪着她的被子绞进手心,弱弱道:“我是这样无理取闹的吗。”
“你……”
岚烟坐好,准备回话时扭头,看见他的神情,话头就憋了回去,迟疑道:“没有。”
她这姿势应是要休息,黎难也见好就收,缩回手合上眼:“那就好!”
之后就不说话了,故意发出类似熟睡一样的平缓的呼吸。
岚烟抱着被子,垂眸定定看了他一会,无奈摇摇头躺下,背对着他,在疲惫中进入了梦乡。
……
她又变得很轻。
树影斑驳,她有些不太适应,眯了眯眼环视四周,在郁郁葱葱间飘摇着前进。
这边是开辟出来的一方小田,那边是长得很好的花圃,更深一些的树荫下,是一小圈冒着热气的温泉。
岚烟忽然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赶紧摸了摸此刻并不存在的腰腹,似是在找着什么,然后加快速度,往这片像是园子的里头飘。
越飘越觉得住在这里的人很无聊,竟是在这里积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太转动的半成水车,和树差不多高的白晶马儿,相貌奇特的木雕妖兽……
正欣赏着,树影层叠间,传出一道熟悉的怪叫,接着她挤过草丛,便见花团锦簇中,立着间爬满花叶的木屋。
屋下的阴凉地,有个墨发披散,褐袍加身的男子,正挽袖操斧,劈着脚下几个不规整的木块。
那怪叫这会清晰些,连成一曲歪歪扭扭的歌声。
随着她的灵团出现在这花丛地,那曲调微微上扬,只看那悠哉忙碌的人随意朝来一抬手,便有数道白晶飞射而来。
岚烟本能反应要躲,然又注意到什么,定在原地没动。
那片片破空的锋利晶石,便就擦着她灵团一圈,钉在后方的树干上。
“擅闯神山禁地,又踏坏我的花草,其罪当诛啊。”
砍木头的声音被锯木声取代,清贵的嗓音带着闲散笑意叠在上面,一下一下的,就跟在锯她的灵团似的。
嗯?灵团?
飘在半空的雾团子低头,看了眼脚下安然无恙的花花草草。
满口胡话……
“我没踩。”岚烟老实交代。
“可你就是闯了我的山,就是死罪。”那人将锯子一甩扔到边上,蹬开挡在前面的木头小块,甩甩袖子揣好手,慢悠悠晃至她面前。
洁白的脚从衣摆下伸出,拨开二人之间的草枝,手指一指,微笑:“蹭歪了,亦是死罪。”
“你蹭得。”
“谁看见了。”
“我看到的。”
黎难似有些惊讶,眼睛弯弯的,摸着下巴俯身端详她,遗憾道:“一个团子,连眼睛都没有,算不得数。”
岚烟算是明白了,这人一通言语,只为了处死她。
她晃悠着团子往后稍稍,决定跑路。
那人应当也看出了她预谋的动作,轻嗤一声,一把抓住她按压在臂间,报复似的夹着她扭回木屋前,一屁股躺倒在藤椅上。
再大手捞出她向头顶一扔,应该是想将她当球抛着耍。
但岚烟又不是脑子有问题平白无故找罪受,腾空的瞬间便要窜逃。
可黎难手上也快,白晶将她一裹,她便浑身一沉,?铛砸在地上,变成个白晶小球,窝囊滚到他脚边。
那人将她拾起来,撤掉晶石,在她身上拍着,舒服地眯着眼晒太阳,懒洋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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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团子:“你要杀我,我不能死掉,得跑。”
“哦?”黎难捏着她提到面前,笑,“我一年前见你,你就是这德行,这次见你,依旧是这副模样。呵,谁家好人能被揍到次次变灵团?”
魂没散就不错了,还有事干?难不成去报仇?
可这团子总觉得脑子不太好,去了估计也是再变一次灵团。
黎难暗暗否定,把团子抓住说。
岚烟很冤枉,她每次来这都是偶然,变成这副模样……虽有隐情,但更多的同样是偶然,但可以肯定,她没有仇家,不会打架。
“没有仇家?那你现在有了。”黎难忽然道。
“啊?谁啊。”
“我啊。”
岚烟:“我和你哪来的仇?”
“你闯了禁地,踩了花草——”听他又开始叨叨,岚烟赶紧打断,“我没踩。”
“嗯……”
黎难沉吟片刻,“但你闯了禁地。”
怎么感觉这话题又跑回去了,是不是后面就开始“问罪”,说她得死一死什么的。
岚烟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说不过他。
她只好住嘴。
她一安静,那边本来生龙活虎的人也就安静下来。
黎难从那方精心呵护的花丛中收回眼神,垂眼看她,小声疑惑:“你死了吗。”
不回不行啊……
岚烟:“没呢。”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她诚实告诉他刚才的想法。
黎难就开始沉默,他应该是有些无措,只是岚烟并不懂那情绪表达,以为他是在思考,事实上黎难确实也有这个行为——他在想该怎样和这个来路不明的灵团沟通。
团子不是为神山而来,来得蹊跷,去时也诡异,但没有威胁。
在这寂寞之地,也不乏一个打发时间的好乐子,他其实很想和它聊聊天的,只是……似乎用错了方法。
不对,他为什么要顾及一个陌生团子的想法。
黎难捏着灵团下面的小角,使劲抖,抖得岚烟上半身像是风雨中坚强的小草,实在忍不了了“哕”出一声,那无意义的动作才停下。
她莫名其妙:“干嘛。”
黎难露出得逞的坏笑,弹了下她的“脑袋”,牵出一根灵丝在她身上,然后放开手,看着岚烟在他腰腹上跳了两下,犹豫寻到曲起的膝盖处,坐下不动。
这么点时间,他大概能判断出这团子四肢脑袋的分部,知道她正端坐着看着他。
这种感觉真稀奇,他在和一个“人”面对面。
“怎么不跑了?”他说。
岚烟的灵团分出一条,指了指身上的丝线,意思是,你是不是傻,我能跑得掉吗。
黎难就笑得更欢。
岚烟真的好奇,怎么会有人这么爱笑。
她带着探究,认真盯他的脸。
那人不知感受到没有,勾了下手指上的灵丝,问了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岚烟回神:“我好像没有名字。”
黎难挑挑眉:“怎么会没有。”
的确是没有,仙尊只让她去守山,从未唤过她,而冥界的那个不算名字,应该只是方便同工称呼的代号。
她这么说。
“我叫黎难,黎明的黎,难得的难。”对面的人突然说,笑容里面带着点期待望着她。
岚烟就在他暖和的目光里,讷讷跟读了一遍,小声道:“我没有名字,没法告诉你。”
可黎难一点不在乎,他现在的高兴几乎化为实质,灵丝里充斥着喜悦,在岚烟身上热乎乎的。
他直起身,问道:“那我给你取一个怎么样?”
这东西原来是能现取的吗?
岚烟:“那我是不是能自己给自己取一个。”
黎难刚要吐出的话咽下,做了个“你先请”的手势,看那团子沉思一瞬,蓦地晃晃脑袋,“想不起来了……”
他觉得好笑,怎么是想不“起”来了,而不是想不“出”来。
“那听听我的?”黎难问。
灵团子点了点,如云如雾的身体在阳光下变得梦幻,他微微一笑,说:“叫‘岚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