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常乐用力捶门。
屋子里传来狗吠声,紧接着是一道女声:“谁啊?”
“我是常乐。翠姨,我找你有事。”
“哎唷。”翠姨隔着门跟她喊话,“你怎么大晚上跑来了?我这……现在不太方便开门……”
迟疑的语气,迟迟不开的门,常乐料定翠姨是做贼心虚。
“翠姨,没啥大事,我就跟你说几句话。”
“……那行吧。”
门开了,一张疙疙瘩瘩、糊满烂泥的脸探了出来。
“啊!!!”
常乐吓得失声尖叫,狗叫声也陡然变大。
对面的门开了。一个大爷探出脑袋问:“怎么了?家里进贼了?”
“没事儿没事儿。”眼看整栋楼都要惊动了,翠姨赶紧把常乐拉进来,关上门,指着自己脸上的烂泥说:“这是海藻面膜,我怕吓到你才不敢开门。”
常乐看着她脸上密密麻麻的棕色小颗粒,密集恐惧症都犯了,感觉头皮又酥又麻,后背刺挠得难受。
“你要说什么啊?”翠姨一边抚平脸上的疙瘩一边问。
常乐不敢看她,视线到处寻找那只狗。
找到了,它躲在沙发侧面,探出脑袋,冲她龇牙咧嘴。
“翠姨,上次你说,你家柯基,叫泡芙是吧?还没绝育?”
“对啊。”顶着黏糊糊的面膜,翠姨挑了挑眉,“你都问了两次了,怎么,要给哪家宠物店拉生意啊?”
常乐笑了笑,“我家养了条边牧,前两天刚生了一窝小狗,孩子爹还不知道是谁。我正在到处找呢。”
“不是你们给她配的种吗?”
“不是,她是意外怀孕的。”
翠姨“哦”了一声,“那你来找我干嘛?”
常乐举起手机给她看,“我在网上鉴定过了,孩子爹很有可能是柯基。”
翠姨依旧搞不清楚状况:“小区里有好几个养柯基的,你找他们去啊。”
“他们都绝育了,只有你家泡芙没有。”常乐鼓起勇气,直视她的眼睛,“翠姨,我觉得它应该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你作为主人,也应该负连带责任。”
翠姨愣了几秒,忽然大笑起来,脸上的烂泥一坨坨往下掉。
“什么父不父亲的?她是女的!”
“……啊?”常乐呆住了。
“哎唷,泡芙是只母狗,根本没有作案工具。”翠姨转身走到沙发侧面,弯腰抱起泡芙,一只手端着她的臀部,给常乐检查,“公的母的,不是一目了然嘛。”
常乐直直地盯着泡芙。
第一秒用来鉴定性别,剩下的五十九秒,用来思考怎么迅速而不失礼貌地消失。
“啊哈哈抱歉抱歉,都是误会……”她满脸尴尬,“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早点休息,拜~~~”
常乐飞奔下楼。
她在黑灯瞎火的小路上来回转悠,甚至脱了鞋,走在一条鹅卵石小道上,试图通过小石头按摩脚底穴位,来刺激大脑思考。
首先,她得确认一件事,AI鉴狗真的准吗?
常乐又掏出手机,一张张点开照片,放大,仔细查看。
虽然小奶狗们还没睁眼,但这大耳朵、小短腿、蜜桃臀,明摆着就是柯基的后代嘛。
都怪她这两天在操心别的事,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其次,会是谁呢?
小区门口中介店的李老板、走路缓慢的杨婆婆、一对带着俩孩子的中年夫妻,还有易诚,养的狗都是柯基,而且是公的。
但他们都说已经给狗做了绝育,易诚还亲自给她检查过。其它三只,虽然没检查,但主人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没必要吧。
再次,会不会没切干净?
这就不好验证了。她总不能挨个上门检查,看看这些狗还有没有小蝌蚪吧。
鹅卵石小道走了一圈,脚底疼得实在受不了,常乐龇牙咧嘴地跳到草地上。
她又想到一件事——狗从怀孕到生产,需要两个月。有没有可能,在两个月前,某条柯基还没有绝育?
一道白光在她脑海中劈开。
常乐火速穿上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住。
她记得,易诚家原本住六楼,小时候,小伙伴们聚会总喜欢去他家,因为易叔叔人随和,从不挂脸,也不会变着法赶客。常乐对他家算是轻车熟路。
几年前,易叔叔生病后行动不便,易诚便把房子卖了,在小区里租了个一楼。
这个新家,常乐从来没去过。
但是挺好找,她在附近转悠了一圈便找到了——原本是阳台的地方对外开了个门,一来方便轮椅进出,二来方便学生上门。
门上还挂了个灯箱,黄底白字,写着“小易轮滑培训班”。
现在已经九点了,里面静悄悄的,学生们多半散了。
常乐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易诚出现在门口,见到她,神色诧异。
“找你有点事。”常乐主动开口,眼睛往他身后瞥,“方便进去说吗?”
易诚犹豫片刻,把门敞开,“进来吧,不用换鞋。”
客厅被改造成了一间练习室,灯光明亮,地板干净得反光,墙壁都装上了扶手,高度适用于小孩。
常乐环视一圈,问:“你就在这儿上课?地方够大吗?”
易诚说:“在室内学习基本动作,再去室外实地训练。”
常乐点点头,又问:“那你们住哪儿?”
“还有三间房,一间当客厅用,另外两间是我和我爸的卧室。”易诚走到过道上,推开一扇门,“这是客厅。”
常乐正要跟进去,被他轻轻推了出来。
“你先等一下,里面有点乱。”他神色有些尴尬,飞快地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又打开了。
“好了。”他抱着一摞衣物,耳根红红的,“家里没怎么收拾,你别介意。”
也许是听见陌生的脚步声,隔壁房间传来一阵狗吠。
“我去看看,呃……你随便坐。”易诚说完,抱着衣物推开了隔壁的门。
常乐挑了挑眉,走进了这间客厅。
也许是面积小的缘故,里面塞得满满当当的,沙发就占了三分之一的面积,电视柜和茶几都靠墙摆放,沙发旁还有个架子,上面摆着杂物。
沙发收拾得还算干净,上面铺着黑白格的沙发巾。常乐习惯性地走到最左边,往下一坐。
一股失重感瞬间袭来,她的屁股直直地往下坠。
等反应过来时,她已经陷进坑里了,双手双脚死死卡住,活像一只四脚朝天的王八。
沙发上!为什么!会有个!坑!
“啊啊啊救救我——”
易诚听到呼救,慌里慌张地跑进来,上前拽住常乐的胳膊,把她往外扯。
左边刚扯了出来,右边又陷得更深了。屁股歪斜着,卡得更死了。
“不行不行!”常乐向他伸出双手,“两只手一起扯。”
易诚站到她的正前方,两只大手攥住她的胳膊肘,用力往上拔——
常乐终于被他像拔萝卜一样拔出来了。
“对不住啊。”易诚满脸歉意,又憋不住想笑,“这个洞是图图挖的。”
常乐大口喘着气,脸涨得通红,还没从刚刚的事故中缓过来。
她没好气地问:“你养的是狗还是老鼠啊?”
易诚解释道:“图图小时候有分离焦虑,只要我不在家,他就会满屋子找我。沙发上有我的味道,他以为我藏在里面,所以……”
常乐掀开沙发巾。其它地方虽然没有出现这种巨型深坑,但也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
……算她倒霉。
她揉了揉后腰,“把你家图图叫来。”
“干嘛?”易诚一下子警觉起来,“你要打要骂冲我来就好了。”
好一个主仆情深。常乐翻了个白眼,“我不打他。你把他叫来,我找他有事。赶紧的!”
等了半天,易诚才忐忑不安地抱来了图图。
常乐坐在沙发中间位置,翘着二郎腿,看看手机里的照片,又看看图图。
“你看,简直一模一样。”她把手机举给易诚看。
易诚不解:“这是谁家的狗?”
“我家的。我家养的边牧,莫名其妙怀孕了,前两天生了一窝小狗,我怀疑是柯基干的。”
常乐放下二郎腿,手肘撑在膝盖上,俯下身,直直地盯着图图。
这小东西,长得还挺可爱的,吐着舌头冲她笑。
常乐晃了晃脑袋。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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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魂儿差点被他勾走。
她眼神一凛,开始审问易诚:“你说他绝育了,有绝育证明吗?或者付款记录?给我看看。”
易诚低头沉默,脸像火烧云一样红。
“好哇,真的是你!”
常乐腾地站起身,双手掐腰,仰着头,怒瞪着易诚。
“我……”易诚目光闪躲,不敢看她,支支吾吾道,“我真的给他绝育了……一个多月前……”
常乐:“呵!”
果然,这小骚狗打了个时间差。先把姑娘弄怀孕,再去绝育撇清嫌疑。可恶!
“你听我给你解释。”易诚讷讷地说。
他低着头,微微驼着背,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气势上却被常乐绝对碾压。
常乐双手抱胸,冷冷道:“说。”
那是一个初冬的夜晚,饭后遛弯的人还挺多,易诚如往常一样在篮球场上带小孩们练习轮滑,图图在一旁安安静静地趴着,没有栓绳。
“他平时还挺乖的,从不乱跑。”易诚解释道,“小孩也喜欢他,所以我每次上课都会带他一起。”
等上完课,小孩都散了,易诚转身才发现,图图不见了。
他绕着篮球场一边呼喊一边找,最后,在一片灌木林里,发现了图图。
和一条小边牧,屁股连在一起。
易诚火急火燎地跑过去,试图将两条狗拉开,不料根本拉不动。那只边牧还发出暴怒的嘶吼,咬了他一口。
“你看。”易诚伸出右胳膊,上面有两个淡红的牙印,“两个月了,这印子还在呢。”
常乐斜他一眼。
活该。
你不知道狗在那什么的时候不能强行扯开吗?
多次干预无果后,易诚只能眼巴巴地守在旁边,等两只狗完事。
小边牧甩着尾巴跑进了夜色中,他没有看清她的主人是谁。
“过了几天,我看到你姥爷遛狗,才知道是你家的狗。”
“你没跟他说过这事?”
易诚面露窘色,摇摇头,“我不好意思说。我也怕……”
“怕什么?”
“怕你知道了会骂我。”
常乐鼻孔重重哼气。
易诚继续说:“后来,为了避免这种事再发生,我就带图图去做了绝育。”
“之前怎么不做?”常乐拧眉瞪眼,“哦,车撞树上知道拐了,大鼻涕掉嘴里知道甩了?”
“之前……”易诚挠挠头,“是因为翠姨跟我说,我家图图长得好看,想让图图给她家泡芙配种,我就想等配完种再去绝育,没想到……“
常乐:“……”
绕了一圈,还是绕不开翠姨。
易诚垂眸看着常乐,语气诚恳:“你放心,我会负责的。这几只小狗,你要是不想养,就给我养吧。”
常乐没好气地说:“不劳你费心,我家养得起。”
易诚顿了顿,又说:“还有你家边牧的医药费、营养费,后续的绝育费,都算在我头上,成吗?”
常乐不吭声,脸色缓和了几分。
“以后你家的狗粮、零食、冻干我都包了,还有,小狗要打疫苗、做绝育,这些钱也由我来出。”
随着易诚的保证越来越多,常乐气也消了大半。
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小事。前提是,得由别人出钱。
她就是这么务实。
两人商量好,明天一早,易诚就带图图登门道歉,两家人坐在一起,讨论小奶狗的抚养权问题。
夜深了,常乐走在回家的路上,仰头望着路灯,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真相大白,神秘的孩子爹终于找到了。
忧的是,是个小短腿。等以后中年发福,肚子都要拖地了。
转念一想,至少图图长相可爱,以后小奶狗的颜值不会差。
可是他有分离焦虑,万一遗传给了孩子怎么办?
一想到家里有四只小恶魔,趁家里没人,就把沙发刨出巨坑,床垫啃出大洞,衣服撕成条,棉絮满屋飞……
不会的不会的,她安慰自己。她不是刚成为全职女儿吗?照看小狗也是她的工作职责之一。
在她眼皮子底下,这群小崽子们能闹出什么幺蛾子?
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常乐昂首挺胸,像打了胜仗似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