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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儋州

作者:水千浔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正午时分,林府内外一片祥和,天朗气清,海棠花铺了满地,香气充斥着整个院子里。


    下人站在梯子上,对着下面站着的青衣女子问道,“大小姐,这个位置怎么样?”


    林妙仪用团扇挡在额间,右手伸出一根如葱般的手指指向右面,“歪了,这面再高点。”


    王宛如本打算将林妙仪住过的院子重新修葺一番。


    她拒绝了。


    这里装着她年少的回忆,就让它们留在这里吧。


    林妙仪只重新做了一副牌匾挂在了院子里。


    浮云居。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


    正合心意。


    她也不再睡不安稳,只是偶尔还是会做梦。


    梦里自己化作天上的鸟,云间的月,水里的鱼,总之都不是她自己。


    亭子里王宛如正在乘凉,她对着林妙仪招手,“楚楚,来吃点水果,别中暑了。”


    一旁的房妈妈笑道,“大小姐还真是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像极了夫人年轻的时候。”


    王宛如想起林妙仪的女红,皱着眉头,“她啊,还是不要亲为的好,你看房里那块帕子,几日了两个模子都看不出来,这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


    林妙仪摇着团扇走到亭子里,声音轻快,“嫁不出去正好,日日陪着母亲。”顺手摘了个葡萄放入口中,“嗯……甜。”


    王宛如把果盘推到她面前,宠溺地笑,“甜就多吃点,张姨娘差人送来的。”


    林妙仪用帕子擦了手,四下张望,“咦?兰絮那丫头去了好久了吧,还没回来吗。”


    话音未落,就从门外传来个声音,“小姐,我回来啦!”


    林妙仪轻笑,“今儿怎么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又偷着去哪玩了。”


    兰絮撇撇嘴,“奴婢才没有呢,”她将怀中冒着热气的油纸包放石桌上,委屈道,“还不是那个荣王,听说他今日要去冀州,那阵仗大的呦,百姓们都跑去看热闹,王大叔连酥饼铺子都关了,奴婢在那足足等了两个时辰。”


    林妙仪停住手中的扇子,“冀州?”


    冀州在都城的北面,那里粮食短缺,而且天寒地冻。


    “去冀州做什么?”


    兰絮摇头,“奴婢不知道。”


    一旁的王宛如却淡淡开了口,“圣上先前下了道谕旨,封荣王为亲王,中秋后就去往冀州封地。”


    林妙仪垂下眼,这沈尧估计是知道要走了所以才在宫宴上找到她报复。


    不过,那次之后,他也没再找过她的麻烦,以后一南一北,应该也不会见面了。


    王宛如见林妙仪走神,用手帕擦了擦林妙仪额间的汗,“怎么了?想什么呢?”


    林妙仪回过神来,摇摇头,打开油纸包,拿出一块桃子酥放进嘴里,嘟囔道,“没什么,今日这酥饼,可真甜。”


    晚上,林妙仪连吃两碗米饭,早早洗漱完刚准备躺下。


    灯还未吹,就传来兰絮的声音,“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这么晚,只怕是有要紧事,林妙仪披件衣服去往厅堂,却见林盛行也在。


    “父亲母亲,可是有事?”


    王宛如面露急色,“楚楚,你外祖父病重,母亲需回一趟儋州,你……可愿一起?”


    王宛如本不想折腾林妙仪,毕竟她刚回林府。


    可若不回去,又难免露馅,毕竟众人皆知她曾在儋州多年,外祖父病了她却不回去实在不合适。


    还好林妙仪是聪明的,她即刻便明白了。


    “外祖父病重,我自是应侍奉左右。”


    “好孩子,这一趟路远,好生照顾你母亲。”林盛行嘱咐她。


    “是,父亲。”


    林盛行看着林妙仪乖巧的样子很是欣慰,他向来喜欢听话的孩子。


    可他有政务在身走不开。


    只得王宛如母女二人先行。


    王宛如正打算回去收拾行李连夜便走,林妙仪却轻声叫住了她,“母亲。”


    王宛如见她还有话说,对着还在外面等她的林盛行说道,“老爷你先回吧,我去帮楚楚备点衣裳。”


    待林盛行走后,王宛如才低声问道,“怎么了。”


    “母亲这一次走打算带谁伺候。”


    “自是要带房妈妈的。”王宛如有些不明白。


    她望着林妙仪,却见她眼底闪烁。


    “母亲,房妈妈是你的贴心人,需留府里帮你照看,一旦有事让她快马加鞭报给我们。”


    王宛如神色一惊,“你是怕张姨娘她……不会吧?这些年她都很安分。”


    “母亲……防人之心不可无。”


    王宛如思量下,“好,那就听你的。”


    临行前,除了林盛行,张慧雯也披着件衣服在门口等候,她神色沉重,安慰道,“夫人,您可千万要保重身子,路途遥远,马车上所需的物品妾身都给您备齐了。”


    “老爷和府里您放心,妾身等着夫人和大小姐早日回来。”


    王宛如点点头,二人来不及多说,便坐上了马车。


    这一路到苏州便是马不停蹄的赶路也要十日的时间。


    ……


    夜已深,林中寂静,只有一辆马车在林中穿行。


    王宛如自坐上马车就焦虑不安,心神不宁。


    她已多年未回到儋州,王老太爷又素有顽疾,这一次若不是事发紧急,只怕哥哥王彦怀也不会给她写信。


    林妙仪才刚回来,本也想着近日回儋州一趟,让祖孙二人见上一面,可若万一……她想都不敢想。


    马车内传来林妙仪与兰絮的呼吸声。


    她拿起一件披风披在二人的身上。


    林妙仪惊醒。


    她见王宛如还未合眼,“母亲,你怎么不睡一会。”


    “我睡不着。”


    林妙仪坐起身子,叹了口气,“母亲担心外祖父,可是你也要保重身体,不然等外祖父看到你也要心疼了。”


    “楚楚,我……”王宛如别过头,她不想在林妙仪面前落泪。


    林妙仪此时也有些酸楚,“母亲别伤心,再有三五日我们也便到了。”也幸好这次带出来的护卫阿武对道路很是熟悉,他指挥车夫走了一条小路,如今竟也走了一半的路程,比官道还要快上三四日。


    王宛如点点头,神情却依旧未松懈。


    林妙仪想了想,还是挪到她的身边,牵起她的手。


    手心却传来一阵热意,她不由得惊呼,“母亲你手怎么这么烫!”


    兰絮也在迷糊中坐起来揉揉眼睛,“怎么了小姐。”


    “母亲好像是发烧了!”林妙仪将手搭在王宛如的额头,果然,不正常的热。


    她细看下,王宛如脸颊也已泛红,只不过马车里昏暗,并不明显。


    王宛如只以为自己心中烦躁,竟未发觉身体异常,此刻被林妙仪一说,也觉得有些轻飘飘的。


    可她怕耽误路程,急忙道,“我没事,一会透透风就好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林妙仪当机立断,“这怎么行,高烧不是小事。”


    她在车上翻找,平日出门时除了衣食最重要的就是药,她将马车里翻了个遍。


    别的东西都是一应俱全,唯独没有药!


    而且王宛如身子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们二人走的匆忙,东西都是张慧雯备下的。


    有心还是无意尚未可知,只是现在却不是追究的时候。


    林妙仪掀起门帘,“阿武,找个驿馆或者客栈,母亲生病了,得马上寻个大夫把烧退下去。”


    马车拐了个弯向南面驶去。


    王宛如也感觉自己头晕的厉害,眼前迷迷糊糊,于是也不再坚持。


    林妙仪喂她喝了些水,又扶着她在马车里躺下。


    将毛巾打湿了敷在额上,柔声道,


    “母亲睡一会,等到了客栈大夫来了就好了。”


    王宛如顿时觉得额间一阵凉意,舒服了不少,这几日她都未合眼,如今听林妙仪说完,竟真的沉沉睡去。


    夜色渐浓,越往南走越乌云密布,伴随着阵阵雷声。


    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小姐,好像……要下雨了。”


    林妙仪就算表面再冷静,内心也有些不安。


    他们一行人却还未找到落脚的地方,此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硬着头皮赶路。


    可天不遂人愿,大雨说下就下,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马车在泥泞里前行。


    突然,”哐当”一声,车身忽悠一下向一侧歪去。


    “小姐!”兰絮惊呼,从座位上颠簸下来。


    王宛如也从床铺上差点滑下去,幸亏林妙仪用身子死死抵住。


    她抓住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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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坐直了身子,才勉强恢复了平衡。


    “怎么了!”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小姐!好像是轮子陷入泥坑里了,我去看看。”


    林妙仪未作声,因为她发现这么大的动静王宛如居然一直未醒,有些……不对劲。


    她轻声呼唤,“母亲?”


    纹丝未动。


    她手往王宛如额头一搭,竟是比刚才还要热!


    遭了,王宛如烧晕过去了。


    …………………


    沈尧和阿招刚到淮安县。


    一道惊雷劈下来,阿招缩了缩脖子。


    “王爷,马上就要下雨,我们找个客栈歇歇再走吧。”


    沈尧抬头瞥了一眼,乌云遮月,四周阴沉一片,只有呼呼的风声,吹的树影重重,很是瘆人。


    他也想停下来,只是——他才刚收到消息。


    沈尧将手伸入怀中,掏出钱袋丢给阿招,“去买两个斗笠!”


    转眼间,滂泼大雨倾盆而下。


    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身上,沈尧的衣服早已湿透,斗笠再也遮挡不住,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前如同一层雾气笼罩在林间。


    早已看不清前面的路。


    马儿的脚步也似乎越来越沉重。


    “王爷这雨太大了,马也跑不动了,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阿招一开口便灌进一嘴的雨水。


    “好。”


    小路上,一辆马车倾斜在一侧,停在了路中间,旁边隐隐约约还有几个人影。


    阿招侧身对沈尧喊道“王爷!前面好像有辆马车陷进去了。”


    沈尧也看到了,他厉声道,“赶路要紧!”


    两匹快马在树林里急速奔驰着,溅起一片片水花。


    等在这不是办法,林妙仪想,多一个人在车上这马车便重上一分,而且她必须马上找到个安置的地方,还需要个大夫。


    兰絮也已经跟着下去推车,可是雨天湿滑,马车依旧纹丝不动。


    林妙仪看了看王宛如,她来不及犹豫,将裙摆系在身后跳下车。


    护卫和兰絮一看林妙仪跳下车也都有些着急,“小姐,不可!外面雨大,小姐怎可出来!”


    可林妙仪本就在外多年,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这点困难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她绕过车身在轮子旁蹲下,坑倒是不大,但是很深,所以才迟迟没有拽出来。


    她思量片刻,想到了个办法。


    林妙仪站起身,看向四周,用手挡在额间,冒雨向旁边树林跑去。


    突然!


    “小姐!”


    “爷儿!”


    “吁!”


    电光火石间!


    沈尧根本没想到马车前会窜出一个人!


    他身体向后,一把用力勒紧缰绳,马儿抬起前掌停在半空中,沈尧向左一使劲,马蹄随即又重重的落下,溅起一片泥泞。


    他刚想发火,此时,一个闪电落下,打在对面之人的脸上。


    隔着雨水沈尧看清了来人,素青衣衫,面目苍白,唯有一双眼睛尤为明亮。


    林妙仪!?


    她怎么在这?


    林妙仪没想到这个时辰还有人经过,也被吓得后退一步,但内心实在是焦灼,加之夜色深重,大雨连线她也没看清是谁。


    欠了下身说了句,“抱歉”,就向林中跑去。


    沈尧看着林妙仪满身泥泞头发凌乱狼狈的样子,想起探子带回的消息。


    儋州知府确实有个外孙女,只不过身娇体弱,弱不禁风,十年间竟从未出过家门,也从未有人见过。


    她身娇体弱?


    她弱不禁风?


    她明明身如矫健!


    沈尧目色一沉,“阿招,帮忙!”


    阿招立刻翻身下马,冒雨走到马车前用力地向前拉拽着。


    林妙仪在树林与马车中来来回回折腾了几趟,搬了几块大一点的石头,垫在了轮子后面,众人合力将马车拽了出来。


    雨渐渐的小了。


    林妙仪想转身向两人道谢,一件湿漉漉的披风却兜头盖脸的从天而降。


    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浑身湿透,衬的身材凹凸有致一览无余,回头居然意外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凤眼。


    接着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别来无恙,林妙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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