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而易见。
了尘目前的精神状况不太正常。
把凿子递出去后,他就彻底忽视了温祈的存在,有些手足无措地原地转悠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像是陷入了什么幻象之中,甩手丢掉灯烛和匕首,自顾自地贴着墙角蜷缩下来。
蜡烛落在地上熄灭。
一片漆黑中,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哼吟,调子很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莫名诡异。
温祈下意识地捏紧手里的凿子木柄:“……了尘?你还好吗?”
没有回应。
哼吟声戛然而止,随即角落里传出布料摩擦的悉索声,应当是了尘受到惊扰,又往角落里缩了缩身子。
温祈迟疑了下,没再出声,半蹲着摸黑找到滚落的蜡烛。
烛焰重新燃起,橙黄色的火舌缓慢跳动着,她的影子,还有了尘的影子共同被映在墙面上,叠成泼墨般的一团浓黑。
“挖,快挖!给我砸穿这面墙!”
了尘抱膝而坐,几乎完全把自己缩成一团,大半张脸都埋在胳膊里,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神经质地催促着。
温祈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转开视线,双手握住凿子,冲着洞口旁开裂的缝隙,重重砸落。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墙比想象中要脆弱得多,随着几块碎砖飞溅而出,洞口旁的裂纹不断扩大蔓延,灰泥扑簌簌迅速剥落,最终轰然坍塌出一个半人多高的通道。
呛人的腐朽气息瞬间弥散,温祈落了个灰头土脸,连忙屏住呼吸后退几步,挥手掸去面前尚未落定的粉尘。
“咳,咳咳……什么玩意,个豆腐渣工程。”
她没忍住嘟囔了一句,一手提溜着凿子用作护身,另一只手执起灯烛,试探着往黝黑一片的洞中照去。
却没想到,还没等看到些什么,胳膊骤然一沉。
旁边的了尘扑身而起,以义无反顾的姿态,直接用掌心摁灭了烛火。
“不……不不不不!等等,再等等……”
他的呼吸声越发粗重,整个人像是彻底没了章法,一个劲地自言自语起来。
“不对,不用等,她就在后面,她在等我。”
“不,还是不对,我见不到她才对,不是她,她不在……”
眼看他自己快跟自己吵起来了。
温祈默不作声地眨了眨眼,插着空再度点燃灯烛。
“你在害怕什么?”闪烁的烛光倒映在她的瞳孔里,同时被映亮的,还有面前了尘那张细汗密布,苍白得不似活人的脸。
“是你带我来的,是你让我砸墙的,了尘小师傅,该配合的我可全都配合了。不过事到如今,相较于里面到底藏了些什么……”她指了指旁边形状狰狞的洞口,近乎蛊惑地放缓了语调,“我倒是更加好奇,你究竟在害怕什么东西。”
光亮让了尘重新恢复一丝清明。
他有些站不住了,脱力地晃了晃身子:“阿愿姑娘。”
他声音哑得可怕,畏光似的低垂下眉眼,将所有的表情尽数隐匿在阴影里。
“我……无碍,进去吧。”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主动接过灯烛,替温祈照亮。
凿开的洞口不算宽敞,勉强能够一人进出。温祈倒也不担心了尘在背后捅刀子,没怎么犹豫,率先矮身往里走去。
还没走两步,便彻底呆愣在原地。
烛光寸寸游离,攀附着墙面,映亮了墙后这片异常狭窄的空间。
还有倚坐在墙角处的——
干尸。
它早已失去了所有水分和鲜活,彻底风干萎缩,呈现出一种皮革般的深褐色。身上的衣物已朽烂成缕,紧紧粘附在干瘪的肢体上。
这应该是个女人,长发枯槁凌乱,勉强能看出发髻的形状。
鬓角处摇摇欲坠地插着一支银簪,簪头是一簇瓣瓣分明的丁香,哪怕早已泛黑,也能看出工艺的精巧。
了尘在看到尸体的瞬间,便已僵直在原地,两腿像是灌了铅,半点都迈不出去了。
温祈见状隐隐有些猜测,沉沉地叹了叹气,并不多加勉强,只把他当成个沉默的灯架子,自己径直走向尸体。
靠近了才发现,这里面并非像她所想,是完全封闭的。
四周的墙面上,在紧贴着外面地面的高度,被凿出了一个个细小的通气口,极不起眼,却也能带出些鬼哭般的呜呜风声。
也不知是哪一阵妖风吹动了尸体,枯朽的指节间,悄然滚落出半块黑不溜秋,几乎看不出是什么……
【物品:馒头。】
【今日传闻:儿啊,娘不饿。】
赤红色的缠枝纹弹窗适时亮起。
温祈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欲言又止地闭了闭眼:“统啊。”
“这么巧,又换新皮肤啦。”
【嘻嘻,好看不。】
系统难得活跃,见缝插针地闪了闪弹窗,还没等温祈回答,便已相当敬业地弹回了正经界面。
尸体身上并无外伤,死因也单纯,就是被饿死的。
系统并不赘述,寥寥几字一闪而过,随即定格在两行新的字上。
【物品:丁香银簪。】
【今日传闻:簪子里面是什么,爱呀。】
能被系统特意点出来的,必然是关键线索。
温祈伸手,轻轻摘下那根簪子,翻来覆去地观察半晌,突然目光一凝。
只见在簪头丁香的连接位置,花瓣掩映下,依稀可见一枚极其精细的卡扣。指尖一旋一拧,便能将整簇丁香完整地取下来。
准确来说,是取出了套在最外面的那层壳。
内里的簪体被打磨得雪亮,依稀可见一串铭文。
——“大衍八年税银二十五两。”
税银?
五年前的税银?!
温祈心头陡然一颤,像是在印证她的预感,系统弹窗随即亮起。
【恭喜宿主,检测到关键证物,主线任务已推进。】
【特殊人物隐藏任务“税银劫案”已开启,任务奖励:???】
一连串的信息,让她有些止不住地脑袋发涨。
全是问号的神秘任务奖励暂且不论,自她绑定系统以来,满打满算也只解锁了谢迎这一个特殊人物。
这任务就差直接指名道姓了。
迄今为止的各种线索,因这一支丁香银簪,迅速串联起来。
五年前的六月十九,降神教耗费百万两白银,替天敕圣宗打造国教祭礼。造神像的地点被选在了云岫寺,与白银一同被送上山来,还有一对举国闻名的工匠夫妇。
然后他们死了。
不是因为所谓的玄济贪财误杀,而是因为……
灭口。
恭王的税银劫案从头到尾,就是个巨大的骗局。或许谢迎早就发现了端倪,也正是因此,才会特意来这么一趟。
所以隐藏在骗局背后的是谁?天敕圣宗?还是皇帝?
恭王既是枉死,那与他命运极其相似的原身父亲温梁,是不是被他们随手丢出的又一枚弃子?
她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深呼吸了几轮,强行按捺住汹涌的情绪。
还不是时候。
哪怕是凭借谢迎的身份,也没办法现在就查个透彻。
心绪重新收拢回面前的干尸身上。
它的身份已经毋庸置疑了。
替天敕圣宗筑神像的工匠之一,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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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也是……
了尘的母亲。
身后已许久没有动静,温祈满腹心事地转过身来,见了尘依旧像木头人似的杵在原地,两眼发愣地盯着干尸,要哭不哭的样子,就连烛泪滴在了手上,也没有半点反应。
温祈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堵得慌。
她好半天才勉强组织好语言:“了尘,你……”
还没来得及说完,却见从了尘身后的黑暗中,陡然闪出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夺过灯烛的同时,直接将人掀翻在地。了尘的身体因为惯性,直接倒飞出去数米,重重地砸在干尸旁的墙面上。
紧接着寒光一闪,谢迎顶着滔天怒意,腰间软剑出鞘,势如破竹地直直刺入了尘的咽喉。
“侯爷!”
电光火石间,温祈根本来不及反应,甩手把凿子往前一送,只听仓啷一声,刚好与谢迎的剑刃相错。
软剑剑身一抖,稍微偏移开来,避开了尘的要害,只在他脸侧划出一道长长血痕。
破相就破相吧,好歹人是救下来了。
温祈暗自缓了一口气,趁着谢迎愣神的当口,闪身往他与了尘之间一隔:“侯爷,你不能杀他。”
谢迎一言不发,垂着眼睫凝视着她,面色黑得仿佛能滴下墨来。
他显然是有些气急了,胸脯大幅度地起伏着,许久才稍微平复下来,腕间一抖,剑尖再度斜斜地指向了尘喉间。
“理由。”
他半点都没掩饰自己的杀意,声音冷得像掺了冰碴。
温祈被他过于炽热的视线灼得够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他……他没绑我,是我想查案,自愿跟他来的。”
“呵,查案。”谢迎冷笑一声,摆明了不认可这个解释,反手一挑。
眼看软剑再度甩出一道诡谲的弧度,温祈眼皮猛地一跳,想都没想,一把摁住谢迎的手背。
“剑下留人!”
她动作有些猛,几乎直接撞进了谢迎怀里。
两人身体同时僵住,谢迎最先反应过来,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往后退了半步:“放肆!”
温祈也被自己的放肆给惊到了,眼看着原本指着了尘的剑,随着谢迎的后退逐渐瞄准自己,再加上他杀气凛然的模样,差点当场哭出声来。
“侯……侯爷。”她声音抖得像上了山路,“你听我解释啊,了尘真的不能杀,他和……和五年的税银案有关!”
税银案。
谢迎的眼神骤然变得幽深起来,审度地看着温祈半晌,唰地归剑入鞘。
温祈稍微松了口气,趁热打铁地把丁香银簪往他手里一塞,几乎没有半点停顿地抢白:“这就是他父母藏下的证据,他们用税银来筑神像!玄济杀他们夫妇二人,多半也是为了灭口,但不好说他在其中到底牵扯多深。这些或许只有了尘和玄明清楚了,玄明必然有所隐瞒,但了尘不同,涉及杀亲之仇,他会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
谢迎却好像根本没听进去,视线悠悠地越过她肩头,落在她身后位置。
温祈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了尘好像已经许久没有动静了。
靠!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她心里一惊,后知后觉地猛然回头。
却见了尘保持着摔过来的姿势没有动弹,掌心虚握着半截风化剥落的衣角,如同婴孩般蜷起四肢。他的影子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条,堪堪落于干尸的臂弯,微微颤抖着,就好像躺在了它的怀中。
“娘啊。”
“娘亲。”
了尘含糊不清地喃喃着,突然肩膀一抖,哇地呕出一大口血。
彻底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