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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六月十九,父子同祭

作者:烬南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趁着百姓们群情激愤,正沉溺于亲手处决林慈,不可自拔。


    温祈他们悄然离场,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嘈杂的喧闹声渐行渐远,耳边重新沉寂下来,只剩下马蹄声和车辙的吱呀声。


    温祈手里捧着还没念完的律法,没读两句就停了下来,盯着谢迎看了半晌,突然颇为感慨地开口道:“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像张密能在这里坐稳郡守的位子,除了溜须拍马的功夫,还真要有点别的东西。”


    “此番清洗下来,官府在民间立威,拔除了降神教这颗毒瘤不说,更是让漕帮元气大伤。侯爷,你说他得暗自谋划多久啊,不说别的,光是那车罪证,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准备好的。”


    “怕不是早等着你来,好借这一波势吧?”


    或许还有怕被私盐一事牵连的缘由。


    她不由得有些阴谋论起来。


    谢迎倒是没什么反应,语气平淡地反问:“你当他为何恰巧与石复有些私交?”


    温祈一时哑然。


    毕竟仔细想来,从进城那日,被引路到漕帮赌坊开始,后面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有张密在推动。


    “也罢,总之事情已了,管他到底是要升官发财,还是看漕帮和降神教不顺眼,都跟我们要的结果并不冲突。”温祈不再多想,放空了连续紧绷好几天的脑子。


    谢迎戏谑笑道:“就不能因为,他想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


    温祈不置可否。


    实在是这几天接触下来,张密谄媚的样子太过深入人心,光看收受漕帮贿赂的熟练度,简直丝毫不亚于谢迎。


    更何况。


    这些年来的冤案冤情做不得假,纵使最终平反,但那些已经死去的人,却再也不可能复活了。张密或许有他的深谋远虑,但这些人算什么?


    被舍弃的炮灰?还是权衡利弊的代价?


    谢迎一看就看穿了她的表情,眼睫轻颤着垂下,却是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车内的气氛莫名凝滞,直到行至半路,车顶突然一沉,传来咚的一声轻微响动。


    紧接着布帘被人撩开,许久未见的卑弦倒悬在车外,扔进来一只包裹。


    “侯爷,降神教坛口搜到的。”


    他说着,相当丝滑地顺势翻到车辕上,接替承钊驾车。


    温祈知道他们因为袁鹤被截杀的事,早就盯上了降神教,也不意外卑弦会特意去查一趟。


    她凑近谢迎,有些好奇地看向被打开的包裹。


    只见里面装着一本账簿,看纸页的颜色,应当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了,但只记了寥寥数页,时间间隔也相当长。最早的记录是在五年前,耗费近百万两白银,打造出千尊神像,以贺国教祭礼。


    除此之外,每年与天敕圣宗,以及其他地方的分支教派皆有钱财往来,但相较于百万白银的大手笔,要显得收敛不少。


    最后一笔记录则停留在几个月前,奉国师之命,天敕圣宗欲举全宗之力,为陛下打造世间罕见的诞辰礼,耗资百万两白银。


    页缝里还夹着几根特制的檀香,底端用褪了色的红纸包裹住,纸上用蝇头小楷写着三个字。


    云岫寺。


    “六月十九。”


    “三月廿七。”


    “这日期……好像有点熟悉来着?”


    温祈对比着一头一尾的两笔巨额记录,有些费解地蹙起眉头。


    “你当然该熟悉。”谢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往账簿上轻轻一点,“大衍十三年三月廿七,百万赈灾银失窃,陛下震怒,户部尚书温梁获罪入狱,斩立决。”


    温祈:“?!”


    要命!前情提要也没给这么细节呀!


    不会因为这个被怀疑吧?!


    她瞳孔猛地缩紧,总觉得谢迎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莫名有种早就被他看穿的错觉。


    “我是说五年……”她有些干巴地尝试为自己辩解,结果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猝不及防跳出来一个硕大的系统弹窗。


    鲜红的字迹在不停晃动。


    【主线任务已推进。】


    【流言三:国教祭礼,空心神像。】


    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太阳穴突然毫无征兆地猛烈跳动起来,牵扯出如同幻觉般的细微刺痛。紧接着剧痛猝然炸开,迅疾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颅骨之下疯狂扭动,膨胀,一下下猛烈撞击着脑髓。


    眼前骤然掠过一道惨白的光,又瞬间熄灭,视野如同被砸碎的镜面,碎片里闪回过无数扭曲的残影。


    最终顷刻归于黑暗。


    温祈被抽干了全部力气,身体当即一软,昏得不省人事。


    “阿愿?温愿?”


    谢迎眼睁睁看她趴倒在自己腿上,怎么叫都没反应,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迟疑了半晌,他伸手去探了探鼻息和脉搏,确定人只是昏了,而不是死了。


    所以是……想起父亲死状,刺激过度?


    他有些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承钊。”


    “就近找个村子,本侯累了,明日再赶路。”


    *


    温祈这一觉睡得又沉又久,像是被困在了梦魇里,明明意识清醒,身体却始终没办法醒过来。


    她被陷在乱葬岗里,拖着一具裹着草席的尸体,步履艰难地往外走着。脚下的血与肉混杂成一片泥泞,腐臭与血腥味仿佛已经具象化,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她身侧。


    道路没有尽头,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又或许始终都在原地踏步。直到一阵呜咽着的阴风吹过,掀起一团朦胧血雾,紧接着眼前景象骤然翻转,她出现在上次梦到的小院里。


    看到了五年前的谢迎。


    还有另一个与他年龄相仿,身穿华服的人,只不过整张脸都隐匿在黑暗里,完全看不见样貌。


    合理猜测,应当是当初“我爹会骑大马”的另一个孩子。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温祈与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般的空间壁垒,视线有些模糊,甚至连声音都听不太清楚。


    像是在看一场画质堪忧的默剧。


    两人应该是在对峙,一番争执过后,突然见谢迎像是认命般,颓然地沉下肩膀。


    在他跪下来的瞬间,空间壁垒喀嚓一声变得四分五裂,紧接着被隔绝的声音从缝隙中溢出,回响在温祈耳边。


    “我不要封位,不查真相,亦不求公道。把我爹还给我吧,殿下。”


    华服男子不语,只是居高临下地垂眼看着谢迎。


    良久,他唇齿间泄出一阵短促的轻笑,紧接着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谢辞归,生辰快乐。”


    *


    温祈再一次头昏脑涨地醒来,睁眼先看到的不是马车顶,而是层层叠叠的鲜红弹幕。


    【今日传闻:活阎王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不是,这就第二天了?自己居然昏了整整一天一夜?!


    温祈脑子慢半拍才稍微缓过来一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躺着的感觉不太对,这么稳妥结实,绝对不是在马车里啊!


    要命,狗谢迎不会趁机把自己丢出来了吧?!


    她猛地一惊,两手在两侧一撑,直接来了个拔地而起。结果用力太猛没稳住身体,再加上没关掉的系统弹窗阻隔了视线,额头砰地砸在床头栏杆上,差点直接栽到地上。


    “嘶,痛痛痛……”她捂着雪上加霜的脑门,一阵哀嚎,疼得简直快哭了。


    狼狈地爬下床,还没走两步,隔着眼中一片朦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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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她依稀看到不远处,站在窗边的颀长身影。


    一眼认出就是谢迎。


    他似乎也被这一番谜之操作给惊到了,难掩诧异地上下打量着温祈,不太确信地问道:“你……脑袋有顽疾?”


    温祈:“……”


    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默默地退回床上。


    叉掉今日传闻的弹窗,下面是另一个新的界面。


    【恭喜宿主,您已解锁新的人物逸闻。】


    【六月十九,父子同祭。】


    简短的八个字,却让她不由得愣怔一瞬。梦里模糊的片段再度浮现,结合之前系统给的人物背景,差不多能拼凑出谢迎的过往。


    他对税银被劫一案显然有所疑虑,甚至尝试去查过。直到其父恭王自戕……可当真是因为无颜面对死去的兄弟,而甘愿谢罪的吗?


    六月十九,三月廿七。


    同样的百万两白银。


    天敕圣宗。


    真的会是巧合吗?


    细碎的线索逐渐串联成线,温祈总算明白,为何系统会将谢迎列为主线任务关键人物。


    她想得有些发愣,丝毫没注意到谢迎的靠近。直到他微凉的指尖触碰到额头,钝痛感传来,让她陡然惊起,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别碰!”她条件反射地往旁边缩了缩,余光瞄见谢迎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意识到是自己反应过激,于是放缓了语气,略有些抱怨道,“……疼死了。”


    声音因为刚醒不久,稍微有点含糊不清,带着些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尾音。


    谢迎下意识地紧了紧手指,紧接着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臂,负于身后。


    “醒了便去喝药,别再耽搁本侯的事。”


    “还有药?!”温祈震惊,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顿时头也不疼了,精神也恢复了,笑吟吟地凑近谢迎,“侯爷是专门为我停下来的?”


    话音未落。


    谢迎像被戳穿一样,身体陡然僵住,动作生硬地拐到桌面,把尚且温热的药往温祈手里一塞。


    冷声命令道:“闭嘴,喝。”


    温祈:“……”


    这态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毒酒赐死呢。


    她捏着鼻子,一口气把黑乎乎的药喝完,豪气万千地把碗往谢迎手里一揣:“哈哈,不苦!”她拧巴着表情,“侯爷给的药,再苦也是甜的!”


    谢迎看着她。


    突然莫名其妙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恰在这时,承钊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小碟蜜饯:“也不知道这穷乡僻壤的,这两粒东西有多难找!还好我……诶,姑娘醒啦?”


    再瞄了眼空掉的药碗。


    “药也喝完啦?!”他脸上流露出情真意切地钦佩,“放了有半两黄连呢!”


    温祈:“???”


    狗谢迎!看笑话吧你!


    她半点都不忍了,接过蜜饯就一顿嚼嚼嚼,好不容易才把残留的苦味给盖下去。


    然后就听承钊有些为难地说道:“侯爷,姑娘,我们今日下午就得走,村里人怕出事,不愿我们再留了。”


    “出事?能出什么事?侯爷又不至于无缘无故地砍人,总不至于……”


    话说了一半,温祈突然顿住。


    她想起了今天的今日传闻。


    然后承钊沉痛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谢迎看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眉心突突地跳了跳:“好笑吗?”


    “不好笑不好笑,侯爷误会,是我想到了其他好笑的事情。”温祈蹭了蹭眼角笑出的眼泪,勉强平复住情绪,“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呀?”


    “云岫寺。”谢迎冷漠开口,“去庙里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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