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茵”是什么？对于从出生开始就被养在船上的人来说，这个陌生的名字大概就和小花小草一样普通且无趣。
但他的的确确是一个海贼，一个曾经毁掉押运军舰逃蹿出来，摧毁、屠戮，穷凶极恶的家伙。
至少对海军和平民们来说，是这样的。
如果是活着的卡莱茵，尚且还值得他给出一拳，但是早就死了的嘛——卡普将视线从被冰封住的大家伙身上，转投到站在冰层上的孩子身上。
就很没有必要了。
光月未来发现，那双投视过来的眼睛里是夹杂着好奇和打量的，这让他看上去不像是个已到中年的严肃长官，他是蓬勃自由的，像拳头砸在山上飞溅起来的石流和大笑，但又跟海贼们的冒险热枕不一样。
早在看到那头黑色短刺头的时候，光月未来就可以开口喊出好多个称呼，比如说，卡普，海军中将，海军英雄，混蛋铁拳，坏家伙，当然，最重要的是：“离他远一点。”
这是来自家人们的警告。
当然，如果她能做到的话，她是非常乐意这样做的。
光月未来有些急促地，小小吸了一口冷气。
虽然，她没有从卡普身上接收到任何危险的信息，甚至连他的脸，都是严肃却平和的。
不平和的只有压力。
或许连卡普自己也没有注意到，缓慢，无形，流于强者骨血里的东西，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也足够让尚且年幼的孩子束手就擒。
卡普盯着她，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他几乎是马上收拢了自己的气势。
光月未来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海蓝宝色厉内荏地哈了几下表示自己有保护这个家伙，实则悄悄滑向冰岛边缘，随时准备好逃走。
光月未来直视卡普的眼睛。
“无论如何都不能流露出恐惧。”
继国缘一说过：“恐惧，是邀请对方进攻的信号。”
光月未来有好好学，但是如果继国缘一能看到现在的情况，应该会在这句话前面加上一个前缀，那就是——在对方没有碾压你的情况下。
然而卡普已经可以翻来覆去把她碾压好几次了。
“嗯……”
漂流在无人海域，寸草不生的巨大冰岛上竟然会出现一个孩子，这似乎比发现卡莱茵更值得思考，卡普蹲下打量她。
是个女孩，看上去很小，大概……只比他两只手合起来大上那么一点，背着木刀，穿得很厚，披着和之国款式的外袍，如果他没记错，那叫做羽织，还带着蛇。
……和之国？从那么远的地方出来的吗？
不不不，考虑到这个孩子的年龄和可以航海的生理条件，果然还是小托塔吧？那里也的确有卖羽织这种东西的地方。
“你……”卡普尝试着跟光月未来交流。
他实在是缺少和这么小的孩子交流的经验，上一次这样做还是面对他的亲生儿子，但他很快发现，那小子并不值得他如此放缓语气，于是习惯了的弊端就出现了。
比如：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从小托塔过来的？你家大人呢？需不需要帮忙把你送回去等等等等，这位海军英雄硬是扬起笑脸——这让他看上去很有亲和力，问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
当然，这也是从一开始就有的猜测。
卡普问她：“你是海贼吗哈哈哈哈！”
正常小孩遇到这个问题，应该会感觉受到惊吓，然后拼命否认才对。也有可能是先被他震耳欲聋的哈哈声吓得哭一下，再一边哭一边拼命否认。
反正是一定会否认的。
但是光月未来是个实诚孩子，她的两个爸爸也都是实诚大人，她的哥哥们和叔叔更倾向于担心她学不会拿白胡子的名号去震慑敌人，所以没人教给她这时候应该拼命否认。
好在，第六感告诉她，这种时候承认是不对的，所以光月未来看着他没有说话。
落在卡普眼里，就是，这孩子很淡定，而且，胆子也很大，但似乎是个哑巴。
真是太可惜了。
“嗯，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光月未来往马尔科掉下去的洞口那边挪了挪，点点头。
卡普看到孩子向他靠近了。
他选择了比较委婉的问法：“那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而不是：“你没有办法说话吗？”
因为这个问题没有办法回答。
但是，如果有人在跟你好好说话，全部用点头和摇头来作为回应也是没有礼貌的事情。
好吧，她现在只想赶紧离据说非常坏的海军远一点，而且，为什么马尔科还没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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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普把那一大串死相凄惨的雪蟹都拽过来，咔吧一声掰开一条腿，他是真的饿了，好在这种螃蟹不需要煮熟也可以吃，只需要蘸点甜芥末或者是醋。
“……”
“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这样的父母也太过分了，竟然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种鬼地方。”卡普嘴里咀嚼着螃蟹腿自说自话，脸颊的一边因为咬断的肉太多鼓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含糊不清。
他和一心只关注着洞口的光月未来压根不在一条线上。
“我送你回家好了。住在小托塔对吧？”
……其实是莫比迪克号。
“对了，（嚼嚼嚼）我叫卡普，我……”
咀嚼蟹肉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光月未来奇怪地抬头看他，就看见刚才还在大口吃东西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腮帮子还是鼓鼓的，只有鼻子那里多了好大一个不断变大又变小的泡泡。
所以人是可以随时随地睡着的吗？
但即使是她也知道，现在是离开的好机会！
一只手臂绕过光月未来的腋下把她抱起来，终于等到机会的马尔科蹑手蹑脚从洞里出来，得到目标后小心往后倒退几步。
会遇到卡普这件事是他绝对没有预料到的，人在异常紧张的情况下会感到喉咙干涩，但是他不能把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即使那个人现在只是坐在那里，手里拿着蟹腿，睡得滑稽又可笑，马尔科也不会认为他是头笨重的豪猪。
“英雄卡普”，只用前两个字，就足够概括这个人前半生里的波澜壮阔以及让绝大部分海贼闻风丧胆的威严。
如果老爹在就好了。
尚且年轻的马尔科此时真的是这样想的。
他示意光月未来抱紧他，小心翼翼撤离卡普的拳头可能辐射到的范围，之后发挥最大的机动全力向天空飞去。
——
“yoi！！”
冰岛上响起不死鸟酸乎乎软绵绵气恼的喊声。
“嗯？”刚从瞌睡里惊醒过来的卡普看了看手里握着的海楼石手铐长链子，卡莱茵完全冻在冰层里的手铐已经被他用暴力全部扯断了。
再看看另一端被他精准打落的马尔科。
卡普咬掉剩下的蟹腿：“（嚼嚼嚼）这不是还是有海贼的嘛（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