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同样是郭复生心里的疑问，他满脸兴致地说道：“小江，我也对这特别好奇，你这时间拿捏得简直太棒了，肯定有门道！”
同样的问话，但郭复生此刻的语气中，已然多了几分期待与尊重。
听到这话后，江南征的手指向了天空，笑着说：“看天空！”
“嗯？天空？”
郭复生和杨自远两人同时抬起头，望向那片被晚霞染得绚丽多彩的天空。
发现此时的天空正有一轮圆盘般的月亮正静静挂在天上。只是由于夕阳尚未完全消退，它皎洁的月光还未完全显现出来。
“今天是农历十五号，正好是望月出现的时候。每个月的这一天黄昏之时，景色都绚烂无比。”
“而且，这一天也是阳气与阴气活动最为强烈、交替最为频繁的时候。像湿度、气温、潮汐以及引力等因素，都会对人体产生不同寻常的影响。而裴光生的双腿，每到这一天的这个时候，就会承受这一个月中最为强烈的疼痛。”
“啥？”
听到这番解释后，杨自远顿时愣住了，而这一声惊呼却是从郭复生的嘴里发出来的。
郭复生的目光投向了江南征，只见他的脸上充满了自信从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郭复生第一次对这个比自己小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产生了深深的敬佩与浓厚的好奇。
这小伙子在医学上的见解、对天地规律的认知，以及对人性的了解，都远超了同龄人。
就凭这份心性，要是说他将来没出息、没成就，郭复生现在说什么都不会信。
他的内心，在这一刻居然隐约升起了一阵澎湃的激动。
“小江，你的这个学识可真是渊博，古今贯通啊！简直是太难得了！”
杨自远本就是个直来直往的人，此时也只能不住的赞叹道：“小江，你还真是有两下子啊！”
两人对江南征，真的是心服口服。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江南征突然又有了新动作，他对着两人摆了一下手说：“郭二叔，杨厂长，你们言重了。咱们先离开吧！”
“啊？”这下郭复生是真的有点搞不懂江南征的想法了。
不是都说好了要接着继续救人吗？
这怎么还是要离开呢？
可紧接着下一秒，他就得到了答案。
就在此刻，一阵杂乱而沉闷的脚步声从四合院里传了出来。
他瞬间明白了！
彻彻底底懂了江南征为啥又在这个时候选择要走了。
“自远，别发呆了！还不快点上车！”郭复生爽朗地大笑一声，便招着呼杨自远上车。
“哎哎，好嘞，我这就来了！”杨自远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江南征在上车时给自己递的眼神，于是故意假装手忙脚乱地猛吸最后几口烟，一副极为不舍的模样，接着才在脚下把烟头踩灭。
就在他耽搁的这短短几秒的工夫，四合院里就跑出来了五道身影。
杨自远正弯着腰踩灭烟头，这个动作还没完成，“恰巧”就看到从里面冲出来的裴小玲夫妇、裴云壮夫妇，还有一个之前没见过的中年男人。
只听“扑通”一声！
几人跑到车跟前，二话不说，齐刷刷地全都跪了下来。
那个从未谋面的中年人一头扣在了地上，直接磕了一个响头，这才声泪俱下地呼喊了起来：
“江医生啊，之前是我弟弟妹妹们实在是不懂事，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平时都是我管教无方，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们计较！”
“我们都看出来了，您心里其实啥都明白，对我爸的病肯定也是了如指掌啊！我爸这病，除了您，恐怕真的没有人能救得了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压着弟弟妹妹的脑袋，神情严肃地说道：“你们还不快给江医生道歉！”
“江医生，实在对不住啊！是我们有眼无珠，竟然小瞧了您！是我们错得离谱啊！”
裴小玲说着，脸上满是后恨的泪水。
而裴云壮更是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焦急万分地说道：“江医生，都怪我们见识短浅，哪能想到您居然是真正的高人呐！求您千万别跟我们一般见识，一定要救救我爸呀！”
“……”即便是郭复生向来沉稳，心性极佳，不过今天这一幕还是着实把他给惊到了。
他心里明白，刚才在内堂里，肯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使得裴家人对江南征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旁边的杨自远此刻兴奋得汗毛都根根直立，甚至就连皮肤上都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心里忍不住狂喊：小江，太牛了！
江南征轻轻推开了车门，对着自己的厂长投过去了一个眼神，仿佛在说“你这助攻相当给力”，随后便提起自己的药箱下了车。
众人这才发现，江南征第一次进屋时根本就没带这个药箱，不禁都愣住了。
原来在江南征心中，早已把在裴家可能遇到的情况都预料到了。
“进去吧。”江南征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根本没去搀扶地上跪着的几个人，抬脚便往院子里走了过去。
裴家人顿时满脸的惊喜，赶忙纷纷站起了身，簇拥在他的身旁。这一次，所有人都把头低得很低，态度愈发恭敬了起来。
在看到这一场景后，郭复生只觉得自己手脚一阵发麻。
这一次再走进院子时，江南征的步伐并不快。
即便如此，裴家的众人依然不敢加快速度超过他，而是在他的身边紧紧跟着，寸步不离。
这其中，裴家老大裴云康带头，其他人紧跟在其后面，把江南征如众星拱月般围在了正中间。
实际上，也怪不得郭复生会怀疑内堂刚才发生了什么意外状况，其实江南征的心里同样也有所猜测。
毕竟，裴家人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绝非毫无缘由。
不过，具体的情况如何，他也无暇去细想，在走进正房后，目光便投向了内堂的方向。
“老爷子是在地下室住着吗？”江南征开口问道。
跟在后面的杨自远和郭复生听到这话后，都不禁一愣。
出人意料的是，裴云康的双眼顿时亮了起来，态度极为恭敬地回答：“您猜对了，老爷子自从生病之后，就偏爱待在阴暗之处，不过住的并不是地下室，而是以前的地窖改造成的住房。我们也劝过他很多回了，可他就是不愿意搬到上面来……”
郭复生和杨自远相互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惊讶。看来小江早就对裴家老爷子的情况有所了解了，刚才在车旁对病症的解释，就显示出他对这个病情有一定的认知，如今连老爷子的住处都能准确猜到，实在是令人震惊。
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向后走了几步，果然看到中堂后面有一处地窖的入口，周围有修整过的迹象，而内堂似乎还向外扩展了八九米的样子，想必是把原来的小后院改造了一番。
他并没有进去地窖，而是嘱咐道：“和老爷子说一下，你们几个把他抬到地上面来吧。”
“得嘞！”裴云康一听，面露惊喜之色，他从江南征的话里听出来，对方似乎对老爷子的病有应对之策，于是赶忙招呼着妹婿和弟弟一起下去把人抬上来。
而裴小玲此时的态度也和之前截然不同，赶忙又去倒了杯茶水给江南征。
这次并不是之前的那种茶水了，而是取来了更为珍贵的茶，规规矩矩地倒好，端到了江南征的面前，说道：“小先生，请喝茶！”
“麻烦了。”
江南征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让她把茶放在了桌面上，然后这才转动杯盖轻轻拨弄着茶叶，闻着那股熟悉的茶香味，仿佛在品味这来自岩巅的禅茶韵味。
郭复生对茶叶的兴趣不大，不过这茶他倒也常喝，但看到江南征这般平淡超脱的神态，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欣赏。
他暗自感慨，这年轻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旁边的杨自远忍不住直呼厉害，心里想着，要不是刚才那一番波折，恐怕自己根本就没机会品尝到这产量稀少的昔日贡茶。
没过多久，传来一阵咳嗽声，裴云康等人抬着一张躺椅从内堂里走了出来，还有一位妇人跟在旁边，看穿着不出意外应该是裴云康的妻子。
“这位就是江医生。”等把老爷子安置在堂内后，裴云康就朝父亲和妻子介绍在上首位坐着的江南征。
“江医生，您好！”这时，邵晚芮微微点头，轻声打了声招呼。
而裴家老爷子裴光生，一双满是痛苦之色的眼睛，早已紧紧盯着江南征，带着几分歉意说道：
“小先生，几个孩子不懂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我已经狠狠说过他们了！”
见江南征点了头后，他又朝郭复生看了过去，颇为无奈地说：“复生啊，真是麻烦你了！”
“裴叔，没关系的！晚辈们有些顾虑，这都能理解。”
见郭复生如此大度，让刚才负责接待他们的几个裴家人，脸色愈发羞愧。
一番寒暄过后，裴光生满含期待地看向江南征，欲言又止。
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小先生，刚才真是让您见笑了。每个月只要一到这个时候，我都疼得没法入睡。我都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过月亮了！”
江南征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点头微笑道：“不仅是月亮，就连中午时分的太阳您也许久没有看见过了吧？”
裴光生闻言顿时愣了一下，惊讶道：“小先生，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连这个都知道！我就知道之前您一站起来，我这边就疼得大喊大叫，肯定是您算准了时机！这几个孩子还觉得是我在胡说。您看看，小先生什么不清楚啊？”
说着，他便用手指点了一下几个脸上带着愧疚的子女和女婿。 “爸，我刚才也已经教训过他们了。您就别再说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错了。”邵晚芮叹叹息了一声，想为弟弟妹妹们稍微挽回一些面子。
江南征摆了一下手，表示并不在意这些，随后把茶杯放下，站了起来。
全家人都紧张地注视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裴大伯，你过来帮老爷子把裤腿卷起来一下。”江南征蹲下身子后，对着裴云康招了一下手。
“哎，好！”裴云康赶忙快步过去蹲下，小心翼翼地卷起了父亲的裤腿。
邵晚芮、裴小玲、舒明才、裴云壮等人纷纷扭过头去，实在不忍心看到老父亲的病样。
曾经，在与父亲相处的日子里，他们无数次见识过那病症带来的可怕模样，犹如张牙舞爪的野兽般的病态，实在让人胆寒。
此时，甚至连郭复生和杨自远也被好奇心紧紧攫住，迫切地想看看这被称作不治之症的红斑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们手里的茶杯早就放在了桌子上，不自觉地向前探着脑袋。
“嘶！”
不一会儿，杨自远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惊讶地说道：“老爷子，您的腿……”
郭复生同样不忍直视，但扭过头后，又忍不住一次次地去打量裴光生双腿上那令人揪心的病态。
他没忍住感慨道：“裴叔，您这些年来可真是受苦了！”
只见裴光生的小腿从脚踝开始，便布满了大面积紫红色的斑块状皮肤，上面还附着着鳞状的皮屑，一路蔓延至膝盖。再往上想必也有，只是被裤腿遮挡住，无法看到。
裴光生轻轻闭上双眼，苦涩地说道：“复生啊！我之前是一个多么喜爱栽花养鱼的人，可如今却连路都走不了，这种滋味，比死还让我难受啊！这病叫蝴蝶病，是没法治好的。我也可以理解之前裴云壮、裴小玲他们那个样子，唉，就连江城的好几家大医院都没有办法，其实我……”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眼，朝江南征看去。
“小先生，您来瞧瞧，要是可以治，咱们就试试，要是实在没办法……我也感谢您。”
“你年纪还小，别给自己太大心理压力！我这把老骨头，就算病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南征微微一笑，这裴老爷子倒是豁达，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安慰他呢。
这或许就是人到了一定年纪，历经世间变化、看惯生老病死后，所拥有的一种坦然心态吧。
江南征毕竟有着后世的知识，对于病因复杂、病理棘手的蝴蝶病，也曾深入研究过。此刻要说放弃，还远远没到时候。
“老爷子，您得的这种红斑，叫冻疮样蝴蝶病。只要您自己不放弃，没人能让您失去求生的希望！”
“啥？”
听见这番话后，裴光生的眼中瞬间燃起强烈的希望之光，屋子里所有的人也都满脸惊喜地将目光投向江南征。
而裴云康更是激动得连声音都开始哽咽了，问道：“小先生，听您这话的意思是，您能治好我父亲的这病？”
江南征神色淡然地笑了笑，对着裴小玲挥了一下手，说道：“裴阿姨，麻烦您先去打一盆冰的井水过来。”
见众人满脸疑惑，江南征稍作停顿后，也没有隐瞒，接着说道：“老爷子患上的这冻疮样蝴蝶病的病因十分复杂，病理状况也很繁杂。我暂且斗胆分析几点。”
说着，他把药箱打开，拿出一小瓶高度酒精，在自己的手里倒了一些，仔细地进行消毒。随后，就走到裴光生身旁站定。
裴光生和他的几个子女，早已迫不及待地伸长了脖子，眼神中满是着急与好奇。
郭复生和杨自远二人也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兴致勃勃地紧盯着江南征的一举一动，十分专注地听他讲解。
“老爷子，您最近几年有没有留意过自己脖子的一个情况？”江南征率先发问。
“这个？”裴光生有些愣了愣，想不通为什么他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很快回答道：“我还真没怎么留意过这个。”
“成。”江南征点了一下头，双手向前示意，问道：“我可以给您检查一下吗？”
裴光生闻言只是摆了一下手，说道：“小先生，您是医生，该怎么做您随意。”
江南征这才伸出手，用食指的指腹轻轻按着裴光生的脖子，一边操作一边问道：“您感觉到了吗？在您的脖颈处已经出现鸡皮状的凸起，有些地方还长出了疣状的小疙瘩。这表明您的免疫力有所下降，当然，也不排除是感染了乳突病毒，这种病毒也可能引发这些细微的病变。”
“什么东西？什么乳突？”杨自远一脸茫然。
“是乳突病毒，这是病理学中对一种病毒的称呼，厂长您不用深究这个。”江南征微笑着解释道，“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同年龄段都可能出现免疫力下降的情况，身体就会通过一些症状表现出来。这是其中一个因素。”
在四围的裴家人顿时惊讶不已，对江南征丰富的知识有了更直观的体会。
“这个……和我的蝴蝶病有什么关联吗？”裴光生疑惑地问道。
“肯定有关联！蝴蝶病诱发的原因中，就有因为自身免疫力下降，从而引发局部病变这一条呢！”
裴光生听后，顿时明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