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发现对方比自己说的竟还多一些!
屋内。
宁武军走到了落地窗前,至于网兜也早早放置在了门口。
除却大哥宁武国,那边早就窝了一圈人,母亲孙美琴、妻子陈燕、大嫂苏雪还有两个孩子,全都趴在窗前,盯着外头瞧。
大哥宁武国就那么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手头拿着报纸,偶尔瞥几眼。
“……”
宁武军见状,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听到啥没嫂子?快快快,让我也听听!”陈燕满脸好奇和急迫,戳了戳大嫂苏雪。
“别急别急,听着不太清晰。好像……好像在说什么打电话……哎?不对,好像又说到工作怎么样……”
离得有些远,苏雪恨不得将窗户再往外推推,好听的再清楚一些。
“去去去,还不如我这个老年人耳朵好使,你们都让开,快让我听听,我来转述!”
孙美琴这个当妈的可比两个媳妇更好奇。
“妈,还是我来吧,我耳朵好使滴!”陈燕积极回复,她可不想错过这吃瓜的大好时机。
宁武军尴尬咳嗽一声,他还有些懵,“那啥,我想说,这饭……做好了没有啊?我都进来老半天,咋没人理我呀!”
“就你?嘁,你会有江南征这个姑爷重要?”宁武国幽幽的酸臭声传来。
“哈,这倒是!”
宁武军咧嘴一笑,倒是也不生气,从桌上瓜果盒中抓了把瓜子,也不听啥内容了,只是站到一侧瞅着外面,像是一个一心一意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屋外。
“急诊科你做的那些事儿,我在内刊上看到了,还听说了。最开始听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没想到这权威内刊都刊登了,我这才心下信了八分!”
屋外两人确实聊到了工作,宁清雪提的。
江南征没忍住,张口问道:“还有两分呢,怎么才八分?”
“在等你亲口讲给我听。”
“……”
江南征瞬间愣住,轻咳一声,笑着回道:“你好像比从前……有些爱说话了!”
其实他想说她比以前话多了,却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好。
宁清雪微微颔首,耳朵尖带了一抹微红,内心有些欢喜雀跃:“人嘛,都是会变的!”
“你不也一样,也在改变,总感觉你现在和过去判若两人。”
江南征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点了点头,“也许是……我长大了吧!”
噗嗤!
这话让宁清雪有些忍俊不禁,她正欲掩嘴偷笑,身后爆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转头一瞧,宁家一家老小几乎都趴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男一女。
绯红从耳尖染上脸颊,她轻轻跺脚,“哎呀,这群人……真的是!”
这场面让江南征也有些尴尬,连连开口催促宁清雪:“别让伯父伯母等久了,快回去吧!”
“嗯嗯!”宁清雪嘴上下意识答应着,脚下却反应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时隔三年女婿上门,但只能开口喊她的父母“伯父伯母”,让人不由得心酸。
宁清雪敛下眸中的难受,先一步推开大门,笑盈盈的大方欢迎着,“爸,妈,江南征来了!欢迎欢迎!”
闻声,众人从窗边来到门前。
宁清雪将江南征拉到众人前,笑着给众人介绍:“妈,这位就是江南征!”
早在窗边打量女婿许久的宁母孙美琴,第一个走上前,笑着对着江南征打了个招呼。
“小江你好啊!”
孙美琴第一次见他,内心满是惊讶。
明明江南征就是身穿了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白衬衫,以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西装外套和西装裤,但却让人觉得他干净清爽,干劲十足。
加上棱角分明的五官,以及身上淡定从容的气质,让众人眼前一亮。
有谁敢信对方是从农村来的?这要是随便拉个路人过来,他们肯定觉得江南征是出自大院的豪门子弟。
“这是大哥宁武国和大嫂苏雪,车站你们见过的。” “这位是二嫂陈燕,这两个娃娃大哥和二哥一家一个!”
宁清雪将屋内众人依次介绍给江南征。
“大哥大嫂,二嫂你们好,团团圆圆你们好呀!”江南征一一打着招呼,礼貌问好。
团团圆圆欲言又止,两个小家伙你看我,我看你,转头一脸天真的看向江南征。
“哈哈,叫姑父就行!”宁清雪一眼看破两个小家伙内心的想法,蹲下身子摸了摸他们的小脑瓜。
“姑父好!”两娃甜甜的喊着。
“你们好你们好!”江南征对于这个称呼有些意外,但依旧认真回应了。
闻言,古怪的气氛弥漫在屋内众人周围。
宁武军满脸开心,但宁武国的脸却瞬间拉了下来。
其他人则是一脸疑惑。
“准备吃饭,洗手去!”宁武国起身招呼着众人吃饭,又将团团圆圆呵斥去洗手,随后看向了江南征。
“我去书房喊爸吃饭,小江,你坐会儿就行!”
江南征笑着点头答应着,宁武军已经走过来招呼他了。
见江南征还有事,似乎在等介绍人,宁清雪环顾了四周,疑惑问道:“妈,小妹和我姐呢?”
提到两人孙美琴就来气,“你小妹玩野了,你姐说是晚上有应酬,也不回来了!提到她俩我就有气,别管了,咱吃咱的!”
“好吧。”宁清雪眼含歉意看了江南征一眼。
“小事儿!”江南征轻轻挥手,随后指着门边的几只罐子,“伯母,不知道您喜欢啥,我自作主张拿了几坛子我三叔带来的家乡特产,您别介意,希望您喜欢!”
“喜欢!我可喜欢了,又怎会介意!”孙美琴求之不得,两眼冒光。
“特产?”正巧给两小孩洗完手的陈燕回来了,不由得惊呼一声,“真的吗?那咱可有口福了啊今天!一会儿也让大哥尝尝鲜嫂子!”
宁武军乐呵着拎着网兜走向厨房,“妈,我这就拿去厨房,咱赶紧的盛出些来,这一口可让我想了好几天了!”
见没其他事,宁清雪将江南征引到客厅,“你坐就行,我去给你泡杯绿茶!”
见江南征坐到沙发上,她便安心找着茶叶。
宁清雪以前从未在家做过此事,这可把走来的大嫂二嫂两人惊到了。两人互相交换了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瞧到了震惊之色。
自从宁清雪和江南征两人进门,她二人就发觉了小雪脸上的异样。
今天的小雪不光话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就连家里这种泡茶端茶的事情,也是亲力亲为,主动去做。这放在以前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看样子这个小江……让清雪有了挺大的变化啊。
“小雪,妈让拿的新绿茶,在这呢!”二嫂陈燕见状,赶紧把宁武国拿来的茶叶找了出来,指导宁清雪冲泡起来。
“谢谢二嫂!”宁清雪满脸认真,小心翼翼的沏起了茶,用忙碌的行动掩盖住她发红的脸颊。
“煮茶倒水不能满,茶满是赶人的意思,小雪你注意着点就行!”陈燕看着倒满的茶杯,便忍不住想多教她一点。
“啊?”宁清雪脸色一僵,赶紧将倒满的茶水挪到一边,又取了一只干净茶杯出来,“那我,那我重新泡!”
“哈哈,小雪你有心了!不急不急,慢慢来就行!”陈燕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捂嘴轻声笑了笑。
“有心啦!”陈燕忍不住又开口调侃了她一句,语调上挑,惹得宁清雪耳根红了又红。
宁清雪埋头重新泡了一杯,故意装作没听见,小心捧着茶杯去了客厅。
她将茶杯放在江南征身前茶几上,柔声提醒,“慢些喝,有点烫。”
“嗯!”贴心的话语让江南征下意识回应了一声,但下一秒他有些愣神,毕竟在自己的印象中,宁清雪从未关心过自己,如今这是怎么了?
还未深想,几道脚步声于走廊深处传来,两道人影落入江南征眼中。
一位威严庄重的中年男子出现,空中气氛稍稍有些紧张起来。
宁清雪也看到了来人,一时有些紧张,“小江,这位是我爸!爸,这位是小江!”
称呼瞬间的改变让江南征有些发懵,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起身,主动向宁建设伸手打招呼,“伯父您好,我是小江!”
“来了啊。”宁建设一脸淡然,伸手回握,然后向四周说道,“行了,开始上菜吧!”
话毕,他顺势搂着江南征的背,像是兄弟俩似的亲密,温和着说道:“小江,伯父早就盼望着和你喝点小酒呢,哎,最近我这事儿太多了,太不凑巧了,今晚可得喝的尽兴!”
宁建设恰到好处的亲昵举动,营造出的家常式交谈氛围,还有把上次爽约巧妙归责于自己的这番言论,让江南征对这位老丈人的城府深感钦佩。
但对于历经两世的江南征而言,迎来送往这类人情世故,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
江南征笑着说道:“伯父,您太客气了,待会儿我自罚三杯!今晚一定陪伯父喝个痛快!”
“好好好!”宁建设连道三声好。实际上,江南征的反应让他颇为吃惊, 这般对场面话应对得如此圆滑、机敏,可不是普通年轻人能做到的,何况江南征还是个农村出身。
宁建设带着惊愕的心情,在主位上落座,顺势一把拉过江南征,让他坐到宁武国的位置上。
“今晚,伯父非得和你好好聊一聊!就坐这儿!”
江南征对长幼尊卑的秩序颇为敏感,看到跟在后面的宁武国脸色一沉,便知道这个座位不属于自己。
他微笑着说:“伯父,按小雪的辈分排,我理应坐在尾桌。您放心,不管坐在哪儿,今晚我都不会少喝。”
江南征懂规矩、识大体的表现,不仅让宁建设大为意外,连宁武国也不禁感到诧异。
这安排出自父亲之意,宁武国要是为了座位这点小事斤斤计较,父亲恐怕会生气,觉得他心胸狭隘。
可话出口,还是带着一丝疏远:“你毕竟是客人,又不是自家人,客随主便,让你坐哪儿就坐哪儿。”
“大哥!”宁清雪瞪了大哥一眼,心里难受,轻轻拉了拉江南征,“小江,就坐这儿,听爸的!好好陪爸说说话。”
“大哥,咱们平时老是面对面坐着,今天你就坐我旁边,咱们兄弟俩好好喝几杯!小江,你就坐那儿!”宁武军也出面为江南征解围。
“那我就不客气了!”江南征微微一笑,不再推辞。
从踏入宁家那一刻起,江南征就一直在留意宁家人的反应,暗自揣摩着每个人的性格。
除了还没见过面的姐姐和小妹,对于其他宁家人的为人,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
正想着,胳膊被人碰了一下。江南征侧头一看,不禁感到惊讶。宁清雪不知何时已坐在他身旁,小声说道:“今晚这场鸿门宴,我帮你应付到底!”
宁清雪的话,让江南征颇为意外。他意外的并非今晚的饭局像鸿门宴,而是宁清雪竟主动提出要帮他。
眼前的宁清雪,和他记忆中那个冷若冰霜、仿佛周身带着拒人千里气场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似乎真的变了。
此时,宁建设瞧见宁母和两个儿媳将饭菜端上桌,便笑着看向江南征,问道:“小江,喝得惯这个酒吗?”
江南征点头,脸上挂着笑容:“各类酒我都能适应。”
“小江,这可是好酒啊!存放了十来年的泸州老窖啊!”宁武国眉头紧蹙,下意识地纠正,“这可不是普通的酒!”
这话里满是对江南征的轻视,还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苏雪、陈燕和宁母,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江南征。一旁的宁武军,眼中也闪过一丝疑惑。
在今天这场聚会里,宁家作为主人,江南征是客人。可宁武国却表现得极具攻击性,甚至有些失礼。
然而,宁建设对此并未表态,这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宁建设暗中示意宁武国这么做的。
毕竟以他们一贯的严谨规矩,在接待客人时,不应该犯这种错误。
宁清雪没考虑这么多,只觉得宁武国的话是在嘲笑江南征。
她立刻反驳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小江怎么会不知道泸州老窖酒?他不过随口回应一句,你何必这么较真……”
话还没说完,江南征便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宁清雪,随后看向宁武国:“大哥,对于没品尝过的人来说,珍馐美味自然无比珍贵。泸州老窖也好,五粮液也罢,我都喝过。
但在我心中,它们的滋味远远比不上我父亲每年秋天亲手酿制的花酿。
酒的价值,不在于它本身有多昂贵,而在于喝酒之人赋予它的意义,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宁武国双眼一瞪,仔细琢磨江南征的话,竟发觉句句在理。再反思自己刚才的言论,顿时脸上一阵发烫,既窘迫又有些恼羞成怒。
宁建设目光在江南征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内心泛起一丝波澜。
初次见面时,他就有意打量过江南征。虽说他不信封建迷信,但凭借多年阅人经验,也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识人之道。
江南征的面相,乍一看,便给人一种才华横溢的印象,这似乎与他的能力息息相关。
回想起江南征刚到厂医院时,便崭露头角,二者正好相互印证。
再留意他的言行举止,从进门到现在,始终淡定自若,谈吐不卑不亢。
宁建设暗自点头,相比自己的两个儿子,江南征更显得出众。
“妙啊!”宁武军满脸笑意,迅速拿起酒,先给父亲斟满,又依次给宁武国和江南征倒上,笑着说道:“爸,别看小江平时话不多,可一开口,必定语出惊人。如今的年轻人,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哈哈哈!”
“确实不错!”宁建设目光如电,扫了眼大儿子涨得通红的脸,稳稳举起酒杯,声音洪亮:“我先代表宁家,热烈欢迎小江到来。说实话,这顿饭我惦记许久了……”
借着宁武军的几句风趣调侃,瞬间活跃了气氛。宁建设顺势看向江南征,言辞恳切:“过去几年,多亏江家对宁清雪的悉心照料,江南征也费了不少心。
往后小江要是碰上难题,千万别跟宁家见外!”这番话说得真诚又暖心,最后,他豪爽地将酒杯一端,干脆利落地道:“往后咱们就当亲戚,常来常往,都在这杯酒里,来!”
这话虽未明提离婚之事,但态度已然十分明朗。江南征又不糊涂,原本对这段婚姻就没抱多少期待,此刻内心毫无波澜。即便宁建设不提,他也打算趁这次把事情挑明,如今看来,目的达到了。
“喝酒!”江南征心情畅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几杯酒下肚,江南征和宁武军越聊越热络,两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宁清雪瞧在眼里,不动声色地给母亲使了个眼色。眨眼间,宁母孙美琴双手端着三个盘子,风风火火地挤到桌前,热情招呼:“来来来,尝尝老江家的特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