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第 211 章 开店计划
临近年底, 学院是上十休一,如今昼短夜长,上课时间有所调整, 许云帆还是坚持给两个小家伙开个特例, 上五休二,该读书就读书, 该玩的时候就使劲玩, 但很可惜, 今天不是休息日,两个孩子不在家,小宝才来村里,秦润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其他人, 以至于许云帆吃完朝食时,秦润已经把小宝放进背篓背了起来。
看到像是被卡住了的小宝,许云帆:“……”
“咱们家就没每个背带之类的吗?大山村没有大路, 咱们得走进去, 小宝那吨位, 背久了你累他也累,你能去借个背带回来吗, 我们轮流背。”
放孩子进背篓里, 小宝瘦点还好, 偏这孩子一身肉, 今儿这个背篓上宽下窄,看到冒出一个头顶的小宝, 许云帆总会担心他卡里头了,小脚碰没碰到背篓底都不一定。
秦润摇头,“没有, 我去秦大娘家问问吧。”
秦大娘家孩子多,平时农忙时,就是几个月大的孩子也得带去地里干活,自然得背着,这背带肯定是有的。
许云帆翻着秦润借回来的背带,很是好奇的比划了一番,只见背带上有两条长长的带子,背带芯背面还绣着几朵喜庆的牡丹,下头还有一条结实的小绳子,那是绑大人腰上用的。
“这个怎么用?”许云帆不会,只能问。
秦润亲手把小绳子绑在许云帆腰上,他拍拍许云帆后背,“你弯腰下去,我把小宝放你背上。”
许云帆照着做了,任由秦润将那两条长带子饶过他胸前饶了一圈行成打叉的样后又围着他的腰饶到后边最后又绕道腰前打了一个结。
第一次看到许云帆背孩子,秦润看了两眼,莫名觉得好笑的不行。
在村里这么久,秦润很少见到有汉子会用背带背孩子的,他们带孩子,顶多就是抱,秦润说道:“要不还是我来吧,你这样,说不准有的汉子会笑话你的。”
许云帆不以为意,侧身避开秦润意欲解开带子的手,“哪里好笑了,生孩子带孩子又不是你们哥儿一个人的事,汉子也得做的,本少背孩子哪里好笑了,他们才搞笑。”
孙武回来接许云帆时,看到许云帆的造型,跟其他人见到许云帆一样,没忍住噗嗤就笑了出来,“你们上哪借来的背带?”
倒不是孙武觉得许云帆一个汉子背孩子好笑,主要是许云帆给他们的印象就是那种贵族少爷,可谁能想到,这个矜贵的少爷还会背孩子呢,看看人家背着孩子站在那,还不时扭头往后跟小宝说着什么,反正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的。
就像一般人很难想象身价上亿,整天皮鞋西装衬衣大背头的成功人士会用背带背孩子一样,就很让人意外。
“润哥儿去秦大娘家借的。”
许云帆上了牛车,秦润拿出背篓里的小被子盖在小宝身上,“坐牛车有风,小宝乖乖的不要拉被子知道吗?”
“知道,吹风风冷冷了头会痛痛。”小宝说完,包子脸皱了起来,“然后就要喝苦苦的药。”
也许是面对的是秦润跟许云帆,小宝确认自己处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并没有刚来到小秦家时的不安、胆怯害怕,话也能多说两句了。
许云帆哟的一声,颇为惊奇,扭头往后看,一手还不忘拍小宝屁股,“你还知道这些呢,难得了,我还以为你那小脑袋瓜里啥都没有呢。”
小宝乐的晃动大来的两只小腿,手放在太阳穴那里,“小宝这里面有东东。”
“什么东东?”
“父亲不知道吗?”
许云帆顿住稍许,“我咋知道你脑袋瓜里有啥东东?”
“可……可……”小宝似乎急了,“可里边就是有东东。”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枷锁,偏偏只差临门一脚,他记得有个人就经常夸他脑子有东西的,可他又记不起来有什么了。
见小宝急了,秦润赶忙安抚道:“小宝懂事了,小宝的小脑袋瓜里肯定装的都是小聪明对不对呀?”
“对,小宝里边都是聪明了,爹爹经常夸小宝聪明了。”
小宝这话说的,听的秦润跟许云帆面色一变,双双沉默了下来。
从小宝的字里行间,不难听错,小宝口中的爹爹肯定很疼小宝的,可人家如今丢了孩子。
一想到如果自己的孩子不见了,秦润心里不好受,他想,他肯定会疯。
许云帆好笑道:“真的吗?小宝的小脑瓜里都是聪明了?小宝证明一下吧,让爹爹们见识一下小宝的厉害好不好?”
“好~”小宝高兴的双手拍在许云帆肩膀上,小嘴开始呱呱叫。
前头的孙武不时扭头回去看,可惜小宝不是看许云帆就是扭头看秦润,孙武只能看到孩子肉嘟嘟的半边脸。
听说小秦家新来的孩子,可爱漂亮的不像话,孙武方才看了一眼,确实如此,这么可爱的宝贝,说话奶声奶气的,听得人心都软了,虽然没听懂孩子口中说出来的是啥,但孙武就莫名觉得这孩子有点本事在身上。
孙武听不懂,许云帆倒是眉毛一挑,就是秦润都有些吃惊,等小宝背完了,立马夸道:“咱们家小宝真厉害,连三字经都会背了,小宝还会其他的吗?”
《三字经》秦润是懂的,别问他怎么懂,反正小宝一背,他就听出来了,脑子里一下子就自动告诉他,这是《三字经《》。
小宝欢声雀跃道:“会。”
他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的数起来,“小宝还会千字文,百家姓,还会……”
小宝会的越多,许云帆眉头皱的越紧。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小宝既然记得自己学过这些,没道理不记得自个家住哪里,父母是谁,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吧。
许云帆摸了摸小宝伸出来的手,耳边稚嫩的童生不绝于耳,他没说旁的,只静静的听小宝背书。
毫无疑问,小宝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不止启蒙用的书他都会背,连其他书籍,他也会一些,但令许云帆比较意外的是,这孩子不仅会一点,还晓得怎么去记,所以,他至于会背这么多,不是靠死记硬背,而是有一套自己的背书方法。
小宝才三岁啊,这年头的孩子也这么卷了吗?
许云帆一脸的复杂,秦润却是没看到,下了马车后,许云帆抬头看眼前只能容一人走过的小道,不由向孙武确认,“孙武哥,你确定没送错地吗?这是路?”
孙武非常肯定的点头,“这就是通往大山村的路,昨儿你说要去大山村后我就打听清楚了,这地没错了,而且,据去过大山村的人说了,要去大山村,你得翻过六座山,那些石头小道,天气晴朗时还好,要是下雪下雨天才难走,里边也还有几个小村子,但大山村最远,路上可能会不太安全,润哥儿,你记得半路找根棍子防身,你们赶紧去吧,下午我还在这等你们。”
许云帆:“……”
爬六座山,那得是什么概念?
许云帆抹了一把脸,暗暗给自己打气,怕什么,他可是经历过特训的男人,区区六座山而已,盘它。
翻过三座山时,秦润气喘了,“云帆,要不要换我背小宝?”
他都这么累了,许云帆肯定也不轻松。
许云帆却是摇头,呼吸稍带点喘,“不用,我还能背,咱们刚走了一半的路,也难怪大山村的人几乎不外出了,换我我也不出去。”
“交通不方便就是如此,所以大山村的人穷呀!以前我还听说很多人不愿意把自家哥儿闺女嫁到大山村,说是大山村的汉子太懒了,连温饱都是问题。”
如今亲自走一趟,秦润才知道,有时候想发家致富,没有便利的交通也是难,难怪许云帆之前就建议秦氏的人修路,还说什么,要致富先修路。
不是大山村的汉子太懒,不够努力,而是形势、身处的环境如此,他们想富,比之外头的村民更是难上加难。
几十年前,秦氏人还算幸运,逃难到这边还能开荒落户,但几十年后,在朝堂鼓励百姓开荒种田种地后,加上几十年的繁衍生息,外头的村子如今哪里还有那么多地方给你开荒?
外头交通方便的地,每个村多少还有些闲置的可开荒地,但不多,根本达不到安置几十户人家的需求。
几十户村民,哪个村能收留这么多?要是分散了安插到次一点的村里,到时候也不方便接济,人性真的太复杂了,同一个村的,有的人能得到接济,哪怕这个人上过战场,哪怕这人生活比他们艰苦,但有的人心里依旧会感到不平衡,甚至会因此心生嫉妒,毕竟他们没上过战场,伤不在他们身上,自然无法做到换位思考。
虽说这些从战场下来的人多多少少有伤在身,但平时干活啥的问题不大,自成一村不是问题。
最后,朝廷的人在寻来寻去,发现大山村是个不错的地方。
大山村偏是偏僻了一些,但架不住里头的地不算少,十几年前每家还能分到十几亩,经过十几年后,大家伙分家的分家,如今算下来,一户人家的地也就几亩。
大山村的汉子娶媳妇难,他们要想成亲,单单是聘礼就得比别人高出二三两银子。
不愿意掏那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就这,上一辈靠十几亩地,一年节俭下来的银子为娶个媳妇就能花光了。
许云帆一边背着小宝,一边往嘴里塞被秦润捂了一路,尚留余温的包子,直到咽下嘴里的包子后,不见背后传来小家伙的动静,才道:“小宝又睡着了?”
秦润停下看了一眼,“嗯,他还小,觉多。”
许云帆:“哦,怪不得没听见他闹腾,小家伙看来智商不低,这一点也像我了,好好培养,日后指不定也能像我一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嗯,想来小宝之前的家庭条件不差。”能把一个三岁孩子教成这样,除了孩子本身聪明,作为父母,没有一定的条件支持,也是白搭。
许云帆想了想,“他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他,如果坐不住那就拉倒,等大点再说,该玩就玩,很多天才,靠的不是压,而是自律,像我小时候就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一天不看书就浑身难受,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这话倒是让秦润诧异了。
毕竟现在的许云帆,真的看不出会是那样的人。
自律?
许云帆是挺自律的,每次他有课,早上要把这人喊醒,不喊个五六次,他决计起不来,无论刮风还是下雨,赖床他是从不会少哪一天。
许云帆这话,水分估计有点大,许云帆之所以会那么多,秦润想,应该不是他自律来的,而是他实在太聪明了才对。
还不看书就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萧衡之让人送过来的那些书,别以为他不知道,许云帆压根就没翻多少,全给他压箱底了。
许云帆这话,听得秦润脸皮一臊,瞳孔微闪,支吾道:“那你可真厉害了,难怪你好像什么都懂。”
许云帆相当不客气的摆摆手,嘴角却不客气的扬起愉悦的弧度,“哪里哪里,你要对自己自信一点,把好像去掉,不过这事你知我知就行了,在外做人,咱们得低调一点。”
秦润:“……”
这话他委实是再也无法厚着脸皮夸下去了,只能生硬的问旁的事,“云帆,昨晚你说的,要同我说去大山村干什么的。”
“自然是招人去啊!”
“招人?”秦润没寻思出许云帆的用意来,“要想招人,咱们不是可以在外面招吗?”
许云帆点头:“是可以,毕竟有活干,大把人抢着来,但我想优先考虑这些英雄们,虽然他们在战场上没能像其他人一样名垂青史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但他们的功绩也是不能埋没的,正因为有他们的付出,才能换取咱们大晏朝的安宁和平,我外公也是军人,我也曾被外公亲手培训过,所以,哪怕没上过战场,我多少也能知道那种苦,在这里,我的能力有限,所以,能帮多少算多少呗。”
秦润没说话,只是看着许云帆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头暖洋洋的,很踏实,“那你打算怎么做呢?要不要咱们再建几个厂,请他们过来上工?”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
但,许云帆望着前头有一半被雾气笼罩的山头,因为雾气大,小道略显泥泞不堪,走在上面,鞋子不防滑的,估计早摔烂屁股了。
好在秦润早有准备,他们脚下的鞋子不知被秦润加了什么,防滑又耐穿,许云帆看着鞋子两侧挂出来要掉不掉的泥巴,嫌弃的将脚使劲一跺,又左右压脚在路边的杂草上摩擦掉跺不下去的厚重的泥巴,“让他们去上工,就这山路,来回一趟太浪费时间了。”
“那你要让他们干什么呢?”秦润纳闷了。
许云帆:“我们的造纸厂不是很快就能产出第一批竹纸出来了吗,我想着,日后我们还可以做麻纸,既然纸多了,但是就目前大晏朝的书还是很贵的,所以,咱们可以再开一家书店。”
闻言,秦润不太赞同道:“你想的很对,我们这读书难,不仅是因为纸贵,就是书也贵,你要开书店卖书,那应该找学子来抄书,找村民去做这个活,不行的。”会读书写字的村民能有几个?
就是找学子,那也得经过挑选之后才能招,否则字写的不好的也不成。
许云帆:“谁说我要招人抄书了?”
秦润:“不抄书,你怎么卖书?”
许云帆闷闷笑了起来,“抄书太慢了,而且我又能找多少学子来给我抄书呢?每个学子的字风骨具是不同,到时候检查起来也不方便,所以我打算直接印再裁装成册,如此,不仅能确保每一个字迹一样,还能保证毫无错字,岂不是更方便。”
许云帆的话,秦润好像没听懂,“怎么叫直接印直接裁装成册?我怎么不太理解呢?”
“不懂很正常,我跟你仔细说说,我的这种方法就是木活字印刷……所以我需要人把字雕刻出来,到时候再对应内容挑选字,把字模排版等步骤做好,再把纸张往上一压就成了……”
木活字印刷的过程三言两语好像就能说个大概,但就雕刻也就是制作字模雕刻这一点就不简单。
制作字模的步骤繁琐,镂刻完成后,还需用细齿小锯将木活字锯出来,字形必须清晰、平整、大小高低统一,这种活,不能求快而是求精,没有耐心的人根本做不了。
但对于大山村的人来说,许云帆想,哪怕不是专业工匠,他们应该会有这份耐心,也愿意提升自己的技术把这活做好。
而且许云帆之前不是没有打听过,像这么精致繁琐,还不是按件计的木活,外头的工匠还不愿意接呢。
秦润嘴巴都张大了,喝喝的不断往里吸气,他似乎是非常的惊讶,又像是累的语不成句,“云帆,你说什么?还有这种办法?”
“怎么没有?这可是伟大的发明,我们在那里读书时,课本或者平时考试还会有相关题目的,我还能骗你不成。”许云帆刚干了三个肉包,又说了这么多话,已经渴了,“润哥儿,我有点口渴了。”
他拍了下脑袋,“我都忘了要带水了,失策了。”
实在是,他真不知道大山村会这么远,该心细的时候又大老粗一个,啥也没准备。
秦润深吸气两下,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一听许云帆说渴了,赶忙放下背篓从里边拿出一个水囊来,“我带有水了,不过这水是凉的,你少喝一点,到了村民家那,咱们再讨杯热水喝。”
“嗯。”许云帆喝了水,没再说印刷术的事了,他知道的,秦润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们两人,一个点子多,一个执行力强,强强联手,想不挣钱都难。
第212章 第 212 章 林家
一路上, 许云帆都没让秦润背过小宝,到大山村时,许云帆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我丢, 这山路真是走的我快晕了。”
上了一山又下山,没完没了似的, 忍的他快没脾气了。
“父亲~”
许云帆走了多久的山路, 小宝就睡了多久, 没办法,有人背着不停的走,那真的是太舒服了。
许云帆往后扭头,“嗯, 我家小猪仔睡醒啦。”
“小宝才不是猪仔。”小宝撅起嘴,食指指头放在唇边,犹犹豫豫的, 大眼睛不时看秦润一眼, 明显的不好意思。
“小宝饿了?”秦润一眼就看到小宝嘴角晶莹的液体了, 不禁莞尔一笑,“跟小爹爹不需要不好意思, 饿了就说。”
“小爹爹, 小宝饿饿~”小宝说话时, 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人, 声音又软糯糯的,可爱的样子恍若一根飞箭精准无误的射中了秦润的心脏。
秦润摸摸小宝触感极佳的小脸, “你且忍忍,待会小爹爹热好包子就给你吃了。”
包子已经凉了,又是肉包, 里边的肉馅已经结油,孩子肠胃弱,秦润不敢给小宝吃凉的,只能等待会到村长家了,看看能不能借个火热下包子。
许云帆加快步伐,没一会就下山进了村。
从爬第一座山开始,秦润与许云帆还聊了好一会,但之后明显心不在焉。
许云帆以为秦润累着了,便也没再开口,只留心听着小路两次不时传来的窸窣声,谨防有东西突然跑出来伤人。
一路走来,秦润发现,有好几次,明明他什么都没听到,但许云帆却警惕起来,每一次许云帆捡起石头往草丛里一丢,之后便都会响起窜动的声音。
许云帆的耳朵灵,而且他还会武,在京城时,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他就发现了,所以,那晚在萧王府,许云帆真的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饿肚子才会出口同丫鬟讨要点心的吗?
还是说,他早发现了门外的苏晏,所以故意说那些在他人看来丢份,不知规矩礼仪的话?
因为他想试探苏晏的态度,那丫鬟对他们的态度,是她本人自己的态度,还是被人有意授意,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为的就是他们看清,他们的一言一行,与王府是如何的格格不入,他们要是要脸,就该知何为自惭形秽,知道王府并不欢迎他们这样的人。
而许云帆之所以开口,也是在试探苏晏在听他说的话后,是会因此觉得丢脸,认为他们两个村里来的上不得台面……
之后,许云帆又说了那些争夺家产之类的话,无一不在冒着得罪苏晏的风险去替自己试探。
秦润情难自禁的心悸起来,如果他今天没有发现这一点,是不是他都不知道,在他毫无所察的情况下,许云帆为他做了什么。
还在专注想事的秦润被几声狗吠吓了一跳。
“旺旺……”
一到村口,几声犬吠此起彼伏,许云帆汗毛一竖,抓紧了棍子,“这儿有狗!”
秦润:“大山村位置偏,养几条狗很正常,你不用怕,这些狗一般都会被主人家拴住了的。”
话音落下,狗吠声传来的几个院子里很快就有人出现了。
出来的村民还以为是哪个过来寻点的二流子,他们这地,少有外村人进来,除了一些手脚不干净的二流子会偶尔过来逛逛看看能不能找机会顺点东西卖点钱。
可出来见到进村的人后,站在门口的村民有点懵了。
这年头还有带着哥儿背着孩子来蹲点的吗?
那大概是没有的。
“咦……你不是济世医馆的许大夫吗?”这时候,一位杵着拐杖的汉子出来了,此人正是许云帆在济世医馆外头见过一面的瘸腿汉子。
许云帆当时救完人就急着回村了,出了医馆也是啥都没说,大山村的村民对他有印象,无非是因为许云帆那张脸。
后来,被狼咬伤胳膊的村民也就是林大海被救回来后他们进去看了,才从孟大夫口中得知林大海能救回来,还得多亏了许云帆。
奈何当天他们把人送到镇上,又等了那么久,时间不早了,再不回村就得走夜路了,这才没机会上门感谢一番。
如今见到人竟来了他们村,瘸腿汉子赶忙朝隔壁喊起来,林大河赶忙打开院门出来,激动又热情道:“许大夫,你咋来我们村了?走这么远山路,您要是不嫌弃,进门喝碗热水吧。”
“那就打扰了,”许云帆客气道:“我今儿来大山村有点事想找你们村长商量,不知道村长可在?”
林大河摆摆手让其他村民不用紧张,“许大夫要找我?哎对了,我就是大山村的村长,不知许大夫找我有什么事?”
“大河,他们几位是?”林大河的夫郎林庆听到院外说话的声音,出门一看就看到了三个陌生人。
看两个大人穿的衣服料子好,他怕碍路,有点紧张的站到一边去,再抬头看去时,不禁然的同一双大眼睛对上了。
“阿叔好。”小宝见对方发现自己偷看了,略羞涩的对人笑了起来。
有了两个孩子林庆心一软,“哎,你好,真是个乖孩子。”
“庆哥儿,这位就是我说过的许大夫,是他与孟大夫一块救了大哥,这位是……”林大河介绍到秦润时卡壳了。
好吧,他见到许大夫太激动了,连他身边的人都忘了,真是太不应该了。
许云帆:“他是我的夫郎,是来自大梨村小秦家的润哥儿,我背上这个,是我的便宜……呃,是我宝贝儿子。”
“哦哦哦……”林大河哦哦两声才反应过来,“啊?许大夫,你连儿子都有了?”
以前不知小宝聪明也就算了,这会知道了,许云帆只能硬着头皮,“那什么,你别看我小,但我天赋异禀你知道吧。”
这许大夫看着才多大,满十八了吗?
再看看许云帆背上的孩子,那肉嘟嘟的脸蛋,估摸着也得有个三岁左右了。
哥儿怀胎八月才能生,如此算来,这许大夫的本事确实有点牛了。
林大河神色怪异道:“啊,那确实是挺厉害的了。”反正他是自叹不如的。
得知许云帆就是许大夫后,林庆赶忙去烧了一锅热水,顺势给秦润热上他带来包子。
“小爹爹,这是什么味道呀?”肉包子刚热好,厨房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孩子。
几个孩子估计是出去捡柴火了,小脸红扑扑,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缝缝补补的衣服多多少少也有些草屑,秦润垂眸往他们手上看,乌黑的指甲缝,皲裂的皮肤,手背上的刮痕等等无一不证实,这几个孩子都是经常干活的。
林庆看了眼几个孩子,挥挥手让他们出去玩,“这是弟弟的午饭,是叔叔给弟弟带的,你们出去玩吧。”
几个孩子不大,也就八九岁的样子,正是馋嘴的年纪,但林庆那么一说,他们便不再看林庆手上的包子,转而询问,“弟弟?在哪里呀,我们可以跟弟弟一起玩吗?”
林庆不好意思的看向秦润。
秦润拿过林庆手里那盘包子,对几个孩子招手,“可以呀,叔叔要忙,你们可不可以帮叔叔一个忙呢?”
“可以啊。”领头的孩子说道。
秦润拿起一个肉包子递到孩子跟前,“叔叔今天第一次来,没能准备见面礼,这包子是叔叔请你们吃的,麻烦你们给弟弟带一个,然后带他一块玩好不好?”
“啊?”那孩子看着跟前的包子,后退一步,摇手拒绝,“叔叔,我们可以带弟弟一起玩,但包子不能要,这是弟弟的午饭,我们不能要的。”
他们吃了,弟弟吃什么?
而且,这人他们不认识,哪能随便吃人家的东西?
更不用说,吃的还是肉包子了,他们知道的,这东西是白面做的,贵,他们村很少有孩子能吃到。
爹爹都说过了,不能贪嘴,外头的坏人就喜欢拿吃的来骗小孩子,虽然眼前的叔叔到了自己家,不是坏人,但他们也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秦润看得出,几个孩子都摇头不愿意接,但却不是不喜欢吃,对于贫苦人家的孩子来说,谁能抵挡得住来自肉包子的诱惑呢。
林庆像赶鸭子似的挥手让他们赶紧出去玩。
“没事,”秦润笑了笑,“我带的肉包子多,可以给孩子们每人分一个。”
最后,每个孩子捧着一个肉包子从厨房出来了,出了厨房,他们哪也没去,也不急着吃包子,而是左右张望,见院子里没有弟弟,往堂屋里一看,只见一个他们没见过的大哥哥怀里抱着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弟弟。
在漂亮弟弟看过来时,几个孩子突然就红了脸。
粉雕玉琢又懂事的孩子,谁不喜欢?
许云帆把小宝放了下来,小家伙也没闹着要玩,只是挤进许云帆双腿之间,也不闹着抱,就那样乖乖的趴在许云帆大腿上,好奇的往屋外看。
“要抱抱吗?”许云帆问他。
小宝仰起头,因为扒了一会大腿,这会,小宝肉肉的脸颊白里透红,摇头道:“不要,父亲累累了~小宝可以站着。”
“哎哟,许大夫,你这孩子可真是懂事了,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父亲了。”林大河找了个矮凳子过来,“这是我家孩子小时候用的,小孩子腿短,坐这个合适,不怕摔了。”
“麻烦林村长了。”许云帆拉过凳子,结果小宝屁股还没坐下呢,秦润就把他带出去了。
村里人取名,因为没啥文化,重名的人简直不要太多,许云帆都不知道碰上多少个叫大河的人了,他干脆喊人村长,“林村长,那几个孩子都是你家的?”
哥儿生育力是不比女人,但这不代表他们生不了,许云帆就见过有的阿叔生了三四个。
许云帆扫了一眼院内,好家伙,六个孩子,个头还差不多,年纪估计相差不大,他是听说过的,有的人思想不同,就抱有多生几个孩子,这么多孩子,这个没出息,总有一个有出息,妄图让孩子日后光耀门楣等等的想法,越穷生的就越多。
只是,到头来还是苦了孩子。
林大河苦笑道:“不是,我这……生的多也养不起啊,里头只有两个是我的,另外四个,有两个是我大哥,也就许大夫前几日出手相救的被狼咬伤手臂的林大海,还有两个是我阿弟的。”
阿弟,也就是林大河的哥儿弟弟。
不待许云帆问旁的,林大河无奈道:“我嫂子是外村嫁过来的,她那儿是个大村子,条件比我们这儿好,当年我父亲救了她父亲一命,所以在我大哥娶不到媳妇时,她父亲只收了我家九两聘礼就把我嫂子嫁过来了,只是我们这的条件确实比不了外头,偏也就算了,交通也不方便,当然了,这其中也有我大哥的缘故,我大哥一个瘸子,本就……我嫂子觉得委屈,后来生了我两个侄儿后跟着一个卖货郎跑了。”
许云帆:“……”
九两银子?
据他所知,这儿的姑娘哥儿嫁人,聘礼也就是五两左右,林大海岳家要了林家九两,居然还是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
换许云帆,许云帆真想呵呵这个岳家两声,趁火打劫都不带这样的。
看出许云帆似是想不通,林大河想说,林大海是个瘸子,这条件本就难说亲,放相亲市场上,那都没有市场,可自家人不嫌一家人,外头人却是嫌的。
当年他大哥回来,因为瘸了腿,十六岁的少年郎被村里人指指点点,有的孩子不知是出于好玩还是骨子里本就坏透了,一群孩子笑嘻嘻的跟在林大海身后学他的样子,然后便哈哈大笑,林家若是出声呵斥,孩子的家长护短便同林母吵起来,那两年,林母不知同村里多好妇人夫郎吵过,林大海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整日郁郁寡欢,父亲母亲没有办法,为了大哥,他们一家放弃了一切来了这里。
对此,林大河并没有怨恨过父母的选择,也许有的人会怨,认为父母只考虑到了长子,却没有考虑到次子还有小儿子。
林大河还有他弟弟不会,因为他们都知道,当年大哥十四岁就被征兵走了,为什么?
那是因为家里没钱,如果父亲去了,谁来养家,他们这个家,三个孩子一个妇人怎么活?
为了这个家,所以大哥去了,哪知第二年大哥就被送了回来,还瘸了一只腿,刮风下雨时,大哥的腿就会疼的厉害,他们都知道的,所以,他们凭什么怨?
他们没资格怨的,也根本怨不起来,有的只有满满的心酸难受。
林大海媳妇跑了,留下他一个瘸腿的汉子,林大海总不能因为瘸了腿,事事都要靠二弟,再说了,二弟还要照顾家里的地,不时接济三弟,他帮不上忙也就算了,哪还能事事麻烦人?
正因为这么想,眼看天气越来越冷,趁着如今还没下雪,还能进山,林大海打算去砍些柴火留着,否则,这个冬天会很难熬。
哪知,他柴火没砍得几捆就被狼给咬了,他一个瘸子哪能跑得过狼?
直到凄厉的声音响起,在山脚干活的村民一听就知道出事了,但大家没跑,一个个呼朋引伴般的拿起锄头或者往家跑带上斧头柴刀就往山上冲。
等他们救下林大海时,林大海已经是一个血人了,但好在他急中生智忍痛窜到被推倒的几捆柴火的空缝里,偏一只手被一头母狼紧咬不放。
林大海命是救回来了,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也得卧床半月,家里两个孩子偶尔还能给他打个水擦把脸啥的,两个孩子,大的那个八岁,小的七岁,一个赛一个瘦小,林庆放心不下,就把孩子喊到自个家吃住,转而让林大河照顾人去。
至于林三弟林小溪,那也是个苦命的,他嫁的是外村的汉子,那汉子对林小溪不错,但林小溪家境就这样了,夫家人对他是白般看不上眼,处处刁难他,每次都会趁他夫君不在时,脏活累活都给林小溪干,谁叫林小溪就算被欺负,也就一个二哥能替他出头?
林家是穷,林小溪的夫君却不以为意,他跟林小溪不是经过媒婆介绍才成亲的,而是相互看对眼了才在一起,他不嫌弃林小溪娘家穷,每次家里人指桑骂槐说林小溪时,这汉子可不会惯着自家人欺负自个夫郎,他们敢欺负林小溪,他势必要闹回去,总之,林小溪夫家的人都认为林小溪就是个搅家精,自家儿子也是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赚了银子,才把一半交给家里,另外一半却拿去接济林家了,这可把林家人气得够呛。
后来,林小溪夫君说是跟着镇上认识的兄弟一块出远门赚大钱,哪知,这一去就是了无音信,后来,那镇上随林小溪夫君一块出去的汉子回来了,林小溪上门询问,对方却说他夫君在外头得罪人被打死了,他还嘱咐林小溪夫家人,若他们继续打听闹事,指不定哪天那家人就会找上门来,谁让你们儿子不懂事呢。
这话可把林小溪夫家人吓坏了,回去不到半个月,林小溪跟两个儿子就被扫地出门了。
至于他夫家婆婆为什么不要两个大孙子?
还不是因为两个孙子有样学样,跟他们那个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爹一样,小小年纪就知道护着小爹爹了,就是身为奶奶,只要敢骂他们小爹爹,两个孩子跟他们爹一个德行,肯定要闹一顿。
这种不向着奶奶的孙子,谁爱要谁要吧,反正他们家不要。
就这样,林小溪只能哭哭滴滴,带着几件旧衣服回了大山村,除了大山村娘家可以给他们父子三人一个容身之处外,他们还能去哪呢?
林大河知道这事,不是没想过上门讨个理,但村里人都劝他算了,人家都那样了,你去闹,林小溪再回去也讨不到好,你闹一次是出气了,可他们父子三人日子就更不好过,如今林小溪带着孩子回来了也好过在那里给人家当牛做马,到头来吃的还是残羹剩饭,回了大山村,穷是穷了点,但好歹还有口热乎饭不是。
就这样,林大河家,六个孩子,却只有一个汉子两个哥儿作为主要劳动力,日子自然是过的捉襟见肘。
林大海出了事,需要补身子,林小溪便去镇上找活干,就在一户员外那给人浆洗衣服,一天工钱也不多,十五文,但这个工钱对林小溪来说却是很高了。
许云帆没直问,便大概了解了林家的情况。
林大河不傻,自然知道许云帆在间接的问话,但他还是说了,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没有,只要许云帆愿意,随便出去打听就能打听到,再说了,错的又不是他们,理亏的也不是他们,他们是受害者,凭什么他们要因为媳妇跑了,被婆婆赶出家门了,就觉得这是可耻的难以启齿的事了?
许云帆曲指敲打在缺了一条腿,只能拿一块石头垫脚的桌面上,正式的说:“林村长,我叫许云帆,你们不经常出村,大概不知道,我其实是个上门哥婿,目前在镇上的清风书院担任夫子,我夫郎呢,他在镇上开了两家店铺,一家卖吃食的,一家专门给人做婚前装造的,同时也开了几个厂子。”
担心林大河不知厂子是什么,许云帆还特意解释了一遍,而后才道:“现在我们的意思呢是想再开一家店铺,这家店铺毕竟特殊,需要雕刻……”
许云帆说的越多,林大河听的越懵逼。
云润店铺,他没去过,里边的东西更没吃过,但他听说过。
听说云润店铺里不仅卖甜心,各种吃食都有,而且云润店铺还有一个二楼,二楼专门卖粉,那天他们在济世医馆外听路过的人说了,云润店铺二楼卖的粉,那是相当的香,平时上楼吃粉的客人,那是连汤都不剩,他们都说,那汤可是拿骨头跟其他东西熬制出来的,味道又鲜又香,就连提供的辣椒酱也是一绝。
他们还说,那的粉有什么粉肠粉,碎肉粉,鲜肉粉,酸辣粉,炒粉等等,总之就是,虽然都是粉,但每一种口味不一样,可好吃了,每天上楼吃粉的客人,那是络绎不绝,天蒙蒙亮就开始有人在那等着了,就是晚上了还有人去吃,生意火爆的不行。
林大河他们那天在济世医馆外等了几个时辰,不知听经过的人说了多少次。
“哎,老兄,你今儿也来镇上啊,吃粉了吗?没吃的话咱们一起过去啊,来都来了,不吃碗粉再回去,那不是白来了吗,走走走,一块吃去。”
“我上次刚吃了老友粉,今儿我得换其他的,力争把那的粉挨个都尝一遍。”
这样的话,林大河听了几嘴,对云润店铺不说熟,至少是知道的。
可他没想到,有一天,云润店铺的掌柜,清风书院的夫子会亲自来到他们这个山旮旯里,而且对方来此,不为别的,居然是为雇佣他们干活的。
这……这惊喜可是真的?
他咋那么不敢相信呢。
林大河被这个从天而降的惊喜砸晕了,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他像是冷得恨了,哆哆嗦嗦的问,“许大夫,你真的要雇佣我们干活?一天二十文工钱?”
“对。”许云帆强调道:“但是,我的要求也会很高,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让你们先适应学习,先把手指力度还有手腕稳度练出来,过段时间,我会找识字且书法好的人过来协助你们,在这段时间,你们也可准备好所需要的木材,我也会给你们发工钱。”
制作字模的材料,以梨木、枣木、杨木等最佳,还有旁的需要注意的事,许云帆同林大河也说清楚了。
“之所以优先考虑到你们,也是因为与我个人的经历有关,你们村大部分的人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了,我很敬佩你们,才会优先考虑到你们,所以也请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林大河犹豫道:“许大夫,很感谢你愿意相信我们,给我们这份工作。我可以代表大家郑重的给你一个答复,这个活我们哪怕没有经验,但我们会认真的去对待,在这段时间,我们会努力认真的学,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大河是个明白人,“不过我说的话,好听肯定是好听,这上下两张嘴皮子一张一合的事,说的很容易,但这事,我还是想召集村民出来让你看看,也让大家伙们看看他们日后的东家,许大夫,你看成吗?”
另一边,林庆给林大河倒了两碗水进去,秦润没坐堂屋,反而让林庆带自己在村里走了一圈。
第213章 第 213 章 天冷了,该吃火锅了
大山村起的房子算是比较整齐, 一排排的,比大梨村整齐多了,至少不是这一户那一户。
为办法, 早年他们住的散, 自家遇到了小偷,喊破嗓子都没人听见, 后来他们住的近了, 哪家有点事, 只要喊一声,大家伙都能听见,小偷才不敢再经常来光顾。
但小偷不敢来,偶尔倒是有二流子过来闲逛一圈, 因此村里人对外来人很是警惕,秦润从外头回来便看到路对面的菜园子里站了人,大家伙都朝他看了过来, 因他是外村人, 方才没听到村长发话的村民看他时, 眼里不免带了丝探究警惕。
“叔、婶……这位是大梨村的润哥儿,他的夫君就是许大夫, 今儿他们就是过来看看。”林庆跟在秦润身边, 见大家看过来, 赶忙说道。
林大海从镇上回来, 他们都来看过,而且那天搭把手把林大海送去镇上的村民都知道许大夫是何许人, 几人回村一说,大家自然就晓得了。
原来是许大夫一家,大家伙松了一口气, “哎,原来是许大夫一家呀,哎呀,润哥儿,实在不好意思了。”
“没事的。”秦润走出院子,就站在院子外同其他村民聊了起来,聊到后边,秦润才问道:“这儿平时种的都是玉米吗?”
“是啊,除了玉米还能种啥呢。”
说起食物,一大婶也是愁,“以前刚来,这山上的小动物还晓得怕人,不敢下山来,现在久了,不说其他人,就是地里的红薯,那些老鼠还有松鼠经常下来,偶尔还会有野猪出来,地里的红薯都被糟蹋一大片。”
“野猪?”许云帆出来就听到这句话,当即就好奇了,“这儿野猪多吗?”
许云帆这话,把因为他的出声而视线聚焦在他身上的村民都看愣了。
乖乖,这是哪来的汉子哟,人家是吃啥长大的啊,长得好看就算了,居然还这么高。
这许大夫看着很高,虽精瘦,但那身板并不瘦弱,反而是恰到好处的匀称。
“咳……”林大河见大家伙久久不说话,都在看许云帆,不由提醒了一下。
“平时野猪也不下山,就每年收获的季节它们就知道出来糟蹋庄稼了,那玩意凶猛的很,皮糙肉厚的,寻常也得几个汉子才能制得住一头成年野猪,一旦被它那两颗牙刺到,怎么也得穿两个窟窿不可。”林大河说得悻悻。
许云帆点点头,“成年野猪确实不是一个汉子可以制服的,村长,你把村民都喊过来吧。”
十二月中旬了,地里本就不忙,只有少部分还在地里伺候种下去留着过冬吃的蔬菜。
林大河让几个孩子过去一喊,很快,大家伙就都过来了。
等人来齐了,林大河嗓门大,将许云帆说的事说了一遍。
随着林大河话音落下,整个场面就一个字,静。
很安静。
没人说话,大家伙久久没反应过来。
他们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他们村的汉子不是没出去找过活,但基本除了镇上码头扛大包的,其他工作基本找不着。
可就是在他们眼里难找的工作,如今有一天居然有人亲手送到村里,交到他们手上,哪怕他们没有经验,但这人却愿意给他们时间,让他们适应学习。
这么大的惊喜,谁能听了能不迷糊?
稍许,一老爷爷杵着拐杖走到林大河跟前,颤声问,“许大夫,大河说得可是真的?你真的要雇佣我们干活?”
“是的。”
“你可看到了,我们村的村民,不是啥活都能干,但老头子我可以保证,我们是脏活累活都肯干的。”
许云帆再次点头,“我看到了,我那工作,前期有手,肯学,有耐心,坐得住的,我想问题都不大。”
“润哥儿是我的夫郎,因为我是夫子,日后空闲时间不会太多,所以,这事,前期我随他一块来,日后会有其他人同你们公事,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提,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或者我有哪说的不清楚,你们听了不理解的吗?”
“没有,许大夫,我们听清楚了。”
许云帆:“润哥儿,你把契书拿出来,跟大家伙说说契书的内容吧,现在的话,咱们就每家每户先雇一个,然后明儿你去镇上打铁铺预定好工具就好了。”
“好。”秦润从背篓里拿出一沓契书,逐一跟村民讲解契书上的内容,有的村民听不懂,秦润也都好脾气耐心的解释。
小宝被几个孩子簇拥着站在篱笆院后面,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许云帆,歪着头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一旁等候的许云帆想起他在山上时看到大山村有大个水塘,“林村长,村里的水塘你们可是养了鱼?”
“是的,那片水塘之前是没有的,就前几年我们大家一起合伙才把水塘挖了出来。”
林大河没好意思说,因为穷,他们村有的家庭连肉味是啥都快忘了,就算汉子偶尔得闲去山上打点野味,那也是经常空手而归,这样下去可怎么行,于是大家伙就合计挖个鱼塘养点鱼,养到逢年过节了还能每家分一些,那也算开个荤,有个荤菜可以祭拜列祖列宗。
因着是村里人一块挖的,加上村里人团结,几乎没闹过什么大矛盾,平时哪家下地干活路过鱼塘那边了都会顺带扛一捆草过去,鱼塘里的鱼吃的好了,自然肥大。
许云帆想了想,“可以带我过去看看吗?”
“可以的,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林大河把许云帆带到村尾不远处的鱼塘边上,两人一到,许云帆便听到鱼跳出水面又跳回去的声音,粗略一看,这鱼怎么也得有个三四斤了,再看鱼塘上露出来的泡泡,不难看出里边的鱼应是不少。
鱼肉太便宜了,而且大山村出村本就远,想靠卖鱼换点银子,不用想就知道,此路不可行,待会鱼还没背到镇上就飘鱼肚了。
当年买鱼苗回来时,全村凑了钱,专门请人骑马送过来的。
许云帆问林大河,两亩宽的鱼塘里都养了什么鱼,林大河一五一十全说了。
两亩鱼塘的水质好,泥土肥沃,平时投喂的又勤,许云帆猜测,估计鱼产量大概有五六千斤左右,这么多,村民们只怕吃也吃不完。
在他的工具还没打出来之前,倒是可以考虑让村民们额外赚一笔过节过冬的银子。
天气冷了,火锅该安排上了。
吃火锅,怎么少得了肉丸鱼丸呢?
一想到火锅,这火锅底料,还有各类肉类蔬菜,到时候……
制作火锅底料,需要大量的牛油啥的,走齐家的路子,问题不大,之前几亩玉米地收完后,许云帆让方猎户还有孙木一家给他种了菜,蔬菜供应这方面估计是够了的。
许云帆愁啊,他娘的,又得大赚一笔了,有银子不赚,那是要遭雷劈的。
不行,今晚回去得跟秦润说说先才行。
许云帆想着计划,林大河已经招呼人捞起两条大鱼,非要让许云帆他们吃过午饭了再走。
村民们很是热情,家里存留着留到过年吃的鸡蛋都拿了出来,意图做顿丰盛的晌午饭招待贵客。
许云帆跟秦润万般推辞,留下吃午饭是不可能的了,他们还得赶回去呢。
回去的路上,照样还是许云帆背的小宝,来时,秦润的背篓只装了一半的东西,回去时,整个背篓都满了,就是他跟许云帆手上也是拎着几大包山货。
这些山货,大多是晒干的竹笋,菌子之类的,也许在其他人眼里,这些大山上随便找找就能找到的,唾手可得的东西委实上不得台面,但这却是大山村村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许云帆都收了。
他只是客气的拒绝了两句,最后实在架不住村民的热心,全部收下了。
孙武来接人的时候,看着两人空手而去,满载而归,要不是知道许云帆夫夫的为人,指不定要以为他们打家劫舍去了。
“润哥儿,我们现在就回村吗?”
许云帆低头看腕表,这会已经下午三点半,“现在时辰还早,先去一趟镇上吧。”
孙武:“正好,云帆,蒋院长找你呢,也不知是什么事,看他那样子,似乎有点愁。”
许云帆呵了一声,暗道,按照蒋岚方的尿性,无事不登三宝殿,没事他估计都想不起他这号人,“噢,那我待会顺带去书院看看吧。”
闻声,秦润动手把许云帆身上的背带解下来,“你去书院,小宝我带着就好。”
许云帆去书院谈事,带个孩子跟着像什么话?
待到书院,许云帆直接去了蒋岚方的书房,进门前,许云帆敲了敲门,原以为蒋岚方在的,哪知,蒋岚方不在,在的反而是蒋云深。
蒋云深应了一声进,见到许云帆,他是一点不惊讶,“你来了,等会吧,我叔还在忙呢,待会就过来了,先坐着吧。”
许云帆坐在茶几旁,见蒋岚方看书看的入迷,没打算打扰人,倒是蒋云深先出声了,“听说上次进京,你得罪了赵念声?”
“你怎么又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京城的事,这么快就传到这了?
不至于吧!
蒋云深:“我怎么会不知道,书院里又不是只有齐修泽四个是从京城来的,只要我稍一打听就能打听到了,而且你知不知道,如今你在京城的名气大的很呢,烟花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说说你,招惹谁不好,偏要招惹那个小气精,他那人,最是小气了,吃不得半点亏,你信不信,他不找回面子,整你一顿,就为这事,他能暗搓搓针对你一辈子。”
“不是,赵念声这人有这么记仇?”
蒋云深冷笑,“怎么没有,你不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吗,那家伙看着人畜无害,说话娇娇柔柔的,可心思毒得很呢,”
犹记得,几年前,京城里有位哥儿就同赵念声起过口角,明明是赵念声理亏,嘴皮子又没有对方厉害,当场丢了面子,气的赵念声面色铁青,此后,这事好像过去了,可他们不知道,赵念声记仇得很。
就在两年后,那哥儿准备成亲的前夕,就一次寻常的外出,就被人套了麻袋痛打了一顿,直接把他脚给打断了,最后那哥儿的婚事自然也就吹了。
“那哥儿的父亲好歹也是个官,此事自然不会这么算了的,但最后这事闹的大,结果风大雨点小,最后不了了之了。”
“所以,那个派人打了哥儿的人就是赵念声,我去,他父亲不是四品官的吗。”话音落下,许云帆记起来了,人家父亲虽然只是四品官,但人家大舅舅可是景明泽,更不用说,如今景、秦两家要联姻了。
蒋云深:“我听丙六班的学子说你会武,但润哥儿还有你两个小舅子可不会,安哥儿他们每天来往学堂的路上,要是……”
“你是说,赵念声可能会报复我?”
蒋云深反问,“你觉得呢。”
想到张景的话,许云帆摇头苦笑,“他的人已经来过一次,只是被我认识的人喊了回去。”
秦安秦慕,每天跟着孙武秦大娘他们往返书院,确实很容易被人半路拦截,如今家里还多了一个孩子,他来学堂了,小宝就是秦润带,一大一小也是最容易被欺负的。
“你不能时刻守在他们身边的,”蒋云深替许云帆出主意,“要不你去牙行那儿看看?”
许云帆:“牙行?你叫我买几个汉子回去?那成吗?不会武的话,不也是送菜的份。”
“既然如此,你挑几个会武的人不就好了?虽然一般这些人牙行里很少有,不过……”
蒋云深从书房的窗户探出身看了一眼,发现没什么人,这才压低声音:“我听说,这一次牙行里来了一批从领国偷偷被贩卖过来的武侍。”
所谓武侍,便是会武,以前担任过护卫工作的汉子。
这些人与一般武者不同,像镖局里的汉子,多数都是会些功夫的,有的是正经的学过一些,有的纯属半路出家,因此这样会武的人,只能被称之为武者,而武侍,与暗卫一样,那是自小便被挑选进行专业培训出来的人才。
“不能吧,领国武侍?人家就算犯了事,要么直接砍头处死,怎会让他们被卖到这儿来?”
蒋云深耸耸肩:“谁知道呢,这批武侍还是大商国的人,我得到的消息定不会有错,这样的人,用得好了,就是一大助力,用不好,那就是引狼入室,就看你怎么想了。”
怎么想?
自然是干就完事了。
许云帆直接起身,“你二叔回来了就说我有急事先走了,有啥事,等明儿再说。”
……
牙行的管事最近头疼的厉害。
原以为他偷偷把这批武侍带回来能大赚一笔,哪知,如今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看看,笼子里被锁链锁住的十几个武侍,骨头硬的很,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说,还会武,很多老爷都过来看过,想买回去当看家护院的使,结果,这群武侍还不愿意了,说什么,要买就十几个一块买,若不然,他们决计不走。
听听,这还讨价还价上了,究竟有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
奈何,管事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人家就是咬牙不吭声。
道明来意的许云帆被人带过来的时候,管事正对这群武侍甩鞭。
十几个武侍坐在笼子里,毫无惧色,任由鞭子落在他们身上,好似感觉不到痛一般。
不过许云帆看的出来,这帮人不过是咬牙撑着罢了。
许云帆戏谑的问,“哟,这是怎么了?管事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许夫子,你怎么来了?”管事停下鞭子,铁青着脸道:“还不是这帮不知死活的混账,真以为自个还在大商朝呢,居然敢跟我提条件了。”
许云帆:“听说你这来了一批特殊人才,我过来看看。”
闻声,十几个武侍诧异的抬眸看了眼许云帆,再看到许云帆时,众人还有些发愣。
之前那些老爷过来,谁不是问管事新来的货在哪,从没人把他们这帮如牲畜一样被关在笼子里的人当人看,从他们被打下奴隶的身份后,在这帮人眼里,他们就不再是人,而是货物,是生死由他们掌控的货物,可他们本就是人,谁不想被当人看,获得尊严?
所以在听到许云帆的话后,他们才会诧异。
管事对许云帆很是和善,没办法,许云帆有四个兄弟撑腰这事,在清河镇,谁人不知啊,他一个牙行管事可得罪不起,“许夫子,你是打算买人吗?”
“管事这废话说的,不然我跑你这玩不成?”
许云帆话不好听,但却是说笑语气,听着好像跟管事交情不浅似的,管事听了也高兴,“许夫子打算买几个?前儿周少爷跟我预定了三个,李少爷预定了四个……如今还剩下两个了。”
“预定?”许云帆有点不解,这地方,不是看上了付钱带人直接就走的吗,咋还预定上了?
管事看出许云帆的不解,便将武侍不合作的事说了,许云帆围着笼子走了一圈,将十几个武侍全部打量了一遍,“你们不愿意分开?”
这倒是令人感到意外。
“不愿意。”
“为什么?”
“我们不想互相残杀成为他人取乐之物,即便死,我们可以死在敌人手下,绝对不能死于自己兄弟手下。”
还有一点,武侍头领没说的是,他们如今看似没有问题,但几个伙伴身上的伤并不轻,如果他们在一起,到时候还能帮忙接济一二。
许云帆扭头看管事,“他们说的什么意思?”
“周、李几家少爷会在我这买会武之人,并非买去当侍卫或者下人用,而是为了哪去斗人……”
管事解释了一下,许云帆才知,原来他口中的斗人就跟斗牛斗鸡是一样的,不过斗人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一旦开始,必定是不死不休。
十几个武侍,听起来好像很多,但其实也不多。
到时候入京了,要是自己身为萧衡之哥婿的事暴露了,这些人肯定会派上用场的。
许云帆:“还预定,这不合规矩吧,来之前,我跟老谢他们都打听清楚你们这的规矩了,从来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的,何来预定之说?管事你可别欺负我初来乍到就想懵我啊。”
“哎哟,许夫子,这……我哪敢哟。”管事权衡利弊一番,“许夫子这是全买了?”
“我是有这个打算,但也得看看人家愿不愿意,这种事,还得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才好。”说着,他蹲下来,同十几个武侍问道:“你们愿意跟我走不?先说好了,我就是个小小夫子,如今夫郎生意刚起步,会很苦,需要忙的地方也很多。”
“愿意。”武侍头领蓦然眯起眼睛,眼里被强制压制收敛的阴翳散去,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再次铿锵有力的回复,“我们愿意,还请主子成全。”
以及被困在笼子里让人当畜生打,倒不如跟这个把他们当人看的汉子走,这一路被辗转倒手多次,他们是吃尽了苦头看尽人性,若是这汉子待他们好,不把他们当畜生看,日后,他们的命就是他的了。
许云帆静静的同武侍头领对视了一会,看到对方坚定的目光,许云帆如释重负的笑了,要是这群人心思不正,买回去想必就是自寻死路,好在对方没让他失望。
管事权衡利弊一番后,决定,宁可得罪周少爷他们也不愿得罪谢柏洲几人的兄弟,一番讨价还价后,许云帆肉疼的付了一笔银子,拿了十几人的卖身契,招呼武侍头领跟他走,其他人就在路边等着。
有卖身契在,他们敢跑一个试试。
第214章 第 214 章 压力过大的学子
许云帆带人买了一推药, 回去的路上,不免又犯起愁来。
人买是买了,可回去之后, 他们住哪呢?
许云帆带了十几个陌生汉子回村, 李、孙两氏的人是敢怒不敢言,村长屁颠屁颠过来问了两句, 挥挥手让村民赶紧散了, “看什么呢, 都闲的没事干了是不是?人家许掌柜买十几个看家护院的回来不行啊,谁有意见吗?”
有!
但他们不敢说。
秦润早带着小宝回到家了,听到院门外的动静,小宝第一个冲了出去, 没一会又哼哧哼哧的跑到厨房拉着秦润的裤脚,紧张兮兮的喊:“坏人,小爹爹, 有坏人。”
“什么坏人?”秦润切菜的手一顿, 举着锋利的菜刀问道。
小宝指着院外, 当下,秦润直接拿着菜刀就往外头冲, 当看到许云帆带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走进院子时, 他急忙刹脚, “云帆, 怎么回事?”
许云帆注意到秦润偷偷藏到身后的菜刀,嘴角一抽, 哥两好的勾着秦润的肩膀,将自己买人的缘由说了,“现在要把人安置在哪呢?六哥那个房间也住不下这么多人。”
李六前段时间带着一批茶油还有红薯粉等物随着货船进京了, 如今还没回来呢。
秦润扫了一眼武侍们,许云帆侧身介绍:“这是我的夫郎秦润,以后就是你们东家了。”
“见过主君。”十几个武侍高声喊道。
既然已经择主,必然无二心,否则,那就是不是合格的武侍。
秦老听说许云帆买了十几个人回来,小老头背着手散步到院外,“哟,许小子,这么多人,你们这住不下吧。”
“秦爷爷。”闻声,许云帆扭头,见到来人,立马甜甜的笑起来往秦老那跑。
许云帆嘴巴甜,哄得秦老直乐呵,秦老听了一会,末了才告诉许云帆,他们秦氏早前住的老房子,有的不算太烂,那几家不舍得推,收拾收拾倒也能住人,“你这屋住这么多汉子可不成,我去找他们说说,让他们把房子收拾一下,让这些人住过去就成。”
许云帆高兴了,“哎,那就麻烦秦爷爷了,房子我也不白住,就当我租了。”
当然了,当天晚上,几个村民就来找许云帆了,一众人说道:“房子都收拾好了,不过里边没啥家具,之前都被我们搬出来了,我们去田里抱了些稻草回来铺好了,今晚让人先将就一晚,明儿你去找秦木打几张床,对了,你家这边被子够用不?”
十六个人,两人一床,也得要八床,家里的被子根本不够,秦润早想到这一点了,让武侍头领骑马去镇上买,到时候再放孙武的牛车回来。
对于秦润这安排,许云帆心想,果然,有个夫郎当家就是省心,“不够,但润哥儿让人去买了,大叔,你们那老房估计我这边要租用一段时间了,这个房租,你看……”
“看什么?这种事谈钱多伤感情啊,你让我们大家伙挣了那么多钱,那老房子放着也是放着,他们住进去还能增添点人气,谈房租就免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许云帆挠挠头,“这也太客气了,你们给我干活,我发工钱,这不天经地义的事吗。”
“不一样,你雇谁不成,怎么就偏偏雇我们呢,许小子,你别说了哈,这房租啥的就不提了,今儿我们来,还有一事想问你的,就你让大家伙做的那个腊肠,一部分晒出去了,还有一部分,你说要烟熏,我们也给熏上了,接下来还要干啥?”
许云帆:“买一批鸭子回来,还有一批鱼回来,到时候,咱们就做腊鸭还有腊鱼。”
腊肉当然还要继续做,但目前,许云帆更急着做豆制品:“润哥儿,如今家里有茶油了,明儿下午你在家等我,等我上完课了回来教你怎么做豆腐、豆腐泡……到时候你再教婶婶大娘他们做。”
至于十几个武侍,许云帆让孙武给他们每天带饭,先在老房住着,将养好伤再说。
进入十二月,气温下降的越来越快,昼短夜长,以前起床的时辰天都亮了,现在每天早上几乎是摸黑出门,许云帆越来越不想干了。
虽说世家少爷同富二代不同,世家更重视对子嗣的素质等方面的教育培养,但许云帆是个例外。
在秦润喊了他第六遍之后,许云帆顶着一窝鸡窝头起来了,他看着窗外乌漆嘛黑的天,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打了一个哈欠,嘀嘀咕咕起来,“这学院啥时候才放假哟,每天天不亮就出门,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呢。”
他好想回到以前的日子,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那生活简直爽歪歪。
秦润一边打开柜子给许云帆拿衣服,一边听许云帆碎碎念,“咱们这样还好了,至少每天出门还有牛车坐呢,很多人去镇上坐生意,出发的比我们还早,还得挑那么重的担子。”
许云帆揉了两下眼睛,“他们苦,我也苦,都苦,大家都不容易,”在秦润把衣服拿过来时,许云帆脱去身上的睡衣,“对了,大山村那边的鱼丸做的如何了?还有那批炉子都做好了吗?”
之前许云帆把鱼丸、肉丸的制作办法交给秦润,在许一许二的护卫(武侍)下去了一趟大山村。
李六回来后,受秦润的托付,在镇上找了个转手的酒楼,经过一番整改装修后,云润酒楼的牌匾挂了上去。
云润酒楼尚未开张,但外人得知,云润酒楼与云润店铺乃是同个东家后,不免对其期待了起来。
酒楼里肯定得请人干活,秦氏这边又被抽走了一批人,要做鱼丸,人手自然就不够了。
再一个,大山村的鱼塘,里头的鱼并不能满足秦润需求的量,秦润计划着,干脆从大山村带了几个婶子出来,日后就住住在秦氏另一边的老房子那儿专门给他做肉丸鱼丸。
前期的准备工作让秦润又投入一大笔银子,好在李六这一趟挣了不少,至于京城的云润店铺所得到的利润,全被秦润投入了美食城的建设当中。
之前借谢柏洲几人的那些银子,看起来好像很多,但真到美食城投入建设时才发现,银子还是不够。
萧衡之说的他银子管够的话,在接触到大山村的村民后,秦润知道,萧家看似富足,但一旦发生战争,哪怕士兵的抚恤金由朝廷出,但萧家肯定会多多少少再补贴一番。
秦润不打算再朝萧家伸手,因此,他现在身上能运转的银子确实不多,“都打造好了,云帆,我们的云润酒楼什么时候开张呢?”
早开张一天就能早一天挣银子了。
许云帆:“你看好日子了吗?”
之前店铺开张,秦润就让秦奶奶去看了日子,酒楼要开张,自然也得看日子来,“看好了,大后天还有十五那天都是好日子。”
许云帆:“现在天气这么冷了,适合吃火锅了,就大后天吧,最近我有点忙,这些事就辛苦你了,无论你去哪,记得带上许一他们,小宝身边也安排个人跟着吧。”
“我知道。”秦润答应的心有余悸,上次他跟许一他们带制作字模的工具去大山村时,半路居然跑出几个蒙面歹徒,对方叫嚣着他得罪了人,要给他一个教训,那些人身上可是带了家伙的,要不是有许一他们在,他定然得吃点苦头。
事后,许一将此事告知许云帆,许云帆大发雷霆,气的直接给萧衡之去了一封信,为此,他更是不惜让齐修泽给他开了后门,虽没有八百里加急那么快,但他的信也比预定时间快了六天送到苏晏手上。
收到信时,苏晏还以为许云帆来信是为过问美食城的事,哪知,在看了信后,气的咬牙切齿,直接拿着信就去找萧衡之。
苏晏都气狠了,更不用说萧衡之这个当爹的了。
“混账,敢对本王的孩子出手,赵府未免太过欺人太甚,本王再不出手,这帮混账岂不是无法无天了。”
萧衡之气的骂骂咧咧,在把苏晏支开后,“萧一,你去秦府一趟,本王要叫那混蛋。”
萧一:“…………”
人家给你生了两个孩子,最后居然只得到了一个“混蛋”的名份?
萧一都替秦斐俞心疼了。
秦斐俞很快就来了,刚一进门,萧衡之瘪见来人,立马冷冷的哼了一声,发脾气的转过头,不看来人。
秦斐俞心头一个咯噔,萧一喊他来,却并未告知他所为何事,萧衡之是为何生气了?
“你生气了?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秦斐俞问的小心翼翼,他仔细回想着,最近,他忙着解除同景家的婚事,加上以前那些事需要调查,忙的团团转,貌似就没做什么会令萧衡之不快的事吧。
有时候,秦斐俞也搞不明白,面对萧衡之,他就跟中了邪了似的,非这个人不可了,半点气都生不起来了。
更不用说现在萧衡之中了毒,在秦斐俞眼里,就跟个稀碎的瓷娃娃一样,半点不敢跟人反着来。
萧衡之不说话,只拿两个鼻孔重重的又哼了一声,听起来确实气的不轻。
秦润脚步顿一下,继续往萧衡之那走,“你跟我说说好不好?”
闻言,萧衡之还是不看秦斐俞,“我倒不知道,秦将军还会爱屋及乌呢,都还没跟景混账成亲呢,人家的外甥你倒先护上了,呵,有一个大将军舅舅,难怪人家不把我这个废王爷放眼里。”
“你不是废人,衡之,你不可以这么说自己。”秦斐俞的话,带着难以克制的自责、愧疚,萧衡之中毒一事,是秦斐俞心中最不可自我原谅的事。
他很后悔,如果那天晚上他们好好聊聊,或者他跟以前一样送萧衡之回府,那么萧衡之就不会中毒,更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自从得知萧衡之那方面出了问题后,秦斐俞不是没问过大夫,大夫说了,萧衡之这般脾气阴晴不定,很大部分也有可能有这方面的原因。
对一个汉子来说,当不成男人,那得是多大的打击!!
萧衡之这些年怎么过来的呢,心里有病,每个月还会毒发一次,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上的伤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秦斐俞心疼的要命,因此,上一次他追问过孩子的事,萧衡之为报复他这些年的隐瞒,竟也对他只字不提,就是不告诉他孩子的下落。
饶是如此,秦斐俞也不敢生气,还得好声好气的哄着人,当下,听到萧衡之生气的原因,他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只想到赵念声可能得罪到萧家人头上去了。
赵念声这个孩子,秦斐俞对他多包容两分,一来确实是看在景叶择的面上,哪怕不喜欢景叶择,但景叶择救他父子一命,这是事实。
再一个也是,同是哥儿,自家孩子下落不明,面对赵念声时,秦斐俞也不免有些移情,因此,赵念声打着他的名声在外行嚣张之事,秦斐俞也只是含蓄的同景叶择提过,哪知人家根本不把他的提醒当回事。
但现在,那些感情在萧衡之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秦斐俞柔声哄道:“你别生气,他做了什么?你跟我说,我替你收拾他,日后我也会跟他们划清界限的。”
萧衡之又是哼的一声,“你记住你的话,等我出手对付赵家,你要是敢护着他们,哪怕你给本王生了两个孩子也不管用,本王生气,连你一并给收拾了。”
听得出萧衡之脾气变软了,秦斐俞不由得寸进尺靠近了些,拿出以前追求萧衡之的语气哄道:“好,我才不护着他们,我这辈子只偏袒你一个好不好?”
秦斐俞又想对自己使这些糖衣炮弹?
以前的自己太单纯了,才会被骗身又骗心,现在不一样了。
萧衡之瘪了秦斐俞一眼,被子一盖,再一翻身,直接背对着人不吭声。
不拒绝,不接受,但他沉默了。
沉默不就是默认了吗?
对于把萧衡之再追到手这件事,秦斐俞看到了希望。
……
大梨村。
许云帆最近被院长委托重任,啥重任,那就是让许云帆给学院学子做一下心理辅导。
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大比之年了,很多学子是越来越紧张,一紧张就静不下心。
不紧张不行啊,要是这一次还是考不上,便意味着他们还得等三年。
三年,对富家子弟而言,时间上本就足够让人备感煎熬,对穷人或者普通百姓来说,这三年里,他们得花多少银子?
寒门难出贵子,很多学子不仅要考虑自己的温饱,还要考虑家庭,压力不可谓不重。
许云帆同蒋岚方聊过,贷款一事他同上级提了,但要切实实施,需要时间。
蒋岚方:“我最近留意过了,很多学子压力很大,没日没夜的学,之前你班上那两个学子,就学到走火入魔,差点不成人样的那两个叫什么来着?”
“叶辰、林子非。”
“哦,对对对,就他们两个,之前他们是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听说经常挑灯夜读到后半夜,黑眼圈重的哟,平时走路脚步都是浮的,但我最近看他们,黑眼圈没有了,也没因为压力过大食不下咽的,甚至还会每天抽时间出去逛逛呢。”
蒋岚方重视教育,但也重视学子的身体,之前叶辰、林子非他不是没注意到,他让丙班夫子找他们聊了,但有的夫子显然是很欣慰他们这般用功的,蒋岚方也曾劝过,但好像没什么卵用。
最近这段时间,他听负责夜巡的人说了,很多寝舍都是下半夜才熄的蜡烛,晚上熬的多了,白天听堂难免精力就跟不上了,就是食堂的美食,他们都有些食不知味,课堂上,夫子说的啥,他们是浑浑噩噩,好像听了,又好像没听,记了一半一半又记不住,这让学子们更加紧张了,只能找时间补回来。
白天都得听堂,哪来的时间补,自然是晚上了,如此这般行成了一个循环。
蒋岚方头大了,转头却看到以前焦躁,卷的最厉害的叶辰、林子非却是精神大好,在食堂那是吃嘛嘛香,身体倍棒,他暗暗留意,发现这两人,平时上课时听的认真,夫子布置的课堂作业什么的他们也都认真完成了,之后,该玩的玩,该吃的吃,该跟同窗吹牛的就吹,总之,一点都看不出他们紧张在哪。
这心态好啊。
蒋岚方找叶辰、林子非聊过,两人被蒋岚方问,“明年就要下场了,你们俩紧张吗?可是感到压力过大?”
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以至于行为都反常了。
叶辰挠挠头:“紧张?紧张啥咧?院长,我们不紧张啊,许夫子都说了,时也命也,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科举这种事,有时候也得讲究一个实力与命运并存的,再说了,这该复习的都复习好了,那还紧张个什么?”
林子非跟着道:“是了,许夫子还说了,凡事得讲究一个劳逸结合,心态很重要,反正尽力去做,全力以赴,不愧于心就好了,一次失败不代表永远,大不了三年后再来就是了。”
“是了,考不是,大不了以后再来,再不济……”叶辰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有点说不出来了,许云帆之前跟他们说了,考不上,他们学了这么多,回去继承千万家产护住祖业不成问题,所以,他们紧张个鬼,但这些话,显然不能对院长说。
蒋岚方一听,不由问,“许夫子什么时候还跟你们说过这些?”
“就上课的时候啊,他怕我们紧张,那节课都没好好上,全给我们开导了。”
蒋岚方垂眸思考片刻,“那你们班其他学子呢?就杨皓期他们怎么想呢?”
叶辰、林子非听出蒋岚方要问他们什么了,“班里家境贫寒的几个学子自然跟我们不同,三年,我们可以等,也有那个能力财力,但他们不行,许夫子说了让他们想想,若是落考了之后考虑半工半读。”
“半工半读?这是何意?”许云帆从没跟蒋岚方山说过这些,他只告诉过蒋岚方,学子可以勤工俭学,因此,突然来个半工半读,蒋岚方半知半解。
在他们看来,读书就是读书,很多长辈都舍不得让自家读书的晚辈干活,恨不得让他们全天看书,有的甚至特意给晚辈娶媳妇来专门照顾他们,也正因此,有的学子才会被养成了五谷不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地步。
蒋岚方想,他该找许云帆好好聊聊了,而且,他答应皇上的那件事,也可以借此机会先寻个突破口,顺便看看许云帆那张嘴究竟厉不厉害。
毕竟,有时候肚子有墨,口才嘴巴不行的话,在官场上也是混不开的。
这一聊,许云帆要做的事就多了。
第215章 第 215 章 科举不是唯一的出路……
蒋岚方甚至特意召集学子们集合, 集体听许云帆给他们灌鸡汤。
许云帆以前因为学业优秀,上台演讲的经历不是没有,压根不带怕的。
蒋岚方倒是替他瞎操心, 让他不要紧张, 甚至还让他先写稿子出来,让他先审核一遍。
许云帆当即就不干了, “这么麻烦的吗?那我不上台了成不成?你就不能让我即兴发挥?”
“我这不是担心你说了啥不该说的吗?”
“我能说什么?我这人办事, 你还不放心嘛?”
蒋岚方听许云帆说的信誓旦旦, 鬼使神差的还真信了,但看许云帆太年轻,忍不住提醒:“那你可要好好干,这事如今可让上头的人头疼了, 你要好好准备,我觉得你可以……”
……
许云帆站在台上,气沉丹田, 大声的先是激励了大家伙一番后, 转而道:“十年寒窗苦读, 我知道大家都不容易,我也知道, 乡试对每一位学子有多重要, 那是大家出人头地甚至是飞黄腾达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站在这里之前, 我曾调研也就是跟学子们问过,大家在紧张什么。”
“有的紧张自己名落孙山, 有的紧张自己考不出好成绩家中长辈会失望……更有甚者,紧张于自己考不上,他人会笑话他, 觉得他愚笨,不是读书的料,日后无缘科举,只能回去伺候几亩薄田……”
这段话说完,听得台下的众学子不由得沉默。
是的,许夫子确实有曾找他们谈过话,询问他们不安、紧张的缘由,一开始,很多学子对这些压力的来源是羞于启齿的,但他们的许夫子很耐心的,包容他们挣扎犹豫的迟迟不语,明明跟他们同龄,甚至比他们还小的许云帆在这一刻,让他们感觉到的不是他们对夫子的敬佩,甚至还有一种对知心长辈的信任、依赖。
其他夫子其实也看到了他们的压力与不安,对他们来说,这都是正常的,他们做不到像许云帆这样详细剥析他们压力的来源,毕竟最近夫子也忙于夫子大比的事,精力自然不能浪费在这些他们认为是小事的事上。
今天来听他灌鸡汤的不止学子,甚至还有夫子,许云帆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发言,在夫子们听来无异于疯言疯语,但他看着台下注视着他的学子,还是说了:“有个学子对我说,他怕考不上,日后不再科举了,家中长辈会后悔,觉得他这些年来读书,所有的付出就是浪费,是无用功,我很理解,毕竟,谁都不愿自己拼尽努力去做一件事后,哪怕是失败了,最后还要被自己身边的人全盘否定所有,今天我想说,科举,考进士确实大家踏入仕途变成官身的唯二途径之一,但我不认为,科举是在坐每一位学子的唯一出路!”
许云帆的话落下,立马引来其他夫子的训斥。
“胡闹!”
“简直是胡言乱语!”
“许夫子,你在说什么?怎么能误人子弟呢?科举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还有什么是?果然年轻人就是想的简单,说话都不知道轻重。”
又拿自己年纪小的事说事了。
许云帆跟这些夫子关系平平,就是因为他们观念不同,他说不动他们,他们也无法改变他的思想,总之就是意见不合,话不投机半句多。
“胡说?我胡说什么了?还胡言乱语,误人子弟,我就想问问在坐的夫子们,古往今来,那么多学子参加科举,有几个是真的当上大官了的?我不否认,确实有学子因为科举踏入仕途享受高官俸禄,但那样的学子有多少?他们占据参加科举学子的比重又是多少?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们各位呢,你们没有官职在身,是名落孙山之辈吧,但身为教书育人的夫子,难道你们就觉得自己没出息,是失败者了吗?”
很多学子参加科举,为的是什么?有多少人是为了报效国家,励志为百姓服务所以才想做官的?很多人想参加科举,无非是为了改变他们如今的处境、身份地位。
许云帆确实不认为科举才是大家唯一的出路,对他们来说,出路是什么?
出路是他们摆脱目前处境,身份地位的选择。
很多学子如今面临的困境是什么?
那就是贫穷!
他知道的,有的学子,志不在做官,但为了改变目前的处境,他们不得不去选这条路。
但他们也不想想,每一年这么多学子科举,试问一下,每一个人都能当官吗?
那肯定不可能!
明明这个社会需要很多人才,不仅官场上需要,其他地方也需要,可古往今来的经验和教育都把他们都推向了官场这条道,却忽视了其他地方。
试问,酒楼里的账房伙计是不是读过书出来的?
是!
码头上计货登记的人是不是需要识字会写字?
总之,很多工作都需要读书人,但很多读书人就是找不到工作,你说这奇不奇怪?
许云帆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
终其原因不过是拉不下脸,觉得自己读了这么多年书,结果连夫子都做不了,反而成了码头识个字就能做的记账管事,多少有点接受不了了。
许云帆在了解过了,很现实的一件事就是,有钱,做官,有一份正经营生,有一份好工作,在很多人看来,这就是出人头地有出息了。
面对许云帆的质问,质问、呵斥许云帆的夫子被问住了。
裴峰依旧看许云帆不顺眼,“许夫子,你知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你说这些会让大家乱了心,不努力科举,他们读书是为了什么?最后就是为了跟其他人一样吗?对他们来说,科举才是他们摆脱如今困境,光耀门楣的唯一途径,你个海外来的有时候说话真的很无知,究竟知不知对学子来说,仕途意味着什么?”
从头到尾,裴峰都没扯到其他,甚至对许云帆说的一些观点是避之不谈,却言之凿凿肯定的表明许云帆就是无知一个。
“不知道。”许云帆扫了台下明显被自己的发言吓到的一众学子,“我从不认为寒窗苦读十年,唯有科举,唯有踏上官场才是出人头地,在我看来,能够挣钱养家,有份工作,不用父母担心记挂,能给家人伴侣儿子遮风挡雨,改变如今的处境,明事理知对错,德才超众就是有出息。”
“哼,说的简单,你以为每个学子不是秀才就是举人了,他们离开书院了就能当夫子找到一份工作了?”裴峰冷笑摇头,似是在嘲讽许云帆,“你还是想的太简单太天真了,他们读了这么多年书,最后你让他们去做那些活?丢不丢脸?”
许云帆平淡道:“是的,我是想的太简单,我是很无知,可我再无知,我也知道饿了就要吃饭,冷了就要穿衣,至于裴夫子说的丢脸的事,我并不认同。”
既然你不认同,你得说个所以然来吧。
你不觉得丢脸,那你做过吗?
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话不是轻轻松松就能说出口?
许云帆知道很多人都会觉得他说的轻松,很多学子也曾说过他运气好,有幸被蒋岚方看重,所以便理所当然的判定他没吃过苦头。
“在没做上夫子之前,我跟村里的大叔们打听过我能找啥活干才能养家糊口,大叔告诉过我,镇上的掌柜,账房先生,还有那些负责记账的管事等等那都是很受欢迎的工作,因为工钱高,但它的要求也高,那就是你得会算账等等,我会算账,但有一点不好的是,那些工作的工钱都是月结。”
说起刚来时吃过的苦,许云帆都替自己感到心酸,一个世家子弟混到他这一步也是少有了,“可我等不及了,在坐的都应该知道,我是海外来的,被我如今的夫郎救了带回家,那时候的小秦家就我夫郎跟我小舅子,家里穷得很,我来时又恰逢秋收,我干了几天的活,累的够呛不说,还一块肉都没得吃,甚至连吃了几天清水煮菜,后来还是我的夫郎去跟人借了油和米,那种日子,我过过,所以,我饿过肚子,吃过刮喉咙到令人难以下咽的糙米饭,我吃过苦,饿过肚子,所以我对改变自身处境是极度的渴望。”
“后来我想,干脆我去码头扛大包算了,至少一天还能挣二十文,最主要,工钱还是现结,当我受困饿肚子馋一块肉一口米饭时,我唯一想到的只有如何挣钱填饱肚子,旁的事那是想都不敢想,当我凭本事赚到钱了,能买肉买米吃了,我笑都来不及,还会觉得丢脸?真是搞笑了,所以,其实很多时候,大多数的烦恼不过是吃饱了撑的。”
哗~~
许云帆的话向是一颗石子落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圈圈四散开去的涟漪。
“许夫子居然还想过去扛大包?他不会觉得那是自降身份吗?”
这话说的,附近几个寒门学子脸色一干,顿时不好看了。
对于富家子弟来说,扛大包这是自降身份干的活,可对他们这些村里人来说,却是个顶顶好,高工钱的活了。
“看许夫子的模样,想来以前的家境不错,他怎么会想去做那么苦那么累的活?”说这话的学子,乃是一位少爷,正因为自己锦衣玉食的长大,才无法想象,反正让他去扛大包,他是不会去的,又苦又累又脏不说,要是被同窗看到了,也尴尬。
齐修泽几人也在一众学子之中,沈如溪幽幽道:“怎么想的?等你吃过苦,受过难,迫于生活的无奈时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谢柏洲:“自降身份?不至于吧,人家可是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不靠任何人,不偷不抢的,无论做什么,就不是自降身份吧。”
“说的对头,不偷不抢的,凭本事力气吃饭挣钱,怎么就还有高低贵贱之分了?书上可不是这样教我们的。”
“可是说是这么说,道理谁都懂,可真的去做了,又觉得很尴尬,生怕被人瞧不起,被人背后说三道四。”
杨皓期抬眼看着台上耀眼夺目仿若烈日的许云帆,突然就摇头笑了,“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你们可能不能理解许夫子为什么会想着去码头扛大包,但我理解。”
在他堂姐冤死时,他们一家无处申冤,最令他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家连请人写状纸的钱都拿不出,他们家没权也就算了,连钱都没有。
做人得有自知之明啊!
杨皓期苦笑又难掩无力与对自己能力的失望,“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料,也许读书写字在我看来靠死记硬背勤学苦练还可行弥补天分上的不足,可如果真的做官……估计我没那个本事,而且我也没有人可以帮我,哪怕有幸考上了,估计也很难爬上去。”
杨皓期这句话不知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是啊,谁不知道当官好呢,百姓见了官,谁不得跪下恭恭敬敬喊声老爷,可真正知道当官不易的却不多。
家中长辈在送他们前往学堂、私塾时就盼着他们出人头地有一天当官了光耀门楣,他们只知,当官有多厉害,却不知当官有多辛苦多危险,若是一步走错,全家下狱。
没有背景,没有财力支撑,官场真的那么好混吗?
国子监的夫子已经很了不得了吧,可人家为什么还要战队呢?
因为他们没有那个实力以及足够的资本、地位保持中立。
杨皓期这话,令得身旁的寒门学子沉默了,有的甚至迷茫了起来。
有的学子没想明白,“所以许夫子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想让我们别把身份摆的那么高吗?”
林萧然轻轻摇头道:“不是,他是想告诉我们,科举不行并不代表我们就这样了,进不了仕途,不代表穷的就穷一辈子,考不上不代表不能出人头地改变目前处境,只要我们肯去做,就凭我们如今的实力,加上我们是从清风书院出去的,日后找份拿笔杆子的活计想必不难,所以不是说,名落孙山了就代表我们不是读书的料,是失败者,白白浪费银子学了这么多年。”
许云帆听到谢柏洲的话,附和道:“是的,这位学子说的不错,我今天说这些事,不是为了动摇军心,而是想告诉你们,科举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赚钱不是只有这一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道路,无论是什么行业,将来你们做的什么活,只要把工作做好,脚踏实地,那就是成功,而且咱们读书人,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一样的五官,一样的吃饭睡觉,不过就肚子里多点墨水罢了,没必要自诩清高。”
有的夫子坐都坐不住了,想骂许云帆两句,但许云帆又道了:“大家的实力都是有目共睹的,只要大家愿意,养家糊口不是问题,面子啥的,能比生活重要?再说,做那些活有什么丢脸,怎么别人干得你们干不得了?我一肚子墨水,我都不敢看不起人,你们凭什么呢?要知道,我们的祖祖辈辈谁没扛过锄头挖过草?”
这话,不是许云帆在吹,空口说白话,换大学生遍地走的现代,这种话,许云帆是万万不敢说的,可在读书人往仕途科举推挤的大晏朝,许云帆是敢说的。
在京城玩的那几天,在县城“逛”过,在镇上走过的他不知见过多少岗位需要识字的人才。
对村里人来说活难找,但对学子来说,很多活计他们都做的来。
就像书店里的小二,那些小二,许云帆侧面打听过,他们的工钱比其他人高多了。
在酒楼跑来跑去的小二,一个月六百文,识字的工钱还能多点,在村里人看来那已经算是高薪了,而在书店的小二,一个月一两出头,而他们的工作,不用多说了。
书店小二为什么比酒楼小二月例高,因为他们识字,多少也懂一些读书的事,就好比如,有的村民想给自自家孩子开蒙,那么开蒙需要什么书?
这种问题,你去问其他店铺的小二,人家只会挠头来声,“啊?”
但书店的小二却可以给你介绍《千字经》等物,还有哪些书物毛笔适合这些孩子使用,就因为他们对科举仅仅是有所了解,他们的月例就是人家的两倍。
书店小二懂的,难道从书院出去的学子还能不清楚?
所以,只要他们愿意,多的是活给他们做,一个月一两出头,那不是比在村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
养家糊口又成什么问题?
之前秦润开铺子,乃至如今几个厂子,厂长的位置,还有各厂负责记账或者负责记录出货进货等需要拿笔识字工作的岗位都还空着呢。
全部的账本如今都是秦润在管,其他活也是靠齐修泽他们还有杨皓期这些勤工俭学的不时抽空过去帮忙。
丙六班的学子跟许云帆混久了,自然知道许云帆有多需要人,在厂里进出货需要记录时,去厂里勤工俭学的学子忙得那是团团转,有的货去往这个县,有的货需要运送往那个府,这路线怎么走,如何把运输成本把控到最低,定价又是多少,预算又是多少等等,身为学子他们还得抓头挠腮,四处打听做市场调查,更不用这些活若是让村民来,只怕他们只会两眼一抹黑非吐了不可。
试问一下,如果没有他们这帮识字会算会动笔的,这个厂子该怎么办?仅仅靠秦掌柜他一个人又能做多少?
之前许云帆找他们谈话,询问他们愿不愿意在空闲时去他那干活时,他们犹豫过。
不是他们不想去,亦或是认为干活对他们来说就是浪费时间精力,而是他们考虑到,许夫子怎么就需要他们了?许夫子是不是想帮衬他们才故意这么说的?
他们犹犹豫豫的去了,一去才知道,许夫子是真的需要人。
在厂里干活,费脑是费脑了些,但忙忙碌碌后,又会让人感到充实,就感觉自己读书读对了,看看,如今凭借自己的本事,他们挣钱了,领完工钱回家,平时闹着分家,觉得全家当冤大头供自己读书考了几次了还考不上秀才简直是浪费钱的嫂子都不敢再吭声了。
那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如果这些厂不在了,得有多少村民丢了工作?
在厂里勤工俭学这段时间,他们赚到的银子已经有十几两了,家里人得知他们一边读书一边工作就挣了他们几年都存不到的钱,谁不说他们有出息?谁不说读书有大用?
所以,他们许夫子说的没错啊,丙六班的学子像是被许云帆下了降头,许云帆说啥,他们是信啥,别的可以不信,但有一件事必须信,那就是,跟着他们夫子混,绝对有肉吃。
一下子,丙六班学子纷纷力顶许云帆,“咱们许夫子说的对,考上了自然好,可喜可贺,但考不上也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咱们肚子里有墨,舍得下脸,有啥事做不得?”
“许夫子说的有道理啊,凭本事挣钱,又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呢?我父亲就是在码头扛大包的,他会去扛大包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面子,我从不会认为他扛大包就是一件很丢人的是事,他也曾说过,考不上也不要紧,我会读书写字了,日后再怎样也比他强,这就是他拱我读书的初衷,可我却走进了死胡同了。”喃喃细语的学子脸色蜡黄,双眼下一圈乌青,活像被人吸了精气似的。
其他学子又沉默了。
他们的许夫子今日说的话委实太“叛逆”了,其他夫子就不会这么说,唯独他敢。
但不得不说,听了许夫子的话,那股压得他们喘不过去的担子轻了很多,甚至那股涌生出来的迷雾被一道晨光冲击开,让他们看到了出路。
蒋岚方一直保持着“装聋作哑”的态度,裴峰等不认同许云帆这番说辞的夫子频频看向蒋岚方,可见蒋岚方不为所动,裴峰不由咬牙,“院长,你就任由许夫子带坏学子吗?学子不以科举为目的,他们寒窗苦读十年又是为了什么?我们大晏朝需要这些学子。”
听听,现在都牵扯到国家去了,事情已经不是学子本身的事了,而是上升到国之大事了。
被问话的蒋岚方将目光从许云帆身上收回来,“裴夫子,你还是不懂,也听不出许夫子的用意呀。”
许云帆说了那么多,听起来像是在误导学子,他好像在告诉学子科举不重要,但他那番话的意思,蒋岚方听出来了。
大晏朝需要人才,需要有学识之人,这是不假,但是,需要这帮学子的是大晏朝,而不单单是官场。
蒋岚方沉声道:“本朝需要学子需要人才,你说的不错,但是,这个本朝,是单指官场吗?是我们国家需要,为什么很多孩子入学难?从我们学院出去的学子,如今都在做什么,你们可曾调查过?这些问题,你们考虑过吗?人人都往官途走,人人都要站在顶端,受人仰望,那么那块承载国家的基石谁来扛?”
裴峰脸都绿了。
他只负责教书育人,谁还管你日后如何谋生,考得上,他就是自己的得意门生,名落孙山,谁还记得你是谁?
蒋岚方看裴峰变来变去的脸色就知道这人反驳不出来了。
身为官二代,蒋岚方太清楚上面有人,有人提携有多重要了。
许云帆不说,估计他们都没留意到,镇上的夫子,十人里有多少是富家官家子弟出来的?
在朝廷上,历代历朝能坐上那等一二品大官的,又有多少个是从寒门出来的?
因为父辈的积累以及原始的差距,有的事,真的会因为地位差距而无法逾越。
倒不是说,蒋岚方认为寒门出来的学子比不了那些少爷们,比肯定是比得了的,只是在某些方面,他们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越的,但诚如许云帆说的,科举不是他们翻身的唯一途径。
蒋岚方离开位置,往前走了几步,注视着台上准备下来的许云帆,“许夫子今日说这些话前可想过后果?”
后果?
后果你的弟。
这不都是你让本少干的吗?
见许云帆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的用意,蒋岚方特意向许云帆眨了几次眼,看起来好像眼抽了似的。
许云帆歪了下头,一下子就懂了,故作好似一头雾水的问,“什么后果?如果有的人意志坚定,读书科举是为入仕,我的这些话,照样动摇不了他们的决心,而且我说错了吗?大晏朝数亿人口,学子才占多少?还愁找不到活?再说了,没准过段时间,就会有一个厂子就需要大量的学子呢?”
“什么厂子?”如果自己书院出去的学子都能找到一份工作,那也不枉费他们的付出了,蒋岚方自然要问清楚。
许云帆笑笑,“这个话题,我们可以稍后聊。”
去蒋岚方书房之前,许云帆特意对齐修泽四人眨巴眼,“狼狈为奸”的齐修泽四人一下子就知道许云帆的意思了。
蒋岚方的书房里,许云帆将自己要开设书铺的计划说了。
闻言,蒋岚方大失所望,茶都喝不下去,还以为许云帆有啥妙计呢,“你开书店需要用多少掌柜、小二?大比之年,落榜后退学的学子可不是只有几个。”
据蒋岚方所看到的,一家书铺,无非一个掌柜,一个账房先生,两三个小二的标配,多了没有。
齐修泽几人默了一瞬,最后还是林萧然开口了,“云帆,你是不是又要开厂了?”
“还是我兄弟懂我。”许云帆笑嘻嘻,转头对蒋岚方解释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院长,你也知道我开了几个厂吧,你问问修泽他们,我开的这些厂,工人都是附近几个村的人,不是我看不起村民,而是有的活他们是真的做不来……”
“是的,”谢柏洲太赞同许云帆说的话了,“官场需要人才,但其他地方同样也需要,如果没有学子去干活,云帆那几个厂只靠润哥儿,他不得累晕?到时候,厂子做不下去了,多少村民得没活干?”
许云帆:“一开始我找人干活,那真是找都不知道往哪找,以前那些名落孙山的学子在哪我又不知道,那些考不上的学子,有秀才身的还能混个夫子当当,有的则是回家踏上了父辈的路扛起锄头,早已消失了这个圈子了,我连个人都找不到,如果他们考不上了,出来找活干了,我也不至于没人可用,所以,有的话,我也没说错吧。”
蒋岚方:“我知道,你方才说的没有错,其他夫子不敢说的话,你敢。”他最佩服的就是许云帆这一点,就不怕得罪人,所以,这种人最适合替人办事了。
许云帆瘪嘴道:“所以,我被人针对,得罪的人也是最多的。”蒋岚方倒好,好人坏人全给他当了,他却置身事外,像个无事人,真是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利用他这么个一个正直乐光开朗的大男孩,他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想想真是亏大了。
这顶尖人才都往官场送了,剩下的才轮到他们,还要让百姓觉得读书有出路,改变他们读书没有用的思想,缚青雩不派其他人来做,偏让蒋岚方来,最后任务又落到自个身上,他一没官职在身,二没领朝廷的月例,却要替朝廷办事?
缚青雩、蒋岚方怎么好意思想的那么美呢?
许云帆:“下次你叫我干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再干了。”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做工,这事,我给你记着,到时候给你报上去,如何?”蒋岚方劝说道。
“还能这样?”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许云帆一下子就兴奋了,眼睛为此亮了三分,激动的左手肘撑桌,身子都往蒋岚方那边探了过去,笑的阳光灿烂,“那我之前那些提议……有没有啥好记的呢,我个人觉得那些建议还是很有可取性的,如果实施了,肯定是一大利民利国的好事呢。”
“谁说不是呢,这事,我给记着呢。”蒋岚方好笑道。
自家兄弟还没当官呢就先立功了,齐修泽颇有些与有荣焉道:“院长,看吧,我们兄弟厉害吧,以前跟你说你还不信来着。”
蒋岚方瞪了齐修泽一眼,“你小子,少哪壶不开提哪壶啊,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你们几个,真的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学子了。”
齐修泽:“……”
这句话,好像都已经成了夫子们的口头禅了。
完全不用当真!
谁当真谁就输了。
“对了,刚才说的厂子是什么?”蒋岚方还没忘了这事呢。
许云帆:“就是一个印刷厂,现在说这么多没用的,院长,如果这事办成了,我可以跟你保证,这会是一件好事,足够改变大晏朝现阶段部分学子看不起书买不起书的困境,所以,院长有往年学子们的地址吗?”
至于学子们有没有真材实料,这一点许云帆并不担心,毕竟能进到清风书院的人,学识自然不会太差。
秦润做生意在行,但苦与没有路子,而且身为大老板,只需要进行发展方向等大事就好了,事事都得大老板亲力亲为,其他人是拿来当摆设那,在印刷工作上,字模可以让大山村的工人雕刻,但其他活还是得让识字的专业人来。
许云帆需要的读书人不少,到时候,印刷、排版等都需要他们来。
再一个,书店单单卖读书人专用书肯定是不行的,他还可以卖些启蒙用的小故事书或者夫人哥儿们爱看的故事书等等,到时候,需要的人手就多了。
第216章 第 216 章 眼熟
许一十几个武侍识字, 许云帆没人可用,只能派十六还有十五十四他们去大山村帮忙了,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为此, 许云帆只能找蒋岚方。
书院里的学子, 自入学那天就被专门人员将其籍贯登记在册。
身为院长,蒋岚方不可能都记得每一个学子, 但总有一些学子是令他感到惋惜的, 而这些学子, 自然是在他看来最有望榜上有名,最后却名落孙山的学子,这些学子哪怕没考上,但其学识, 比之其他学子,只高不低,蒋岚方自是最先将他们推荐给许云帆。
许云帆不愿多说他要建的厂是啥, 蒋岚方很识趣有眼色的不去追问, 待他拿了几个学子的户籍给了许云帆后, 许云帆招呼齐修泽几人呼啦啦立马跑了。
路上,齐修泽询问道:“兄弟, 你刚才说你还要建厂, 建啥厂啊?”
“印刷厂。”
林萧然:“啥?印刷厂?那是什么?”
许云帆目不转睛看着手里的户籍地, 随口道:“到时候带你们去看就知道了, 现在说多了也没用,对了, 院长给我的这些人有两个是咱们县下边的,你们帮个忙去看看呗,过两天云润食馆要开张了, 到时候又是用人的时候。”
说来,谢柏洲都不得不替许云帆感到发愁,明年就要下场了,很多学子不得不抓紧时间,小秦家的生意越做越大,这带货走商的,还有负责采购的,交给村民去办只怕不妥,临近过年,又是最好卖货的时候,奈何许云帆没人可用。
之前他们还能跟家里借些人过来帮忙,但这总归不是长久之计,不说许云帆无人可用,就是他们自家用的人,那也是经过挑选后接受过培训的人。
“这些人就算来了,也不能直接上手,没有经验呀。”
许云帆嗯了一声,“所以他们还得培训,让“老人”带一带,修泽,你再帮我这个忙呗,找个掌柜还有账房先生过来给他们培训几天。”
齐修泽拍拍胸脯:“可以,都是小事了。”
没怎么说话的沈如溪突然问道:“云帆,你家来了个孩子是不是?那天在食堂,我看到润哥儿抱着个孩子,我看到了。”
许云帆:“哦,你说小宝呀,他确实是我家的。”
“他是你的什么人?”自见到小宝后,沈如溪想不通,秦润没有旁的亲戚了,许云帆又是从海外来的,根本不可能有谁会把孩子交给他们带才是,而且,那个孩子,他只看了一眼,总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就眼熟。
之所以记不起来,也不怪沈如溪,小孩子是一天一个样,而且他见过的孩子也不少,但小宝可爱,长的又漂亮,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让他想到半年前自己也曾见过这么一个让他眼前一亮的小少爷,所以,沈如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越看好像越眼熟。
可再眼熟,让沈如溪惊讶的却是,这孩子跟许云帆还挺像。
既然自家兄弟都问了,许云帆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小宝是润哥儿带回去的,就前段时间,不是因为一桩拐子案闹得沸沸扬扬的吗,那个孩子就是被拐子拐到这儿来的。”
沈如溪眉头紧蹙,“这么巧的吗?”
许云帆发现沈如溪好像特别关注这事,“怎么了?”
“他跟我以前见过的一个孩子有点像,但我不确定。”沈如溪挠挠头,“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我都快忘了那个孩子长什么样了,不过当初我见过一眼,就……怎么说呢,我觉得你家小宝跟他长的很像呢。”
“很像吗?你说的那个孩子是谁家的?”许云帆突然烦躁了起来。
沈如溪:“当朝方太师的外孙。”
“方太师?”许云帆眉心皱的更紧了,“不可能吧,人家可是京城的人,不说距离这里多远了,就说他们那种家族,拐子想把他们的小外孙拐走?难度应该不小吧,这帮拐子是脑子抽了才会去拐当朝太师的外孙,他怕不是活腻歪了?”
许云帆这么一说,不知方子汐会出京的沈如溪一下子觉得自己想多了。
是啊,方家外孙怎么可能会被拐呢?
别看那个孩子只是外孙,可在方家,那可是相当的受宠,他上头几个表哥地位都不如他,加上那孩子长得好,就是方子汐几个嫂子都对其疼爱有加,就这样,方家岂能不看好孩子?
林萧然、谢柏洲他们没见过方家外孙,但他听说过方子汐父子的事,谢柏洲拍拍沈如溪的肩,“你小子就是想太多了,方家小外孙怎么可能会被人拐?他那种受宠的小少爷就跟我们小时候一样,一出门,身边跟着的人,不是丫鬟就是侍卫。”
说到拐子一事,齐修泽不免气了:“听我舅说那帮丧天良的拐子不是单人做案,背后的人也是大有来头,他们拐走的孩子都是卖到邻国,而那些买主,往往会把这些孩子训练成死士或者用做旁的,简直是丧心病狂。”
“人家要不是丧心病狂能干出那种事?”谢柏洲摇头惋叹不已,“这世上好人多,坏人自然也多,能被买走训练成死士之类的还好说,就怕有的黑心肝的不做人事。”
……
带着学子户籍回村的许云帆,当天晚上连夜写了十几分契书出来,忙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就起不来了。
秦润忙着做朝食,便将叫醒许云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小宝。
“父亲起床啦~起床啦~”
耳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又好像有人在推自己,许云帆迷迷糊糊习惯性的揉了一把踮起脚尖注视着他的小宝的头,“别闹,小宝乖乖的,让父亲再睡两分钟。”
两分钟是个啥概念,小宝不懂,他只懂,小爹爹让他来喊父亲起床吃朝食,再不起来,待会就来不及了。
小宝哼哧哼哧的拉着被子努力要往床上爬,嘴里不断喊着,“爹爹起床吃肉肉了。”
身上的被子被拉走,冷气猛的往里头灌,冷的许云帆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就要把被子拉回去,奈何手刚抓到被子,许云帆便又伸出一只手护住龇牙咧嘴努力往上爬的小宝,“啧,你小子咋这么听你小爹的话?都不懂疼疼你老父亲?”
“小宝疼父亲了,肉肉要趁热吃才好吃,所以父亲快起床。”
就小宝这闹腾的劲,睡是不可能再睡的了,许云帆捶了一下床板,怒道:“你小爹爹果然是心黑。”
秦润以前还会来喊他起床,自从小宝来了之后,三天有两天是小宝来扰人清梦,偏偏他怎么哄都不管用,小宝这家伙就是不听,固执的一定要让他起床不可。
小宝很聪明,他来喊人前,秦润就跟他说过了,无论父亲说什么都不要信,父亲困时说的话,那都是不可以当真的,小宝牢记使命,才不管许云帆卖惨。
许云帆揉着乱糟糟的头发站在水井旁漱口洗脸,脸都洗好了还不忘打个哈欠,看起来好像还困的不行,秦润在厨房门口看见了,不由觉得好笑,“云帆,今早我煮了烧鸭粉,还做了小笼包,快点来吃了。”
“马上来。”一听有好吃的,许云帆立马就精神了,人不困了,浑身不乏力了,毛巾一挂就往堂厅跑。
一家子一大早就呼啦啦的嗦起粉来,吃饱喝足了,该去学院的去学院,该忙生意的忙生意。
送走许云帆后,秦润才去老房子那边找许一众人,将契书交给他们带上。
许一这帮人,年纪最大的就是许一,最小的就是许十六。
许一今年三十几岁了,可能因为常年练武的原因,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五官立体,轮廓分明,模样堪称上等。
不知为何,每次面对许一,秦润总会有种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偏又想不起来了。
老屋里头,许一等人正围在一起吃着朝食,这些朝食是秦润雇佣柳大娘每天早上过来给他们做的。
最近天气凉了,孙武每天从镇上带着粉回来,然后再将粉吊到井里放着,留一夜也不会酸。
不过吃粉容易饿,更何况是许一这帮汉子,因此,柳大娘每天还会给他们做些包子之类的。
小秦家给工人的福利待遇好,许一等人虽是仆,与工人不同,但秦润在吃食上并不会吝啬,每天让大家伙吃好喝好,许一等人的身份,注定了他们对吃的没啥追求,平时也不过图个温饱不饿肚子就行,但能吃的更好,谁不喜欢?
许十六几个年纪还小的,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吃饭这一刻,大家伙围在一起吃的香喷喷,可能所处的环境不同,在大梨村不同于尔虞我诈的皇室,大家伙并没有太过警惕,但秦润一到院门外,许一众人还是发现了。
“小东家,有什么事吗?”身为众人的大哥,许一放下碗筷起身出去。
秦润从背篓里拿出契书,“这是契书,昨天夫君应该有跟你们提起过的。”
许一结过契书大概扫了几眼,不自觉的眉眼一挑,没想到他们少爷居然还有一手,看看这契书上的字,工工整整,一页下去,条条框框罗列的清清楚楚,还没一个错字,比之他们以前的主子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的,昨儿少爷交代清楚了,待会我们便出发。”
……
大树村位于清河镇的北面,距离镇上步行有两个半时辰的距离,换算下来,也就是五个小时的路程,这般距离,村里人要上街赶集一次并不容易。
因为出行所需的时间太长,大树村自然算不上富裕,要说村里如今最有出息的人是谁,那无疑是在镇上万宝斋当小二,包吃包住,一个月月例还能领六百五十文的李金了。
为什么说是‘如今’呢,主要是,前几年,在村里人看来,最有出息的人不是李金,而是他们村唯一的学子周杨星。
周杨星这人可不得了,从小在其他孩子坐不住满地玩泥巴的年纪时,只有他干干净净的捧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一看就像是读书的料子。
身为村里唯一的学子,他不像李云飞那般因为学子的身份傲气而自诩不凡,周杨星这人真真是个性子好的,从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就觉得高人一等,或者家里人就该伺候他。
对村里人,周杨星例来和颜悦色,平时放田假,周杨星从不会偷懒,拿看书为借口不下地干活,他勤快,也聪明,这不,十四岁考上童生后又进了清风书院,这在村民看来,能进清风书院,那日后肯定能当官老爷了呀。
那段时间,村里人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周家人,觉得周家也是苦尽甘来了,可有人羡慕,自然有人嫉妒眼红。
周家十几口人,周杨星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头四个兄长,唯独周老大周老二娶了媳妇,娶了媳妇自然就有了孩子。
周老大周老二一共有四个孩子,因为家中供一个读书人,还要养四个孩子,以至于根本凑不出彩礼钱,周三周老四两兄弟便被耽搁了下来。
几年前,大家伙还会想,周家老三老四没有彩礼钱讨不到媳妇,等周杨星考上秀才还用愁这些事吗?
没准到时候,因着周杨星,人家不要彩礼都得倒贴进周家的门哦,谁不想有个秀才当亲家?
可他们压根不知科举究竟有多难!
周杨星连续考了两次秀才,次次榜上无名,六年,他在清风书院耗了六年,哪怕他平时也会抄书换点银子,但读书终究太费银子了,因为村子里镇上太远,周杨星只得住宿,住宿费一年就得去几两银子。
平日里,周杨星再节俭,一天两个馒头配咸菜,一年少不得也得花上一笔钱。
周家为了他,那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活,一家十几口,几年不换一件新衣服,衣服例来是老大穿了老二穿,总归得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穿。
他的四个侄儿也是瘦的面黄肌瘦,其他人家再穷,好歹隔三差五还能吃个自家母鸡生的鸡蛋补补身子,但周家几个孩子半个月都不见得能吃一个。
两个嫂子虽没说过一句怨言,但周杨星看到了不能当看不到。
自家母亲因为劳累,脸上长皱纹深如沟壑,不到五十的父亲更是驼了背,为了他的学费以及平时的开销愁的不敢休息,整日忙个不停。
几个兄长呢,大哥二哥为了他这个弟弟,连小家都顾不上,三哥四哥更是连媳妇都没讨到,他们四兄弟一得空了都不敢歇,挣得的银子,多数也是砸他身上了。
家里人的付出,周杨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他也曾劝过自己,想咬牙再拼一次,可他无法承受来自良心上的谴责。
够了!
他这只吸血虫究竟要吸家人的血到什么时候?
周杨星第二次落榜后,在县城的红榜下哭了好久,第二天从书院退学卷铺盖回了家。
第217章 第 217 章 退学学子处境《本章大……
周杨星退学回村, 周家人不是没劝过,让他再去读,但周杨星摇头拒绝了。
归家后的周杨星扛上锄头跟在几个兄长父亲身后伺候起家中的十几亩地。
以前的周杨星是村里人人人羡慕的对象, 是大家用来教育自家孩子的榜样, 如今的周杨星,则是大家伙口中百无一用的书生。
“看看, 读书有什么用呢, 最后还不是得回来跟他们一样下地伺候那一亩三分地。”
“周家人也是傻, 当初我就说了,人呐,有时候就该认命,还想当官老爷, 也不看自家祖坟有没有冒青烟,这下好了吧,如今周家因为一个读书人, 以前是大家羡慕巴结的对象, 现在却成了村里最穷的一家, 五个孩子,三个讨不到媳妇, 啧啧……”
“难哦, 谁家敢让孩子嫁他们家哦, 你不知道吗, 因为供周家老五读书,他们家还欠了十几两外债呢, 谁嫁过去,就跟着他们一块还债。”
“哎,以前他们都说识字好啊, 就镇上那些掌柜,谁不是识字的,大家伙都说识字了有出息,可我看周家老五这样,真是不晓得周家两老怎么想不开,非得送孩子去读书。”
这些言论,周杨星听多了,已经麻木了。
刚回村时,村里人不是问过他咋还不去书院,得知他不去书院了,那些村民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无论是怜悯、碗惜的眼前,还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等等的话语都让他难受,几个兄长还曾安慰过他,说他们不怨他,让他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两个嫂子以及不善言辞的父母也是欲言又止的看他,不曾抱怨过一句,四个侄儿天真的围着他,说他不去学院了好呀,以后就可以在家陪他们,教他们识字了,一句怨言全无,有的只有理解,包容,可这样反而更让他难受。
周杨星变得沉默了,整日只会闷头下地干活,只有偶尔得空了,他才会将舍不得卖掉的书拿出来看看。
周杨星不是没想过去镇上找活干,但很多工作离家远不说,还不包住,在镇上租房住,如果不考虑家里的条件,他也能租,但周家就这么个情况,再租房住哪划算,还不如回家下地,有的活,要不就是看他没有经验或者旁的原因,哪怕他舍下脸找个小二的活,但人家都觉得他干不久,毕竟好歹也是学子出来的,哪能舍得下面子做这些?
周杨星最后回到村里,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成了不少村民口中,就那个读了几年书,把家里差点读垮了最后还不是得回村下地干活的周家老五。
今儿,周杨星背着背篓跟在几个兄长身后,一家人往地里去,地里的红薯还没挖完呢。
村口,几个上了年纪的奶奶阿姆坐在那纳着鞋底闲聊着。
突然,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几人辈分大,年纪却还没老到老眼昏花耳聋的地步,一个个纷纷抬头看向村口。
当看到骑马而来的人时,几人立马就站起来了。
乖乖,活了一把年纪了,甚少出村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马呢。
这玩意可贵着呢,那么骑马的人,肯定是有钱人呐。
许一前儿得到主子的吩咐,前来大树村寻人同人商议雇佣事宜,他不识路,这一路过来,还是问路过来的。
到了村口,许一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向着一直看着他的老人家走去,“老人家,请问这儿是大树村吗?”
身为侍卫,还是大官之家的侍卫,许一这帮人的容貌,气势自然不用说,一看确实同村里汉子不太一样。
他一问话,几个老人家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是……是的,这是大树村,年轻人,你找谁咧?”
生怕自己的肃杀的语气会吓到老人家,许一尽量放柔了声音:“我来找周家周杨星,老人家,他家在呢?您能不能给我指个方向?”
还在地里挖红薯的周老大刚停下擦一下脸上的汗,不经意的一瞥,看到路上自家大儿子远远的跑了过来,似乎很是急切,“爹,爷爷,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快回去,家里来客人了。”
周瑭已经八岁了,家中的亲戚,但凡见过的,他都有点印象,但今天来的这人,他没见过,奶奶只是焦急忙慌的让他来喊人,看到村长都过来了,周瑭大概清楚,来的不是亲戚,对方还骑着大马来,估计身份不简单,听五叔说,他以前学院的学子,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
所以,这人有没有可能是五叔以前的同窗呢?
人家可是有钱人家,他们可耽误不得,周瑭一路跑过来,歇都不敢歇,这会停下,气喘如牛。
“客人?家中来什么客人了?”周老大只以为是啥亲戚来了,自家老娘还有媳妇弟妹在,不至于会怠慢人家,他们不用急着回。
周瑭缓了口气,“不知道,那人是骑马过来的,奶奶不认识人,娘跟婶婶都不敢说话,奶奶让我来喊你们回去,爹,爷爷,叔叔,咱们赶紧回去,村长都过来了。”
村里突然来了个骑马的年轻人,村长闲来无事,自然是要过来看看的。
一听村长都过来了,人家又是骑马来的,周家几个汉子都急了,哪里还顾得上挖红薯,锄头一扛,扁担一挑便往家走。
唯独周杨星沉思着,不知在想什么。
大树村村长也是周氏的人,同周杨星家关系不错,周母这会紧张,两个儿媳又不知道该说啥,在周家汉子没回来前,许一自是由他来接待了。
许一做侍卫做了那么久,并不适应同人唠嗑,但自家主子太娇气了,一打听得知大树村这么远,主子是说什么都不愿亲自跑一趟。
没办法,许云帆这人受不得寒,以往在家的时候,一到冬天,空调每天保持二十几度,出门也是有专车接送。
到了大晏朝后,每天早上跟着牛车去镇上,就吹点风都能让他吹湿鼻孔,秦润生怕他会受寒了,每天早上必定要给他裹成粽子才放心让他出门,中午回去了还得灌他喝半碗红糖姜水,许云帆喊丫丫的不想喝,他身体倍棒,会流点鼻涕,不过是不适应而已,天天喝姜水,他都快吐了,但每一次都被秦润半哄半骗,笑呵呵的,还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喝了一大碗。
就这,许云帆不想一路流鼻涕擦烂鼻子,秦润也舍不得,识字的许一自然得来了。
身为侍卫,许一习惯了面瘫着一张脸,村长看着许一这样,莫名就怵,对方身上的气质比之镇上的少爷公子哥也差不了什么,一声公子倒是要得,“许公子是来找杨星的吗?”
“是。”
“许公子同杨星认识?”
“不认识。”
“这样呀,那许公子来找杨星有什么事么?”
许一不说话了,他是傻了不成,没事他能顶着寒风跑这么远来大树村?
他的事,同村长说了没用,少爷交代过了,这事必须得当面跟周杨星说清楚的。
周父几人挑着红薯回来时就看到自家院子外头绑着一匹马,不少村民都围了过来,见到周杨星回来了,大家伙七嘴八舌让人赶紧进去,又不免担忧的问了一嘴。
“杨星啊,你赶紧进去看看吧,这来找你的人……看着有点让人害怕啊!”
“是啊,那气质不像我们普通的村里汉子,杨星你是不是认识了什么人?”
有的人纯粹就是过来看热闹,周家早年被那么多人羡慕,以为周家要飞出一只金凤凰了,结果……这会丢脸了吧。
今天突然来了个汉子,有的人自是幸灾乐祸的认为周杨星早年在外招惹到人了,“周老五,人家来找你,别是你以前在书院招惹了什么人了吧,我听说啊,有的学子去到镇上不好好读书,偏偏就爱装阔去那些不正经地方玩,欠了一屁股债或者是惹了人,最后连私塾都混不下去,只能灰溜溜的回来。”
这人说话,明摆了就是怀疑周杨星退学归家,没准就是在镇上惹了事了。
村里例来就是如此,这些小道消息传的最快,这位大婶口中的学子,哪怕不指明点姓,大家伙也都听说过。
一下子,有的村民看向周杨星的眼神,不免带了丝鄙夷。
周杨星不说话,这样阴阳怪气的话,他听的多了,只看了对方一便进门去。
说实话,周杨星也挺懵。
来找他的会是谁呢?
那位大婶说的得罪人的情况并不存在,周杨星懒得解释,在回来的路上,他也想了,会不会是昔日同窗来看他了?
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之前在书院,因为贫富差距,生活习惯,消费水平的不同,他同那些富家子弟根本玩不到一块,与之交好的几个学子也是寒门出身,家境与他差不多,几人虽是交好,但后来一个个接连落榜,大家不得不面对现实,各回各家,因为交通的不便,口袋空空的原因,几人早没了往来,所以,今儿骑马来的人,定不是他的同窗。
那么,还会有谁来找他呢?
别看周杨星一派的冷静,面不改色,实则心里也有点慌,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周杨星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到堂屋,再发现坐在村长身边的陌生汉子时,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这人他不认识,但一看就知道,对方绝对大有来头。
“你好,不知公子是?”周杨星甚至来不及坐下,便在周父等人的面前先问了。
周父几人一听周杨星这么一问,心头不由咯噔一下,几人是坐都不敢坐,明明这儿才是他们家,但对方气势太强了。
这个陌生汉子身着一身黑色劲装,布料更是上乘,扎起的高马尾被同色的发带绑着,腰上紫色带有金色流纹刺绣的四指宽的腰带衬得其身高腿长,这样的汉子,俊是俊了,可却莫名的让人心生畏惧。
许云帆这人是会搞派头的,别看许一只是他买回来的武侍,但既然是他的人了,他断不可能委屈他们几人。
在把许一等人安顿在老房子那边养伤时,许云帆过去同人聊过,得知许一等人在大商的主子来头不小,许云帆当即就好奇了,“你们以前的主子是谁?可以说吗?”
可以说吗?
这话问的,在许一他们听来很是新奇。
如今许云帆是他们的新主子了,身为武侍,别说许云帆问话了,就是他要他们的命,他们都毫无怨言。
许一乃是十几人的老大,其他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他,一个个皆是低头沉默不语。
许一:“我们以前的主子乃是太子,我们兄弟十几人乃是太子近侍。”
“啥?”许云帆浑身一震,压根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太子,你们是太子的人,那你们怎么……”混的这么惨?
这不应该呀!
要是许一他们是犯了什么错,也不至于会被卖到大晏来,而且,身为太子近侍,要是犯了啥不可饶恕的错,一般都是直接处理,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才是,可他们却能被人卖到大晏,这让人不得不怀疑。
想到太子,许一面上一阵灰败,沉声道:“太子失了势,被皇上下下旨囚禁东宫,太子自知……所以才暗下操作把我等送了出去,伪装成了被贩卖的奴隶。”
若不然,他们根本无法活着离开,那些人也不可能让他们离开大商。
说着,许一突然就向着许云帆跪下,见状,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了,许一:“主子,我等以前虽是太子的人,但如今我等已认主子为主,势必不会对主子有二心,从太子送我等离开,让我等假死后,这个世上再无暗一暗二等人,只有许一许二……”
按理来说,就冲许一等人之前的主子是大商朝的太子,许云帆就绝不会重用,不过萧衡之说过,大商朝的太子是个行事坦荡的人才,他中毒一事,估计是来自另外几个皇子或者重臣之手。
能得萧衡之一声赞的人,许云帆还是信得过萧衡之的。
如果大商朝太子当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哪怕失势,护不住近侍,他大可让他们彻底闭嘴,如此便也不用担心谁会从他们口中套出点事来。
可他没动许一等人,甚至还寻了路子把许一他们‘卖’到大晏朝。
这一路许一等人虽受尽折辱,但总归是留有一条命在,要是留在大商朝,哪怕活着,只怕他们也只能落的个躲躲藏藏的份。
“主子,在我等离开大商时,太子便已同我等解除了主仆关系,我等如今是主子的人,必定对主子一心一意。”
不是许一等人白眼狼,而是他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如此,毕竟他们这些人,有时候就是货物一般的存在,被主子随手送人再认另外一个主子为主都是常有的事,但一般被送走的侍卫,基本上都是对主子的大事毫不知情的人。
而他们……太子相信他们,他们自然也不会因为活命违背当初在太子面前立下的誓言。
若是主子得知他们之前的主子是谁,非要逼问太子之事,他们也只能让主子失望了,他们的命在这,主子若是不高兴,取他们小命也不是不可以。
可令他们惊讶的事,许云帆没有多问,虽然很感兴趣,但:“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好奇心会害死猫的,我不多问,你们好好养着,日后好好保护我夫郎还有几个孩子就好了,至于其他事,往事已了,如今你们只是许一,不再是太子近侍,明白?”
许云帆这话,许一等人自然听出来了,“明白,请主子放心,我等觉对不敢对主子有半分二心。”
“嗯。”许云帆满意的拍拍许一的肩膀,“你们先好好养伤吧,日后家里有很多事需要你们去办呢,还有,以后在外,不要喊我主子,唤我少爷就好了。”
太子近侍,怎么可能由一个文盲来担任。
不用问,许云帆就知道,许一等人不仅会武,还识字。
许一几人能够跟在太子身边混,一身气质、样貌自是不用说,毕竟怎么说也是近侍,长的太磕碜,带出去也带不出手不是。
许云帆琢磨着,自己如今好歹也是有武侍的人,身份一下子就高端大气起来了,这许一等人再穿个粗布麻衣,好像有点不合适。
若不然,气质上去了,穿的一身粗布麻衣,人家未必看得上眼,把你放眼里。
于是秦润去了镇上的布装,亲自同掌柜定制了几十套成衣出来。
有时候,穿的好了,其实也是一种威慑。
这不,气质不俗的许一坐在那,穿的又好,一看就挺贵气,就是村长都得他客客气气,生怕招惹了了不得的人物。
面对周杨星的疑问,许一静坐不动,连站起来的架势都没有,只是冷淡的抬头带着打量的看了眼周杨星,稍许:“你就是周杨星?”
好家伙,这人的架势,很有官老爷的范,端是坐在那,无形中就给人一种压力,让人不敢放肆。
周杨星硬着头皮,“是我,你是?”
许一:“我乃大梨村小秦家的护卫,今日前来,乃是奉少爷之命特来寻你……”
说到一半,许一顿了一下,来之前,少爷曾跟他说过,说话直白点,不要文嗖嗖的,不然村民听不懂,说大白话不丢脸。
虽然周杨星是从清风书院出来的学子,自己说的话他肯定听得懂,但其他人未必,少爷还说了,这些人要不要去他那干活,有时候,这不是他们一个人的事,他们的家人的意见也是他考虑的因素。
许一默了一会,“我家少爷开了几个厂子,目前厂子里需要像你这样的识字会算术的人,于是我家少爷便同清风书院的蒋院长打听了一番,蒋院长对包括你在内的数位学子记忆犹新,因为他说,你们当年是最有望榜上有名的人,也是有真材实料的人,于是,他便向我家少爷介绍了你们,今儿我来,也是为了同你聊聊,看看你是什么个想法。”
怕自己说的不清楚,许一把厂子是什么也给解释了一遍。
原以为这人是上门兴师问罪的,不曾想反转来的太快,不说周杨星,就是村长等外头听到的村民都一脸懵逼。
周母周父等人只觉得心脏砰砰跳,清风书院他们如何能不懂,蒋院长居然还夸他们家孩子了,这得是多大的荣幸啊。
同时,这番话不仅证明了他们的儿子是真的有在认真读书,也是读书的那块料子,只是运气太差了,压不对题,以至于次次落榜。
周家人高兴之余由不免心生酸涩。
是他们没本事,供不了自家儿子/弟弟再读三年。
许一这句话,听得周杨星霎时就红了眼眶,以前那些被压制下去,自认不在乎不介意的话又从记忆深处涌了出来,一下子,他竟是觉得万分委屈。
他明明很用功了,可就因为落榜回村,有的人便将他数年的辛苦全盘否定,甚至无凭无据的猜测他,说了一些让他竭尽全力假装无关痛痒实则直击心扉的不实谣言。
村民的编排,他想解释辩驳,可没用的,他落榜了,回村种地了,就这现实的存在便堵不住悠悠众口。
周杨星吸了吸鼻子,“所以蒋院长跟你家少爷推荐我去厂里干活是吗?可否问一下,你家少爷让我干什么活呢?我……我怕我无法胜任。”
“我家少爷目前有水果厂……几个厂里的工人不少,总共几百人,像粉厂里的工人则是负责清洗红薯,磨红薯……”
“原来都是这些活,”周杨星看了看自己的手,“我都可以做,但……”
不待他说完,许一又道:“周学子,你误会了,我说的那些活都不缺人,那些工作,随随便便招个村民就可以了。”
周杨星等人又傻了,不是,既然不缺人,你用得着跟人打听,然后大老远跑来?
许一:“我家少爷的意思是,让周学子过去后负责出货进货等事宜,我们厂的东西,不止往清河镇上卖,其他府城都有在卖,所以,这个工作需要像周学子这般识字又会算数的人,我家少爷还说了,如果周学子认为自己没有经验无法胜任,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家少爷同皇商有合作,到时候人员到齐了,他会请专门的掌柜来给你们培训的。”
啥?
这人的少爷有这么厉害的吗,居然还跟皇商有合作。
哪怕他们村离镇上远了一些,可皇商谁没听说过?
皇商开的店铺可多了去了,他们多多少少都听过一嘴。
在他们看来,皇商皇商,能跟皇字沾边那就代表有权,之后再有个商,那就是有钱。
所以,皇商在他们看来就是有权有钱,这样的人在他们看来,那是真真了不得的存在,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厉害,可有一天,他们村的人居然可以同皇商的人有关系,这就让人很难不激动了。
可他们忍住了,他们还想听呢。
周杨星也是想不到,“你说的皇商是我想的皇商吗?是不是我听错了?”
“没错。”说了这么多,许一抿了一口水,“你去到厂里,少不得就是一个管事了,我说了这么多,不知周学子是怎么想的呢。”
怎么想?
周杨星肯定想去,可:“我很想去,只是我家离镇上远,再去到大梨村,只怕都得大半天了。”
能同皇商合作,这小秦家的生意以后绝对要做大的,有皇商扶持,这厂就倒不了。
而且去了上岗培训通过考核后,他们就是管事,管事一个月怎么也得有一两银子吧,这是一个不小的诱惑,奈何这交通着实不便,要是工钱不高,他坐牛车来回,再加上吃的开销,一个月只怕也不剩什么。
“我家少爷说了,管事这份工作有一项其他工人没有的福利,那就是包住,当然了,如果有不想住在大梨村的也可回家住。”
之所以多了这么一个福利,许云帆也是考虑到这些学子来自附近其他村子,有时候忙起来了,没准他们还得加班呢,晚上天黑了,不好赶路,这才包住了。
周杨星:“那么这个工钱呢?”
“八两。”
许一些话一落下,在场的,乃至院外听到的村民不由得都倒抽一口气。
八两?
不是,他们没听错吧?
那汉子确定说的没错吗?
工钱不是八百文,而是八两?
天呐,一下子,所有人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鼓噪的不行。
周母更是哆嗦了,满是不可置信,全然忘了害怕,“你没说错吗?是八两,而不是八百文?”
八两啊,那得是什么概念?
他们一大家子勤勤恳恳,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敢休息一天,得空了就去码头扛大包,只有逢年过节才吃口荤的,哪怕如此,一年到头,除去必要开销,只怕都存不下八两。
可现在,他的儿子,一个月就要挣八两了?
这是多么令人不敢置信的一件事啊!
周家两个儿媳妇已经傻了,站在一旁好半天还没回神。
许一点点头,“是八两,我家少爷说了,因为这份工作有时候得跑外地视察产品的售卖情况等事,会比较辛苦,所以前面刚进去一个月八两,要是周学子在培训上工后可以胜任这份工作了,半年后还会加薪,少爷说了,半年后,他可以给到十两一个月的月例,只要你们做的越久,这月例他还会加,哪怕不加多也会加一些,另外,逢年过节,厂里也会分发过节礼品,平时工作是上六休一,若是遇上外出的话,这个休息时间可往后调……”
周父等人都忍不住想掏耳朵了。
他们没听错吧,居然还有这么高的月例!
周杨星之前去镇上找活干,对一些工作的月例也有所了解。
例如码头上负责记录的管事,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差不多二两,酒楼掌柜六两,而那些布店掌柜就少一些,但他们的月例都没有到八两。
如今,就有这么高月例的一份工作落到自己面前,不接的话,那就是真的傻子了。
不用同周家其他人商量,周杨星扫了周母周父一眼就知道了,他立马点头,“我愿意,我愿意去上工的,这活我干,我会好好干的,绝对不会让东家失望。”
许一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契书,你看看,要是觉得可以,你明儿去大梨村一趟吧,到时候,东家会带你们去厂里看看,还有住的地也会领你们去看一遍,要是双方都觉得满意合适了,明儿就签契书,后天你就住过去。”
言罢,许一起身就想走,在未踏出门槛时,周父不知哪来的胆量,突然就拉了许一一把,“等等,请等一下。”
“还有何事没了解清楚吗?”既然周杨星日后要给少爷干活了,许一不介意对周家人态度和善一些。
周父摇头,满是期待且小心翼翼的特意大声问:“许公子,你方才说,这活,其他村民胜任不了,只有像我家孩子这样识字还会算数的才能做得来是吗?”
是,八两银子的月例已经足够震的大家伙呆愣当场,可比起八两银子,周父更在意为自家孩子讨个清白。
许一眼角余光扫了眼院门外看热闹的人,干他们这一行的,耳力过人,方才有些村民暗含或者赤/裸/裸不加掩饰的嘲讽,许一都听到了。
看着眼前这个为孩子着想,佝偻着背的老父亲,他明白周父为何这么问了。
“是的,这活可不是谁都干得来的,只有识文断字,会算术,上过学院,看得懂契书,算得出账的人才能胜任,而你家孩子学识不错,虽未考上秀才,但他能得蒋夫子一句夸,想来是不错的,所以我家少爷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也望周学子日后切莫让我家少爷失望才是。”
周杨星看了眼周父,红着眼道:“不会的,今得贵人提携,他日定不会让贵人失望。”
许一翻身上马走了,徒留扬起一路的飞尘,可其他村民没走。
周杨星可谓是时来运转,周母抹着眼泪,没控制住,抱着周杨星晃了晃,哽咽道:“我家老五出息了,有出息了。”
这一刻,周母只觉得扬眉吐气,当年多少人笑她们一家人傻,一年到头省吃俭用辛苦存下的银子全砸周杨星身上,连老三老四如今二十三、二十五岁了都没讨到媳妇。
有的人甚至还说她只宠小儿子,把老三老四当草,哪怕老三老四心甘情愿拱老五读书,想借钱让他们讨媳妇两人也不愿,但周母每晚睡觉想起这些,那是一个心疼。
如今老五出息了,周母不忘叮嘱道:“老五,你出息了,万万不能忘了你几个哥哥还有嫂子,做人要有良心,知道不?”
周杨星眼泪汪汪,差点没掉了,他泪眼朦胧的扫了一眼家人,“娘,我知道,我记着的,待我去好好干几个月,把家里的债还了就存银子给三哥四哥讨媳妇,以后也把几个侄儿送去学堂,我也会好好孝敬您跟爹的。”
周家几个汉子许久才反应过来,一个个不由得吐出一口浊气。
这就是所谓的翻身打脸之时吗?
以前村里人笑话他们,说什么媒婆要过他们家门口都得绕路走,就怕周家三个光棍想媳妇想疯了,更有甚者给他们介绍隔壁村不知跟多少汉子有首尾的寡妇,那寡妇也是个厉害的,不安份,每晚都勾的汉子往她家跑,村里的夫郎妇人们哪里忍得了,早想着把这寡妇弄走了。
周家人不介意寡妇,毕竟谁也不想当寡妇不是,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要对方是个安分守己的倒好,偏偏那寡妇是个搔首弄姿专勾汉子魂的,这谁敢娶?
建议让他们家娶那寡妇的,不过是笑话他们,明里暗里的说他们穷罢了。
现在好了,他们弟弟有出息了,看看外头那些人脸色都变了,可真让人爽的不行。
一边的周村长已经回过神了,听了周杨星这番话,同周家人一样欣慰的不行。
一个月八两,半年后一个月十两,只要给周杨星几个月的时间,以前欠的银子又算什么?
以前的周家,外人皆朝笑周家三兄弟打光棍,是没钱娶媳妇的汉子,日后,只怕他们是众人羡慕的存在了。
谁说读书没用的?
人家刚刚可说了,为什么其他人不要,偏偏要周杨星,还不是因为周杨星识字。
所以,读书还是很有用的啊!
这下子,看看还有谁敢嘲笑周杨星,笑话周家一家蠢货了,看吧,如今人家熬出头了,过好日子了。
外头那些方才还在讥讽周杨星的,哪里还待得住,一溜烟跑回去了,深怕周杨星日后算旧账。
像周杨星这样的情况,另外几个村也发生了。
许一他们忙,秦润也没闲着,他带着小宝指挥着人将订购的炉子全部安装到桌上。
第218章 第 218 章 景明泽分家
云润酒楼不算小, 一楼可摆放十桌,二楼可摆十六桌,但许云帆来看过后还是嫌小, 秦润不确定的问:“一楼二楼已经能摆二十六桌了, 已经不算小了吧。”
秦润没吃过火锅,他甚至担心, 到时候没客人可如何是好。
许云帆摇头失笑, “不会的, 你信我就对了,你不用留下那么宽的距离,稍微可以靠近一些,可以容两个人并肩而行就好, 争取再摆几张桌子,不然到时候我怕都不够坐。”
因为这些桌子上要放炭炉,桌子太高了夹菜也难, 酒楼的这批桌子还有椅子其实都是定制款, 需要加桌的话, 只能让木匠铺继续赶工,秦润想了想, “好吧, 我让人再去订制几张桌子, 明儿咱们还是先按计划开张吧, 否则过了日子就不好了。”
“嗯,明儿先开张吧, 六哥今儿就回来了对吧。”许云帆问道。
秦润抱着小宝,扭头看许云帆,“嗯, 怎么了?”
许云帆见小宝穿的厚实,圆滚滚的一坨,不禁想笑。
秦润头次给人当便宜爹爹,大概是太怕小宝冷了,昨天下午给小宝洗完澡,那是恨不得把小宝的全部衣服都给他套上。
在秦润去倒洗澡水,小宝跑去找许云帆时,许云帆看着张着双手,因为穿的太多,完全放不下手的小宝,直接笑喷了,他一数,好家伙,也不知道秦润怎么给小宝套的,小宝身上居然穿了六件衣服。
许云帆昨晚跟秦润隐晦的说了几句,今儿,秦润没给小宝穿那么多了,但依旧给小宝穿成了个球,许云帆无奈笑了笑,捏了把小宝露出来的脸蛋:“没事,就是作坊里的火锅底料不是做出来了吗,今天六哥回来了,许一他们又跑了一天,庆祝加犒劳,咱们今晚一块干了,就先吃他一顿火锅,你看怎么样?”
秦润答应了,当天就应许云帆的要求去买了几斤猪骨头拿回去熬汤,另外,许云帆说了,这火锅可以唰可以煮,五花肉、鸡肉、鱼片、羊肉、肉丸、鱼丸、各类青菜、各种菌,什么猪血或者豆腐还有一些内脏之类的都可以用来打火锅,自酒楼挂上云润酒楼的牌匾后,秦润便去屠宰场同那边的人谈了合作。
这些食材,秦润不知道拿来煮火锅好不好吃,当天他直接带了一份回去。
李六不知道啥是火锅,但他没多问,反正晚上就吃到了,许云帆说准备的青菜越多越好,他同大宝玩了半个时辰后,直接背着背篓往地里去。
最近气温下降的快,李六从外地回来,有的地方都已经下雪了,他们这儿虽还没下雪,但却冷得很,本来秦润要去摘菜的,李六不让,非得自个去。
今晚还要喊许一他们过来,一帮汉子,吃的自然不会少,地里的各种蔬菜,李六每样都拔了一些,直到背篓装不下了才作罢。
压紧实的一背篓蔬菜,一个人不知道得洗到什么时候。
许云帆拿了两张矮凳子过来,又打了一桶热水倒到刚打上来的半盆井水里,这才敢下手。
李六看的好笑,“太冷了,你受不了冷,我一个人洗也得的,你进去烤火去。”
“没事,加了热水了。”许云帆一屁股坐到矮凳上,仔细清洗手上抓着的青菜,状似随意问道:“六哥最近跟景大哥有联系吗?”
对景叶择出手一事,许云帆想了想,景明泽好歹也是他的合作伙伴了,怎么也得跟他说一声。
李六抬头看了许云帆一眼,转而低头继续洗菜,声音很轻的应:“有的。”
“噢,景大哥可有跟你提起过我?”这话,许云帆问的毫无愧疚感。
作为合作伙伴,他倒好,难得到京城一趟,隔天就先把人堂兄打断了几根肋骨,景明泽虽说过二房不满他们大房,但不知他对景叶择这个堂兄感情如何。
许云帆并不担心会得罪景叶择,景明泽要是信了景叶择的话,大不了这个合作伙伴就算了。
闻言,李六头也不抬,“有,我到京城时见过他一面,我们都听说了景叶择的事。”
“他怎么说?”
李六笑出声,似乎很愉悦爽快,“他说景叶择活该被打。”
景明泽回到京城时才发现景家二房同秦府的事,说实话,对这桩景家人人人看好的婚事,景明泽半点不看好。
其他人不晓得景叶择是什么个德行,他太清楚了。
景叶择自小就是个花花公子,嫉妒心又强,最看不惯他这个被家族奉为读书人的堂弟,私底下没少对他冷嘲热讽,有的人,性子自小就定了,改不了了,只是长大后晓得装模作样罢了,要真问起来,景叶择这人估计连科举的大门朝哪边开的都不知道。
秦斐俞的人品,景明泽知晓,他同秦斐俞接触过,自然也就晓得了秦斐俞的为人,婚前可能两人接触不多,景叶择又会装,但婚后估计够呛,秦斐俞迟早会知道什么叫装模作样,到时候跟秦家闹不愉快了,反而更难看。
同秦家的婚事,景明泽并不赞同,身为景家当家做主的人,他的话,放以前,那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但今时不同往日。
陈轻舞以前对景明泽,那是左看右看怎么看不顺眼,但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对景明泽的话,自然不敢有二心,就算不服也得憋着,可如今不一样了,再过几个月,她就不是以前的景二夫人了,而是秦大将军的婆婆了,自古孝字大过天,身为夫郎,秦斐俞就算是将军又如何?
在她面前,他就只是自家哥郎,是见了自己得低头尊喊自己一声娘的人罢了。
就这,景明泽凭什么敢对她吆五喝六,质疑她家宝贝儿子的婚事?
陈轻舞以前还会怕景明泽,深怕他们二房不听话,哪天就会被收拾了,现在,她怕就有鬼了。
有秦斐俞,她的底气那叫一个硬,“明泽,你这话什么意思呢?我家叶择同斐俞的婚事怎么就不合适了?”
景二爷蹙了蹙眉,显然也是不悦的,“就是,你弟好歹也是个副将,他还年轻,未来还有无限可能,怎么就配不上人家了?”
说着,景二爷瘪了瘪嘴,作为父母,自家儿子在他们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这门婚事,在他看来还是秦斐俞占了便宜。
为何?
他家景叶择不到三十,十三岁就能一个人把另外几家富商家的少爷打的嗷嗷叫,卧床几个月起不来,十几岁入军,没多久就立功了,可见他的实力并非一般,这些年又一心扑在建功立业上,日后说不定也能混个将军当当呢?
男人三十一枝花,秦斐俞呢?
三十好几了不说,年纪又大,能不能生养另说,身为哥儿,不在家相夫教子,小小年纪就在军营同那么多汉子混在一起,用老一辈的话来说,那就是不知廉耻,干不干净谁知道呢。
秦斐俞是个将军又怎么样?如果他家儿子不愿意,嫁不嫁得出去都得另说,所以,景叶择哪里配不上秦斐俞了?
能嫁给自家儿子,还是秦斐俞赚了,占了便宜了。
景二爷这般想着,语气愈发不屑,“那个秦斐俞都多大了,生不生得出来都不晓得。”
说到这,景二爷气了,“估计他也知道自己是个可能下不了蛋的母鸡,到时候要是咱们叶择有了小妾,他就失宠了,居然还敢跟我们谈条件,要求叶择以后不准纳妾迎小,你说说,这他还吃个屁的亏?”
自从景家二房随着大房入京,景明泽又越走越高后,身为景明泽的二叔,其他人见了他少不得要给两分颜面,景二爷就飘了,不过在京城待了几年便觉得自己是人上人,厉害的不得了,说话都不知顾忌起来。
说到景叶择的婚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陈轻舞顺嘴道:“夫君说的是,就他这条件,聘礼原是不需要准备多丰厚的,但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将军,咱们这聘礼准备的少了,丢的还是叶择的脸,大哥,这聘礼的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准备……”
陈轻舞罗列一通,景老爷一听这些聘礼,眼睛都瞪圆了。
不是,这么多玩意,还都是他这个大伯来掏钱?
真当他冤大头做久了?
陈轻舞也是个精明的,她开口准备这么多,虽说是送到秦府,但日后还不是景叶择的么?
景老爷嘴唇抿得死紧,不由得看向自家长子,却是沉默了。
二婶这人真是厉害了,算计人都算计到一自家人头上了。
一向“抠门”,连吃顿好吃的都觉得肉疼的景晏泽看看自家老爹,又看看自家老哥,眼珠子一转,欲言又止,最后又碍于身份闭嘴了。
但他胸膛起伏不定,显然是被气到了,景晏泽甚至在想,要不是自家老爹在,他早跳起来给二叔一脚把人踹飞出去了。
他娘的,什么玩意,脑子进屎的家伙,什么话都敢说,要不是大哥在,他算个什么玩意?
居然还敢看不上秦将军?
真是给他脸了!
相比于景晏泽的气愤,景明泽只是摇头,显然是觉得景二爷这把年纪了,有的话,多说无益,说的再多,他的想法也不会被轻易扭转回来。
景明泽:“二叔,二婶,我知道,这些年你们都不服景家由我当家,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明泽你……”不知为何,听到景明泽这般说,景二爷突然心慌不安起来,想说没有,但一旁的陈轻舞却拉住了景二爷。
扬眉吐气的机会终于来了,但景明泽可是二品官,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这对他们根本没有好处。
而且仗着景明泽的身份,景叶择与秦斐俞大婚,来的人只多不少,到时候,收益的也是他们不是,得再忍忍。
陈轻舞故作委屈道:“明泽,你这话说的,我们怎么会不服……”
陈轻舞有心装,也得看景明泽愿不愿意,“我眼不瞎,二婶,你觉得我如果连人都不会看,仅凭我这个年纪,能坐到大司农吗?今天,我就把话放这了,这个家,我做主已经有几年了,这几年,我自认从未苛待你们二房半分,但你们二房野心太大了,二叔以我的名义在外做的那些糟心事,哪一件不是我给他扫的屁股?”
“说实话,我不是你们儿子,从小也没吃你们喝你们的,所以,我根本没有那个义务替你们儿子孝敬你们给你们养老,之所以把同意带你们来京,你们该不会以为,爷爷的话我非听不可?要不是看在父亲的面子上,谁理你们?”
“我这官,不知多少人盯着,就想纠我的辫子把我拉下来,而你们两个从不会因为我而有所收敛行事有所顾忌,所以,这个家,还是分了吧,我不想有一天因为你们祸从口出而被人拉下来。”
景明泽看向景老爷,“父亲,你对我的决定可有什么想法?”
他的想法?他能有什么想法?
那自然是没有的。
身为大哥,景老爷自然是想着在自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的时候也带上弟弟,加上老父亲去时拉着他的手让他多多照顾不成器的弟弟,兄弟要相互扶持,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弟弟,身为大哥,照顾弟弟,天经地义。
景老父亲这番话,可把景老爷狠狠的洗脑了,为此,当年进京,他才会不顾妻子的劝阻把弟弟一家也带上。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事,来到京城,为了儿子,他是行事、说话处处小心,深怕被人抓住把柄,可老二不争气,这些年来闹出来的糗事不少,景明泽都跟着丢了几次脸。
弟媳也是,因为家里的生意她管不住,被景母全盘接手后,没少对他们阴阳怪气,有时还会指桑骂槐,甚至,景明泽当年那些事,为何会被那些官夫人知晓?
这其中少不了陈轻舞的“不小心”说漏嘴。
儿子像娘,陈轻舞嫉妒心太强,不知何为一荣则荣,一损俱损,眼皮子太浅,难成大事。
本来这些还没什么,忍忍就过去了,这些年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只是,今儿景二爷这番话听得景老爷心惊胆战。
他这弟弟是怎么敢羞辱秦将军,把人说成是不下蛋的母鸡?
这种话要是传出去还得了?
还有弟媳那眼里藏都藏不住的得意,景老爷好歹也是行商几十年的人了,哪能看不出来。
景二爷要是能改,早改了。
景老爷突然就很心累,他知道,这个家要分了,再不分,难不成要等自家儿子被牵连了才分吗?
更不用说,自己这个弟弟这些年没少在一些店铺上下手,他都知道,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当年在府城,景家不愁吃穿,出门仆人马车随行,可以说,景家的每一个铜板都是他赚来的,而不是他那个一辈子在地里刨食的老爹赚来的,如今在京城,景家能有今天,是他儿子努力来的,景叶择为什么能在军队里受到特殊关照?
还不是因为他深怕这个侄儿出事,砸大把银子,四处走关系让人多多关照一二。
景老爷回想自己为弟弟做的这些,觉得够了,可以了,弟弟也长大了,他总不能养他一辈子,自己老了,还要让儿子接他的班替他照顾弟弟这一大家子吧。
“我没意见,这个家早该分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这个家,你做主。”
“大哥,大侄儿,你们这是啥意思啊?二叔哪里说话得罪你了?二叔就是心直口快,这么些年,明泽你又不知道,二叔有时候说话不过脑。”一听大哥都同意了,景二爷不由得慌了起来。
陈轻舞拧眉道:“是呀,大哥,明泽,你们这是想不认我们这门亲戚了不成?眼下叶择快成亲了,咱们突然分家,这传出去……明泽,你可要清醒一点,待日后斐俞进门了,少不得你还得请他帮忙呢。”
分家了,她这二婶可就不一定同意秦斐俞帮忙的了。
景晏泽早听不下去了,“帮个屁?哼,二哥能不能成功同秦将军成亲还不一定呢,就这,日后谁帮谁不一定,二婶这话说的太快了吧。”
“你个小兔崽,你敢咒我儿子?”方才还能忍住气的陈轻舞一听景晏泽的话,顿时就不干了,怒而拍桌。
看得出大哥跟侄儿心意已决,景二爷浑身哆嗦,眼都红了,质问出声,“大哥,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怎么答应父亲的?如今父亲他尸骨一寒你就这般对我?你还是不是人?分家?我不同意。”
“不同意?二叔凭什么不同意?我们大房养你们这么久了,做人也该知足了,怎么,我们大房被你们吸血这么久,你们还真以为我们养你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了?”景晏泽跳出来,指着景二爷开口就是一顿输出。
他看这个二叔早就不顺眼了。
景晏泽此人很有经商头脑,从小就爱钱,他手里的银子,自愿送出去是一回事,但有人敢偷偷摸摸的把他的银子顺手,他就不乐意了,景家的生意,景老爷自然是要让他来继承的,景晏泽没少查家里的账,景二爷做的那些事,景晏泽自是清楚,好家伙,敢偷偷把账本上十几万两昧进自个口袋,对景晏泽来说,景二爷此举无疑是剜他身上的肉。
这事,他记着呢。
被小侄儿指着鼻子骂,景二爷又气又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狮子大开口:“你个小畜生,真是不知理,你爹娘怎么教你的,夫子怎么教你的,这些年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想分家,也成,景府我要一半,景家店铺我要京城北路上……”
景明泽看陈轻舞怒气冲冲要教育景晏泽,还有骂骂咧咧的二叔,不由拍桌,说出了分家事宜。
这个家很好分。
景府是景老爷掏钱买的,这家里的仆人,一物一件哪样不是他们大房掏的钱?
养了二房这么多年,没跟他们要抚养费啥的就已经是仁至义尽,至于把他们父子辛苦买下的宅子还有银子送人口袋去,这种冤大头的事,傻子才干。
府城的老家,他们是不会回去了,但他们也不会平白分给二房。
当年景老太爷是个疼小儿子的,明明是长子舍出脸面四处奔波把生意做起来好不容易买的房子,可他却是要求将一半的房产给了小儿子。
景老爷当年能挣钱,觉得无所谓,自己弟弟嘛,给就给了,如今一说分家,看看这闹的,那一半的房产他不会要回去,但京城的房子,店铺,这些年赚的银子,他是一点别想碰。
景家二房被赶出景家,这是多么令人唏嘘的事啊!
二房的子女一脸懵逼,等到景府大门关上,大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时,这帮小辈才慌了起来,一个个询问自家爹娘咋回事呀?
被赶出家门,这得多丢脸!
大伯堂哥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可听自家老爹怒说两家分家一事后,他们怕了,几步上前就拍门哭嚎起来,“大伯,你不要赶我们走……”
没有大伯,没有堂哥,他们花的钱从哪来,走出去,谁还敬他们两分?
陈轻舞:“求什么求?你们几个哭什么,今日你大伯如此对我们一家,日后他定后悔,你们大哥不会放过他的,你们别忘了,你们大哥可是副将。”
自家老爹老娘就是蠢货,真以为大哥在军队里厉害得很了?
人家会给他们三分薄面,就是看在大哥的面上了?
真是笑话,大哥一个小小的小副将,哪能跟二品大官的堂哥比?
景叶择最近正烦的够呛,他私底下派秦家兵去收拾人的事,不知怎么就捅到秦斐俞那去了,秦斐俞似乎很生气,认为此乃不正之风,甚至为此严查军队内还有谁敢利用职权之便做事的。
本来这些还没什么,更让景叶择慌的是,秦斐俞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居然想起要调查当年的事。
就在景叶择想办法让秦斐俞不再继续查时,景家那边居然又闹起了分家,而且自家还被大伯一家给赶出门,几个弟妹正在景府面前哭嚎呢。
景晏泽这厮貌似是不嫌事大,深怕景家二房不够丢脸,特别好心的在大府门前替那些不解的路人解释二房为何被赶出家门。
不说清楚,不知真相的这帮人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说大房一家没人性呢。
这种被人议论的事,谁理亏谁丢脸,毕竟家大了,事就多,京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其后宅也是闹出过事的,有的甚至还被皇上在朝廷上公然警告过,景家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景老爷本不想做这么绝,可从景明泽发现跑出去的景晏泽却未出言阻止,他就知道景明泽是什么意思了。
两兄弟,如今撕破脸,景老爷心里难受,景母却觉得解气又舒坦。
景晏泽一通“好心”解答后,大家伙晓得了。
哦,原来景家二房吃大房的,住大房的,几个儿女能有今天,也是大房扶持起来的,结果,二房人不做事啊,昧了十几万两不说,居然连这个聘礼都要坑自家大哥……就这种兄弟,谁敢继续养着哦,这怕不是养个白眼狼吸血鬼吧。
如此丑事,可谓是一传十,十传百,景叶择赶不及回去处理家世,秦主君却是先派人给他带话了。
秦主君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外是,秦斐俞乃是秦府唯一未嫁的哥儿,也是他们唯一还在的孩子,哪怕不嫁,他们秦府也能养他一辈子,他们秦家的地位就摆在那,谁敢说秦斐俞嫁不出去?
秦斐俞要嫁,此人身份地位不一定要同秦斐俞匹配,但对方人品、家风定不得有半点瑕疵。
景叶择一听管家带为转达的话,冷汗直接就流了。
这一刻,景叶择是又恼又恨。
恼大房在这种时候这般对他们二房,让他丢尽脸面,他知道秦主君的意思了,这事,他处理不好,他与秦斐俞的婚事就吹了。
至于恨,自然是恨自家人不中用了。
赶回到景府门前,看守大门的家仆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意思,看来同大伯好好聊聊把分家一事收回去是不可行了,景叶择咬牙,只能把二房人送去客栈安顿下来。
没办法,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就他目前的身家哪里买得起房,至于景二爷偷偷昧下来的银子,爱钱如命的景晏泽会让他带走?想都不要想了。
景叶择一通忙,不知为何,分家一事让他心里头说不出的慌乱不安,尚不待景二爷陈轻舞与他哭述自己被欺负的事便又往秦府跑去,他不能让秦斐俞再查下去了。
当年的事,其他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吗?
所谓的救命之恩,不过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
若不然,他一个小小副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将军身边?
景叶择当年在府城,仗着自己大伯,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纨绔子弟一个,打人从来不看人,谁惹他不痛快不高兴了,他能把人往死里揍,后来,景明泽看不惯他,几次警告他下次再闹事,他不会让自家老爹再给他擦屁股。
那时候的景明泽已经考上秀才了,在家里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景叶择被威胁了,哪能痛快,暗自同景明泽比较,可他文不成,商不会,空有一身蛮力,最后才想着,景明泽不是走文道吗,那他就走武道,看看谁走的更远。
奈何,景叶择想的美,进到军营里之后,他才知其中艰辛,更清楚的知道,就他这样的,想出人头地,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拿命去拼。
景叶择怕死,可野心又大,军营那么多人,并非一个个铁面无私清清白白,总有人见钱眼开,最后景叶择被安排到了主营帐附近住,这才让他注意到了秦斐俞。
人总有自己的特长之处,景叶择在府城闹了那么多事,很多人为什么敢怒不敢言,还不是有的被他抓到了把柄。
见到秦斐俞时,景叶择确实被秦斐俞惊艳到了。
别看秦斐俞同时下多数汉子们喜欢的哥儿不同,但在景叶择看来,秦斐俞就是漂亮好看,对他有种独特的吸引力。
特别是在战场上,景叶择更是容易对秦斐俞产生慕强心理。
秦斐俞这人自己喜欢,对方又是个将军,如果自己搭上他这条线,是不是可以少走十几年弯路?
后来,通过几个月的努力取得秦斐俞左膀右臂信任的景叶择才得以接手一些事,秦斐俞送出去的信,是景叶择亲自偷梁换柱再将其交到通信兵手里。
通过日夜观察,景叶择发现了秦斐俞的秘密,所以,为了自己能够英雄救美,也为了处理掉心上人肚子里那团不是他血脉的骨肉,景叶择做的事就多了。
这些事,景叶择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些年,秦斐俞对当年的事从未怀疑过,十几年过去了,景叶择自然没多想。
最近不知秦斐俞抽的什么风,居然开始挑自己的刺不说,还派人查起他做的那些亏心事。
一旦旧事曝光,景叶择想,秦斐俞可能会要他的命。
可没等他阻止,或者想办法把婚期提前,秦斐俞居然以他这次私自命令秦家兵,触犯军律以及景家二房如今闹出的糗事为由与他谈起了取消婚事一事。
得知此事,不说景叶择,就是二房的人都傻了眼。
没有大房,日后他们就指望秦斐俞了,结果……
景明泽得知此事,并没有太过震惊,自把二房赶出去,纵容景晏泽将分家缘由说出去后,秦斐俞退婚一事他便想到了。
无他,秦家只要不傻,脑子不进水就不会同这样的吸血鬼做亲家。
景明泽将此事详细写下告知李六,好让李六开心开心。
得知这事,李六着实高兴了。
第219章 第 219 章 日常,第一顿火锅……
李六在景家做书仆的那几年, 身为景明泽的身边人,景叶择讨厌景明泽,连带着也讨厌他, 在景明泽温书或者出门时, 景叶择没少欺负过他,后来他与景明泽的事曝光, 那时候的景叶择甚至还想尝尝他的味道, 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想看看他床上功夫究竟有多厉害, 居然把他那个书呆子兄弟的魂都给勾了。
后来还是景母将为难他的景叶择呵斥走,又派人护送自己离开府城,否则,他估计不能完好无损的回到大梨村。
李六看着信上有关二房的事, 回信时不免关切询问疼爱弟弟的景老爷还有景母如何了。
听李六说起景家的事,许云帆听得津津有味,不忘适时关心一句, “六哥, 以前景父景母对你可好?”
“挺好的。”李六笑笑, 听出许云帆在关心自己,不由继续道:“景老爷也是穷苦人出身, 为人很是和善, 从不会因为我下人的身份而看不起我, 甚至因为我是景少爷身边的书童, 特意让我跟着夫子学字,景夫人也是心善之人, 当年我与景少爷的事被发现,景老爷没打抽过我一鞭子,反而把景少爷抽的半个月下不来床。”
也许是觉得很难相信, 说起来都觉得好笑,“那时候,景夫人还问我,我是不是被景少爷强迫的?我那时候也才十几岁,景少爷比我大,景夫人便以为我被欺负受委屈了,觉得对不起我,骂都没骂我一句。”
听到这,许云帆想,如果换其他人,发生这种事,他们大抵舍不得怪罪自己的儿子,错的肯定是其他人,肯定是李六勾引的自家儿子,甚至为了自家儿子的名声,悄无声息的处理掉李六也不是没可能。
如此看来,景家父母确实不错,“那景大哥可有说过秦将军与景叶择把婚事解除了?”
李六摇头,“景叶择不同意,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景少爷最近没给我来信了,估计在忙。”
忙肯定是忙的,巡查这么久,景明泽回京忙的都要飞起,能忙中抽闲分家,给李六写信说这些啰里吧嗦的事已属不易,上一封信他便写了面圣后会比较忙,不能经常给他写信了。
没办法,皇上很是关心农事,得知大梨村新玉米种还有实验地的事后那是大喜,景明泽不是个会夺功的,将合作伙伴的提议以及之前来信的提议者是谁全部一一告之,得知皇上认识许云帆,并有意培养许云帆后,景明泽亲眼看着皇上给许云帆先记上一功。
景明泽让李六勿将此事告知许云帆,如今才十几岁的许云帆,正是该戒骄戒躁的时候,只有先练起来了,日后面对再大的事,他才能做到面不改色,否则,立点功就得意洋洋,可不得行。
景明泽不让说是为了许云帆好,李六自是守口如瓶,“少爷在担心因为景叶择的事,景少爷会迁怒到你身上?”
哪知许云帆却摇摇头,“我不担心这个,就是觉真闹不愉快了,你夹在中间也不舒坦,我得另外找合作伙伴也麻烦。”
李六没想到,这种时候,许云帆还会考虑到自己,明明他只是一个下人,可许云帆却没有把他当下人看,李六心暖的厉害,“不会的,景少爷于景叶择本就不合,对了,少爷,下次我跟货去京城,要不要顺带看一下房子?”
“看房子?”
“是啊,明年你要参加乡试,之后就得住在京城了,秦少爷之前跟我说过的,待你进京赶考了,之后可能就会住在京里了,所以他也提过要买房。”
许云帆说到科举时,那是说的牛逼轰轰,还没考呢,他就已经吹上了。
听许云帆吹的多了,一开始秦润还会替他臊得慌,后来就麻木了,麻木之后就感觉被洗脑了似的,科举嘛,对许云帆来说其实也就那样了,小意思了,要是许云帆去考,肯定可以考上的,不是三甲怎么也得是一等进士之类的,而这类,通常都是进翰林院,不会被外派到小地方担任知县,所以,在京城买房就必要了,这样许云帆日后上下职也方便。
听秦润说这些时,李六一度不知该做何表情,他甚至想抹一下脸,把秦润摇醒,让他少说一些这种痴人说梦异想天开的话了。
别看许云帆是夫子,可他是夫子又怎么了?
清风书院的夫子,除了他以外,哪个不是落榜生?
就这,许云帆哪来的自信?
不过李六不好多说,秦润的话,他记着了,“上次入京,我人生地不熟的,时间也赶,没得去问问,不过我打听过了,那的房价目前咱们只怕连个茅厕都买不起。”
许云帆嘴角抽了抽,“既然这样,你还说买房?咱们拿啥买?”
“买不起,咱们还想不起嘛,先想想也不亏。”
许云帆:“……”
无语的许云帆鼻尖发凉,人中好像有点湿漉漉的感觉,不得不先掏出随身带的小手帕擦了一下,一看发现没湿,“我看你是闲的慌,赶紧洗菜了,外头风大得很,我鼻涕都快冻出来了。”
“少爷,你这……体质有点弱啊。”李六看许云帆发红的人中,目光落在他即将收起来的棉软手帕上,喉咙动了一下。
润哥儿可真是快把许云帆宠到天上去了。
看看,用来擦鼻涕的手帕居然还是细棉做的,要是让其他人看到了,指不定要说许云帆奢侈。
李六加快手上的速度,嘴上却不闲着,“少爷,这云润酒楼开张后,这掌柜、算账先生都找齐了吗?”
许云帆喊自己一声六哥,李六就得有操不完的心,他走货前,秦润夫夫尚未有开酒楼的计划,这一回来,好家伙,酒楼都装修好了不说,桌凳啥的都卖好了,这前前后后砸了几百两银子进去。
两个年轻人是想到啥就干啥,一个敢说,一个就敢听敢做。
唯独李六心悬着心,“还有,这大厨呢?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
云润店铺二楼的粉店没有啥大厨,毕竟煮粉这种活并不需要太多的厨艺,几个汉子培训几天就能上工,但酒楼的厨子不同。
许云帆:“啥厨艺?云润酒楼没有厨子,我那里就是开的火锅,等天气热了晚上就卖烧烤,不需要大厨。”
大厨难找啊,要是找大厨,酒楼不可能这么快就开张。
“火锅,就今晚我们要吃的这个吗?”
“是的,火锅这种东西,底料已经做好了,咱们把汤还有各种蔬菜肉的全部准备好就成了,到时候客人点菜,无论啥,直接往锅里一倒就完事了。”
“这么方便?”
“当然,不过店铺确实是需要掌柜还有账房先生的,只是现在人还没找到,等许一他们把人给我带回来培训两天就能让他们上工了,所以这两天……”
许云帆说到一半,抬头对李六笑笑,“还得麻烦六哥受累了。”
李六:“……”
他就知道,许云帆一对他笑,准没好事。
许一十几人回来了,一行人在院子里逐一排开,一个个汇报自己的情况。
站在前头的许云帆听着,眉头不由紧了起来。
果然如他所料,这些学子落榜后处境都不太好呀!
“他们可同意过来上工?”
“同意的。”
不同意,那不是傻吗,一个月月例八两,这样的活上哪找去?
去地里挖吗?
许云帆点了点头,“十六十五,明儿你俩继续回大山村指导村民们干活,其他人听主君吩咐吧,好了,跑了一天了,大家都累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半个时辰后过来吃饭。”
“少爷,是来这吃饭吗?”许一不确定的问道。
他们十几人就没谁会做菜的,每天吃的还是孙武从食堂带回来的饭菜,主君会安排大娘给他们热饭,否则,就他们的力道,指不定早把大锅捅出窟窿来。
许云帆嗯了一声,“你们来大梨村这么久了,咱们还没庆祝过呢,今儿六哥回来了,咱们好好吃一顿。”
许一等人犹豫着,你看我我看你,有心想说那样太麻烦了,他们这帮大老粗,洗个菜还成,其他的活只怕做不好,十几张嘴,全靠主君一个岂不是很累?
他们话还没说呢,许云帆便摆摆手让他们赶紧回去休息。
六点整,许一一行人过来了。
小宝最近跟着秦润跑的地方多,见人见多了,不再像刚来时那般胆怯害怕,他倒是懂事,乖巧的把身上秦润每天给他当零嘴的果干分给许一等人。
以前许一他们接触最多的无非是一些大人物,少有遇上孩子的时候,更不用说还是小宝这么软肥的小家伙。
来小秦家这么久了,许一他们自然是见过小宝的,只不过这个小少爷不是待主君身边就是待在安哥儿他们那,少有单独给他乱跑的时候,自然的,他们也少有能跟小少爷说话的机会。
这会小少爷这般大方的分他们糖果,许一几人强忍着冲动,伸出手接过水果干不敢再做别的了,否则,他们真怕待会克制不住把小少爷捏哭了。
“伯伯,果干好不好吃捏?”小宝扬起肉嘟嘟的脸蛋,笑弯了一双大眼睛,看起来更可爱了。
对他来说,这些水果干是他存了好久才存下来,这会拿来分享,他高兴,如果伯伯们喜欢,他就更高兴了。
父亲说了,好孩子要学会分享。
只可惜小爹爹疼他,但每天给他吃的零嘴都是固定的,生怕他吃多了不吃饭或者蛀牙了,这些水果干,还是他存了两天才存下来,他平时都舍不得吃,就想着拿来分享给好朋友的呢。
许一等人当中,也就许十六年纪最小,跟孩子最有话题聊得来了,其他人都看向他,许十六也只能硬着头皮,扯起脸皮笑,“好吃,很甜,很有嚼劲。”
其实也就那样了,他们这群人少有享受的机会,就是平时吃饭,那也是经过培训,必须在一定时间内吃完,讲究的就是一个速度,小宝给的果干,他们囫囵吞枣似的嚼了两下就咽下去,那么一小片,非专业美食家的他们还真没品出啥味来。
但这并不妨碍许十六“胡说八道”。
许云帆双手环胸,一看就知道十六说的假话,“小宝,去,把凳子拉出来摆好,准备吃晚饭了。”
使唤三岁的孩子干活,许云帆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以前他大哥不也没少使唤他的吗,最后他还不是长成了五美四德的男子汉了么。
所以,孩子的教育就得从小抓起。
“好的父亲。”小宝得了事干,干净利落的转身,哼哧哼哧就拖凳子去。
他力气小,凳子抱不起来,只能用手拖,看起来格外吃力。
许一等人眼角都抽了,看小宝好像做的不顺手,有心想去帮忙,许云帆向他们下压手,示意他们坐着,“让他做就好了。”
许十六弱弱道:“可小少爷还小。”
在他的观念里,这些大少爷就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受尽恩宠的长大,有他们在,小少爷何至于做这些活?
这会衬得他们很没用。
许云帆:“三岁了,不小了,孩子就得从小教起,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碍事,倒是你们,以前你们所接受到的教育是怎样的我管不了,但来到这,你们可以适当放松一些,这吃东西太快了以后会对胃不好,又没有旁的事需要你们去做,不用着急。”
以前被外公带去军队培训,许云帆也体会过,在一定的时间若是吃不饱,只能饿肚子的份,可军队给的时间尚且算是充足的,虽不至于让你有那个时间细嚼慢咽,但也不至于急到必须快到狼吞虎咽的地步。
许一等人没话说了,低头沉默不语。
以前的主子对他们好是好,但不会像许云帆这般,以前的主子对他们那就是主仆,最后会救他们一命,也是心善之举,这个恩他们记。
许云帆同太子不同,他对他们,平时从一些小事上就能看出许云帆对他们是好是坏。
这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得很。
秦润在厨房里熬制一大锅的骨头汤,李六见汤熬的够时辰了,赶忙招呼许一他们把桌子摆出来。
今晚用的桌子是定制的,长四米,宽一米六,中间设置了三个凹槽,里头放着火旺的碳火,再架上一个四宫格的大锅,在长桌的左右两侧摆放满了各类食材。
这样的长桌,坐十几个人完全没问题,酒楼里也摆了几张,平时足够满足多人聚餐的要求。
四宫格火锅,有两格放了麻辣的火锅底料,随着汤汁的滚动,香气四溢,李六咽了几口口水,就是秦安秦慕都顾不上跟小宝玩了,三个小家伙围在桌边,眼巴巴的盯着锅里看。
小宝忍不住的吮吸着指头,含糊不清道:“叔叔,好香。”
他也不闹着要吃,只会渴望的看着,馋的吃手指,努力踮起脚尖,伸长脖子要看锅里红彤彤的汤。
许云帆看的好笑,双手伸过去夹在小宝腋下,宠溺问道:“饿啦?”
“父亲,小宝想吃那个。”
顺着小宝小指头看去,他想吃的,俨然是鱼丸。
许云帆招呼许一他们坐下,又喊李六他们入坐,这才端过那盘肉丸往清汤锅里放了几颗,“安哥儿慕哥儿你们想吃什么就放,红的是麻辣还有香辣味的,要是太辣吃不了可以过一下汤水,蘸料就在面前,想吃什么就夹,夹不到的喊哥夫。”
秦润坐在小宝身边,待肉丸浮起来滚了一会才夹起来送到小宝碗里,许云帆见了,直接将其一分为二,“这肉丸吃的时候注意点,里边有汤,小心汤嘴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秦润见到一个肉丸里边居然还有那么多的汤水,不由讪讪的解释一句。
许云帆一边把难熟的食材放锅里,一边转眸看了秦润一眼,很是无所谓的说了一句,“道什么歉,不至于,小孩子嘛,烫到了反而长教训。”
小宝猛的抬头,委屈的看了许云帆一眼,顿觉嘴里的肉丸就不香了。
同小宝四目相对的许云帆被看的心虚,嘴硬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吃,谁叫你馋,不吹就想往嘴里送,不烫你烫谁?这玩意外边凉了不代表里边也凉了,下次吃注意点。”
秦润笑了起来,拍了拍小宝的后背,又替他吹了吹,“记住了,我跟小宝都记住了,你别说他了,快点吃饭吧。”
“父亲,我想跟叔叔坐。”小宝突然要求道,想跟许云帆换位置。
第220章 第 220 章 限购令
面对小宝的要求, 坐在对面的李六等人已经被火锅的美味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哪还顾得上看。
“坐哪不行,干什么非得坐叔叔旁边?怎么, 嫌弃你父亲了。”许云帆只是开玩笑的口吻, 哪知小宝却非常认真的,严肃的点了下头, “父亲想挨着小爹爹坐, 小宝知道, 父亲嫌小宝坐这里太碍事太多余了,小宝也嫌弃父亲了,这么大个人了还离不开小爹爹,晚上跟小爹爹睡, 白天还要跟小爹爹贴贴,真是羞羞。”
说着小宝跳下凳子,端着自己的碗, 抬头看面色复杂又好像憋着什么的父亲, 就等对方跟他换了。
许云帆心哽的不行, 脸色那叫一个一言难尽,这破娃子啥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
“我羞你个屁股隆。”许云帆嫌弃的拍了小宝屁股一下, 这才挪动屁股坐到小宝的凳子上, 转而把人夹到自己方才坐的凳子上, “坐好了, 把你的饭碗放桌上去。”
看许云帆在一个孩子身上吃瘪,秦润努力憋着笑, 给许云帆夹了一块萝卜,“冬吃萝卜夏吃姜,你多吃点。”
许云帆:“我还是比较喜欢吃肉。”
闻言, 秦润下了几片鱼肉,因为鱼肉切的薄,在滚烫的火锅里烫几下就可以夹上来吃了。
“少爷,这就是你说的火锅?太好吃了吧。”李六吃的几乎停不下来,因为辣,一边吃一边哈哧的哈气。
许一等人因为之前许云帆提醒,一帮人倒是放忙了速度,“主子,这玩意又辣又让人停不下来,太上瘾了。”
许云帆同他们聊了几句,待锅里的肉丸熟人不忘给秦润捞两个,“润哥儿,你觉得这玩意怎么样?”
其他人都发言了,唯独秦润还沉默着。
“你让人做出来的东西就从没让我失望过,我也很喜欢的。”所以,有的话根本就不需要说了。
看许一他们吃的香,秦润不由得道:“看来明儿得让人早些过去准备才行。”
秦润已经可以想到明晚的云润酒楼会有多热闹了。
秦氏这边的妇人夫郎多是多,但目前人员安排显然不能再把人抽出去调到酒楼去干活,甚至因为目前需要大量的火锅底料,秦润连李慧那几家都请过来干活了,没办法,他只能把目标放到书院去。
书院内有很多学子来自寒门,家里自然也急需一份赚钱的活计,于是秦润干脆在食堂外头贴了一张招工告示。
上头详细写明了招工要求,以及因为早上十点上工到晚上九点左右,加上酒楼不包住,家住太远的,在安全的前提下,他是不考虑的,就这样,秦润还是招到了三个大娘,四个的阿叔。
火锅这玩意需要的蔬菜只多不少,柳大婶等几个婶子暂时被从粉厂里抽出来,每天负责去地里拔菜等活。
秦润发现这样下去,人依旧不够用。
火锅这玩意,并非只有冬天才可以吃,而且许云帆说了,火锅底料这玩意,并不是只有拿来打火锅一个用途,平时用来炖肉炖鱼等等都不错,如此,这玩意肯定不能停产,之前的辣椒酱等也需要扩大生产规模了。
还有肉丸鱼丸还有各种豆制品等等都可以一年四季连续生厂。
秦润想,做就做吧,大不了,小秦家的地,他全拿来盖厂子得了。
不过考虑到用水还有排污水的情况,一些厂子的选址太远了不方便,太近了也不好,最后,秦润只能同秦氏的人换地。
一个辣酱厂,一个肉丸厂,一个制作豆制品的厂子,三个厂子的建立,又得需要往里砸银子,还有人员的招聘等事,忙的秦润脚不沾地,以至于,哪怕小宝不同他们一块睡了,秦润累的沾床就睡,压根没时间与许云帆酱酱酿酿一番。
一顿火锅,大家直吃了半个时辰才结束,有许一他们的帮忙,收拾的快,许云帆洗漱好,床上躺着的秦润难得的没提前打呼噜,许云帆眉毛一挑,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会。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见到许云帆进来了,秦润赶忙起来对人招手,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没理会许云帆的调侃,“云帆,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许云帆乖乖坐过去,但没让秦润动手,“这几天你是不是太累了?这些事又不需要急于一时,等周杨星他们培训结束正式上岗后,这些事交给他们就好了,你是大老板,只管做出战略决策制定发展方向,什么都亲力亲为,老黄牛都受不住。”
“我等不及啊,这些事早办好了,咱们就能提前一天挣钱。”
“可你会累。”许云帆觉得差不多了,不再继续擦,转过身子同秦润面对面,“你这么累我心疼,我宁愿咱们少赚一点,润哥儿,钱这玩意是永远赚不完的。”
许云帆的话对秦润而言,显然很受用,他不说话,只是笑,眼里满是柔情蜜意,最后那声仿若勾魂般的话直击得许云帆浑身一震。
“云帆~我想你了!”
几天没黏糊了,面对这般赤/裸/裸的提示,许云帆的意志彻底崩塌。
第二天,许云帆是神清气爽,放堂后便去找齐修泽四人。
云润酒楼开张,怎么也得请自家兄弟以及徐致风还有蒋岚风去搓一顿,秦润把蒋云深也叫上了,许云帆本打算把丙班学子也喊过去的,可惜,有蒋岚风在,估计他们也吃不下。
这顿火锅自不用多说,明明是大冷的天,齐修泽几人吃的大汗淋漓,都辣的直吐舌头了,一个个又大呼过瘾,临回书院前,几人还同许云帆预购了几十斤肉丸,待过两天下雪便将其送往京城。
当天,云润酒楼一开张,因其独特的吃法,以及之前秦润打出去的广告,一些老顾客那叫一个给面子,早早就过来替云润酒楼造势了。
酒楼方一开张便座无缺席,但还是有部分人听到酒楼小二介绍的吃法后,一些人又不愿意进去了。
这是把他们当冤大头了不成?
那么多东西都扔进去煮,那能好吃吗?
他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动手自个做菜的!
每一会,不知几个小二往锅里放了什么,一股霸道又勾人的气味在鼻尖缠绕不愿离去后,嘴里的唾液突然就不受控制了。
可惜,这些人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会,再一看,好家伙,酒楼里已经没位了。
就这样,等候在外头,任由东西南北风包围的人看着坐在里头吃的满头大汗,一口肉一口菜的大吃大喝时,只觉得拳头硬的不行,他娘的,这帮人只顾自己享受了,怎么不替外头排队的人想想呢?
后悔,太后悔了!
要是方才他们没犹豫,这会坐在那儿享受的就是他们了。
看看里头人吃的那副像十几年没吃过肉的样子,不用试就晓得这火锅得有多美味。
……
之前的鱼丸基本都是由大山村的村民来负责,秦润要起厂子,日后肉丸的生产必然要统一在厂里生产,如此也方便卫生方面的监督管理。
由于这几个厂人手不足,工人必然需要从外村请,大山村的村民对制作鱼丸已经熟了,秦润让许一把大山村的妇人夫郎带出来,将其安排在秦氏的老房子那边,日后吃的饭他也会请人过来做。
不过秦氏老房子那边缺少床铺,秦木秦一日夜不休也不可能在短短两天造出来,毕竟父子两目前还得加班加点把工厂需要的工具赶出来,许云帆在大晏朝第一次过冬,不了解这儿的情况,但他知道,这儿的夫夫或者夫妇都是一个床上睡的,加上家里穷,估计不会有多余的被子,所以,要是大山村的人来了,必定得带一床被子过来,要是带两床,家里的人不用盖什么?
一张被子显然是不够的,但要是他们买了被子,其他工人得怎么想?
有些东西,最怕的就是换寡不换均。
许云帆不由发愁,“咱们这还有多久会下雪?大山村来的人估计不会带太多的被子,要是下雪了,估计够呛。”
“估计再过两天就该下雪了。”
说到雪,看着雾蒙蒙阴霾的天气,秦润不由得走神了。
以往的冬天对秦润来说是一种煎熬。
自从家里只有他跟秦安后,每一年的冬季,其他家家户户窝冬不出门时,一大家子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过年时,各方亲戚串门的串门,可他们家什么都没有。
秦安不说话,秦润有时候无聊了只能自言自语,白天兄弟两人坐在厨房里,羡慕的听着外头路过回来探亲的人有说有笑的走过,又或者哪家杀年猪了,那猪叫声,凄厉又悲鸣……只有他们家,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一到晚上,兄弟两人窝在盖了好几年已经发硬的被子里,冷的好像被子里漏风似的,怎么睡都睡不着,秦润没办法,只能把衣服一件一件的盖在上头,至于垫的,则是用提前晒干的稻草。
想到这些,秦润灵光一闪,“对啊,之前我不是让李慧嫂子帮我晒了很多的稻草吗,大山村的村民过来了,估计带的被子不会太厚,如今又还没有床,咱们可以先搭几块木板,再铺几层稻草,到时候多少也能暖和一些。”
许云帆还没睡过稻草床,不由好奇,“那玩意睡的暖吗?”
“暖。”秦润说的很肯定,怕许云帆不信,他来不及想别的,“我以前就睡过,还睡了好几年呢,有一年太冷了,又下雪又下雨的,还有,下雪的时候还好,最冷的就是雪融的时候,那才是真的冻人,我抱着安哥儿睡都觉得冷的浑身打颤,盖两床被子才好些,不过上头有的盖了下头又没有,所以每一年我都会提前晒很多稻草。”
因为习惯了,也有可能是冷过,就像饿怕了,饿了几年的人一样,看到食物了自然而然的产生渴望,只想往肚子里塞,生怕有一天再被饿到,因为饿怕了,所以便对食物有了一种魔怔的执念,秦润冻过,所以他也有执念,哪怕今年他在天气没凉起来之前,在棉花还没涨价前,先买了好几床被子留着,他还是习惯的让李慧帮他晒了很多稻草。
自己吃过的苦,受过的寒被轻飘飘的用几句话述说出口,说者无意,听者却难受的胸前涨痛。
秦润说到这,啥感觉也没有,还挺高兴自己让李慧晒了很多稻草,他笑着,很是疑惑不解的看向好像无所不知,总之在他看来非常厉害的许云帆,他问,“云帆,你知道为什么雪融的那段时间特别冷吗?”
许云帆艰难的开口,声音略带着沙哑,食指抚上秦润眼尾那颗被他亲吻吮吸过无数次的红痣,拇指指腹在那颗红痣上来回轻抚,“那是因为,雪融化时是一个吸热的过程,周围气温下降了,自然就冷了。”
“原来如此,云帆你好聪明,简直是无所不知,真是好厉害。”
许云帆想,他一点都无所不知,因为他不知道秦润以前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不知道那么冷的夜晚,冷的睡不着的秦润在想什么,也不知道那么冷的天气有多磨人……看,他有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哪来的无所不知?
人好像就是这样的,总是擅于自寻烦恼,也善于沉溺在那些明知回忆起来会令人感到伤心痛苦的记忆里,好的记不住,这些磨人的想忘的事又记得清清楚楚,并隔三差五在夜深人静难以入睡时拿出来自我折磨。
许云帆知道,秦润不是故意说起这些,他只是单纯的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罢了。
许云帆歪头靠在秦润肩头,眷恋的摄取着来自心上人的气息,平复好心情,故意笑道:“你夫君自然厉害了,不厉害你当初还能追着我跑?才认识几天就不想让我走了,哭唧唧让我留下来。”
轰!
秦润脸一红。
哪怕如今两人买一起了,也做了很多亲密事,许云帆说起这些事,秦润还是会感到非常的不好意思,现在想起来,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勇敢,也不知道自己是像了谁,居然会有那个勇气肖想许云帆这只白天鹅。
他红着脸,“你不要说这些了,都过去这么久了。”
脸红尴尬到不敢看自己,却又忍不住偷偷用眼角瞥向自己的秦润还挺搞笑的,真的让人忍不住再逗一逗,方才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许云帆用手背轻轻的遮唇,闷闷的笑出声,眼里的笑意满的几乎要溢出来,好一会才说:“好了,我不说了好不好,既然你说暖了,那就让人给他们拿过去吧,要是不行,咱们家不用的旧被子也可以拿过去凑合的垫垫。”
“可以的,对了,还有件事,我也想给父亲寄一些东西,你说寄什么好呢?”
“寄什么好?你不是已经想好了吗,你想寄什么就寄什么,不用跟我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秦润确实是想好要寄什么了,但他还是当着许云帆的面说了一遍,“你觉得这些怎么样,还需要补什么吗?”
“厂里有的以及店铺有的你不是都各寄一份了吗,不过,咱们这也是第一年给岳家送年礼,轻了不够面子,你容我想想。”
许云帆坐直了身子,作为哥婿,第一年往岳家送年礼,许云帆不得不认真,毕竟这种东西,送的轻了,其他人指不定以为他不够看重润哥儿呢。
许云帆这一想,第二天下堂直接往屠宰场去,见到许云帆这个大主顾来了,屠宰场管事赶忙迎上去,“许夫子你来了,今儿过来是想预定点啥?”
管事对许云帆那叫一个热情,没办法,他们厂,如今的鱼肉、鸭肉、鸡肉、猪肉六成都是送往许云帆名下各个店铺、食堂。
就是之前需要花费人力处理的下水还有鸡爪这些玩意也全被许云帆包圆了,最近秦掌柜又过来说了一句,日后要是他们收了羊来便给他们留着。
羊肉味道大,在镇上销路还没鸭肉好,但管事认识不少养羊的农户,跑一套,他自己又能赚一笔,自然得把人当贵客接待。
“你们这最近有人送牛过来吗?”许云帆问道。
管事:“许夫子是要买牛肉?最近没什么老牛要出手,不过许夫子既然想要,我可以让大家伙去附近的村里打听打听。”
许云帆点点头,“那就麻烦管事了,要是有,你帮我处理好了留着,到时候派人到食堂那说一声,自会有人过来拉走。”
从屠宰场离开,许云帆也不空手离开,后背的背篓里装了满满几十斤瘦肉。
许云帆打算做这牛肉干还有猪肉脯,店铺里卖的鸭脖这些玩意不适合远距离运输,秦润准备的年礼自然没有这些。
萧家老大留京,老二常年镇守南境,如今秦润的堂弟萧霖还有另外几个堂哥也在那边,许云帆看过地图,知道南境那边的环境其实不咋地,比之富饶地区,可谓是贫瘠之地,送礼不再贵,至少要送到人心坎上。
许云帆为了年礼一事忙,京城那头,缚青雩等人也没闲着。
京城最近爆火起来的银霜炭可谓是人尽皆知,但这个云润店铺是会搞事的,它要是好好开门做生意,一次性让客人把想买的银霜炭全部买了也倒好,但云润店铺出了一个限购令。
所谓的限购令,便是同一家的,今儿无论是谁在店铺买了一百斤木炭,其家族其他人就不能再买,需等半个月后再来。
好家伙,这不是明显的搞事拉仇恨么?
京城那等买得起银霜炭的家族能是什么小家族?
家族里的人各有各的的心思,银霜炭这等往年被皇室用以做御赐之物的东西,谁会嫌多,别看它黑不溜秋,可拿来当年礼送出去也是倍有面子的啊,可大房抢先一步,二房三房还有十几个需要交际的少爷、妇人们不就只能看着?
不是没人想警告店铺掌柜让他好好做生意,想在京城做混,居然还敢得罪他们这些官圈,这背后的东家莫不是不想混了?
可这帮买不到银霜炭恼火的少爷们涌进店里,不到一刻钟,一个个就跟见了鬼似的跑了出来,再不敢去闹了。
无他,店铺里肯定是没鬼的,可里头有个比鬼还恐怖的存在呀!
谁能告诉他们,已经沦落为病秧子的萧王怎么会在店铺里的?
有人猜测萧衡之是不是云润店铺背后的东家,毕竟这货每天都会去店铺里坐上一两个时辰。
当然了,他们每天也去了,但人家去是享受的,而他们之所以会待那么久,那是排队等的。
看看,每次萧衡之过来,掌柜那叫一个热情,立马就给把萧衡之带上搂,好吃好喝的都给摆上不说,萧衡之躺椅边必然还要摆上一盆银霜炭以供其取暖。
反观他们,拿了号在二楼点了吃食后,因为坐的久了,冻的那叫一个哆嗦。
萧衡之的特殊待遇不得不让人怀疑,可不待他们确定,很快,大家伙便发现了,云润店铺似是与齐、谢、林、沈几家交好,每个月都会往几家府上送银霜炭,这几家的人就没一个人需要像他们这般苦兮兮来店里排队的。
如果云润店铺是萧家的,萧家啥时候同那几家那么好了?
还有,云润店铺的掌柜好像是之前齐家的掌柜,所以,云润店铺其实是齐家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的通了,齐家小少爷不是同那几家的少爷交好吗?
但有的人反驳了,“你们莫不是出门前脑袋被门缝夹了?还是说出门时你们忘带脑子了?”
“哎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找打是不是,好端端的干什么骂人?”
“我骂什么了,我就实话实说,你们不想想,要是这店铺是齐家的,往年的银霜炭还会有价无市?”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难道你不允许齐大人认识的煤商改进了技术,今年烧制出更多的银霜炭来吗?”
“就是就是,这个不是没可能。”
“所以说你们出门是这么没带脑子。”那少爷摇了摇头,“如果这店铺的东家真的是齐家,为什么齐家其他店铺没有?甚至齐家不自己留着,还需要店铺的伙计按月给他们送去?”
“你小子说的有道理!”
“所以,这店铺的东家究竟是谁?!!”
有一参加过齐老寿宴的少爷好像特意压低了声,但附近同桌的人都听的真切,“听说,这店铺的东家乃是一个哥儿,这个哥儿与齐家交情不浅,他的夫郎乃是清风书院的夫子,这人名唤许云帆,是从海外来的,前段时间,京城内人人闲茶乐道的烟花就是他给齐老准备的,我猜,这人估计是……”
估计是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连那么好看的烟花都会造,区区银霜炭又算得了什么。
“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那几家没找他麻烦?”应该不可能吧,大晏朝会烧制煤炭的那几家可是把烧制煤炭的手艺牢牢抓着,靠着这门手艺,这些年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如今闹出一个要跟他们分钱的人,想必那几家不会答应的。
先前说几个好友出门不带脑子的少爷又是叹气,“所以说啊,我说你出门不带脑子你还不信,周老三不是说了,这店铺的东家同齐家交好,另外那几家收了他的煤炭,这代表了什么?以前那几家因为这门手艺,居然妄想拿捏齐家,如今有旁的家族会烧制煤炭,你觉得齐家会让人动手?而且,那许云帆还与蒋院长交好,你们说,就这,那帮人动他一个试试,怕不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哦。”
“如此说来,这东家确实动不得,但凡一动,得罪的就是那五家,看来这个许云帆还真有点脑子。”
“谁说不是呢,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也不知道明年的夫子大比,此人会不会来。”
说实话,他们这帮少爷,同时也是京城学院的学子们不由得期待起来了。
最近京城里开张不久的云润店铺可谓是火的不行,缚青雩不可能没有耳闻。
自从许云帆离京后,缚六便回到了缚青雩身边,已经是凌晨,缚青雩批阅完手中的折子,目光扫到一旁两沓尚未批阅的折子上,不由呼了一口气,疲倦的揉着眉心,感觉有点冷了,他看了眼只有一块木炭的炭盆,咬咬牙决定奢侈一点,“福公公,再加块炭吧。”
“皇上,已经很晚了,深更气寒,您要注意身体。”福公公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陪在一旁都觉得手脚冰寒,更不用说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