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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第 48 章

作者:砚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徐寂行记得,她捏着毛笔,苦思冥想的小脸,只能写一个愿望,还纠结了好一会。


    纸条沾了些水渍。


    依旧是不大工整的字迹,字写得还是不大好看,有些拙气。


    “老天爷保佑,我想顺顺利利地离开京城。”


    纸条末尾,她画了只小兔子。


    方才唇角尚有笑弧的男子此刻眼眸一片深寒。


    离开京城,大概只是想家,她想回江南看看。


    徐寂行沉默地将那纸条点进烛火之中,燃起转瞬即逝的火苗,很快便化作灰烬,消失不见。


    *


    顾卿然记得她被冰冷的箭矢射中了胸口,她疼晕了过去。


    在那之前,她好像对徐寂行说了句,“这样便不欠你的了。”


    浑浑噩噩间,似乎有人一直在守着她,那人不说话,只是摩挲着她的掌心与指腹。


    掌心有什么好摸的,只有在她从前想与徐寂行亲近些时,她才会偷偷碰碰他的掌心,但徐寂行惯常冷淡地瞥她一眼,她就不敢再碰了。


    这样半梦半醒,她想睁眼,却迟迟无力去做。


    她只好陷入梦境,梦里,徐寂行给了她早早写好的和离书,她为何还会眼眸酸涩,她想擦干眼泪,却汩汩地流泪,这样的梦太磨人心绪,她又昏睡了过去。


    似乎又有人进来说话,周遭有了人声。


    顾卿然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月色清冷,黄大夫背着药箱,表情严肃,皱纹深深的脸颊上浮出点压抑,徐寂行站在他身侧,眼神深冷。


    “相爷,夫人身子弱了些,失血过多,伤的还是心胸要害,从脉象上看,虚弱无力,只怕要好好养一养。”


    “我知道。我叫你一直留下,是想问,她还有多久会醒。”


    今日已是第七日。


    顾卿然睁开眼,首先便看到床帐的花纹和从前不同了,她想起身看看,但很难。


    徐寂行走进来时,她恰好在疑惑地看着头顶挂着的香囊。


    四目相对,她眨了眼,“你……”


    徐寂行眼眸变得很黑很黑,他身形高大,落着沉沉的影子,可不知为何,屋内的烛火很暗,照得徐寂行面容清减不少。


    他几乎是立刻伸了手,手指修长,似乎是想来摸她的脸颊。


    顾卿然别过脸去。


    那双如冷玉般漂亮的手便悬在了空中。


    徐寂行救过她,她替他挡了一箭。


    徐寂行不爱她,她自然也不怪他。


    但若是他现在靠近她,她会觉得奇怪。


    果然,徐寂行用一种深潭般平静的眼神凝住她,他没与她说话,而是去叫了黄大夫来。


    黄大夫一把年纪,看到她苏醒,几乎要落了老泪,跪下来替她把了脉后,说些她体虚的话,又嘱咐了一堆事,后来似乎是墨辞进来将他送走。


    屋内又只剩了她和徐寂行两个人。


    “还疼吗?”徐寂行牵住她的手指,他用的力气很轻,似乎是怕弄疼了她,“刺客是冲我而来,是我连累你。”


    徐寂行弯着腰身,靠她近了些,“很疼,对么。抱歉。”


    顾卿然蹙了眉,不解道:“宝春呢,为何没有宝春和月清在这里。”


    徐寂行身形僵硬,下颚绷得紧紧,他眼里是顾卿然看不懂的情绪,就像是翻涌的潮水,深不见底。


    她愣了愣,只好说:“你去忙你的事吧,我不用你留在这里。”


    徐寂行从前觉得她话多了些,过分活泼,她贴过来时,他便要移开她乱摸的手,略略地训她一句规矩。


    到了此刻,他死死盯着她过分瘦削的脸,突然觉得,从前她缠着他也很好。


    “宝春和月清已经知道你醒了。顾卿然,你还有话想和我说吗?”


    顾卿然对他弯了弯唇角,然后说:


    “没有的呀。”


    她似乎还是很累,不过一会就又阖眼睡了过去。


    翌日,她睁开眼时,徐寂行不在屋内。


    “夫人是想找相爷吗,相爷他……”


    “不是。”她松了口气,“这是哪里,我睡了几日了?”


    月清认真道:“您昏迷了七日才醒,今日是第八日,这里是相爷从前的宅子,叫澄心堂,是相爷还没封相时的住所。”


    顾卿然小声地哦了哦。


    “相爷吩咐了,待夫人的伤养好,再搬回相府。”


    她有些纳闷,“搬?相爷也睡在此处吗?”


    “夫人昏迷不醒,相爷一直陪着您,到了晚上也是在屋内那张罗汉床上将就一夜,奴婢都没什么机会服侍您。”


    顾卿然顺着月清所指的方向看去,这张罗汉床铺着床藏青纹的被褥,小了些,简朴了些,和他确实不相配。


    大约他觉得她是因为他才受伤,所以才会如此,何况他和她的相处,本就出于他口中的责任。


    责任而已。


    “月清,将罗汉床上的锦被抱走吧,相爷睡在这里不合他的身份,也委屈了他。既然这里是他从前的住所,肯定不只一间屋子,你去给相爷收拾间干净宽敞些的出来。”


    月清眼皮跳了跳,后背莫名一寒。


    “夫人……”


    顾卿然温柔地歪了脑袋,“别担心,只是收拾一间屋子,你若是怕出什么事,只管说是我吩咐下去的。这张罗汉床狭窄,相爷金尊玉贵,日日睡在这里,岂不是为难了他。”


    反正她也醒了,徐寂行对她的那点责任也不必再维持着,她不想勉强他。


    月清愣了一瞬,觉得有理。


    顾卿然就要再躺下时,手指摸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


    她的布娃娃!


    “咦!月清,这个娃娃是你帮我从府里带过来的吗,谢谢……”


    “夫人,奴婢没有。”月清正在整理罗汉床,她偏过脸来,腼腆地笑笑,“许是宝春姐姐给您捎来的,宝春姐姐方才去相府给您拿些衣裙来,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到时候奴婢问问她。”


    “不必了。”顾卿然轻轻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布娃娃的嘴巴,她伤口还未完全愈合,疼痛难免,不能久坐,躺下来时也只能平躺着。


    不是月清,那就是宝春。


    布娃娃乖巧地躺在她的臂弯里,一如从前。她抱了这个娃娃十几年,从以前的顾家到走失再到李府,如今她又来了京城。


    只有宝春会明白,这个娃娃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月清,你出去吧,我想睡一会。”


    重伤难愈,何况伤口那样深,哪怕睡了这样多的日子,她心神依旧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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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清想起徐寂行冷面慑人的嘱咐,更是不敢打扰她,连忙理好罗汉床,就退了出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不踏实,梦里是儿时走失的长街里,她看着娘亲走远的场景。


    “娘亲。”


    顾卿然在梦中蹙紧了眉,手指搅住身下的锦衾,她用了些力气,磨得手指发红。


    徐寂行撩开床幔,看到的就是她面色苍白、嗫嚅着什么的样子。


    梦里,有人抚住她的手指,疼痛消失了些,她呢喃了一声“别走”,便睁开了眼。


    巴掌大的脸大半埋在锦被里,洁白的额头上出了些冷汗,贝齿咬着下唇,留下生涩的唇印,眼眸含着可怜脆弱的水润,眼波流转的一刹那,无助而懵懂。


    别走。


    “你怎么来了?”顾卿然将手指从徐寂行的掌心中抽出,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往后退一些,但没有成功,因为胸口的伤会牵动后背,她撑了一下胳膊,小脸便皱成一团,龇牙咧嘴地发疼。


    “乱动什么!”


    徐寂行几乎是将她按在了柔软的被褥里,明明握在她的手腕上的力气极大,可是她身子却不疼,整个人陷入软绵绵的丝绒里,再也不敢乱动。


    他训斥的意味过浓,尽管接下来替她掖好被角的动作称得上轻柔,顾卿然还是被他冷厉的一声给弄得闷了声。


    徐寂行不愧是徐寂行,这样的时刻轻易不会哄人。


    她好歹也是在他怀里受的伤,现在他这样威压冷厉的模样,远胜那些夫子。


    顾卿然别过脸去,留给他一个清瘦雪白的侧脸,从前微鼓的脸颊肉不知何时已经没了,现在只有过分精致的轮廓在撑着。


    “方才你说别走,是做梦了么?”


    徐寂行在她床榻边坐了下来,声音缓了许多,沉稳而平和。


    “做梦梦到了我的娘亲,徐寂行,我还是会想她。”


    顾卿然不是第一次挨他训,恼了不过半刻,还是偏过脸来,好好地说话。


    “我想她,要是她还在我身边就好了。”


    “其实我一直很想她。”


    徐寂行记得她父母早逝,她该是顾夫人离世后被带去李府长大。


    他想起些什么。


    这样的身世,是另一种极端。


    徐寂行沉默地看向她有些失落的眼底,忍住将她揽入怀中的冲动,只是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肩。


    黄大夫叮嘱过,这些日子,他最好离她远些,抱她这样的姿势,只会影响她的伤口。


    还有,便是不要惹她生气。


    若是留下病根,一辈子也不能养好。


    “要是舅母舅舅可以来看看我也好呀。”顾卿然丝毫不知他动作陡然的僵硬,就这么自言自语。


    江南离京城太远,想要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徐寂行缓缓眨了眼,道:“你就这么想念江南?”


    连一年仅有一次的愿望都是离开京城,是……为了去江南。


    顾卿然抱着布娃娃,怀念地说:“江南有我的过去,我的家人,还有我的朋友……”


    徐寂行冷了眸,落在她肩膀上的温热也消失不见。


    他盯了她许久,再开口时竟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冷酷:


    “这样的话不合时宜、更不合你的身份,日后不要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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