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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妖蛊

作者:银两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她的话显得太郑重,敖暄虽没有欺骗的意思,却也被她沉甸甸的语气压得一怔,不知为何不敢再对上她的目光。


    他的拳头空空地握了一握,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她又躲开,最后低低道,“我,我叫阿暄,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阿暄……”他的名字被她轻而缓地在齿间绕了一遍,好像在念着什么咒语一般,她若有所思地看他,敖暄有一种她在审视打量,又欲言又止的感觉,他在这样的凝视下坐立不安,感到脸热,他几乎有种想要抓住她让她不要再念的冲动。


    好在她好似察觉到了他的心神不定,收回了视线。


    “乌途,”她道,手指有些散漫地在他面前划了几下,告诉他是哪两个字。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她整个人好像都有点懒洋洋的,唇角也一直挂着点若有似无的笑,仿佛是从他说了哪句话之后,就忽然把什么重担给抛下了似的。


    “随你怎么叫,”她心情很好地说。


    不论是她的神态,还是话语表现,种种似乎都显出一些不寻常来。敖暄心下有些疑虑,可却因为她松弛柔和的笑意随之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他觉得胸腔里好像涌动着柔软的水波,一下一下荡得他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胸口。


    这时他摸到了心口的疤痕,不规则的微微凸起。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真正记起了他在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心口狰狞而被贯穿的疤痕在提醒他,他被一只藤妖暗算攻击,在他的妖力被哥哥封住、与凡人无异的时候。他记得那只藤妖像一条蟒蛇死死绞住了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周身被尖锐的刺生生贯穿,浑身的血都被吸食殆尽——


    他虽已无妖力,却能感觉到生命力的急剧消散,那让他愧疚的误伤的一刀,只是蓄积已久后的回光返照。


    “你,是怎么救下我的?”他小心地问,语气里带着点掩饰的防备和试探。


    乌途看了他一眼。


    他终于想起要问了。


    不过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隐瞒她救他的方式,坦然自若,“是我的血。”


    敖暄的眼神惊骇,“你说什么?”


    乌途的语气近乎蛊惑,她用指甲轻轻在指尖划了一道,将冒出来的血珠按在了他的心口上,“你看,就是这样。是不是很神奇?”


    血液瞬间便被吸收了,那道狰狞凸起的疤痕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就被抹平,敖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伸手摸了又摸,胸口已是一片光洁平滑,仿佛那裂口从来不存在过。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喃喃,脑袋深处却像是有什么刺忽然松动了一下,尖锐的痛让他一下子戛然而止,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喘息。


    他紧紧闭着眼,眼前光怪陆离地闪过很多画面,可却怎么也捕捉不住,他焦躁地抓紧了头发,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淋漓的鲜血一滴滴落下,被视若珍宝地舔舐,青涩湿润的草木腥味和一双微阖的眼睛——


    就在他头痛欲裂、整个人都要被一些不知所谓的画面给拉扯分裂的时候,一双冰冷的手抚了上来,带着浮动的淡香,按在了他头两侧。


    犹如冰冷的雪,他体内躁动的心绪被温和但不容拒绝地压下,直到疼痛稍霁,敖暄胸膛起伏,额侧冷汗淋漓,已经用力到泛出青白色的指节脱力地松开,他忽地抓住了自己脸侧的那只手腕,声线喑哑,脱口而出,“你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


    她当然不会蠢到将这样的事情到处说。


    但乌途没有解释,更不可能说她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只不在意道,“能用它救下更多的人,是我的功德和造化。”


    “那你自己呢?”他抬眼蹙眉,欲言又止,“不值得。”


    乌途弯起眼睛,露出了一个“此身不足惜”的微笑,“就像现在我救下了你,我觉得很值得。”


    这是实话。


    在她的视角下,阿暄的耳尖一下子红透了。他有点支支吾吾的,想要掩饰什么似的咳嗽几下,但还是说不出别的,最后只干干巴巴道,“我,我会报答你的。”


    “你也不用在浪费你的血了,我身体很好的,”他不敢看她,又补充了一句,“好得很快,到时,任凭你驱使。”


    “好。”


    她的目光有些灼热,敖暄打包票的大话放出去了,终于后知后觉地开始感到不好意思,于是匆匆丢下一句“我先休息了”,就把自己一股脑埋进了被子里,不肯露出头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躲避什么,他脸有些热,心跳得很快。


    于是没有看见面前的女子收回目光,脸上原本和煦似春风的笑容缓缓消散了。


    -


    乌途有些躁,有一种久违的冲动在身体里冲撞,在出房门之后,她去了被阵法封禁的后山禁地。


    凡人看不见的光华结界被她的身体穿过,骤然间眼前的屋舍俨然便天翻地覆地换了一番景象,眼前是暗沉沉的谷地,枯枝败叶林立,四周是高悬到无法攀援的峭壁。


    乌途前脚刚跨进去,一声怒吼便迎面而来,巨大的阴影从远处眨眼间而至,裹挟着杀意的妖力,血盆大口滴落腥臭的涎水,要将她一口撕成碎片。


    但它腾空而起,腰腹弱点暴露无遗,乌途抬眼的同时便毫不留情地一腿踹了过去,结结实实的一声,它被狠狠掀飞,砸进了山石里,又是轰隆一声,落下滚滚石块。


    他在落地的瞬间化为人形,捂着胸口猛地吐出了一口血。


    “月圆之夜你没来,我还以为你已经求仁得仁,死在了外面。”他抬起混浊的三角眼,一边咳血,一边恨道。


    “我也希望借你吉言。”乌途一步步走了过去,后山终年不见天日,山石枯枝在她脸上布下阴翳,她原本黑漆的瞳孔闪过一道暗色的红光,一把抓住他杂乱泛黄的头发,嘲道,“怎么,你已经把他们都杀了吗?”


    男人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四周杂乱的枯骨和新鲜的尸体上,“是啊,你带回的那些妖都是废物,怎么会比得过我?”他直直地盯着乌途的眼睛,舌尖舔过了嘴角的鲜血,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毕竟,我喝过你的血……”


    他的头发被猛地拽紧了,乌途面无表情地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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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头发将他一下又一下砸向岩壁,头骨与石头相撞发出的闷闷的咚咚声令人头皮发麻,等到她终于停手,男人的前额头骨已经稀碎了,血肉模糊的白骨、头发和石屑黏在一起,巨大的痛楚下,他再也维持不住这副故意要激怒她的人形,化作了一只褐皮黑斑的鬣狗。


    鬣狗如同一摊烂泥,骨骼俱碎,五脏六腑也烂透了,可怖的疼痛从身体钻到脑子里,他难以忍受,仰天发出了尖锐的长啸。


    但他还没死。


    女人留了一手,所以在剧烈的疼痛下,他反而听到了来自血肉之躯的生长弥合的声音,很慢,很慢,也许是因为他的血是偷的,这“永生”打了十二分的折扣,他从死亡的悬崖上落空,背后只有一根细若游丝的生线将他慢慢吊起。


    漫长、怀疑、畏惧、无力……


    在一次又一次感受到生与死的界限后,他终于明白了这个女人为何得到了永生,却快要彻彻底底地疯了。


    他趴在地上,看着乌途在黑暗的阴翳里发泄,数不清的藤蔓从各个角落一拥而起,发了疯似的击碎山石和早已焦黑的枯木,尘屑纷飞,直到将一切都夷为平地之后,她们开始自相残杀了,藤条扭结在一起,被折断的肢体啪啪啪地落地后,还像是断尾在不甘地扭动,而那个女人就站在最中间,平静而冷漠地倾泻着身体里如汪洋大海汇聚的妖气。


    草木的湿腥气浓郁到可怕。


    鬣狗的躯体颤了颤,这熟悉的味道让他想到一切的最初,他们族群一边在捡食那些大妖弃之不用的尸体,一边痛恨着自身的胆怯和弱小,他们成了妖,也不过是最底层,与当初没有半分分别,直到他们在一片茂密丛生的丛林中捡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她被层层叠叠的枝叶藤条围拢掩盖,身上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他们原以为这也不过是曝尸荒野的凡人,直到第一口血肉下肚,他们才发现错了,这分明是上天的恩赐。


    她是他们永生和强大的希望。


    她的血液就是这样的草木香,可原本令他垂涎欲滴的味道,如今却让他瑟瑟发抖起来。


    后来她被人救走了。


    他们捶胸顿足地遗憾了很久,可仍不敢去追索,她是最可怕的妖,谁也不知道能够恢复清醒的她是什么样子。最后他们只能安慰自己,起码他们已经存贮了足够多的血液。更何况她一直都昏昏沉沉没有睁开眼睛过,怎么可能记得发生了什么,还知道是谁做的呢。


    鬣狗哀嚎了一声,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蔓延过来的藤条刺穿了身体,他靠着两只前爪艰难地往前移动,途经一只新鲜的小鬣狗尸体,狠狠咬牙,用尽全力将它扔向藤条。


    藤条像是一条蛇将它缠紧,发出了令人牙酸的肢体爆裂的声音。


    他们被一起抓到了这里,之后还不断有其他的妖被扔进来,她以鲜血为诱饵,促使他们自相残杀。


    她在养蛊,后来他才知道,这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女人,她明明是最可怕的妖,却偏偏要当人。她在用自己的血养出一个最厉害的妖,为的是——


    死在它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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