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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塞壬之歌

作者:待我温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梁幼薇这几天的心情很好。


    三姐好像完全忘记了她对自己说过的冷言冷语,她会特意等自己一起吃午饭,还会经常关注她的工作状况,及时为她解决工作难题,就算自己天天给她分享无意义的搞笑段子,她也会耐心看完,get到她的点,回自己一句“哈哈”。


    “这周末,我要带你出门一趟。”某次午饭时间,梁京仪温和地通知她。


    梁幼薇没有多想,随口问:“噢。那去哪儿呀?逛街还是观光?”


    “去见爸爸妈妈。”


    “爸妈?我们不是天天见吗?”这话刚出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梁幼薇突然反应过来,对面人说的不是梁家父母。


    是商家父母。


    梁京仪平和道:“我们该见见他们。我很想他们,你应该也是。”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吗?”心里紧张忐忑起来,梁幼薇不由自主地放下筷子,专注地看过去,“比如菊花、纸钱、水果什么的?”


    梁京仪很轻地摇头:“不用。人去了就好。”


    世俗需要的东西,贺女士早就安排人定时送过去了。她知道商家父母对京仪的好,自然会回报。虽说这份回报是可有可无的,但她总得表明自己的心意和态度。


    提及亲生父母,梁幼薇的心情不可避免的沉重。她对商家的事一知半解,只知道他们走得早,可具体怎么回事,梁家人默契十足地闭口不谈。


    “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离世的啊?”镶嵌细碎水晶的指甲闪着光泽,梁幼薇微微蜷缩手指,甜美的音色迟疑。


    梁京仪顿了顿,随后垂下眼睫:“小意外,车祸。”


    商家父母的死因不适合梁幼薇知道,因为梁幼薇无法为他们报仇。


    她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足够狠的心。知道了真相,也不过是徒增烦恼,倒不如当一辈子的傻瓜。


    有些事,商京仪不能做,梁幼薇做不出,但梁京仪可以。


    当周,周末。


    “三姐,我真的不用穿黑衣服吗?”过往的经验让女孩忍不住发问,“我有那种衣服。”


    “不用,妈妈讨厌黑色,爸爸也是。”梁京仪给她戴上珍珠耳环,“他们喜欢看我们穿的鲜亮。每次去陪他们,我都会特意穿活泼些的衣裳。”


    “真的吗?”梁幼薇眨眨眼睛,上了薄妆的面庞气色不错,掩盖住昨晚的黑眼圈。


    梁京仪点头,手掌划过她肩膀:“嗯。到了地方,你乖乖地喊爸爸妈妈就好,他们会开心的。”


    梁幼薇最会在亲人面前装乖,她点头说好。


    商家父母的墓地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墓园,但格外干净整洁,看起来治安也不错。


    梁幼薇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密密麻麻的墓碑,心里隐隐不安,越发攥紧身边人的衣角。


    “别怕。”察觉那股淡淡的恐惧,梁京仪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手,耐心解释:“我回到梁家后,就把这里买下来了,不会有坏人出现。”


    十年前,商家父母走的突然,加之存款清零,根本没什么好墓地可供选择。商家亲戚为图方便,干脆挑取最便宜的地方,把做了一辈子好人的妈妈爸爸塞进一人份的地方。


    原本的墓地是在老家苏州,但梁京仪回到的梁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墓地从苏州迁到帝都。


    她特意挑了一个相似度极高的墓地,连一人份的规格也半分不改。


    人太幸福,就会忘记痛苦,但梁京仪绝不要忘记自己经受过的每份痛苦,尤其是与父母相关的痛苦。这是不对的,也是不可能的。


    血债,必须血偿。


    所以,她必须让父母再委屈几年,等自己再成长几年。


    无声地吞咽郁气,瘦削高挑的女孩向前走几步,把怀里的纯白洋桔梗放到碑前。


    “妈,爸,我和幼薇来看你们了。不知道爸爸最近还失不失眠,妈妈有没有看到更漂亮的风景。不过今年,我挺幸福的,和十年前一样幸福。”


    梁京仪蹲下,骨节分明的长指缓缓移过斑驳的黑白照片。看着母亲依旧年轻美丽的容颜,突然之间,她有些鼻酸。


    我好想你。


    身边传来细微的摩挲声,是梁幼薇。


    她也蹲了下来,把茉莉花束放在洋桔梗旁,然后,轻声喊:“爸爸妈妈。”


    “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姐姐说妈妈喜欢茉莉花,我就买了一束,也喷了有茉莉味道的香水,希望你看到、闻到会喜欢。”


    她声音轻细,听起来很像某些温和无害的小动物。


    “我会好好照顾姐姐的,以后也会陪着她。她生气的时候,我就哄她;她开心的时候,我就和她一起笑;你们放心吧……”


    听到她一本正经的话,梁京仪弯唇。她向上抹去眼角的水意,才故作淡定地开口说话:“你确定——以后是你照顾我,而不是我照顾你?”


    我亲爱的、可恨的、不懂柴米油盐的小公主。


    梁幼薇听了,连忙朝她比个“嘘”的手势,压低声音:“他们还不知道我不靠谱的,你小声点,好歹得让爸爸妈妈放心呀,笨蛋姐姐。”


    说到最后,“笨蛋姐姐”几乎都是气音,似有似无地挠着姐姐心口。


    “……明明你才是笨蛋。”


    梁京仪眼中复杂,低声喃喃。目光经过她的手指,意外发觉并不刺眼,原来她已把美甲卸得干净。


    “而且,梁京仪,我真的会好好照顾你。”梁幼薇不知她的想法,只是扭头看她,郑重地喊她姓名,“你小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我都要给你补回来。以后在我身边,我只会让你快乐。”


    梁京仪一愣,被她直白的目光烫到,匆匆错过视线:“我才是姐姐,哪里需要你照顾?再说,小时候也没吃多少苦。”


    她可是天才少女,在学校过的都是众星捧月的日子,有时的委屈也不算什么,因为她够强。也就是上大学后,碰了不少钉子,让她成功变成了扭曲愤青。


    至于快乐……梁京仪眼中流露迷茫,她不知道快乐是什么。更不知道梁幼薇该怎么给她快乐。


    其实自从回到梁家,梁京仪就有了许多钱,有了很多过去没有的奢侈品。可是,与她预想中的不同,物质财富充裕的自己并不快乐。


    她的工作,前途,事业,感情,没一个完全顺心的,更没一个达到内心标准的。过去她在学业上积累的所有骄傲,都在这两个月被反复打磨。


    想到这些,梁京仪又开始恨。


    “那是有人给我做了弊,”想到兄长姐姐在某些方面的偏心眼,梁幼薇也莫名地不敢看她,小声吐槽:“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本来就说不清楚。平常喊你姐姐,就是想让你爽一爽嘛。”


    梁京仪突然很久没说话,她垂着漂亮的眼睛,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梁幼薇终于按下了内心奇异的躁动,可她刚想开口说些话,就被突如其来的呼唤扰了神智。


    “姐、姐。”


    桔梗花香突然袭击鼻尖,伴随着她一字一顿的轻声呼唤,轻佻得像是挑逗。


    “那么,我这么喊你,你有爽到吗?”


    心脏在刹那间停止跳动,梁幼薇呆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艳丽的、孤高的脸,看她嘴角勾起一个笑。


    “看上去,你好像没有那种感觉。所以,你怎么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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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喊姐姐会舒服呢?”


    “那……那你怎么样,才能真的舒服?”梁幼薇一动不动,鬼使神差般出口问。


    “你很想知道么?”


    “……想。”


    下巴被轻轻捏住,回应她的是更近的桔梗花香。


    薄薄的眼皮在颤抖,在剧烈的心跳声中,梁幼薇闭上了眼睛,没有挣扎。


    梁京仪眼神一暗,也缓缓闭上。


    最终,温柔的触感落在唇畔。


    梁京仪的嘴唇很软,很香。


    像是刚刚做好的草莓味慕斯,像是儿时期待已久的满分答卷,也像是天边姹紫嫣红的晚霞。


    不受控制地,梁幼薇握紧了她的手,意外发现——她居然可以用自己喜欢的所有事物来形容梁京仪。


    “梁幼薇,你知道么。”


    她不知道这个吻是何时结束的,也不知道耳畔何时响起了足够温柔的呢喃,“你是爸妈的血脉传承,我是他们的精神延续。”


    “他们生了你,养了我。我们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最重要的、最不可分割的人。”


    藤蔓交织缠绕着生长,我们也是。


    她感觉有温暖的指尖抚上自己的侧脸,慢慢睁开眼睛后,只能看到对面盛满自己的眼眸。


    那样的专心致志,那样的矢志不渝。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舒服呢?我想,应该是靠近你。没有阳光的植物会枯死,没有彼此的我们呢?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这么一种连接,不通过血缘,也不通过世俗关系的一切定义。”


    梁幼薇心慌的厉害,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种感情,这太陌生,也太荒唐。


    心跳声太大,几乎要淹没了所有。


    她想要逃避视线,却根本躲不过对面人的浓烈注视。梁京仪的眼睛像磁铁,像海洋,吸引着她,沉没了她。


    “可是秦、秦臻……”


    如今的种种感受太不同寻常了,于是,她下意识搬出男友,却被眼前人打断:“他怎么配与我们相提并论?梁幼薇,我们之间只有爱吗?我们之间,又只有亲情吗?是谁规定只有爱人间才能亲吻?”


    手被握住,再然后是坚定的十指交扣,她能感受到对方的指尖,缓缓划过自己的肌肤,路过自己的纹路。


    “亲吻从不是爱人的专属。更何况,我们是彼此的另一条生命,不对吗?”


    “你没有见过爸爸妈妈,但我见过;你没有和他们相处过,但我相处过;我继承了他们的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甚至是日常中的每个细节。如果没有我,如果你不爱我,又怎么去看见他们、去爱他们呢?”


    “爱我,是爱他们的前提。我们才是一家人。而我,是连接你和爸爸妈妈的唯一支点。幼薇,你应该爱我,应该信任我,不对吗?”


    今天的知识摄入量超标,让梁幼薇的神经有些痛,但尽管痛,她还是直视着梁京仪,并在对方询问“对不对”时,昏昏沉沉地选择点头。


    如同被塞壬蛊惑的渔民,被神女感化的百姓,只能虔诚向她俯首。


    “对。”


    夕阳西下,微风打翻了颜料桶,给天涯海角都镀上不可磨灭的盛大幕布。


    梁京仪牵着梁幼薇的手走出墓地,长长的背影拖在地面上,几乎要彼此交缠。


    “梁幼薇,我刚刚骗了妈妈。”


    “骗了她什么?”


    “在说我很幸福的时候,其实我并没有感到幸福。”


    “……那什么时候,你才能感受到幸福呢?”


    “从现在,我开始幸福。”


    也开始快乐。


    她们握紧彼此的掌心,用潮湿的汗水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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