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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三闹工造司

作者:臣韵那那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多年以后,面对绝灭大君星啸,巡海游侠景元一定会回想起师父镜流带他去工造司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彼时彼刻,不过总角之年的他刚结束了疲惫而又充实的训练,匆匆换下一身练功服,就在师父的带领下踏上了前往工造司的道路。


    镜流背负剑首之名,身为云骑一方将领,在军中的威望仅次于当今的罗浮大将军腾骁,出入云骑军队演武之所,比进出自家大门还要频繁。


    她又素爱与持明龙尊饮月君切磋武艺,刀剑磨损之事常有,而武器乃武人的身家性命,所以这匠人云集的工造司自然成了她的第二落脚点。


    然而,自打上月从工造司司砧手里高价收了一把中看不中用的破铜烂铁,师父嘴上不说,行动上却是不常来了。


    他师父可是很记仇的。


    这么说吧,哪怕年龄上已经是个千岁老人,镜流非但没有魔阴身的兆头,记性反而一如既往的好,连他何日偷买鸟串贿赂同侪的芝麻事儿都记得一清二楚。


    而今日不同以往,镜流唤徒儿的语气无甚变化,但一举一动难掩轻快之意,步伐都带着爽健的风声,倒是稀罕得很。


    即便满腹好奇,可瞧着工造司门口非比寻常的庞大人流量,景元默默加快了脚下速度。


    “师父,最近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待会儿你便知晓了。”


    师徒二人停在了工造司门口玄机坪的一处。


    今日阳光和熙,身穿铠甲的云骑军守在过道两旁,严阵以待,将不相干的普通人通通阻拦在外,清理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密密麻麻的人头挤在两侧,各个脸上爬满了热腾腾的汗珠。


    即便如此,也无一人发出不合时宜的抱怨,全都铆足了劲儿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道路尽头、那一道专门用停放星槎的接渡口。


    显然,这群人是在等什么难得一见的大人物的大驾光临。


    景元虽已在云骑军中崭露头角,但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少年,看到这有如元帅亲临的威严架势,心里顿时好奇得直痒痒。


    别看她师父在外端的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态度,事实上,不管是谁向她搭话,除了势同水火的丰饶孽物之外,只要好好问了,她一定有问必答,和旁人刻板印象里的高傲剑首截然不同。


    就像她的剑,谁要学,她便教。


    他索性直接问:“师父,今日莅临罗浮的,是何许人也?”


    既然在工造司门口摆阵迎接,必然是和机巧工艺有关。


    “那人是来自星际和平公司或者博识学会的技术大能?”


    镜流摇头:“他的能力,胜过纸上谈兵的学士百倍。”


    “是统领万千智械的螺丝星机械君王?”


    镜流还是摇头:“他是一个长于朱明、为我联盟效力的仙舟人。”


    “我知道了,莫非是……有【匠中之匠】之美称的烛渊将军?!”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的答案。


    还未待镜流出声解答,身旁一个穿着工造司制服的年轻男子听到此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这位云骑军的小弟兄,你竟不知道?罢了罢了,你们整日忙于舞枪弄剑、打打杀杀,消息不灵,也不怪你。”


    景元心里不大舒坦,感觉自己被小瞧了,哼哼唧唧:“大不了我去问我爹娘……”


    他出生于世代效力地衡司的家族,偏偏钟情自由,不爱繁文缛节,立誓要做一个惩奸除恶的巡海游侠,于是不顾家人反对,加入云骑,拜于镜流剑首麾下。


    景家爹娘虽恨铁不成钢,但每逢独子归家,仍会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书房成堆的古籍书卷皆可浏览,只求他别成了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悍将。


    现在看来,他爹娘真有远见之明,堂堂景小军师,只知战阵兵法,不晓街坊情报,真是……相当不合格!


    镜流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心中所想,轻声道:“无碍,近些年来,军中、邻里,无人告诉你,是我的授意。”


    景元眨巴了两下眼睛,不解道:“师父,为什么?”


    自然是受了你父母的委托,他们怕你这小树苗心性未坚,抬头望见参天巨木就迷了眼。


    镜流暗念,却并未选择将这番语重心长的师长之言说出口。


    她的性格一向如此,内敛外修,除了至交好友白珩之外,就算是饮月君丹枫来了,也休想从她嘴里挖出几句互诉衷肠的温情话。


    ……不过如今,景元屡次立下战功,打出了名声,更是一门心思要在这条道路上走到底,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父母也该歇一歇,让小树遭受一些外界的风吹雨打了。


    那工造司男子才不管师徒二人此时在想什么,双目放光,滔滔不绝,活像一个追星成功的小迷弟:


    “我曾有幸观摩过由那位大人亲手锻造、传入罗浮的云骑刀斧,技艺堪称一绝,听闻朱明云骑已经全员配备,战场上削铁如泥也不为过!”


    景元下意识看向镜流,他好像有点明白师父为何如此欢迎对方到来了。


    “你莫不是在吹牛吧?”


    “真不是我瞎吹,他不仅是我的偶像,还是我们所有罗浮匠人的偶像!就在几天前,司砧已发了誓,如果那位大人主动屈尊罗浮工造司的消息属实,他甘愿立马退休!工匠们众说纷纭,腾骁将军劝了又劝,好不容易才把司砧留下来。”


    镜流没什么感情地说:“能者居之。”


    话虽如此,可司砧玩的这一手退位让贤,名义不错,却有政治炒作之嫌,引人狐疑。


    景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又有一个腰间佩刀的姑娘扭过头,先是向镜流行了一礼,而后笑意盈盈道:“喂,那个吵得我脑袋疼的铁匠,抱歉打断你,可我听到的版本,怎么和你不一样?”


    “哦?如何不一样?”


    “我听闻,那位大人不仅使得了铁锤,也能上得了战场。他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立志率领朱明云骑,剿灭曾毒害他家园、杀害他父母亲人的步离猎群!”


    “而且,最绝的是什么,那位大人不光能坐镇后方,运筹帷幄指挥金人战阵;还能横刀立马,百里之外取下战首头颅!有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杀得那孽物闻风丧胆,但凡听到了他的名号,都要腿抖得夹不住尾巴,落荒而逃!”


    这云骑姑娘快人快语,短短一段,说得那是一个荡气回肠,引得周围人不禁拍手叫好。


    仙舟联盟速来与步离为首的丰饶孽物有着不解的血海深仇,亲身上战场杀过敌的景元也忍不住心潮澎湃。


    “师父,此事为真?”


    镜流在云骑军中就职高位,消息自然比捕风捉影的民间人士灵通许多,她颔首示意:“有一些艺术加工成分,但战绩和功劳却是实打实的。”


    景元微微瞪大了猫眼,要不是顾全师徒间的礼数,恨不得抓起镜流的衣袖撒娇,求出更多有意思的细节故事。


    镜流瞥了他一眼:“等回去后我再和你细说。”


    “是!谢谢师父!”


    “师父,我有一事不解,”他渐渐恢复了冷静,不由得生出疑惑:“他如此厉害,想必一定在朱明威望极高,为什么还要离开故乡,远赴罗浮?”


    “我只能告诉你,并非联盟委派,而是出自他个人意愿。”


    镜流有一些想法,但不能在大庭广众上说出来,只能暗示道:


    “景元,这是留给你自己思考的课题。”


    “是,弟子明白了。”


    景元识趣地不再多问,踮起脚尖,一头扎进人堆。


    答案什么的先不急,少年心想,先让他见识见识对方长什么模样?


    既能运斤成风,又能上阵杀敌,一定是个如同腾骁将军般五大三粗的壮年男子吧?


    “对了,我还没问,那人叫什么名字?”


    陡然如同沸水烧开般的人群在下一秒给出了答案:


    “应星大人!是应星大人!”


    “来了来了他来了!他乘坐星槎赶来了!”


    前来迎接的罗浮众人恨不得化身土拨鼠尖叫,但为了让朱明来客对罗浮留下一个好印象,只能按耐住了激动不已的心情,钉在原地,焦灼地等待着一艘专运大宗货物的货运星槎缓缓驶入了接渡口。


    在云骑军相关人员的对接下,一个人影从货舱里缓缓探出。


    ……等等,为什么坐的是货舱?他们罗浮已经穷到没有像样儿的客船吗?


    日光照耀下,那人的肩膀足足宽有两米,个头奇高无比,大腿那更是得一人合抱,我嘞个乖乖,好一个魁梧的双开门冰箱!


    众人惊呼:“——难道说?”


    传闻中的应星大人,竟然是个力能扛鼎、有夸父之姿的巨人?


    “好好好,除腾骁将军外,我罗浮又添一位腰圆臂粗的虎将!”


    景元说出了实话:“……但那不是一个大金人吗?”


    赤身金纹,机巧躯壳,加以符箓封印,赫然就是联盟五座仙舟上随处可见的镇守金人。虽然和罗浮的金人型号有所不同,更为高大,好似一杆擎天柱,但大抵能看得出同属一大类,是个莫得感情的机器,肯定不是能做得出复仇孽物之举的有情生物。


    方才还吵嚷嚷的围观者渐渐没了声音,现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只能听到擎天柱行走在路面上、铿锵有力的脚步声。


    还真别说,云骑军清理出来的过道,宽度给这一个走路外八的大家伙正好合适。


    “等等,那金人似乎有变化!”


    金人在台阶前止住,轰的一声,从排气管里冒出热腾腾的白烟,把围观者吓了个够呛。


    足足有几吨重的装甲板向上翻卷,双引擎分裂,砰砰锵锵,俨然一副即将变形的状态。


    众人又惊呼:“——难道说?”


    传闻中的应星大人的真身,就藏在这机巧金人体内?


    “好好好,如此庞大笨重的体型,一举一动却异常敏捷灵活,还能适应各种作战情况,若投放在战场上,足以一力降十会,打得那孽物措手不及!”


    景元:“……但它为什么变成了一辆加长版的豪华汽车?”


    是为了方便在战场上逃跑吗?


    “嘟嘟——”


    两声欢快的喇叭乍响,旁人无端从中听出了鸣笛者几分戏耍的意味。


    沉默,梅开二度。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看了看工造司的大门,故作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金人个头太高,进不去正门。”


    “变形金人,这……这也是应星大人的发明?”


    “年轻人真是有创造力。”


    “老了老了,看不懂了……”


    和就差喊出一声“大逆不道,不务正业”的老东西们相反,景元脸上的笑容恨不得裂到耳后,要不是顾及师父在场,他当场就能趴在地上哈哈大笑。


    虽然还未见到真人,但这名叫应星的朱明男子,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张模模糊糊的画像。


    一定和他还有白珩姐很玩的来!


    镜流和他的感觉相似,她轻轻抚摸着腰间的佩剑,暗笑一声:“果然和白珩说的一样,是个有趣之人。”


    那汽车缓慢转向,在阶梯上如履平地,终于进入了工造司内部的广场中央,再往前走几步,极目远眺,就能看到工造司的核心装置,造化洪炉。


    工造司之主,司砧早已在此地恭候多时。


    他是个八百岁的长生种了,见过大世面,眼见一辆五光十色的汽车摇着大屁股驶到了自己跟前,也能面不改色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指向左边的大路:


    “应星大人,这边请,遵照您的吩咐,将军为您准备的府邸就坐落在格物院,保证大大节省您的通勤时间。”


    景元也跟着师父顺利进了工造司内部,听到这话腹诽道:“没想到应星大人也是个工作狂。”


    嘶,应星应星,这名字,他是不是还在其他地方听到过?


    没成想,车主人把司砧的话全然当成了耳旁风,径直往前开去。


    司砧也不生气,搓着手谄媚道:“您可是要先参观我罗浮工造司的宝物,造化洪炉?”


    他忙着在众弟子面前卖弄学识,自然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不瞒您说,我曾远赴朱明,进修于怀炎将军名下,也曾有幸见识过朱明的奇工巧匠,令人叹为观止。朱明仙舟围绕岁阳之主——【燧皇】,构建起了天体级的球形结构,名为仙舟,实为炼化岁阳的无尽能源装置,远远看去,犹如一盏闪着蓝光的不灭莲花灯。”


    “我们罗浮这造化洪炉,也学到了一二精髓。昔日大岁阳燎原祸害一方,被腾骁将军打败,化为无数碎片,封印其中,为工造司的匠人们源源不断提供锻造冶炼的能量。”


    车里终于传出了些许动静。


    “是吗?”


    司砧被他的语气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该如何回复。


    那人先是低笑一声,而后不急不缓道:


    “可吾观之,功率远远不足,比不得朱明燧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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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万分之一。”


    他嗓音沙哑,如同被火炽烤过。


    发声器官更是不似常人,声音忽远忽近,好像一盏明灭不定的灯芯烛火,每个音节都踩着点,千回万转,像是千年前的古仙舟人说话的韵味,昭示着说话者的高贵身份。


    景元掏了掏耳朵,有些听不太习惯。


    方才还想要拜师学艺的学徒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都踟蹰不前,这应星连司砧的面子都不给,似乎不太好相处。


    司砧暗暗咬碎了一口牙:“这……您批评的是,毕竟燎原怎么也比不上燧皇。”


    “当然,还用你说?”


    平稳的音调听不出是真心还是嘲讽,他的话音忽而一转:


    “新官上任,理应添柴加火,让这破炉子烧得更旺才是。”


    话音刚落,一朵幽蓝色的火焰便从车内飞出,如同一把穿云之箭,径直冲向造化烘炉的方向。


    学徒们面面相觑:“——难道说?”


    火焰也分品级,以恒星举例,红色代表着温度最低,再往上便是橙色,黄色,白色,表面温度最高的恒星往往呈现蓝色。


    “好好好,不愧是【天才俱乐部】78席,一出手就是如此阔绰。若真能凭借此火大大提升造化洪炉的品质,我们这些匠人铸造武器也将事半功倍!”


    景元终于回想起来了:“【天才俱乐部】78席……我在6年前确实有所耳闻。”


    但他那时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娃娃,全心全意扑在军事训练上,听过了便是听过了,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镜流却是细眉一皱,拧成了一个川字。


    不对劲,那蓝色火焰不像是给造化烘炉添柴加火,反而像是冲着毁灭阵法、释放岁阳去的。


    景元还在看热闹呢,只觉身边寒风一凛,一头炸呼呼的白毛乱飞,散发着森森寒意的剑芒便从地上冲天而起,砍向半空中拖着小尾巴的火焰!


    “小小岁阳,安敢放肆!”


    这一声振聋发聩,震醒了在场不少如在梦中的恍惚之人。


    “什么?那是岁阳?”


    “应星大人竟然是一只岁阳?”


    “细思极恐,朱明仙舟是唯一活跃着不少岁阳的仙舟,而除了性别之外,我们对应星大人的样貌、年龄一概不知,一定是有人在刻意封锁,所以……”


    天才俱乐部78席,他们崇拜的对象,竟然是一只和呜呜伯同科的无形目生物?!


    方才还喜上眉梢的众人顿时如丧考妣。


    不知名的蓝火慢吞吞地停下来,轻描淡写避开了致命的剑光,显然没把她当回事,意味不明道:


    “应星是岁阳?可笑。”


    倘若如此,他必第一个吞了那小子,还能留得他在岁阳的头顶蹦跶?


    “汝,报上名来,吾不杀无名之辈。”


    象征着极致高温的蓝色火焰对上了女人凝聚着极致寒意的血色眸子。


    “罗浮剑首,镜流。求饶的话,就留在幽囚狱和判官说去罢!”


    察觉到大事不妙,景元和云骑军的弟兄们赶紧疏散人群,本来还热热闹闹的广场瞬间变得空空荡荡。


    司砧被吓破了胆,跌坐在地,颤抖着问:“他难道是……”


    镜流冷哼道:“车内无人,应星根本不在其中。岁阳是星火之精,无固定形态的纯能量生物,通常以一团青绿色的火焰现身。这世间唯一一朵以幽蓝色火焰现身的岁阳,大概只在朱明仙舟的焰轮铸炼宫了。”


    “猜的不错。”


    岁阳坦然应道,腔调懒洋洋的。


    司砧一个激灵,身子不抖了,牙齿也不打架了,因为他直接两腿一蹬,翻白眼儿撅了过去。


    头顶如同恒星般耀眼的蓝色光芒猛然间炸裂开来,景元来不及逃走,视网膜瞬间倒映出一片空白。


    “师父,小心……!”


    眼泪不受控制地一团团从眼角闪出,愤怒的轰鸣打雷一般冲出他的鼓膜,心脏勃勃乱跳,像是要和头上胀痛的血管同时破裂。


    砰,砰,漫无边际的幻想都在鼓动,都在扩大,像是太阳吞没了他的全身。混乱的记忆在少年的眼前颠三倒四地展开,像是一场魔幻主义者的狂想盛宴。


    ——他看见一棵长着无数人脸的巨树奸笑着降临战场,生出无数有毒的枝芽,凝结出人头大小的肉瘤,将活人的血肉化为肮脏的养料菌床。


    ——他看见一颗活化的行星,一座游荡的炼狱,其上栖息着上万哀嚎的生灵,痛苦地呼唤着死亡。


    ——他看见半人半马的扭曲生物有如黑云压城,发出嘶嘶的吼叫,步步紧逼,不可抗拒地把他推向身后的深渊。


    ——他还看见……一个身穿糖果色长裙的女人,手中旋转着银色的手术刀,嘴角咀嚼着优雅的笑意,下一秒便抹开了自己的喉咙。


    恐惧犹如跗骨之蛆,钻破了他的关节,让少年脱力地跪倒在地上。


    感知因为幻觉而无限拉长,时间已经没了意义。


    他要死了吗?


    可是……可是,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那蓝色太阳的光芒渐渐弱了,就像被什么人遮挡在前。


    景元抬起沉重的眼皮,拼了命想要看清前方。


    ——雪中插着一支朱色的簪子。


    ……是师父?


    不,不是。


    那人将他护至身后,扭头向他附以微笑,仅露出来的侧脸上,笑容肆意而张扬,不似一轮冷清的月光,反倒像天上星辰、熠熠生光。


    “景元!”


    青年叫得真切亲昵,但在现实中,少年的身前却是空无一人,他从幻觉中拔身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终于坚持不住,一头栽倒了过去。


    视线彻底转入一片昏暗前,他见那朵蓝色的袖珍火焰摇着小狗似的尾巴,转了个圈,高高在上地宣布道:


    “吾乃太始之焰、岁阳之祖,尔等仙舟人的噩梦——【火中之火】,燧皇。”


    ——————


    “嗯,燧皇是我此行特意从朱明带来的小助手。别看他无三头六臂,但烧火打柴,锻造模具,绘制图纸,处理文书,打扫卫生,制作夜宵……可谓是样样精通。”


    腾骁将军真是活久见了,第一次看到居家型岁阳:“……应星先生,调教得很好啊。”


    “他平日里也算安分守己,很听我的话。但有时候玩性难免大了些,应星在此,提前向将军道个歉。”


    饮月君丹枫刚一迈进将军府的大门,便听见白珩身边那名银丝簪发的青年男子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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