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三合一)
瑞琳定了定心神,跟燕槐序碰杯抿了口红酒,对方没喝,她也不在意,悠悠道:“阿斯莫德很久就听说过东岳大帝的威名,当时她还是极恶道里一只浑浑噩噩的恶魔的时候,白月练曾带队援助地狱,在极恶道跟反叛的恶魔们打了一架,那一柄剑一直记在阿斯莫德心里,刚当上大天使长那一会儿,她经常念叨。”
燕槐序淡淡地敷衍道:“应该的。”
说到用剑,她好像还从没见过白月练用剑。作为琼华学院第一个毕业的剑修,这人打架的风格居然一直都是空手接白刃和手搓能量炮。
瑞琳继续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东岳大帝这样的人,稀有的天生灵物,古老的剑修,战力强悍天下间几乎没有敌手——她有没有什么爱慕的人?”
要是瑞琳没说这些形容词,燕槐序估计真的信了对方对白月练的崇拜之情,这一串风格鲜明几乎百分百出自白月练本人的赞美之词实在太好认了,以至于燕槐序差点笑出声来,不过这个过程只完成了一半,她提着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瑞琳。
瑞琳莫名其妙地咽了口唾沫,不知道燕槐序是怎么个想法,她本来肩负着让小情侣和好的艰巨任务,现在都有点坚持不下去了,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燕槐序怎么长成了这个样子?!
世界上有很多种美人,如灿阳如桃花,但燕槐序这一轮盖着霜的月亮实在太有吸引力了,特别是搭配她那闻名西方的战绩食用。
燕槐序端起酒杯,在瑞琳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特地把杯口略低于对方,仰头喝了一口,轻轻道:“爱慕的人?不知道。不过长夜漫漫实在无趣,瑞琳小姐愿不愿意陪我喝两杯?”
“啊,”瑞琳脸上立刻浮起红晕,生怕燕槐序反悔似的,飞速举起酒杯:“荣幸之至,燕支队长。”
不远处的白月练“噌”地一下站起来,把应溪山吓了一跳:“怎、怎么了?我符咒学得是不太好,但也顺利毕业了,你……”
白月练在关心下属期末考试成绩的途中突然暴起,迈着长腿两步来到瑞琳旁边,伸手夺过燕槐序的酒杯,冲瑞琳笑道:“燕队还有公务,最好还是不要喝酒吧?”
瑞琳疑惑道:“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公务?”
燕槐序也故意道:“就是啊,这么晚了,还有什么公务?”
白月练一看见她这副样子就牙痒痒,拽过燕槐序的胳膊,把她硬拉走,咬着牙道:“我说有就有!”
瑞琳一脸莫名其妙,提着裙摆想跟上去,但另一边阿斯莫德在找她,要拉她去跟地藏王说话,瑞琳只好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送走了燕槐序。
白月练把燕槐序从别墅里拉出来,气得直冒烟,该死的外国佬,说好的当僚机,居然挖起墙角来了!她就知道西方地狱没什么好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好色之徒。
燕槐序笑得都不行了,扒拉了好一会儿,才把白月练的手扒拉开,打趣道:“怎么,外面有公务?是元英要来蹭饭还是刘平兰?”
白月练骤然往前一步,对上燕槐序的眼睛又泄下气来,颓道:“你就别笑话我了。”
院子里有一座华丽的喷泉,顶上就是月光,燕槐序难得心情好,深吸了一口清气,坐在喷泉前面的椅子上,懒洋洋地撑着头看星星。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这么不设防备是什么时候了,一千年前的事对她来说,只剩下一个浮光掠影的模糊影子,里面的情和义有千斤重,却有千里远。
白月练站在一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走近,坐在她身旁。
燕槐序冲她招了招手,跟招猫逗狗似的:“站那么远干什么?当保镖吗?”
白月练心里略松了一口气,接过话茬:“干嘛,瞧不起保镖啊?你这算职业歧视。”
“当然没有,”燕槐序撑着脑袋:“硬要说的话,一千年前我也给一个小崽子当过一阵子保镖呢。”
“……哦,”白月练又悄悄攥紧了指根,干巴巴道:“那肯定很贵吧。”
是挺贵的,燕槐序想,几乎穷极一生了。
两人相顾无言地并肩坐了片刻,耳畔是喷泉潺潺的水声。燕槐序突然道:“如果是在以前,我们估计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呢。”
白月练道:“现在不行吗?”
燕槐序轻轻一笑:“你觉得呢。白月练,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是恶灵。”
“一口气复活一对双生恶灵,不管背后是谁,有什么阴谋,这场阴谋也总有结束的时候,不属于此间的人,最后当然都会回到她该待的地方。”
白月练短促地笑了一声:“还没揪出幕后黑手呢,你怎么都开始想大结局了。”
“大昭城外,栖霞山。”燕槐序就着夜风悠悠地说,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她今天格外话多:“山中天地灵气孕育万年,孕育出一对恶灵……你说好不好笑,感情天地便秘了一万年,就拉了两坨这么大的。”
白月练不赞同道:“天生之物,自有缘故。”
燕槐序的目光顺着不远处忘川河另一边的民间灯火逡巡了一圈,有点不聚焦——这条河因为离得地府大楼近,被赐名忘川河,其实就是一条小水沟,也并不长彼岸花,偶尔会有不讲素质的居民往里扔垃圾,下雨的时候总是臭臭的。
燕槐序的思绪顺着这条小水沟飘远了,她有时候会想起小时候,元英总是跟她对着干,又装做若无其事地喊姐姐。她跟元英是一山双灵,燕槐序是唯一能压制元英的人,她们本来就是天生的死敌。
或许老天生两只恶灵下来,就是为了让她们彼此制衡的,她注定要跟元英不死不休。
白月练像能看穿燕槐序的想法一样,拍了拍燕槐序的肩膀:“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信的就是‘注定’两个字。谁能注定你的命?你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有我替你撑着,区区一个元英,难道还能翻出天去吗?”
“更何况元英那个大馋丫头到处大吃二喝地吸收灵力,她尚且都不认命,你又哪来的‘注定’呢?”
燕槐序转过头来,头一次这么认真地注视白月练,在对方赤诚的眼睛里,看到了和故人相同的风采。
燕槐序倏地笑了:“你说得对,白月练。”
燕槐序很少叫白月练的名字,一开始是“特派兵”,后来又总是“东岳大帝”,这三个字从燕槐序嘴里出来,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白月练心里一阵酸涩,随即被更大的满足淹没。
白月练站起身来,黑色修身长裙衬得腰很有劲,款式上露着一只胳膊,肌肉线条特别好看。她低头整了整自己的黑色手套,散漫地冲别墅里一抬脑袋:“我们回去吧,燕队想不想上麻将桌摸一把?”
燕槐序也站起来,笑道:“这是公务吗?”
白月练红温了,一把勾过燕槐序的脖子,恶狠狠地往里走:“我说是就是,陪领导打麻将当然是公务!”
白月练靠刷脸加上淫威驱赶了一批打麻将的阎罗,拾掇出一张空桌子来,并热情邀请厉温上桌,厉温生气拒绝后,派出了家属代表陈桐清。
应溪山刚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但看见燕槐序冲她招手,立刻颠颠地就来了,后边还跟了个随时准备落井下石的杜子仁。
这一桌三位支队长一位鬼帝,声势浩大地搓起了粉色凯蒂猫麻将,连薛礼也拉着蒋韵过来凑热闹,看了一会儿,把手往自己袖子里一揣,叹道:“陈队长的手气跟楚江王不相上下啊。”
陈桐清悠悠地摸了一张三条,往外一打:“你懂什么,我这叫厚积薄发。”
“胡了。”燕槐序把牌一推,笑意盈盈地接过那张三条:“多谢陈队的厚积薄发。”
陈桐清:“…………”
燕槐序运气好得离谱,有时候开局摸出七小对,有时候别人刚打了两轮她就胡了,一晚上赚的盆满钵满,主要放炮人陈桐清和应溪山相视一苦笑,后者心虚地抬眼看了看杜子仁:“……小姨。”
杜子仁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咬着后槽牙微笑道:“表的。”
这边其乐融融,没一会儿把地藏王和阿斯莫德也招来了,这俩人一出场就自带上班气质,搞得大家突然回过神来,这次聚会是迎接外宾来着。
阿斯莫德的绿眼睛在燕槐序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说:“说起来,贵府的琼华学院威名赫赫,我们这次带了一个学生过来,想让她到学校学习交流一二呢。”
地藏王笑得十分官方:“应该的。应队长是琼华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到时候就让她带着去吧。”
阿斯莫德立刻接话,一点气口不留:“应队长青年才俊我当然放心,那么……燕队呢?听地藏王说,这次的学校大比参赛人员不再限制身份,燕队有兴趣吗?”
这个大天使长简直就是个神经病,一会儿说要跟白月练切磋,一会儿又要跟燕槐序掺和。白月练把手里的牌一放:“北风。大比主要是给学生们办的,燕队要是去参加,有点大材小用了吧。”
阿斯莫德笑道:“只作交流,交流无关身份,也没有输赢,只是想感受一下地府的风土人情。地藏王觉得呢?”
地藏王淡淡地笑,忽略了白月练灼灼的目光:“当然。燕队是判官支队长表率,这点小活动理应参加。”
燕槐序没答应,却也没拂面地藏王的面子,轻轻拿过白月练的北风,把牌一推:“胡了。”
宴会临近尾声,众人送走了阿斯莫德和瑞琳,白月练把薛礼拉到一边,抱胸道:“地藏王抽的哪门子疯?这么让着那个绿眼怪干什么?”
薛礼还穿着她那丧服一样的宽袍大袖,把手踹到袖子里,眯着眼睛:“你不知道吗?最近琼华学院招生,新生人数十分惨淡,估计是想让燕队过去带一波流量吧,这个月校长都往地藏王办公室跑了十几趟了。”
“瞎扯,”白月练哂到:“琼华学院是什么地方,还会缺新生?每年想进战斗系的人都挤破头了,毕业直接分配查察司,还有比这更有前途的去处吗?”
薛礼笑眯眯,讲话慢慢悠悠:“今时不同往日了,东岳。以前的判官可清闲的很,几十年伤亡人数也破不了零,福利待遇好,当然人人都想干。现在元英复活,当判官还要进恶灵阵,再加上地藏王贴了招募元英专案小组的告示,万一被选上了还要直面元英,伤亡率一下子坐了火箭了,还不如赋闲在家,至少死不了。”
不等白月练说话,薛礼立刻又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地府的人虽然都是人灵,那灵前面还有个人字呢,谁想魂飞魄散?都是凡人,这点为自己的私心,理解理解吧,啊。”
白月练纳了闷了:“那把燕队弄去干嘛?她又不是明星,难道别人看判官队长长得好看,就一下子要把生死置之度外,抢着要进查察司了?”
薛礼意外地看了白月练一眼:“你是不是不太关注地府的小道消息啊?小蝉也没跟你说过吗?”
白月练一摊手:“她最近准备补考呢,每天忙得不见人影。”
薛礼了然地点点头,平静道:“地府有人说,陵光回来了。”
白月练一顿:“谁说的?”
薛礼揣着手慢慢悠悠道:“流言如云,永远没办法找到源头,但既然有了这个说法,不免就要揣测谁是陵光。大家一起过了这么久,早知根知底了,只有燕槐序是突然空降的,这下你知道地藏王为什么要让她去琼华学院了吧?”
白月练哼笑一声:“这样招进来的能是什么好人。”
“用人之际没办法,”薛礼道:“要是你能凭空搓出一支对抗元英的判官大军来,地藏王保准让燕队天天度假。”
白月练拿舌头顶了顶侧腮,看见燕槐序刚跟应溪山道完别,正往这边来,于是拍了拍薛礼的胳膊:“我知道了,以后还有什么动静,辛苦你替我盯着。另外,注意一下杜子仁。”
之前在审讯室,杜子仁明显是知道什么,陵光的事会不会是她散布的?但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白月练不知道,甚至觉得莫名其妙。这件事有点奇怪,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能先留意起来。
薛礼笑眯眯道:“小事,快去吧,别让燕队等了。”
燕槐序跟白月练一块溜达着回家,路过鬼市,燕槐序多看了两眼,白月练立刻道:“要进去逛逛吗?”
燕槐序眼睛瞟了瞟,想逛又觉得不好意思,于是高冷地反问:“你想逛?”
白月练绷着笑,正经道:“嗯,我想逛。”
“那就逛逛吧,”燕槐序像真的一样叹了口气:“要不是今天空闲,平时我可不陪你来。”
鬼市表面上是一条杂货街,有很多小吃摊,吵吵闹闹的嘈杂声混在油香气里,这会儿正是的热闹时候。
有个地摊在卖地府著名文手雪中春太太的作品合集,燕槐序瞄了大半天,觉得当着白月练的面去买还是太有碍威严了,于是装模作样地点了一份烤冷面,淡淡道:“鬼市什么都卖吗?”
“嗯哼,”白月练说:“堪比三次元版某鱼市场,只要费点心思淘,什么都能淘到,十几年前我还在这买过手榴弹呢。”
燕槐序好奇道:“你买手榴弹干什么?”
白月练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炸地藏王家的厕所,强迫她给我涨工资。”
燕槐序被她那样子逗笑了,笑得眼睛都弯起来,霜一下子化了似的,这样真心实意的神采,让白月练有点看愣了。
燕槐序接过热气腾腾的烤冷面,用竹签扎起来分给白月练一块,白月练的心还勾在刚才那个惊心动魄的笑容上,也不管递给她的是什么,囫囵就往嘴里塞,塞完才发现烫得要命,斯哈斯哈地吸气,逗得燕槐序直笑。
白月练气急,勾着她的脖子训道:“你笑什么?小心我回头也去炸你家厕所!”
燕槐序连忙道:“错了错了,厕所侠在上,我要上厕所自由。”
“哼,”白月练撒开手,勉强给了燕槐序自由:“知道错了就好。”
两个人顺着鬼市从头逛到尾,白月练手里提着一堆小吃和小玩意,在一个算命摊前边停下了脚步。
鬼市里最不缺的就是算命的,节假日的时候特别受附近大学城的学生欢迎,人均神神叨叨,支个装模作样的番子就敢说自己是某某道长的传人,低头一看算的是塔罗牌的洋命。
算命的老太太手里拿着一副自制的纸牌,裹着一身黑袍子,如果不是旁边放着绿蓝色二维码,其实算是这条街上最有氛围感的一位了。
老太太堆满皱纹的脸一笑,皱纹一块弯了起来,看上去甚至有点惊悚,氛围感拉满,她把手里的黑背牌递出来:“抽一张?”
燕槐序蹲在白月练身边,随手抽了一张,那老太太不让看,自己拿过去翻开,然后念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咒语,伸手一指二维码:“十九块九解命一次。”
白月练直接扫了九十九。
老太太立马喜笑颜开,近乎谄媚地对燕槐序道:“好签!阁下命中带贵,红鸾星动,即使偶有小挫折,也都能顺顺利利地逢凶化吉,前途无量!”
连车轱辘的吉祥话都说得十分短小,怪不得这摊子生意不好,燕槐序哭笑不得地看了白月练一眼:“玩够了吗?”
白月练冲老太太一比大拇指:“顺顺利利,承您吉言了。”
目送着两人并肩走远了,老太太打了个哆嗦,觉得夜深露重该收摊了,把地上的大布就地一裹,所有装备卷在一起,往肩上一抗就麻利地就走,没注意自己的自制牌掉了一张出来,正是刚才燕槐序抽的。
上面歪歪扭扭只有八个字:黄粱一梦,回头是岸。
夜里起了风,牌被吹到一块小水洼地里,没一会儿就泡得稀烂,看不清字迹了。
——
白月练特地起了个大早,陪燕槐序去琼华学院。应溪山老早就发消息来吐槽,说西方那位小同学抱怨学校食堂里早上不供应现切牛肋排,还说四人间宿舍太挤,问蝉时雨怎么伸得开腿的,把马上要补考心力交瘁的蝉时雨气个半死,喊燕槐序来镇场子。
为了应景,燕槐序今天特地打扮得很年轻,穿了一件白色的卫衣,扎了个丸子头,走在琼华学院的办公楼里一点也不违和,白月练倒像是来送学生的家长。
两人从校长办公室打完招呼出来,燕槐序隔着玻璃看见了池云谏,想伸头叫她一声,没想到房间里在直播。
主播老师绘声绘色,激情满满:“宿舍环境怎么样……宝宝咱们通通是上床下桌四人间哈,但是不发蚊帐,蚊帐和被褥需要自己买的宝宝,学校超市都有,不断电不断电,也没有电压限制,有些宝宝的法器需要充电,都可以在宿舍直接充哈。”
“改造过的能飞天的小电驴是不能进学校的宝宝,咱们有管制,普通小电驴可以,飞天的不行哈……扫把更不行,能飞天的就不行。”
“孟婆汤有没有学生团购……有的宝宝,咱们学校跟孟婆庄有合作的,拿学生证去买都是六折起,手机上也可以买团购券的。”
“去摇孟婆汤开不开实习证明……不行的宝宝,孟婆庄是不给开实习证明的哈,咱们实习一般是跟着自己老师出去接任务实践,具体事项到了最后一年老师会讲的,不用着急。”
“大家要修器的话这个法器是要自费的哈,这个学校是不包的宝宝们,包括修符的,符咒黄纸朱砂这个都要自己带哈,草药坩埚是会发的,咱们化学实验室都有这个,嗯嗯,放宽心宝宝们,咱们学校*的实验设施都是秦广王那边直供的,国产货,高效好用。”
“不包法器开什么学校……呃,咱们先抽一百个福袋,内含东岳大帝亲笔签名,宝宝们咱们先抽起来吧好吧。”
燕槐序惊奇地看了白月练一眼,白月练连忙用手指抵着下巴,故作认真:“怪不得前几天校长跑来找我签名,我还以为她真的崇拜我呢。”
池云谏在这边打小工,充当主播身后举牌子的小主播,不用说话,只不过老站着有点累,她看见门口的燕槐序和白月练,使劲眨了眨眼,意思是自己现在出不去。
主播老师的尖眼一下子捕捉到了燕槐序,立刻大呼:“哎呀,宝宝们今天算是来着了啊,查察司判官第二支队长燕队空降直播间,想必大家也是期待已久,燕队燕队,快来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她前面一堆工作人员乌泱乌泱地朝燕槐序冲去,就差八抬大轿把她运进来了,燕槐序一脸莫名其妙,回头一看白月练也不阻止,偷笑着搁那看好戏。
燕槐序一出镜,弹幕立刻飘过一大片叹号。
【这么年轻????】
【真的假的,这是随手拉了个学生过来吧】
【进查察司还卡颜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陵光吗】
【吹的吧,这看着就是个学生啊】
燕槐序莫名其妙,压根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她身前的工作人员立马拿小白板飞速给她解释,告诉她现在正在用手机实时招生宣传。
主播老师坐在燕槐序身旁,引导道:“大家可以问一些专业相关的问题哈,咱们燕队可是查察司得力干将,关于跟恶灵战斗相关的啊,厉鬼相关的啊,大家都可以问!”
一条弹幕飘过:【查察司的员工餐厅真的可以无限量续杯小米粥吗】
燕槐序无语片刻,淡淡道:“蠢驴。”
弹幕沉默了,紧接着飘过一大片更激烈的叹号。
【姐姐姐姐,能再骂一句吗】
【好爽,谁懂】
【我靠,我懂!!!】
【家人们,今天是真的来着了】
【这个白眼好涩,谁懂!!!!】
燕槐序完全看不懂弹幕在说什么,好像她刚才说的不是“蠢驴”,而是“爱你”一样,她莫名其妙道:“有病吧。”
弹幕立刻飘过一大片更更激烈的叹号。
眼看着观众人数坐了火箭一样激增,主播笑得眼都没了:“啊,大家还是问一些专业相关的问题哈,另外咱们燕队这段时间会一直在琼华学院,近一个月内报名可以减免学杂费哦。”
燕槐序盯着毫无营养的弹幕看了一会儿,忍无可忍地起身走了。
【好香的背影】
【背影,啊,这背影像一个巴掌,轻轻抚在我的脸上】
【我要上琼华学院!!】
【楼上考得上吗就上】
【大家好,我要当燕队的狗】
白月练站在一边笑得脸都快抽筋了,燕槐序冷漠地睨了她一眼:“笑毛啊。”
“没,没。”白月练跟她一块走出去,边走边道:“这下招生办的同志们可是找到新的招生流量密码了。”
——
燕槐序来一趟也没白来,给快毕业的战斗系学生准备了一场小测,其中就有蝉时雨。
琼华学院的训练用操场特别大,还配备了虚拟仿真系统,能自定义任何训练模式,燕槐序的小测题目很简单:接她一刀。
没要求时间,没要求人数,没要求方式,没有任何限制,反正就是接她一刀。
蝉时雨见过燕槐序打架,立刻跟大家提议一起行动,几个带着法器的同学站在最前排开防御罩,有攻击性的就在后面以毒攻毒,大家把看家本领都拿出来,严阵以待地看着离她们只有十米远的燕槐序。
燕槐序站在这群小孩面前,刚一把刀拔出来,很多人的腿肚子就开始发抖了。
“唰——”
一道凛冽的刀气骤然挥出,防护罩刚一碰上,立刻碎成了天女散花,蝉时雨的剑往后撤了一下,一群人立刻被刀气掀飞出去,最惨的那位估计得飞了有几十米远。
小测结束。
半分钟后,众人低头耷拉眼地站成一排,燕槐序慢慢走到第一个人面前,轻飘飘道:“有意思,第一次见有人学防护结界拿煎饼当临摹对象的。”
第一个人脸都绿了,捂着胳膊上的伤不敢反驳,目送燕槐序走到第二个人面前,淡淡道:“带着你写的符咒,从操场正门出去左拐三百米,然后顺着小路再走两百米。”
那人结巴道:“然…然后呢?”
燕槐序:“然后就到厕所了,那里估计有人需要。”
第三个人一直在发抖,就是被掀出去几十米的那位,燕槐序刚在她面前站定,小同学就两眼一翻厥了过去。
燕槐序冲旁边的助教轻轻一点头:“辛苦,收拾一下现场。”
第四位姑娘心态出奇地好,立刻道:“燕队,我知道自己术式用得不好,进攻性太弱了。”
燕槐序没想到对方还敢觍着脸主动发言,惊诧道:“您谦虚了,弱是弱了点,去鬼市摆个烧烤摊,切切肉串什么的还是很好用的,你读的不是烧烤系,真是可惜。下一个。”
这场折磨对站在最后一个的蝉时雨来说简直有一辈子那么长,燕槐序走过来的时候,蝉时雨嘿嘿一笑,刚想卖萌,就见燕槐序表情严肃,立刻不敢造次了。
燕槐序:“刚才那一剑,为什么犹豫?”
蝉时雨愣了一下,小声道:“……害怕。”
也不是她故意的,完全是本能的下意识反应,当那道刀气掀过来的时候,她就想往后缩一下,就跟被开水烫了手一样,压根不受她自己控制。
燕槐序严厉地看了她两秒,淡淡道:“战场上,如果你都不相信自己的剑,那它就是废铁一条,多好的东西多强的灵,到你手里也是白瞎。”
蝉时雨低着头小声道:“我知道错了。”
相信自己的剑。这话白月练说过,李为僧也教她了,可是做起来实在太难了,蝉时雨找不到窍门,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勇敢起来。
这一排虾兵蟹将都是马上要毕业的判官预备役,燕槐序简直没眼看,摆了摆手:“如果下周还是这种态度,大家也别毕业考了,趁早回家烤地瓜吧。解散。”
这边刚一完事,负伤的同学们马上一溜烟撤退了,白月练殷勤地拿着水凑上来:“辛苦了燕队。”
燕槐序道:“你确定这几个都是优秀毕业生预备役?”
白月练宽心道:“正常人都接不了你一刀嘛,更何况是一群学生,她们能把架势摆起来,比我小时候可强得没边了。”
燕槐序疑惑道:“那应溪山怎么能接?她也才毕业没几年。”
白月练头头是道地分析:“应溪山那小朋友能当上判官支队长,心志和实力就可见一斑了,你看看其它支队长,一个陵光,一个千年老妖怪,应溪山以一个普通人灵的身份夹在你俩中间,能接上你一刀也很合理嘛。”
燕槐序挑了挑眉:“你以前认识陈桐清?”
白月练坦然道:“认识。”
燕槐序:“说来听听。”
白月练却狡黠地眨了眨眼:“我不告诉你。”
燕槐序:“……”
白月练跟她对视了一会儿,笑道:“你这什么表情?不允许别人有小秘密吗?”
两人在这边说话,另一边蝉时雨刚拖着脚步走到操场门口,就看见西方那位交换生阿比戈气势汹汹地来了,蝉时雨立刻伸出剑拦住:“你来干什么?”
阿比戈一头紫色的自来卷,看人的时候鼻孔比眼睛先到,天生不知道友善两个字怎么写:“听说燕队长在这里小测,为什么不叫我?”
蝉时雨莫名其妙:“燕队叫的是教务处上了名单的优秀毕业生,你又不在我们学校毕业,凑什么热闹?”
阿比戈骄横道:“你们有什么活动都应该带上我,否则我就告诉阿斯莫德。”
蝉时雨第一次在三次元遇到会把“我要回去告家长”挂在嘴边上的人,偏偏她宿舍有空位,这位告状精就住她对铺,每天一张嘴就是我要告诉阿斯莫德,蝉时雨看在大局的份上都忍了,不想为了一点小事麻烦地府。
但她也不想让无关人士去打扰燕队,侧身挡在阿比戈面前:“都说了只让优秀毕业生来,而且都结束了,你该不会是燕队私生吧,想进去要签名?”
阿比戈紫色的眼睛一眯,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看也不看对着燕槐序的方向开了一枪,精准地打在燕槐序脚边。
燕槐序被打断了谈话,不耐烦地侧头看过来。
其实看见燕槐序的眼睛,阿比戈是有一点心生怯意的,但想到对方只是个支队长,便毫无顾忌地推开蝉时雨走了进去,蝉时雨本来就受了伤,被她推了一个趔趄,紧接着追上去:“喂,你干什么!”
阿比戈快步走到燕槐序面前,吹了一口还在冒烟的枪口:“当然是小测。”
蝉时雨飞快地追上来:“喂,你懂不懂礼貌啊,都跟你说了已经结束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旁边的白月练冲她使了一个眼色,蝉时雨蹭过去,听见白月练小声道:“站旁边看戏吧,她要倒霉了。”
燕槐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既然如此,就当作课后辅导吧。”
阿比戈转了转枪:“这还差不多,那我们就开——”
话音未落,燕槐序的鬼刀已经当头而至。
好快!
阿比戈来不及反应,顺着本能往后一闪,谁知那刀口像会预知一样,在半空拐了一个流畅的弯,阿比戈下意识举起手枪“砰”地一声,特制的子弹能穿透一栋大楼,在碰到燕槐序刀锋的刹那,居然直接碎成了齑粉!
燕槐序手腕一转,刀背狠狠抽向阿比戈的后肩,淡淡道:“软弱。”
阿比戈还没站稳,第二下刀背又抽向她的后腰,燕槐序轻轻道:“死板。”
阿比戈气急,枪口再次指向燕槐序,然而她压根没反应过来,燕槐序一个闪身到她背后,下一秒,阿比戈的枪上了膛,枪口已经指着自己的后脑勺了。
身后的燕槐序淡漠道:“自作聪明。”
她一抬手,阿比戈的手枪掉在地上,枪柄已经被捏碎了。
燕槐序懒得看阿比戈的眼泪,转身摆了摆手:“浪费时间。”
蝉时雨爽飞了,在白月练身后止不住地偷笑,礼炮齐鸣,过年了一样:“耶斯!叫她笑话我的小马宝莉脸盆,遭报应了吧。”
白月练给了她一个暴栗:“别幸灾乐祸了,你的小舍友搁那掉眼泪呢,还不赶紧安慰安慰去。”
蝉时雨不服气道:“哪来的舍友,明明是舍敌燕队!嘿嘿,要喝水吗?”
眼见蝉时雨用自己拿来的水借花献佛谄媚上了,白月练一把夺过来:“去去去,你小测也不合格,少在这贿赂考官!”
惨遭驱赶的蝉时雨瘪了瘪嘴,临走前又冲燕槐序飞抛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燕槐序接过白月练递过来的水,拿在手里抬了抬下巴:“我们也走吧,这一天真够闹心的,去学校食堂逛逛。”
阿比戈脸都气红了,眼见燕槐序要走,冲着燕槐序的背影喊道:“你耍赖!”
燕槐序挑了挑眉,还没见过这么强词夺理的物种,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阿比戈,觉得对方不像是小脑发育不健全的样子,只不过娇滴滴地掉眼泪,燕槐序看见那一汪泪水就生理性地不喜欢。
她手指捏了个术式,把阿比戈定在原地,就在那把手枪旁边:“课后辅导不合格的学生是要有惩罚的,小同学,你就在这罚站到晚饭吧。”
术式放完,燕槐序温和地笑着眨了眨眼:“这才叫耍赖哦,亲。”
阿比戈先是一慌:“这里?这里这么多人”随即反应过来尖叫道:“你凭什么罚我!我是交换生,又不是你的学生,喂!我要告诉我们大天使长!喂,燕槐序!”
燕槐序边走边道:“我真是替琼华学院担忧,本校学生都是二百五也就算了,交换生也没发育好。”
白月练特别喜欢燕槐序今天这身打扮,像融入在学校里的大学生,凡尘味很浓,于是也愿意哄着:“那我请你吃个甜筒好不好?”
燕槐序忽略身后的叫喊声,认真考虑起来:“唔那我要吃个香草味的。”
第26章 她梦到以前很喜欢吃宫里一个老嬷嬷做的玉兔果
香草味的甜筒没吃成,水果店的冰激凌机坏了,两人只好买了一点果切。
白月练结账的时候燕槐序盯着那价格看了又看,沉默了两秒:“这是果切还是金子?”
水果店兼职的妹妹尬笑一声:“当…当然是果切了。”
白月练被这俩人逗笑了,拿叉子递给燕槐序一块菠萝,边走边道:“学校里的水果都这个价格,哝,快尝尝你的黄金。”
真是败家之相。燕槐序面无表情地想,嘴上淡淡道:“你自己吃吧。”
“跟我还客气啊,”白月练提着水果袋:“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一开始是包养关系来着?你故意用坏的那些符咒都能把整个果切店包圆了,现在怎么反而节省上了?”
对哦。燕槐序面色空白,突然想起来,她们一开始还真是所谓的包养关系来着。
于是燕槐序不客气道:“既然如此,如果阿斯莫德来找我赔手枪,你记得结账。”
说到这个白月练就很有意见:“那个绿眼鬼佬,我还没找她算账呢,她是打算扔个阿比戈进来占领琼华学院吗?在别人地盘上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燕槐序一想到阿比戈比隔壁邻居家养的炫彩老母鸡还拙劣几分的格斗技巧,轻笑道:“不成气候。”
白月练看了两眼,逗她:“你罚她在操场罚站,这下面子都丢没了,小心她对你由爱生恨。”
燕槐序无语,不明白白月练从哪看出阿比戈爱她的,对于这种比蝉时雨还少根筋的青少年,燕槐序也没什么谈论的兴趣,于是转移话题:“下周学校交流大比你不是要当裁判吗,为什么现在这么闲?”
白月练道:“你也说我是裁判了,那裁判的工作是什么?”
燕槐序直觉她不会放什么好屁,转身就走。
白月练理所当然地自问自答:“关注选手啊!所以我跟着你理所当然,应该的嘛。”
她话音未落,阿斯莫德突然从拐角冒了出来,绿汪汪的眼睛含着笑意:“我也是选手,东岳大帝也关注我吗?”
白月练:“”
怪不得阿比戈喜欢搞突然袭击,看来是一脉相承的。
阿斯莫德除了长着一双绿眼睛,其它地方都很像东方人,只不过笑容里总带着点恶意,她几乎跟白月练一样高,平视着白月练的眼睛:“开个玩笑而已,两位这是什么表情?前几天聚会中没来得及跟东岳大帝好好打个招呼,不如我请您吃个饭吧?”
一有外人在,白月练就会自动切换形象,她只是散漫地笑,笑意却不进眼睛:“不好意思,有约了。”
阿斯莫德挑了挑眉,看向燕槐序,这才想起来似的:“啊,燕队也一起吧?”
燕槐序眯了眯眼睛,嘴边勾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笑意:“谢谢,我不跟手下败将吃饭。”
阿斯莫德沉默了一秒钟,笑道:“还没打过,燕队就这么笃定吗?”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唰然张开,阿斯莫德盯着那张惊心动魄的脸,燕槐序一句话也没说,她心里却升起一股诡异的恐惧。
怎么回事,她想。
一个判官支队长,她的眼睛为什么如此阴冷,几乎像条深沼毒蛇。
阿斯莫德在短短几秒钟内重新审视了燕槐序,并且迅速掌握了一项中国传统艺术:京剧变脸。她笑道:“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了,既然东岳大帝有约在身,我就下次再约好了。不过我的部下阿比戈年纪还小,不知道哪里冲撞了燕队,居然要体罚她中国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还请燕队高抬贵手,饶她一回,让我带她回去好好教育一下。”
燕槐序轻轻笑了一声,嗔怪道:“阁下的教育方式还真是让人着急啊。‘年纪还小’?须知在地府,满十五岁的姑娘就已经能分清是非黑白,上阵杀敌了,小紫同学却还这么毛躁,智商不如学龄前儿童,看来就是大天使长惯出来的。我把你当自己人,好心替你教孩子,你还怨上我了,中国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看来她确实是你的亲学生。”
阿斯莫德脸和眼睛的颜色渐渐趋向一致:“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东岳大帝,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吗东岳大帝?”
白月练正一边吃葡萄,一边对今天的天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专心致志地看云卷云舒,好像没听见这边的动静似的。
阿斯莫德:“”
阿斯莫德哼了一声:“那我只好去找地藏王说道说道了。”
目送阿斯莫德走远了,白月练叹道:“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外国佬都是告状精吗?”
“她看起来真不像大天使长,没什么内涵。”燕槐序也道:“地藏王会怎么做?”
白月练无所谓道:“这种车轱辘事就老三件呗,罚奖金,停职查看,例行审问,等风头一过找个由头就此掀过,大家再一团和气地一起包饺子,地藏王都懂,不用操咱们的心。”
燕槐序打趣道:“你就这么笃定地藏王会护着我们?”
白月练露出一口白牙:“当然,我用她家厕所发誓。”
接下来的一周,燕槐序的学校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她一边帮着蝉时雨练剑,一边去她们专业教室蹭课,搞得主讲老师战战兢兢的,讲着讲着看见燕槐序一掀眼皮,就得忙不迭地回味自己哪一句讲错了。
后来几个老师受不了了,集体起义去了校长办公室,校长找燕槐序促膝长谈了一番。这位老女士讲话实在太慢了,打完瞌睡一睁眼对方的大道理才讲到一半,戴个老花镜跟弥勒佛一样,燕槐序自觉惹不起,于是去招生办待了几天。
地藏王不愧是地府的时代领袖,她用燕槐序招生的计谋十分奏效,不仅如此,还给招生办赚了一大笔经费。直播间有个特效很丑的礼物叫小飞艇,燕槐序不喜欢,就在公告里写“送小飞艇骂人”。
结果直播一晚上,屏幕刷了一整晚小飞艇,赚得主播老师嘴都合不拢,恨不得把燕槐序当如来供着,燕槐序怕了这帮神经病,自觉惹不起,于是又溜了。
陵光大人初入校园,哪哪都碰壁,最后只有训练场一个地方可去,但她每每一进入,学生们隔着百八十里就腿肚子抽筋,她只好目不斜视地路过,去后山抓鱼,现场烤了吃,就着鸟语花香待一下午。
偶尔有点意思的事就是蝉时雨练剑的时候李为僧偶尔回来,燕槐序就跟她吵几句,打打嘴架,然后再逃逸去蒋韵实验室玩。
当大学生就是有钱有闲,虽然不怎么顺利,但燕槐序这几天过得十分滋润,以至于都长胖了一点,在蒋韵办公室喝了碗茶,居然打起瞌睡来了。
蒋韵每天都跟电影里那种爆炸头发明家一样,忙得不可开交,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她做研究的时候屋里灯又开得很暗,燕槐序这个瞌睡一打就是一下午,甚至做了个梦。
她梦到以前很喜欢吃宫里一个老嬷嬷做的玉兔果,但是老嬷嬷年纪太大了,渐渐就做不动了,她跟青溪就凑一块研究怎么能把点心做得那么好吃。为此在小厨房里待了一下午,最后俩人弄得浑身都是面粉,和好的糖浆到处都是,走一步黏一步。
正好那天大昭皇帝突发奇想,要来看青溪,结果一进门踩了一脚油,差点摔了个大马趴,燕槐序跟青溪都吓得不得了,皇帝起来看见俩人的样子,没忍住也笑了。
那大概是这对母女这一生中屈指可数的温馨时刻,燕槐序光是梦见这一幕,都能隔着千年的光阴感受到青溪对这浮光掠影的舐犊之情有多满足多珍惜。
睡得正香,燕槐序被人拍醒了。屋里的灯已经全开了,蒋韵站在刺目的白炽灯下,淡淡道:“该醒了。”
这个场面有点奇怪,但燕槐序骤然从梦境里被叫出来,昏昏沉沉,一时间也察觉不出来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蒋韵端给她一杯热茶:“至于睡得这么香吗?”
燕槐序灌了一口,摇了摇脑袋,问道:“你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
“嗯,”蒋韵收拾好自己的仪器:“收灵器可以开始进入试验阶段了,你要一个吗?”
说着,蒋韵拿出一个白色吊坠,隔空扔给燕槐序:“还不成熟,用的时候小心点。”
燕槐序把吊坠举起来,就着白炽灯观察力片刻,没看出来有什么特别的:“这就是能人为关闭和打开恶灵阵的法器?听着不怎么靠谱。”
蒋韵淡淡道:“在世界上第一个恶灵阵出现之前,人们对鬼怪的猜测也很不靠谱。探究之路本身就是充满着不靠谱的。”
“有够哲学的,”燕槐序把吊坠揣进兜里,想了想,还是问道:“对了,你还记得大昭女帝吗?”
大昭皇帝一生叱咤风云,在制器这条路上走得更是长远,她的很多作品即使是放到现在,也得让人赞一句叹为观止。但后来历史出现过断代,史料丢了不少,现在能找到的都是一些车轱辘话,燕槐序想蒋韵精通制器,说不定对这方面更了解一点。
蒋韵听了这话,手里忙活的动作顿了一下:“昭明帝,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以凡人之身比肩神官的,制器水平神乎其技,现代很多法器都是照着她的蓝本改的,此人是个传奇,可惜不是人灵,否则百年之后,制器这一道还不知道要辉煌到什么程度呢。”
说到这,蒋韵突然想起来似的:“说起来,前段时间我过生日,薛礼送了一柄昭明帝亲制的机关萧,据说是白月练给的,萧体完好无损,保养精细,甚至还能用,没想到东岳大帝手里还有这么古老的宝贝呢。”
听到这,燕槐序缓缓皱起了眉毛,面色古怪道:“……白月练给的?”
第27章 有人下了人为的结界。
燕槐序记忆缺损的太严重,只是最近有越来越强烈的古怪感觉,关于白月练和元英,她时常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堵在脑子里,像被人为蒙了猪油一样。
元英到现在还没露面,她的恶灵阵也不知道在哪,难道元英复活一场,就是为了吸饱灵力然后平平淡淡在人间过日子吗?
燕槐序在这边胡思乱想,那边蒋韵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从一个丝绒盒子里拿出一枚暗红色的耳钉:“这个给你。”
燕槐序接过来,耳钉上一颗细小的宝石正闪闪发亮:“这是什么?”
蒋韵把手抄在口袋里:“防傀儡丝的,也是试验品。”
燕槐序沉默半晌:“你到底是有多少试验品?我是你的小白鼠吗?”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蒋韵什么奇怪的笑点,她吝啬地提了提嘴角:“我可养不起小白鼠。交流会今天傍晚开场,你还不去现场吗?”
燕槐序“哦”了一声,转身走了,在离开蒋韵办公室之前,却又神差鬼使地回了一下头。
蒋韵站在她堆满东西的办公桌旁边,安安静静的,孑然一身的,就在白炽灯下,突然冲燕槐序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走吧,下次不要随地大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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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会就在琼华学校后山举行,以前除了实战以外,还有一对一的擂台赛,今年考虑到燕槐序和阿斯莫德都要参加,学生们讨不了好,就把擂台赛取消了,本着友好互助的原则,只有一项简单粗暴的活动,范围就划定在后山,里面有地府投放的厉鬼,谁抓的多谁赢,前五名都有奖品。
蝉时雨进去之前还跟池云谏嘀咕:“在小说里一般这种活动都是给反派机会的,反派会专门挑这个时机来找事。”
燕槐序活动了一下肩膀:“那元英最好抓紧了,省得她还没赶上,我已经结束比赛了。”
阿斯莫德突然冒出来举手示意道:“裁判在哪,比赛应该不禁止选手之间对抗吧?”
“不禁止。”白月练站在地藏王身边:“战胜选手,可以获得对方累计的全部积分。”
阿斯莫德恶意地看着燕槐序:“那就好。”
燕槐序懒得理,并觉得阿斯莫德的小脑也让小米粥糊上了。
余晖中,地藏王轻轻抬手,传送法阵落在每个参赛选手身上,一道亮光后,所有人被随机传送到后山的各个点位,交流会正式开始。
观察室里,陈桐清拿着几张牌:“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前五名预测,谁要参加?”
应溪山一举手,立刻被杜子仁按下去:“你有钱吗就参加?”
应溪山眼巴巴地看了杜子仁一会,后者黑着脸妥协道:“行行行,你要压谁,说吧!”
陈桐清立刻凑过来,应溪山说:“我压燕队,包赚的。”
厉温轻哼了一声,嘲讽道:“别人用枪她用刀,厉鬼就那么几个,抢得过吗。”
地藏王也凑过来,优雅道:“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嘛,我也压燕队。东岳,你不来玩吗?”
白月练在看天气预报,疑惑道:“我才发现,你们怎么挑了今天比赛?今晚有雷雨。”
薛礼慢慢悠悠道:“天气预报还没我当人时候的生理期准呢,再说下点雨咋了,还能把几个选手淋死吗?你不玩就别挡道,让开让开,我也要压燕队!”
白月练“嘿”了一声:“那我要压蝉时雨。”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惊奇地看过来,薛礼的眯眯眼都快睁开了:“你平时跟燕队连体婴似的,这会怎么跑去支持别人了?”
白月练一摊手:“我只是比较了解槐序而已,不信你们就等着看吧。”
被押了一万个宝的燕队本人慢慢悠悠地踱步到溪边,拿着一根削好的木棍子,三下五除二把几条鱼处理好,用灵力架了个烤架,生了一窝火,美滋滋地烤上了。
这一块长着一株歪脖子桂花树,受后山灵力滋养,一年四季都开着花,燕槐序在树杈上躺着,薅了一朵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眯着眼睛看夕阳。
她倒是找了个风水宝地,蝉时雨跟池云谏一进来就跟阿比戈撞了个满怀,阿比戈看了池云谏好几眼,疑道:“你是在职判官,为什么也能来交流会?”
蝉时雨立刻呛她:“你飘洋过海都能来,云谏参加自己家的比赛还要跟你报备吗?”
池云谏不好意思吵架,老老实实道:“燕队让我来历练历练。”
不提燕槐序还好,一提燕槐序,阿比戈立刻又想到前几天的屈辱,她被定在操场上,路过的狗都要笑两声。听了池云谏的话立刻明白了:“你是燕槐序队里的判官?”
池云谏还没点头,阿比戈的子弹已经飞过来了,她瞳孔一缩,往后跳了一步躲开,蝉时雨见状立马拔剑:“你干什么!”
阿比戈笑道:“交流会,当然是来交流的,反正地藏王下了术式,重伤的选手会被传送走,死不了。”
蝉时雨青筋暴起,举着剑就上来了:“我忍你不爽很久了!”
阿比戈砰砰两枪,也吼道:“你以为别人没有忍你吗!从来没见过长这么大还擦宝宝霜的!”
蝉时雨一剑闪到阿比戈面前,喊道:“宝宝霜怎么了!我就喜欢!”
这俩人水平居然不相上下,一个热武器一个冷兵器,打起来你来我往,难舍难分,池云谏叹了口气,时刻注意着周围的环境,怕从哪跑出来一只厉鬼趁虚而入。
人在倒霉的时候预感就是容易成真,两个人还没上升到扔到武器互扯头花的程度,附近就传来一声厉鬼咆哮,蝉时雨跟阿比戈对视一眼,同时朝那个方向跑去。
蝉时雨边跑边喊:“我先看到的!”
阿比戈不遑多让:“明明是我先!”
池云谏觉得自己有点像被燕槐序找来看孩子的,叹了口气跟上去,一只厉鬼正面色呆滞地啃树杈,被冲出来的两个人一路火光带闪电的能量波吓了一跳,蝉时雨剑光比子弹还快,一剑收了厉鬼的脑袋,核心光团却被身后的阿比戈吸走了。
蝉时雨炸毛道:“这是我杀的!”
阿比戈得意道:“核心在谁那,积分就算在谁头上,你有本事来抢啊。”
蝉时雨盯着对方手里的法器:“你凭什么带装备入场?”
阿比戈理所当然:“规则里又没说不允许,你自己穷酸买不起,难道也不让别人用吗?”
蝉时雨盯了她半晌,突然冲着阿比戈身后道:“燕队!”
阿比戈悚然一惊,倏地转身,结果一个人都没有,再转头时,蝉时雨的剑已经把核心给勾走了。
阿比戈怒道:“你耍赖!”
蝉时雨不甘示弱:“你偷就是理所当然,别人偷就是耍赖,要不要这么双标!”
两人吵吵嚷嚷没完没了,池云谏想上去拉架,却突然敏感地一偏头,看见林子里阿斯莫德的身影,于是下意识的往后猛扯了蝉时雨一把。
池云谏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阿斯莫德术式覆盖范围太大了,一道长长的黑色丝线捆住蝉时雨的脖子,触手掏进她的腹部,找出那颗核心,远远地抛到阿斯莫德手里。
阿比戈一回头,惊喜地跑过去:“老师!”
阿斯莫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抢东西都抢不过别人,丢人现眼。”
阿比戈羞愧地低下头,阿斯莫德则慢慢地走过去,打量着蝉时雨痛苦的表情,然后愉悦地*笑了:“燕槐序在哪?”
池云谏掏出一把冲锋枪,站在蝉时雨面前,冷漠道:“天使长,你过分了。”
阿斯莫德的绿眼睛在池云谏脸上走了一圈,淡淡地挪走,完全把她当空气,接着问蝉时雨:“燕槐序在哪。”
“切,”蝉时雨脸憋得通红,艰难道:“你自己去找呗,大天使长找个人还得靠严刑逼供?”
阿斯莫德慢慢道:“严刑逼供那我就严刑逼供一下,你猜是我先扭断你的脖子,还是地藏王的传送术式先起效?”
——
“啪嗒”,燕槐序被一阵细细密密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才发觉天都黑了,好像正在下小雨,她的火堆和烤鱼被淋了个透心凉,估计是不能吃了。
她轻轻“啧”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又睡着了。
天边一道巨大的闪电乍破黑夜,紧接着就是拖拉机似的雷声,燕槐序拍拍袖子,给自己撑起一个遮雨的透明顶,打算去里面溜达溜达,顺便看看大家比得怎么样了。
刚走了没两步,燕槐序突然敏感地回过头,她刚才躺的树杈上站着一个人影,一道闪电从天边亮起,照清了对方的面孔,是刘平兰。
观察室里的白月练猛地站起来:“切回去,刚刚燕队那一块。”
技术人员不明所以,忙不迭地又切回去,陈桐清和薛礼叉果盘的手都停了,陈桐清眯着近视眼看了半天,不确定道:“我去,这不是刘平兰吗?”
白月练立刻道:“封锁场地。应溪山,立刻带人去找燕槐序,所有判官配备精神系屏蔽仪的才能靠近,剩下的人组织救援,通报所有参赛选手,马上到山脚集合!”
应溪山扛起自己的火箭炮一溜烟走了,地藏王慢慢地站起来,跟白月练交换了一个眼神。
技术人员用广播麦喊了几声,慌张道:“消息好像传不出去,灵线堵住了!”
薛礼看了看实时屏幕,道:“恐怕不用我们封锁现场了。”
白月练闻言一转头,刚才还好好的屏幕已经全黑了,但不是普通的黑,能看出明显流动感。
有人下了人为的结界。
第28章 “恋爱脑吧。”
刘平兰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恨不得咧到后脑勺上:“燕队,好久不见——”
话音未落,燕槐序的鬼刀已经贴着耳畔挥过,刘平兰闪得快,只断了几根头发。
燕槐序淡淡道:“躲什么?”
刘平兰轻轻一笑:“哎呀哎呀,燕队,虽然我也很想陪你玩一玩,但主上有命令,今晚要干一件大事,所以不能陪着你了。”
燕槐序甩了甩手腕:“都说了,我不玩字母游戏。”她的鬼刀当头而下,“锵”得一声,刘平兰只手接住,不管掌心里汩汩的血水,眼里红色的光晕急速膨胀:“没关系没关系,只是让你睡一觉。”
只看了那双眼睛一眼,燕槐序的思绪就飞速地远离了,她几乎站不住,刀也提不动,天地开始倒悬,一直到赤野千里,狼烟遍布。
燕槐序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厚重的铠甲,脚边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她已经很累很累,掀开眼皮,只能看见自己身前站着一个人,一阵湿热的风,一句甜腻腻的姐姐。
刘平兰伸手接住倒下的燕槐序,怜爱地抚了一把对方的脸颊,在燕槐序下巴上沾上了自己的血:“接下来,我们就一起等着那位东岳大帝上钩吧。”
————
现场明显出事了,阿斯莫德也不是傻子,把蝉时雨往地上一扔,打开了给选手配备的通讯频道,拨了几个紧急电话都没有响应,她烦躁地抬头看了看天幕,转头问池云谏:“喂,你们地府在搞什么幺蛾子?”
池云谏把蝉时雨扶起来,捏了个信号烟花往天上放,却没炸开,她了然道:“这里被结界封起来了。”
阿斯莫德无语了:“好好的封场地干什么?你们东岳……”
她话音未落,黑色结界突然猛烈地震了一下。
蝉时雨连忙把着池云谏:“我靠,地震了?”
结界紧接着震了第二下。
此情此景颇有一些熟悉,蝉时雨福灵心至,戳了戳池云谏:“这不会是应队长新换的火箭炮轰的吧?”
她刚说完,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尘土的泥巴飞了几人一身,应溪山扛着火箭炮跟在白月练身后,白月练自浓烟中缓缓而来,伸手挥了挥,眉心几乎拧成一条缝。
蝉时雨眼见自己这边也来家长了,总算不用跟阿斯莫德对峙了,立刻招手道:“白姐白姐!你们怎么来了?”
白月练严肃道:“燕槐序在哪。”
蝉时雨啊了一声:“你们怎么都找燕队,话说这是什么新的小节目吗?”
白月练迅速打断她:“燕槐序在哪!”
蝉时雨被她的严肃吓到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敢再开玩笑:“我们从进来就没见过燕队,不知道她在哪。”
白月练抬脚就走,却被阿斯莫德拦住了:“喂,你们在搞什么?”
白月练不耐烦地推开她:“别碍事。溪山,带她们几个去山脚,没事不准乱跑。你自己想办法跟陈桐清联系,李为僧到了吗?”
应溪山干脆利落道:“明白。李司长已经在路上了,东岳大人放心。”
她刚说完,白月练一个闪身没影了,阿比戈手枪上了膛:“是中方地府要搞交流会的,现在是要干什么?堂而皇之地破坏规则吗?”
应溪山把火箭炮筒对准阿比戈的手枪,面无表情地威胁道:“发生意外,疑似厉鬼入侵,请大家不要惊慌,随我转移,中方地府一定会保障大家的安全。”
白月练搜遍了整座后山,都没有燕槐序的身影,也没找到刘平兰,她举起自己戴着黑手套的右手,慢慢摩挲着指根,没觉得有什么异样,这才缓缓放下心来。
蝉时雨和池云谏跟着应溪山到了入场的地方,才发现所有选手基本都在这了,甚至地藏王和李为僧也在。蝉时雨凑到应溪山身边:“应姐姐,出什么事了?东岳大帝看起来很严肃。”
应溪山把火箭炮往地上一放,言简意赅道:“我们在观察室看见了刘平兰。”
蝉时雨瞪大眼睛跟池云谏对视了一眼:“啊?怎么可能,先不说她怎么进的琼华学院,后山本来就有微型结界,还有厉鬼侦测警报,也没响啊。”
池云谏补充道:“今天交流会后山本来就放了厉鬼,警报提前关掉了。”
“唔,”应溪山想了想:“像是蓄谋的。不过估计还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幺蛾子吧,地藏王和东岳大帝都在,刘平兰一个厉鬼,应该翻不出花来。”
池云谏道:“可真要说起来,只有东岳大帝有战斗力而已,地藏王主管政事,李司长年纪也不小了……”
应溪山见附近好几个选手听着这话都开始有点慌乱,明白不管出了多大的事,都得先把大家稳定下来,立刻安抚道:“放宽心,还有我和陈队呢,再不然,各位不都是出色的战士吗?人人手里都有一把刀,难道还怕一只厉鬼?”
她声音清亮,又有支队长的威严在,大家很快不再慌张了。厉温带着几个阎罗刚忙完,站在地藏王身边道:“地府交流会虽然不是秘密,但刘平兰能潜入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恐怕地府里有她的内应吧。”
地藏王听了这话,看了厉温一眼:“你有怀疑的人吗?”
厉温抵着下巴思考了一会,突然抬眼看向杜子仁。
杜子仁一怒:“你看我干什么?”
厉温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呵呵,随便看看。”
这俩人眼见着就掐上了,地藏王适时抬了抬手,打断道:“这些事回头再说,蒋韵来了吗?她说她给燕槐序的耳钉是带定位的,只是不知道燕队戴没戴。”
薛礼揣着袖子道:“蒋韵在来的路上。”
厉温瘪了瘪嘴:“为什么我们不进去一起找?”
地藏王淡淡地笑道:“会给东岳添麻烦。东岳是天生灵物,对天地有她独特的感应能力,我们进去反而会干扰她的判断。且等着吧,如果需要我们,她会来找的。”
蝉时雨站一边撇了撇嘴,悄悄道:“我有时候觉得咱们地府就只有白姐干活,偶尔白姐也挺摆烂的。”
池云谏问:“为什么?”
蝉时雨掰着手指头道:“你看啊,最开始沈令妤的恶灵阵,就是因为白姐和燕队在才顺利解决的,跟刘平兰正面战斗过的也只有她俩,后来恶灵阵爆发了,虽然判官们也忙了一阵,但谁都没再遇到过刘平兰。上回平岚在商场被抓获,也是因为有白姐和燕队在,应队中傀儡丝,也是燕队赶上了去处理的。其它人要么就跟薛礼老师一样善后,要么永远都在赶来的路上。”
池云谏思考了一下:“你是说其实大家工作欲都不旺盛吗?”
“也不是,”蝉时雨挠了挠脑袋:“你不觉得很奇怪吗?而且每次都有各种理由,稍微重要一点的事都让白姐和燕队碰上了,第一个恶灵阵,孟极越狱,支队长中傀儡丝,怎么那么巧呢?”
池云谏看着她的眼睛,接上了蝉时雨没说出口的话:“就好像这些事就是冲着她俩来的一样。”
蝉时雨又道:“但每件事的因果和目的乃至最后导致的结果又都跟她俩没关系啊。”
池云谏糊涂了:“那你想说什么?”
蝉时雨往地藏王的方向看了一眼,拽过池云谏,悄声道:“猜测啊,我只是猜测。我猜是有另一只手把这些事推到她俩面前了,本来就跟她俩没关系的。”
池云谏问道:“那你觉得是谁?”
蝉时雨理所当然道:“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是写小说的。而且白姐也挺奇怪的,东岳大帝,天生灵物,天道封的神官,那可是咱们想都不敢想的存在,但是回头想想,她好像对元英的探究欲也不强啊,对权力也不渴望,明明有实力,反而喜欢黏着燕队。”
这个池云谏倒是理解:“恋爱脑吧。”
蝉时雨:“……哦。”
两人在这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白月练突然闪身出来了,她面色阴沉道:“燕槐序不在这里,我感应不到。蒋韵在哪,还没到吗?”
薛礼凑上去低声道:“你先别着急,你不是跟刘平兰交过手嘛,以燕队的身手,想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白月练眉心紧锁着,越来越不安,她咬着后槽牙道:“该死的元英,藏头露尾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现在就来找我。”
后山的雨越下越急,白月练的话刚说出口,天边就炸了一道响雷,随即一团黑雾突然出现在众人前方的半空中。
蝉时雨愣了一下,马上就认出来了,她攥着池云谏的袖子惊呼道:“元英?!”
黑雾动了一下,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懒洋洋地挥了挥,黑雾渐渐散去,露出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满意地听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惊呼声——这是一张跟燕槐序至少有六分像的脸。
元英阴冷又充满恶意的眼睛挨个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白月练身上,温和地笑道:“听说东岳大帝找我,我就来了。”
蝉时雨:“…………”
能不能别这么随叫随到!
第29章 “白月练这次死定了。”
元英跟燕槐序很像,但只像在皮相上,所有有眼睛的人都可以区分出来。元英身上有种驱散不去的阴冷感,而且毫不收敛,她的恶意明晃晃地吊在眼角,眼睛却像初生的小鹿,几乎可以用纯真来形容。
白月练两步走到所有人前面,勾起嘴角,眼神冷漠:“知道什么动物才会叫一声就来吗?”
“别这样嘛,”元英轻轻柔柔地嗔了一句,神态简直跟燕槐序有九分像:“月练,这么久不见,你也不跟我叙叙旧吗?”
元英乍一出场,就带着惊人的信息量,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关注她的脸,还是关注她的话。
蝉时雨喃喃道:“什么叙旧?而且我眼花了吗,这不是燕队吗?”
“不是燕队。”应溪山淡淡道:“这是元英。”
白月练冲蝉时雨一伸手:“剑给我。”
蝉时雨忙不迭地送上去,剑身一到白月练手里,立刻爆发出流光溢彩的灵力,白月练剑指元英:“喜欢叙旧,那我就跟你叙叙旧。”
元英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不过这里人太多了,破坏氛围,我比较喜欢二人世界。”她轻轻挥了挥手,一道灵力光束从天而降,元英笑盈盈地温柔道:“准备好了吗,云谏?”
蝉时雨悚然一转头,电光火石间,应溪山从后面猛地扑向池云谏,但池云谏已经接住了光束,眨眼间就插在了地上。
整片场地顷刻地动山摇,后山要塌了。
元英转身要走,回头冲白月练温柔一笑,如果只看神态,她简直就像个温和的长辈:“还不跟上吗?”
白月练犹豫地回了一下头,地藏王在地动山摇中稳当地站在原地,厉温、薛礼,还有杜子仁陈桐清都站在她身后,她冲白月练摆了摆手:“其它的事回去再说,这里交给我们,你放心。”
白月练一点头,提剑去追元英。
蝉时雨惊呆了,她一把抓住池云谏的手腕:“云谏,你干了什么?”
池云谏淡淡地甩开她:“我就是那个内应。”
蝉时雨看着眼前每天亲密无间的好友,世界观渐渐裂开了,她眼神移了一下,在不远处的阿比戈脸上看到了同样的表情。估计阿比戈也想不到,到地府来一趟还能现场观看这么一出大戏,连元英的面都见上了。
阿比戈扑上来抓着蝉时雨的手:“喂,你们这后山要塌了,有什么事出去再说,我们先——”
她话音未落,强烈的失重感急剧而来,眼前一片黑暗,只能紧紧抓着蝉时雨的手,然后砰地砸向坚硬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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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不知过了多久,蝉时雨被一阵水滴声惊醒了,她全身都疼得厉害,手指钝到麻木,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反应了一会才发觉好像是被血糊了眼。
她艰难地坐起来,抹了一把脸,察觉到身上虽然很疼,但没有致命伤,一定是被人治疗过了,想起刚才抓着她手的阿比戈,轻轻喊了两声:“阿比戈?你在这里吗?”
没人回答。蝉时雨捏了一个照明的术式,看见阿比戈就躺在不远处,额角不知道被哪撞到了,血糊了一脸,看样子是晕过去了。
蝉时雨挪过去,掌心团了一团灵力,就着阿比戈的天灵盖拍进去,没一会儿,阿比戈悠悠转醒。蝉时雨咽了口带着血腥子的唾沫,骂了一句:“大爷的,这什么鬼地方啊。”
阿比戈一醒过来,马上跟她掐架:“你们地府自己的地盘,难道要问我吗?该死”
蝉时雨想骂她两句,但是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治疗痕迹,不确定道:“咳我身上的伤是你治的吗?你会治疗术式?”
阿比戈白了她一眼:“这里就我们俩,难道是鬼给你治吗?”
蝉时雨哦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谢谢你啊哈哈那个咱们是不是摔下来了?休息一下一起找找怎么出去吧。”
阿比戈没好气道:“肯定是因为你,我站得好好的,肯定是被你拽下来了。她们都在外面打元英呢,要不是你拖累我,我现在就跟她们一起并肩作战了。”
蝉时雨道:“看不出来你志向蛮远大,还打元英,先竞选一个劳动委员当当不行吗?”
阿比戈翻了个白眼:“我懒得跟你这种脸盆都要用小马宝莉的幼稚人士说话,快起开,我要找路了啊!”
阿比戈刚站起来没走两步,迎头撞上一个什么东西,木头的板子哐当倒在地上,甚至撞出了回音的效果。
蝉时雨把照明的术式放大了一点,凑近一看,小声惊呼道:“棺材?!”
而且还不止一具。
狭小的洞穴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得有几十具棺材,估计是个强迫症摆的,码得一丝不苟。棺材的木头不知道是用什么的什么木头,还散发着一阵怪异的香气。
阿比戈一低头正好跟被掀了棺材板的尸体对上了眼,吓了一跳,连忙道:“你你们的古话怎么说来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可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你自己棺材板子松了,轻轻一碰就开了,可不关我的事!”
她搬起棺材板要盖回去,蝉时雨却说:“等一下,你看尸体。”
阿比戈睁开一点紧闭的眼睛,悄悄咪咪地瞅了一眼,看见干瘪的尸体头部被一枚黑色的钉子贯穿,钉死在棺材板上,钉子顶部刻满了繁琐的花纹。
蝉时雨摸了摸下巴:“这不像普通的棺材啊,头顶是人灵汇集处,用钉子贯穿,明显是做什么法。”
“废话,”阿比戈说:“这专门有个山洞放棺材,能是什么正经事,你们地府也太藏污纳垢了吧,琼华学院后山地下居然藏着这么多棺材。还有那个池云谏,元英的卧底就在地府当判官,真是闻所未闻。”
蝉时雨瞪起了眼:“池云谏的事还没搞清楚呢,地藏王和厉温老师自然会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用得着你管吗?”
阿比戈气道:“你还护着她?要不是她伸手接了元英的术式,我们现在也不会在这了!”
两人刚吵了几句,蝉时雨突然听见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她跟阿比戈同时住了嘴,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山洞顶上,所有棺材的最上方,吊着一个人形蚕蛹。
白色的蛹在轻轻地晃,片刻后,一只人手突然破茧而出,尖尖的指甲一把撕开了蛹皮,是一个女人。
熟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蝉时雨咽了口唾沫,拽着阿比戈的袖子,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话说,这里一共有多少具棺材啊。”
阿比戈动都不敢动,飞快地扫了一眼棺材的排列,不确定道:“怎么好像正好七十二个呢。”
——
蝉时雨和阿比戈原地消失了,地震也停了,阿斯莫德震惊之余,朝地藏王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学生呢?!”
地藏王看了厉温一眼,后者立刻给池云谏的手上了镣铐,杜子仁把应溪山拉到最后面,不叫她上去掺和,地藏王把手一背,缓慢而坚定道:“诸位,元英现身,谁愿与我和东岳大帝并肩而战。”
应溪山不顾杜子仁的拉扯,第一个应声道:“我愿意!”
陈桐清甩了一把拂尘,叹道:“这场战斗迟早要来,我愿随地藏王前往。”
薛礼刚要出声,地藏王却像有预感似的,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转轮王,燕槐序下落不明,蝉时雨和阿比戈也不见踪影,这些事恐怕要暂时交给你,阿斯莫德想必也会协助一二,你有把握吗?”
阿斯莫德打量了一下这穿丧服的奇怪女人,不敢苟同地“哼”了一声。
薛礼敛了敛眼皮:“蒋韵马上就到了,地藏王放心。”
地藏王点点头,接着又叫道:“李为僧。”
李为僧佝偻的身影上前一步,手里提着一把剑,往那一站,却完全不像老太太,脸上神情十分肃穆。她把剑猛地往地上一插,一道光线立刻浮现出来:“她们往这边去了。”
然而还不等众人有下一步动作,一块黑幕却拔地而起,瞬间笼罩了所有人,应溪山不可置信道:“什么恶灵阵?这怎么可能。”
地下洞穴,七十二棺上方,恶灵寻春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燕槐序也醒了,她被特制的绳子绑在椅子上,刚从梦境里挣扎出来,脑子还带着强行挣脱附加的钝痛,刘平兰侧身一看,颇有些惊奇:“呦,居然醒过来了。”
燕槐序被过于亮的灯刺得眯了一下眼睛,过了一会才适应,发现自己居然在人间特调局里。
刘平兰拿着一把钥匙打开了牢房门,把平岚从里面叫出来:“你自由了。”
平岚眯了眯漩涡似的眼睛,疑惑地走出来,刚一看见燕槐序,就下意识瑟缩着后退了一下:“怎么是你!”
燕槐序挑了挑眉:“怎么不能是我,我们俩可是有过命的交情呢,你忘了吗?”
平岚躲在门后面反驳道:“你没杀我不能算我们有过命的交情!”
燕槐序笑了,转头向刘平兰,缓缓道:“原来你们的目标是这只孟极。这是蒋韵的钥匙,你把她怎么样了?”
刘平兰挑了挑眉毛,一把勾起燕槐序的下巴:“你担心她?没事的,只是让她睡一觉而已,不过恐怕你担心错人了,燕队。”
刘平兰附身到燕槐序耳边,慢悠悠道:“白月练这次死定了。”
第30章 姐姐,你还是死了比较听话。
燕槐序觉得这群厉鬼恶灵应该打包去参加脱口秀大会,这么爱讲笑话,一张嘴就让人发笑,保准能拿冠军,前途可比杀人越货光明多了。
眼见着燕槐序嗤笑着笑了一声,刘平兰的嘴角拉平了:“你笑什么?”
燕槐序淡淡道:“我笑你们好笑。为了救一只孟极兽,全家出动,元英手底下就你一个兵吗?怪寒颤的。”
刘平兰默然盯了她两秒,突然笑道:“你说什么?”
刘平兰眼底暗红色的光晕在流转,燕槐序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变得十分迷茫,慢慢开始不聚焦,好像要睡着了似的。
平岚扶着门惊疑不定道:“你…你在对她做什么?”
刘平兰笑着挑眉道:“这么掉以轻心,你们是不是都对精神系厉鬼有什么误解?”
紧接着,在燕槐序眼神即将完全涣散的那一刻,燕槐序突然抬起了眼,金色的光晕直接把刘平兰反噬得弹了出去,以至于当场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平岚扶着门惊疑不定道:“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燕槐序叹了口气,挣开绑她的绳子,慢慢起身活动了一下:“这么掉以轻心,你们是不是都对恶灵有什么误解?”
随即她转过头:“你呢,自己进去,还是我把你请进去?”
平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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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溪山以为自己被恶灵阵吞进去了,等再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是被弹出来了。
大家不知道怎么散开了,反正她身边只有陈桐清,刚一醒过来,就被陈桐清一把摁了下去。
应溪山:“?”
陈桐清悄声道:“嘘——东岳大帝和元英在这。”
不管恶灵阵怎么弹的,弹的真是地方,正好弹到了白月练和元英战斗的附近。
这是应溪山第一次见白月练用剑,她从来不知道有人能把剑用得这么出神入化。
白月练收起了散漫的状态,每一剑都认真极了,她用剑的风格大开大合,锋利中又带着意气,居然跟元英打得难舍难分,不分上下。
应溪山看得十分认真,一回头,发现陈桐清居然在拍照,疑惑道:“你干嘛?”
陈桐清理所当然道:“发朋友圈啊,你以为琼华学院第一位剑修的现场是想看就能看的吗?”
应溪山:“……我们不去帮忙吗?”
陈桐清甩了甩拂尘:“强者之间的战斗是没有缝隙的,我们不见得能跟东岳大帝配合好,上了也是添麻烦,等着善后吧。”
元英挡下白月练的剑刃,笑道:“有点意思。不过比起姐姐来,还是差了。”
她一句姐姐喊得缱绻暧昧,几乎都要拉丝了,甜腻腻得让人心生不适,白月练哂笑一声:“现世与理想的差别是人类痛苦的恒常主题,你的白日梦做得这么过,晚上起夜的时候就没有那么一刻觉得厌弃自己吗?”
元英害羞地笑了:“恶灵只会厌弃别人,从不厌弃自己。”
说完,元英捏了捏手指,灵力突然暴增:“东岳大帝,你非死不可。”
元英打了个响指,白月练的心脏突然猛地震颤起来。元英了然地笑了:“啊,原来在右边,难怪之前平兰没有杀死你。”
这是怎么回事?
白月练有一种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操纵着的感觉,她悚然一惊,突然问道:“你的恶灵阵在哪?!”
元英夸张地一挑眉毛,害羞道:“你发现了。白月练,这下你真的非死不可了。”
元英右手在虚空中一握,一柄长枪出现在她手里,下一秒,枪尖已经冲着白月练的心脏极速而来!
电光火石间,有人握住了枪尖。燕槐序突然出现在现场,枪尖穿透了她的肩膀,元英倏地一滞。
燕槐序一出现,白月练身上被束缚的感觉居然减轻了不少,她揽着燕槐序的腰往后退了数步,迅速团了一个治疗术式糊上去,没控制住音量:“你去哪了?!”
燕槐序看见白月练眼里的血丝,叹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应溪山和陈桐清立刻跑过来,燕槐序道:“正好,帮我照看她一下。”
说完,燕槐序就转身朝元英走去,却被白月练拉住了手腕:“你干什么?”
应溪山敏感地看了白月练一眼,觉得白月练很反常,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在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不明显的恐惧。
白月练在恐惧什么?
燕槐序扯开她的手,又安抚地拍了拍:“这是我的战斗。”
说着,她朝元英走去,两张相差不大的脸,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这对双胞胎千年后的第一次见面,说不出是什么氛围。
马上入冬了,寒风萧瑟,两人对峙了片刻后,燕槐序妥协似的叹了口气,对元英道:“过来,让我看看。”
元英的表情丝毫未变,手指甲却快把掌心掐破了,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燕槐序,很轻很轻地叫了一声:“姐姐。”
这一句并不甜腻,也不恶意,跟今天白月练听到的任何一声都不一样,只是很平常甚至很平淡的一句,而且声音很小,飞快地从人耳朵旁掠过,要是不留心,可能都会忽略过去了。
下一刻,一柄尖刀贯穿了元英的胸口,燕槐序淡淡道:“你倒是肯露面。”
元英一动不动,表情和姿势都没变过,却近乎释然地笑了,紧接着,那些阴冷的恶意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姐姐,你现在的水平已经退步到要靠哄骗我才能伤我了吗?”
燕槐序不答话,元英却接上自己的话:“没关系,没关系。果然啊,姐姐你还是死了比较听话。”
元英手里骤然聚集起一个光团,她偏头看了白月练一眼,对燕槐序嗔道:“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就放她一马。姐姐…你就跟着我一起下地狱吧。”
爆裂的光团发出无可抵挡的冲击力量,这铺天盖地毁灭式的灵力无差别掀翻了在场每一个人,白月练想也没想,一把把燕槐序扯过来护到怀里,却没抵过燕槐序惊人的手劲,两人的位置顷刻间调换过来。
等所有人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元英已经不见了,四人被重重地拍到山上,陈桐清咳了半天,把应溪山扒拉下来,喊道:“东岳大帝——燕队?”
应溪山简直被拍懵了,她吐了一口血沫,抱怨道:“这三人怎么回事啊,剪不断理还乱,该不会搞三角恋吧?”
陈桐清挥了挥拂尘:“我看禁忌之恋还差不多……快快,找找她俩,燕队身上还有伤呢。”
白月练是在燕槐序怀里醒过来的,她甩了甩剧痛的脑袋,摇了摇燕槐序:“……槐序?”
燕槐序没反应,而且体温低得有点不正常。
白月练咽了口唾沫,把灵力从燕槐序心口往里灌,灌了半天,燕槐序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白月练有点慌了:“槐序,槐序?陈桐清——应溪山——”
冬天第一场雪,就这样在寂静幽深的深夜慢慢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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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韵已经脱离催眠,薛礼在隔壁病房陪着她。平岚被转移到了其它地方秘密看押,虽然不知道元英要收纳她的目的是什么,但短期内她肯定是找不着了……琼华学院后山的恶灵阵很蹊跷,大家试了很多办法,都没法进去,但初步推测蝉时雨和阿比戈在里面,现在生死未卜。”
地藏王站在走廊的窗前,跟白月练说完这些,担忧地看了看白月练的脸色:“我现在才来找你,希望不晚。听溪山说,你这两天脸色都很不好,我一直没敢来打扰……是跟元英战斗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吗?”
白月练站在她身边,淡淡道:“没什么。”
白月练不想说,地藏王也不强迫:“池云谏的事,厉温那边在审。阿斯莫德对你和槐序颇有微词,特别是槐序,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见元英的脸了。必要时刻,如果我压不住,你得有心理准备。”
白月练淡漠地勾起嘴角:“什么准备?大不了支队长和鬼帝都不做了,我带着她走,谁还能拦住吗?”
“别说气话,地府离不开她,更离不开你。”地藏王叹了口气:“池云谏的事我会尽快查明,给大家一个交代……东岳,你跟元英战斗,真的毫无还手之力吗?”
白月练想起那怪异的,被当做傀儡似的控制住的感觉,不免又皱起了眉头。她最近频繁皱眉,以至于不皱的时候眉心都有点痕迹:“恐怕世界上能跟元英一战的,真的只有她了。”
片刻后,白月练又道:“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我觉得必须得尽快找到元英的恶灵阵位置。”
地藏王点点头:“我明白,我会让各方特调局都留意,有消息了马上来告诉你。”
白月练匆匆地点了下头,也不送地藏王,又一头扎进病房里去了。
燕槐序已经昏迷了三天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各种治疗术式都没用,她的脉搏呼吸一切正常,身体水准甚至也恢复了,但就是*不醒。
蒋韵自己都还没好全,坐着轮椅来过一趟,说燕槐序可能正陷在梦魇里,她找人拿了个脑部绘测器来,控制梦境的那一块果然很活跃,而且检测到燕槐序脑内正在大量分泌内啡肽,她恐怕正在经历一些十分痛苦的回忆。
白月练关上病房的门,坐在燕槐序的床边,看着那依旧毫无变化的检测屏,把燕槐序的手牢牢抓在手里,抵在额头上祈祷道:“快醒过来吧,槐序……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