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元年十二月初三文华殿上,朱厚照将书包笔记塞进龙袍内袋,指尖划过页面上的「机械制图」字样。杨廷和望着皇帝腰间新挂的铁锚形佩饰,目光不经意扫过御案上的《宣德皇庄实录》——昨日还空白的「永佃」章节,此刻已密密麻麻写满朱批。
「杨爱卿,」朱厚照把玩着验铁片,松烟墨在铜片上晕开灰痕,「朕去宣府巡边期间,皇庄清丈就交由张忠办。」他忽然将《圣学心法》推过案头,书页自动翻开至「与民休息」篇,露出夹层里半张泛黄纸页,「昨夜读太宗实录,偶得一句「佃户永耕,国之基也」,爱卿可斟酌着补进《宣德实录》。」
杨廷和翻开纸页,见「永佃户可转佃」「租额永为定数」等条款,笔迹与《圣学心法》如出一辙,心中惊觉这是伪造,面上却不动声色:「陛下博古通今,此等「太宗遗训」定能收揽民心。」他指尖划过「永佃」二字,故意忽略纸背隐约可见的「万历」字样——那是他昨夜在张忠密报里见过的后世年号。
「言官若弹劾,」朱厚照忽然压低声音,「便用《周礼·地官》「制其畿疆」条怼回去。顺天府近在咫尺,正好拿王顺试刀,让天下人瞧瞧——」他踢了踢靴底的「工」字暗纹,「铁犁和算盘,比火德星君的泥胎管用。」
正德元年十二月初四豹房密室内,张忠跪在地上,看朱厚照用松烟墨给《宣德皇庄实录》「永佃篇」做旧。皇帝的朱笔悬在「宣德十年」字样上方,忽然笑道:「张忠,你说匠人能铸出「锚链纹」水印,能否仿出虫蛀痕迹?」
「回陛下,」张忠盯着实录里新刻的「工」字暗纹,「铁锚会的兄弟连《永乐大典》的茧纸都能仿,何况虫蛀?」他接过验铁片划过书页,松木灰簌簌落在「永佃户纳银代役」条款上,「奴才瞧着,比南京旧档还真。」
朱厚照满意点头,从袖中摸出半本《中国历代土地制度》抄录节选本,扉页「永佃权」三字被红笔圈了又圈。他翻到「南宋永佃先例」章节,用铅笔在空白处写下「洪武二十四年」——这是他给杨廷和留的引子。「记住,」他将书塞进密匣,「对杨阁老只说从太祖旧档里翻出的。」
正德元年十二月初十,文华殿铜炉暖着新颁的《宣德皇庄实录·永佃篇》,杨廷和捏着永佃契样本,指尖停在「洪武二十四年」年号上。张忠留意到他的迟疑,适时道:「杨阁老,皇上在宣府试的火铳,用的就是顺天府炼的铁。」
「铁犁之事,」杨廷和放下契纸,「林瀚仍在弹劾考工院越权......」
「越权?」张忠展开伪造的《周礼》批注,「皇上说,《地官》「土均之法」早有「辨五物九等」之规,永佃权正是古法新用。」他故意将「古法新用」四字咬得极重,见杨廷和目光落在批注里的「现代土地承包制」铅笔小字上,又补了句,「去延安府的王巧儿,已用这法子算出「土宜学」数据。」
杨廷和心中了然——所谓「土宜学」必是「土壤力学」的化名。他翻开《农政全书》,代田法图示旁的朱批「用《泛胜之书》盖着」墨迹未干,忽然笑道:「既然是太祖旧制,顺天府的永佃契,不妨加个「洪武窑」纸纹。」
正德元年十二月十六尾牙破土,雪后初霁的顺天府皇庄,张忠举起永佃契。「签了这契,」他用玉如意敲了敲火德星君残匾,「土地永属你种,租额按「上田十五税一」——」他忽然指向熔炉里的火德铜锭,「多报的三亩地?皇上说了,永佃户新田免追三年租!」
老农刘三摸着契纸上的「洪武二十四年」年号,忽然道:「这年号,咱爷爷说过是太祖爷清丈土地的年头。」
「正是!」张忠抓住话头,「太祖爷当年的鱼鳞图册,咱如今用铁犁重绘!」他掀开契纸副联,露出背面的砂土检测记录,「每亩砂土比例都验过,多退少补,算盘打得清清楚楚!」
王顺站在人群后,看着佃户们抚摸契纸的虔诚模样,忽然想起刘瑾的「火德捐」——那时佃户交的是香火钱,如今换作铁犁税,却笑得更踏实。他摸了摸腰间的火德纹玉带,只觉硌得生疼,悄悄解下塞进炉灰里。
正德元年十二月二十五,文华殿铜炉的热气裹着墨香,杨廷和展开顺天府最新密报,刚在「永佃契颁行」字样旁批下「准」字,就见翰林院编修陈邦彦的弹劾奏折从黄匣中滑落。折面上「以末废本,动摇国本」八个字刺得他眉心一跳,墨迹还带着史馆的陈年老味。
「杨阁老,」张忠的声音从殿外传来,蟒纹绣鞋碾过金砖,「顺天府士绅联名递了万民书......」
「是弹劾书吧?」杨廷和将奏折往烛火上送了送,见「洪武二十四年」的伪造年号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陈邦彦说永佃权「使农不恋土,工贾横行」?」
张忠凑近一看,折子里果然夹着顺天府士绅的联名状。他忽然轻笑,从袖中摸出本《洪武清田碑记》抄本:「巧了,奴才今早刚从铁锚会匠人那儿得这本子,里面写着太祖爷当年也允过「佃户转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杨廷和翻开抄本,见「永佃」二字被朱砂圈了三圈,分明是朱厚照的笔迹。他提笔在陈邦彦的奏折上批:「洪武三十一年,太祖曾诏「佃户永耕,毋得夺田」,何来「以末废本」?」又对张忠道:「去告诉陈编修,太祖在《皇明祖训》里写过「农者,国之基;工者,农之器」。」
张忠领命时,瞥见杨廷和袖口露出半截铁锚会密信——那是王巧儿从延安送来的《土壤考》抄本,表面却题着《周礼·地官解》。他忽然明白,所谓「以末废本」的弹劾,在这些装满古籍的书柜前,不过是算珠上的一粒灰尘。
正德二年正月十五,王巧儿的密信抵达顺天府时,张忠正在比对两地契纸。信中「附土地肥力档案」的建议,让他想起朱厚照在文华殿的叮嘱:「永佃权要像铁锚一样扎进土里。」于是大笔一挥,在「土宜考」旁注:「依《周礼》辨十二壤,验铁片为证。」
「张公公,」匠人李四呈上改良契纸,锚链纹骑缝章严丝合缝,「延安说这叫「一式两联」,佃户白联防篡改。」
张忠拨动算盘,忽然轻笑:「好个一式两联,比咱铁锚会的密档还严实。」他在回信中画了个铁锚,又抄了句朱厚照的打油诗:「铁犁深浅看土色,算珠拨亮顺天田」——末了特意加了句,「杨阁老夸这是「洪武遗风」。」
正德二年正月二十,杨廷和展开顺天府密报,见永佃契上的「洪武二十四年」年号已被改成「永乐元年」,旁边附了张砂土样本。他望着太学方向飘来的算珠声,想起朱厚照离京前的暗示:「士绅说咱改祖制,咱就用太祖压太宗,用太宗压仁宗,总有一款祖宗合适用。」
「杨阁老,」张忠递过新铸的「永佃权印」,印纽铁锚上还沾着松烟墨,「皇上说,这印文是从《洪武鱼鳞图册》拓的。」
杨廷和摸着印文「佃户永耕」四字,分明是朱厚照的笔迹,却比《圣学心法》更苍劲,手指划过「民田永佃」条目,想起成化年间的江南试点。他提笔批注:「着顺天府将铁犁形制颁行各府,就说是「永乐旧制」」,末了又加一句,「验铁片之法,可参《抱朴子》「金石验」」——这是他给朱厚照的台阶。
铜炉中飘来熟悉的墨香,杨廷和忽然想起那日在文华殿,朱厚照将《明史·食货志》抄本塞进《永乐大典》时,书页间掉出的铅笔字:「正德改制,实为后世之师。」他望着窗外的铁锚形宫灯,轻声叹道:「陛下啊,你这「复古」棋,比唐赛儿的白莲教还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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