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军爷，你们这是做什么？”班主弱弱道，“我们都是良民，不曾犯法啊！”
“废话，谁说你们犯法了！”
为首的一名百夫长冷笑道：“我们将军有令，现如今蛮兵入侵在即，要征兆整个梓潼府所有男丁，共同抵御蛮人。”
班主忙不迭解释道：“军爷，我们不是梓潼府人氏，是成都府的乔家班。”
“而且您看我们这些人，老的老瘦的瘦，都是一群唱戏的，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是蛮人的对手？”
“这样，小人这里有三百两银子，各位弟兄拿去买点酒喝，就当我们支持贵军抵御蛮人了成不？”
百夫长挑了挑眉，一把将班主手中的银子抢过。
不等班主微微松一口气，他便冷笑道：“没关系，你们再没用，我也能给你们找到用武之地。”
“来啊！都给我带走！”
戏班子的成员们顿时一个个全都傻眼了。
钱也要，人也要？
这帮人到底是兵，还是匪？
柳毅仍在马车内安坐如钟，虽然将事情的全程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并没有开口组织。
连南江州都已经被蛮人渗透，川蜀之地肯定更加被渗透得千疮百孔。
甚至柳毅猜测，就连梓潼府的守军内，恐怕也有不少蛮人的探子。
自己好不容易才潜入川蜀境内，必须得确保隐秘行事，万无一失……
面对这么一群扛枪带刀的大兵，戏班子的成员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只得连人带马车，被带到一处军营中。
来到这处军营后，为首的百夫长和其他士兵交代了几句，便直接离开，连管都没有管他们。
这个地方与其说是军营，倒不如更像是一片战争后的废墟。
地上遍布着尸骨和血迹，看着无比渗人。
数百名老兵零零散散坐在地上，要么抽着旱烟，要么躺在地上睡觉，看着无比涣散。
戏班子的成员们一个个沮丧绝望，一个个瘫坐在地上，满脸怀疑人生。
柳毅则悄悄来到一块巨石后，脱掉身上的戏装，卸掉脸上的油彩。
来到一名老兵的身边，他笑着问道：“这位老哥，麻烦问一下，咱们的武器装备去哪里领？”
老兵挑了挑眉，瞥了柳毅一眼，嗤笑道：“小子，你是新来的吧？咱们炮灰营的，哪里有什么武器装备可用？”
“炮灰营？”
柳毅微微怔了怔，顿时气得有些好笑。
他原本以为，那个百夫长是要把他们征为运输队，帮他们运送军械粮草。
没想到，竟然是直接要让他们做炮灰啊！
炮灰营这种东西，通常只有在面对实力远强于自己的强敌时，才会组建起来，用来拖延时间。
说白了，就是挑出一群战斗力低下的老兵或伤兵，让他们用性命为大军打探情报，或是拖延敌军的攻势。
柳毅这些年南征北战，打了不知多少仗，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泯灭人性的手段。
看来现如今，梓潼府的战事，确实已经到了极为严峻的时刻。
柳毅左顾右盼张望了一番，向东走了二十里左右，来到隔壁的营区。
隔壁明显就不是炮灰营，扎着一座座营房，每一名士兵基本上都身披盔甲，全副武装。
柳毅本来是想视察一下梓潼军的兵力和情况，判断一下敌我之间的实力差距究竟有巨大。
突然路过一座军营前，发现有三名汉子坐在营前。
正中间那位年纪较大的汉子，正在对身边两人吹嘘个不停。
“二位兄弟，告诉你们，此次要抵御住蛮兵，最仰仗的就是咱们弓弩营，为了能挡住蛮兵的入侵，哥哥我可练得了一手绝活！”
二人好奇问道：“赵箭老大，什么绝活啊？”
赵箭满脸骄傲，咧嘴笑道：“九星连珠！”
“九……九星连珠？！”
另外两人顿时为之一愣，骇然道：“赵箭老大，你说得是真的吗？”
“九星连珠……可是传说中箭道的最强奥义！”
“我们连三星连珠都很困难，你竟然已经掌握了九星连珠！”
“看来这一仗，咱们就全仰仗赵箭老大了！”
赵箭得意笑道：“其实这九星连珠，也没什么难的。”
“这样，等这一仗打完，我就教给你们。”
“只要多加练习，你们谁都能学会！”
听闻此话，柳毅顿住脚步，淡淡道：“这位兄弟，我劝你还是不要瞎教为好。”
“九星连珠，是弓弩的最强杀招，可不是只靠多练就能学会的。”
“若是初学者贸然使用，非但无法杀敌，反而还会伤到自己。”
三人顿时面露狐疑，上下打量起柳毅。
“你是什么人？”
柳毅淡笑道：“一个新兵而已。”
赵箭似乎看出柳毅谈吐不凡，疑惑问道：“你……是哪个营的？”
柳毅略一思忖，耸耸肩笑道：“炮灰营。”
“啥？”
“炮灰营？”
听闻此话，三人微微一怔，顿时都忍不住嗤笑起来。
一名壮汉嘲弄道：“你一个炮灰，也敢在我们面前指点江山？”
“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咱们梓潼军第一神射手，赵箭老大！”
“你个新来的炮灰，也配教训赵箭老大？”
“赶紧滚，赶紧滚，否则当心赵箭老大一箭射死你！”
柳毅干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们，背着手径直离开……
将全营视察了一圈后，柳毅大抵了解了情况。
现如今梓潼军中，总共有十营兵马。
算上四百炮灰营，共计有八千人左右。
对于一个郡来说，这些兵力已经足够雄厚。
但问题，梓潼军直接与南荒蛮地相连，是大周的西南屏障。
要与整个蛮军相抗，这点兵马就有些不够看了。
柳毅本想直接前往中军大营，找到主帅常思忠。
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个新兵，若是直奔中军大帐而去，肯定会引人注意。
为了确保不会暴露，柳毅转了一圈后，还是返回炮灰营。
回到炮灰营，戏班子的成员们抱着团坐成一圈。
每个人手中捧着一只又干又黑的杂面馍，却根本难以下咽。
许多人都忍不住委屈，抹起眼泪。
“各位，不要再哭了。”
柳毅淡淡道：“都已经被抓到这里来，哭有何用？”
“你说什么风凉话？”
一名六十来岁的小老头幽怨道：“你知道那些当兵的把我们抓到这里，是让我们干什么吗？”
“他是要让我们当炮灰！”
“蛮人马上就要打过来，他们要让我们送死，用我们的小命拖延蛮人的脚步！”
“我们就去江南唱个戏，怎么会碰上这种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