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进忠愣了愣,面露不解之色。
“刚刚来的时候,柳相您不是还很抗拒,连女人都不肯点吗?”
“难道您还……玩上瘾了不成?”
柳毅不语,只不紧不慢举起酒杯,一般默默饮酒,一边悄然观察着这烟雨楼内的众生百态。
见柳毅这满脸神秘的样子,李进忠顿时不知所措,只得跟着自斟自饮。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渐深,酒楼内的客人也渐渐暴露出本性。
许多客人喝得伶仃大醉,结了账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
更多的则是在喝醉之后,被陪酒的女孩直接搀到二楼的雅间,关上房门之后,亲密深入交流。
但是让柳毅有些奇怪的是,有许多人明明已经喝醉,却仍然坐在原处。
怀中虽然搂着颇有姿色的陪酒女,但却连看都不看一眼,目光始终盯着前方的舞台,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这些人充满期待和憧憬的目光,让柳毅心中不免生出浓浓的狐疑,想知道他们究竟在等待什么。
眨眼间,两个时辰的光景过去。
亥时将近,大堂内仍然人声鼎沸,热闹沸腾。
然而,随着亥时到来的一瞬间,原本嘈杂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男人都不约而同开始鼓掌,朗声呼喊道:“亥时到了!”
“该让仙女大人出来了!”
柳毅看向李进忠,狐疑问道:“他们说的仙女是何人?”
李进忠回道:“据我所知,是这烟雨楼的一个头牌,此女容貌倾城绝世,美艳无双,且卖艺不卖身,只有每天亥时会现身,给在场的客人献上一支舞。”
柳毅面露兴味:“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女人,竟然能让这些富商巨贾如此为之着迷。”
“甚至都已经喝得五迷三道,坐都坐不稳,也要坚持将舞看完。”
“我倒要看看,这个仙女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在全场众人的欢呼声,一个女人走到舞台上。
但并非众人口中的仙女,而正是刚刚柳毅调戏的那个女掌柜。
“诸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
女掌柜歉意笑道:“今日仙女仍然身体不适,卧病在床,不能给各位献舞。”
“为了表达歉意,特意请来了南江州最有名的乔家戏班,给诸位尊贵的客馆,献上一场大戏。”
“什么?!”
听闻此话,在场的客人们瞬间不干了,一个个老大的不愿意。
“仙女今晚不跳舞,为什么不早说?”
“我都等了一晚上,花了上千两银子,你现在跟我说这个?”
“就是,要是想听戏的话,老子都可以把戏班子请到家里去,用得着上你们这儿来?”
“昨天就跳了一半便提前离开,今天又整这么一出,当我们是冤大头吗?!”
客人们瞬间齐声抱怨起来,都快要将大堂的房盖都挑翻。
面对这混乱嘈杂的局面,女掌柜丝毫不慌,淡笑道:“诸位客官,请稍息雷霆之怒。”
“仙女不能为各位献舞,她自己也非常过意不去。”
“但是今日,她实在是身体不适,卧病在床,实在是难以支撑。”
“仙女对我说了,等她病好之后,愿意为各位客官连跳三支自创的新舞,以此来弥补客官们今日的损失。”
“也感谢各位客官,这么久以来对她的支持。”
“今日各位客官的酒钱,全都半价,算是小店的一点弥补。”
此话一出,客人们的怒火便瞬间都平息下来。
相比于酒钱半价这点小惠,回头能欣赏仙女连跳三支舞的补偿,更令他们期待万分。
柳毅忍俊不禁道:“看来咱们今日,是没有眼福看看这个仙女的风采了。”
李进忠不由咂舌道,”柳相,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啊!竟凭三言两语就控制住了场面,让这么多大人物都有了面子。”
“那是自然。”
柳毅淡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就算不是车弥生,但也一定是车弥生手下的心腹。”
“既然今天见不到仙女,那等看完戏之后,便打道回府吧!”
女掌柜控制住了局面后,就不紧不慢走到台下,坐在最前面的位置,轻轻拍了拍手。
一群戏班子的弦师和乐师来到台上,各自坐好拿出乐器,开始弹奏起来。
这乔家班,确实不愧是江南之地最有名的戏班子。
弦师和乐师的技艺颇为娴熟精湛,此时弹奏起来,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弦声,瞬间将全场的戏份都带动起来。
随着开始入戏,一群武生先行入场,在台上来回翻着跟头,展示本领。
“好!”
客人们纷纷鼓起掌来,赞叹不已。
而在武生热场完毕后,身为主角的老生和丑生也随之上场。
这出戏码叫吕家将,讲得是二百年前大周勇将吕留良,率领家族子弟们鏖战蛮人的精彩大戏。
老生扮演的大英雄吕留良,身着戏袍,背负双旗,手执花枪,在台上娴熟舞枪,动作行云流水,潇洒无比。
“精彩,真是精彩!”
李进忠看得一阵入神,忍不住赞叹道:“尤其这位老生,论身形和身法,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简直不像是个唱戏,而是真如武功精湛的老英雄吕留良重生一般!”
柳毅原本在观察着女掌柜和其他伙计,根本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戏台上。
听了李进忠的话,不经意朝台上瞥了一眼。
看到台上那名老生,瞬间脸色为之一变,面露骇然之色。
台上这个老生,虽然脸上画了厚厚的戏妆,根本看不清真容。
但从他的身形,眼神,以及那行云流水的舞枪动作,柳毅还是一眼就认出。
正是教头沈达!
这个场景,柳毅很多年前就曾见过一次。
当时,也是沈达假装成戏班子的老生,在戏台上唱戏舞枪。
而台下坐着的,是温宁县为富不仁的乡绅财主张天霸。
在戏唱到最高潮之际,沈达一记花枪刺死张天霸。
将张天霸的寿宴,瞬间搅得天翻地覆。
柳毅额头冒出丝丝细密的冷汗。
自己今天来的,还真是巧啊!
竟然正好偶遇沈达,还赶上他故技重施。
随着这出戏唱到高潮处,沈达开始在台上不停转圈。
而在转圈的同时,假作不经意地靠到台边。
手中花枪散发出的凛凛寒芒,赫然指向戏台正下方的女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