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支腮,面上的笑容却有些狡黠。
俞思州眨眨眼,道:“那可真是……久仰大名。”
她说久仰大名也不是客套话。
现在的仙门百家里,各方面都十分突出的宗门是藏冥山,号称仙道第一,门内弟子如云,高手遍地。
玉虚太微宫向来低调,从不参与仙门俗事,也从不公开招收弟子,他们隔个十年百年,会开坛收学生到宫内修行一段时间,即使如此,依旧拦不住盛名在外。
去玉虚太微宫进修的人选大半由各仙门推荐,每次宫主开坛讲学,仙门就为了这个引荐的名额打的头破血流。
到最后坐到听讲席上的不止有各家寄予厚望的小辈,有时还会有半截子要入土的老家伙。
也能理解,毕竟都耐不住玉虚太微宫里坐镇的是位大神。
清霄世尊,问心师祖。
俞思州也不知道这位尊者的名字,书上从未提过他名姓,仙门里也只呼他的尊号。
他曾一人一剑劈开了魔域外的黑海,力压邪魔阴灵之主,震慑十方凶祟,护佑众生。
不过嘛,世间一安定,他就不再用剑,改道来教书了。
他历经的年月十分漫长,见识极广,教书也教的颇有成效。
当今仙门耳熟能详的豪杰大能,细细追溯,他们少时大都在玉虚太微宫听过这位世尊师祖的课。
俞思州原来那师尊,凌霜君闻漱,曾经也在玉虚太微宫求过学,闻漱手里那把名动天下的灵剑“不染尘”,正是由这位世尊师祖所赠予。
可以说,整个仙门百家都得尊他一声“师祖”。
不过,俞思州心里还是啧啧称奇,都说这位尊者喜静,性子严厉,又冷淡至极,向来形单影只来去无踪,从没有过入室弟子,现在竟然也收了徒,莫不是……年纪大了终于想起要传承自己衣钵了?
“外人所言,皆是虚名罢了,不过我赔你灵材,和这个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姬闻雪道,言语间带着些好奇的兴味。
“那倒没有。”俞思州摇头,“我只是听过世尊的名号,问道友山门,也是好奇。”
怎么现在到处都是正道山门的弟子,藏冥山也就罢了,连世尊师祖的徒弟都能让她给遇到。
俞思州在心中默默想,要是换到她从前,那可无论如何都要绕着走。
不过,她总觉得姬闻雪好像并没有多尊敬这位世尊师祖。
少顷,只听得清脆的碰撞声,姬闻雪指尖灵巧一挥,桌面上的物件整齐落到一边,然后,他从虚空中取出了一套青玉茶具,并着一盅透明琉璃盏装的泉水。
俞思州已经习惯他这样突然之间掏出什么东西来的举动,于是便看他熟练地煮水泡茶,动作流畅优雅,赏心悦目。
“他闭关去了,没个十年百年的不会出关。”过了会,姬闻雪推过一盏茶来,轻描淡写道。
“要闭关这么久?”俞思州接过茶盏,道。
“是啊,遇到了难以疏解的伤心事,就只好躲起来了。”姬闻雪点头,低头轻啜一口茶水。
他用这个“躲”字,倒是让俞思州觉得有几分失笑。
“看样子,即使到了世尊这样的境界,也会有憾事啊。”她感叹道。
姬闻雪笑着未答,他把手中青玉的茶盖盖回盏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转而问她:“茶怎么样?可还合口?”
“唔……”俞思州模糊地应了一声,便再抿了几口茶水。
这茶叶一入口,竟然让人意外地觉得身上经脉暖洋洋的。
“我不太懂茶,但这水好像有一股梅花的香气。”她道。
“是梅花露水。”姬闻雪笑起来,托腮看她,“我自己一点点收的。”
“原来如此,我从前也学着收过花上露水。”俞思州回忆道,“是件相当麻烦的事。”
她从前会帮闻漱收集花露,灵气弥漫的山间,晨时分外寒凉,她从花树间钻出来的时候一身总是湿淋淋的,衣角有时还会结冰。
不过藏冥山满山种的都是桃花,她倒也从未有机会尝过露水烹茶是什么味道。
“若有心想做,又有什么是麻烦事呢?”姬闻雪笑道。
“说的也是。”俞思州点头,真心实意地赞道,“好喝。”
她心中对这少年有了几分亲切感。
俞思州的目光落在姬闻雪脖间,那暴乱的镇妄敕已经从他脸上往下转移,浮动到了他脖子上,颜色依旧血红,不见一点褪色。
这东西发作起来剧痛无比,她在此多聊这几句,也是怕他再失去心智,但他到现在都面色如常,还能保持清醒和人谈天,想来也没什么事了。
姬闻雪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不躲不避,反而侧身过来,大大方方地让她看。
“若是担心我的咒痕,我可以起誓,不会让心魔流窜而出,我绝不失信于人。”他道。
“不。”俞思州摇了摇头,“你控制的很好,只是千万记得,不要拔剑伤自己了。”
话音落下,姬闻雪垂下了眼睛。
沉默几息后,他淡淡笑了笑,答:“一定。”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俞思州站起身,四处环顾。
“是莲生境,做来镇压心魔的。”姬闻雪站到她身边,垂头看她,“依托不悟而生,以灵剑为引,灵气为底,筑造的幻境。”
“幻境?!”
“嗯,是幻境。”姬闻雪认真点头。
幻境只能以灵识进入,那她的身体留在原地岂不是要被沈砚清狠狠鞭尸了?
俞思州心里狠颤了一下,但随即,她意识到不对:“可是我那段鎏金骨已经是死物,它哪来的灵识能和我一起进入幻境?”
她现在这一身一体,明明都是真实的。
“哈哈,毕竟是世尊师祖的幻境,总是有特殊之处。”姬闻雪轻快地笑了起来。
“道友,说话可不能大喘气啊。”俞思州看他笑,一下明白他是故意想逗她。
“抱歉。”姬闻雪说,随即一挥手,开口唤道,“不悟、破妄。”
池中两把灵剑便如流星一般飞来,悬停在了他手边。
不悟的温度已经升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剑身宛如熔金,破妄还是安安静静的,一白一红两把剑,华光流转。
“它现在还这么烫?”俞思州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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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了不悟剑身上扑面而来的滚烫热度,它身上的煞气已经稍稍收敛了进去,显现出的剑身气质不凡,倒不显得那么妖异了。
但是这样的剑,连握不握的稳都是个问题。
“像你说的,它就是有点问题。”姬闻雪神色如常,他伸手握住不悟,俞思州看着他的手掌一下子被灼伤,血滴下来,黑色的心魔气一下子从剑上缠绕而上,似乎要从伤口潜入他的躯体当中。
即使经过刚才那一遭,心魔仍未被完全镇压,这把剑上还是分担了许多姬闻雪的心魔和煞气。
“你要做什么?”她问道。
“送你出去。”姬闻雪面色不改,道,“不会有事的,难得今日和人喝了茶,我很高兴。”
“喝茶而已……你师门里没人来陪你么?”俞思州道。
“没有。”他说,“这么多年,是第一次有人走到这里来。”
“是因为心魔?”她问。
姬闻雪只是笑,没有回答她。
“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心魔?”俞思州扭过头,看向越发炽烈的不悟。
心魔和煞气刺伤姬闻雪的手掌,鲜血淋漓。
“哎呀……我说不出口。”姬闻雪笑,用手指比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叫了俞思州报的假名:“后会有期,俞枕澜。”
“后会有期。”俞思州道。
华光一闪,她猛然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见那寒气凌冽的莲池和那白发的美丽少年。
这是一片无人的山林,旭日初升,风声轻响,俞思州回到了人世。
她低下头去,腰间正正好系着一根品相极好的鎏金骨,和那块腰牌撞在一处,叮叮当当。
这一根好像比她那根要好得多。
“嘶……怎么弄得像是话本子里书生半路遇到艳鬼一样。”
俞思州默默道,她摆弄了一下腰间那鎏金骨,然后,从她的手腕间滑下来一个近乎透明的镯子。
她的手和这镯子的尺寸恰好,镯上雕了极精细的梅花,阳光一照在它上头,显出一泓透亮的水色,像是在手腕间佩了一小捧清澈的湖水。
俞思州抬起手来,看着这镯子愣了一瞬,知道这也是姬闻雪赠予她的东西。
得,更像是话本子里的桥段了。
这个镯子……她看不出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但看姬闻雪的作风,也不会是什么差的料子,大抵是很贵的。
世尊师祖的莲生境是托生在不悟剑身上,她想说句谢谢也找不到这剑的影子,这么一看,只能当做是一场奇遇了。
“哎,人各有路,只能遥祝他平安。”俞思州道,一揣袖子,从山道边上捡了根木棍子用来打草。
接下来她要去找个法坛,顺便炼柄招魂幡。
“咕噜噜——”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肚子叫了。
俞思州的脚步定住,揉了揉肚皮。
“天有四时,人有三餐,现在这个点,也是该吃早饭了。”她咕哝道。
非常巧,她侧边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簌簌声。
俞思州的馒头已经吃完了,她捏着那木棍子看向一边树林深处,目露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